80后童年重温(7080后的儿时记忆从一首动人的红莓花儿开说起)(1)


前言:

本文从歌曲《红莓花儿开》 引出对“红莓花”是何种植物细致深入的分析,文章描写生动细腻,内容安排条理清晰又妙趣横生。文字里有故事、有温度、有深度,还有对儿时生活浓浓的怀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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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妈剧照)

大年初一宅在家看《囧妈》,剧情搞笑又煽情,结尾处的一首《红莓花儿开》,尤其让人印象深刻。

那盛开的红莓花里,有我们逝去的青春,十七岁的初恋,还有最初的人生梦想。

在毛不易的歌声里,我们分明听出了自己青春的故事,着实让人无限低回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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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不易《红莓花儿开》海报)

最近循环听这首歌,有一天忽然想,歌曲中吟唱的,让我们魂牵梦绕的红莓花儿,就是毛主席笔下,那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的红梅花吗?

我相信很多人,初听这首歌,眼前浮现的景象,一定也是千里冰霜的世界,那一树树红梅花开的壮丽景象。

但细思之下,会发现我们都想当然的误解了歌词中红莓花的意象了。

首先,歌词中明确写出的是“红莓”而非“红梅”,其次,歌词中对这种花儿的描述是“田野小河边”,明显暗示是一种闲花野草,最后它用的是“一丛红莓花儿”,而不是“一树”,也说明这种植物并非高大树木,至多不过是一丛小灌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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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莓花”不是“红梅花”)

其实,中文歌词中出现的“红莓”,就是覆盆子。说到覆盆子,我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是中学语文课本里,鲁迅先生那一句被我们诵读过无数遍的经典名句:

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葚要好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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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

将覆盆子红色的果实比作珊瑚珠,一个“攒”字,语言凝练的将覆盆子果实作为聚合果,那紧实饱满、鲜红欲滴的形象描写得栩栩如生,又让人馋涎欲滴,同时还生动形象表现了孩子们采摘酸甜红艳野果时的欢乐之情。

相信很多人对覆盆子的第一印象,都和这篇课文有关。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覆盆子是再熟悉不过的一种山中野果了。

在我们乡下,小河边、田埂处、山坡上,到处都有它们丛丛簇簇,活泼生长的身影。那椭圆形的浅绿色叶片,背面的颜色,则又呈灰白色,一阵风来,便是浅绿灰白相间,层层叠叠,煞是可爱,亦复可观。

年年三四月间,它们便密匝匝盛开出洁白花朵,引来蜂围蝶阵,镇日闹闹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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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盆子花)

但是覆盆子无论是它浅绿灰白相间的叶片,还是洁白的簇簇花朵,在我们乡下,都无人问津,更何况,在它那密密层层的茎叶间,还生长有许多细密扎人的小小尖刺,更让人们对它敬而远之。

只有到了四五月间,沐浴着春末夏初和煦的阳光,那璀璨在枝头绿叶间,如珠宝般闪烁出鲜红晶莹色彩的诱人果实挂满枝头的时候,覆盆子才迎来了它生命的盛时。

没有成熟的覆盆子是不能吃的,味道酸涩,令人无法入喉,但是据说晒干后是一味难得的中药。成熟的覆盆子,则色泽艳红、粒粒如珠,又聚合而成如倒扣的中空状的盆,它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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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盆子)

记得小时候,我们最喜欢把刚采摘来的覆盆子,用一根狗尾巴草,将它们一个个从中空的孔中细细穿过,穿成项链一般,糖葫芦一般,红红火火一大串,然后小心翼翼又得意洋洋的捧回家,向小伙伴们炫耀自己丰硕甘甜的劳动果实。

覆盆子的果实,采摘时,务必小心翼翼,否则很容易将它们比草莓还要娇嫩红艳的果皮弄破,并且也不能久放,只小半日的工夫,它们的果实便不复采摘时的鲜红水灵,那酸甜可口的味道也大打折扣。

所以,平生对覆盆子的酸甜美味尤为钟爱的苏轼,被贬黄州时,好友陈季常特地采摘了一篮子覆盆子寄与他食用,他因此作《覆盆子帖》以示感激:

覆盆子甚烦采寄,感怍之至。令子一相访,值出未见,当令人呼见之也。季常先生一书,并信物一小角,请送达。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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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覆盆子帖》

也确实,这满满一篮的覆盆子,无论是采摘还是邮寄,都相当费时费力,又恰是自己的心爱之物,难怪苏轼要郑重其事为小小的覆盆子特意作帖相谢了。

与苏轼差不多同时代的日本平安时期著名女作家清少纳言,这个觉得什么都有意思的可爱女子,对覆盆子同样情有独钟,在她的随笔文学《枕草子》中多次提到:

第四十段 高雅的东西

高雅的东西是,淡紫色衵衣,外面着了白袭的汗衫的人。小鸭子。刨冰放进甘葛,盛在新的金椀里。水晶的数珠。藤花。梅花上落雪积满了。非常美丽的小儿在吃着覆盆子,这些都是高雅的;

第五十九段 担心的事

担心的事是,母亲遇着她出家的儿子上山修行十二年。暗夜里,走到不知道的地方去,说是“太明亮了,反不大好”。灯火也不点,大家却都整齐的坐在那里。新来的用人什么性情也不知道,拿着重要的物件,差遣到别家去,回来却是很晚了。还不会说话的吃奶的婴儿,反拗着身子,也不让人抱,只是哭着。暗黑的地方,吃覆盆子。没有一个相识的人,一起在看热闹。

为什么在暗黑的地方吃覆盆子是让人担心的事呢?《春曙抄》的解释是:在暗中不能看到覆盆子果实美丽的颜色,后人的解释是怕吃到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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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少纳言是日本平安时代著名的歌人、作家,中古三十六歌仙之一,与紫式部、和泉式部并称为平安时代的三大才女,曾任一条天皇皇后藤原定子身边的女官)

其实覆盆子在我国也有两千多年的记载历史,“覆盆”二字最早见于我国成书最早的著名医学典籍《神农本草经》。《本草衍义》中则记录了覆盆子得名的原因是:

益肾脏,缩小便,服之当覆其溺器,如此取名也。

意思是覆盆子的主要功效为补益肾脏,可以固缩小便,服用它之后便可以将溺器(古人盛排泄物的容器)翻盖过来了(指病情得到改善),所以得名。

关于覆盆子的这一功效,有一则和葛洪有关的故事特别有趣。

相传葛洪一生云游四方,曾在浙东大峡谷采药炼丹,由于太过操劳,患上了频繁起夜的毛病。

为此,他翻山越岭,寻找补益肝肾亏虚的良药炼制丹丸,苦苦寻觅数月却无果。

百草丰茂的四月仲春时节,有一天他又到山中采药,不小心坠入到杂草丛生的荆棘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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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著名医药学家、道学家、炼丹家葛洪,著作《肘后方》)

正在此时,他忽然发现这些荆棘丛中结满了丛丛簇簇鲜红晶莹的小果子,煞是可爱。

葛洪此时又累又渴,赶忙摘下一捧悉数吞下,顿觉酸甜可口,美味无比。他于是又多采了些,带了回去。没想到这天晚上起夜的次数竟明显减少,他大为惊异。

第二天又跑到山中,采摘了更多这样的红果子食用。过了一段时间,他起夜的毛病竟完全被治好了。

后来他逢人便推荐这种红色浆果。这种生长在荆棘丛中的红色野果,就是覆盆子。也因为葛洪,覆盆子这种山中不起眼的小小野果,从此名声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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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炼丹图)

其实,覆盆子还有很多别名,如悬钩子、覆盆、覆盆莓、树梅、树莓、野莓、木莓、乌藨子等等。

至于俄罗斯歌曲中把覆盆子叫作红莓,其实是因为误译所致。

这首《红莓花儿开》歌曲的中文歌词译者孟广钧,在1950年翻译歌词时,使用的是日俄字典。日本字典对“калина”的翻译采取音译,因此无法使用。

于是,孟广钧根据自己家乡一种浆果的俗名,译为“红莓花”。孟广钧是山东人,山东人称呼的红莓或莓子,就是指覆盆子类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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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莓花儿开合唱谱)

那么,《红莓花儿开》歌词中的“红莓”到底是什么?

在我国台州地区,有一首《摘红莓》的儿歌,也是把覆盆子叫作红莓。

摘红莓,摘红莓,我到田野摘红莓。

东边寻,西边找,找到一株大红莓。

随即伸手摘红莓。

红莓刺,如钢针,戳进我的手掌心。

哎哟哎哟哭带跳,见到妈妈就告状。

妈妈用针挑掉我的红莓刺,眼泪虽干心里还是气。

拿把锄头去掏红莓刺,用力一锄头掏掉戳人的红莓刺。

这首儿歌生动形象地写出了孩子们到处寻找采摘红莓果实的情景,还有被红莓刺扎破掌心后孩子气的举动,满纸童真童趣,让人不禁莞尔。

与其说红莓就是覆盆子,不如说俄罗斯歌曲《红莓花儿开》,是借盛开的洁白的红莓花儿,深情吟唱情窦初开的的少女,与陌上少年热烈深沉的爱恋之情和最终不得不分离的忧伤;

而在我们国人的心目中,那丛丛簇簇如火如霞般傲立枝头的果实,是所有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们,永远抹不去的童年最怀念的味道和最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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