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何堪空憔悴(情之所钟一往而深)(1)

我最爱的《红楼梦》,原就有个名叫《情僧录》。看破红尘削发为僧的贾宝玉,披着一身大红氅衣,在雪地里别了老父,待得贾政追出船舱,只见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场景,我每读一次、哭一次。

据说贾宝玉的故事,是脱胎于一位真实的情僧:顺治帝。“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这位失去一生挚爱的九五至尊,竟抛下锦绣江山,遁入空门。尽管汉人自古讴歌杨玉环和唐玄宗的爱情,我却始终觉得帝妃之恋,应是被这位舍掉了六宫粉黛的满人做到了极致。

问情何堪空憔悴(情之所钟一往而深)(2)

另一位同为少数民族的情僧——藏人仓央嘉措,则把爱情写到了刻骨。“你见与不见,情都在那里,不增不减”;”第一最好不相见,从此便能不相恋”;“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缘是劫”……这些世间最美的情诗,皆因有了活佛爱上凡俗女子的故事做背景板,愈发衬托出爱情的跌宕起伏、回肠荡气。我看不清这幻境,我堪不破这迷障,难道闯出情关这樊笼,才是佛祖给我最大的考验?

其实汉人也有自己的情僧,并非那一路被众妖精争抢的唐僧哥哥,而是他的得意弟子辩机——一位出色的佛学翻译家。他26岁就因译出陀罗尼经而名重京华,却一生也译不出爱情的陀罗尼密码,终于死在了高阳公主的石榴裙下。想那花和尚薛怀义搞了唐太宗的小老婆兼儿媳妇,也不过是被几个壮妇乱棍打死罢了,可怜我们的一代英杰高僧,最后竟是被便宜老丈人给腰斩了的!惨、惨、惨。

问情何堪空憔悴(情之所钟一往而深)(3)

中日混血情僧苏曼殊也是一个异类,他与日本女子相爱后被棒打鸳鸯,从此穿着袈裟流连青楼,死了也要与名妓苏小小择邻而居,他的半自传体《断鸿零雁记》竟是一部鸳鸯蝴蝶体的小说。这位不僧不俗、却亦僧亦俗的奇人,也许用佛其骨、道其心、俗其皮相来概括,才是最完整真实的。

问情何堪空憔悴(情之所钟一往而深)(4)

另一位纯种日本的情僧则是我们熟悉的一休,生为天皇私生子,却做了和尚,做了和尚后,竟又好上了逛青楼,逛了70多年青楼后,还爱上了一名盲女。他在圆寂前开示道:“人只不过是付骸骨,外面披上五颜六色的皮,男女相爱,只见色相罢了。一旦停止了呼吸,肉体腐烂,颜色尽失,爱意也就消失了。”

最后,我要讲的情僧,史书上并无确切姓名的记载,唯因千百年后一位才子偶翻故纸堆,才抖落出了一地情深——大将军爱上当朝公主,打了败仗后隐入空门。等若干年后他再回洛阳城,才发现已为平民的公主仍在痴痴等待。“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浮屠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容我再等,历史转身……”人们常称呼这首歌为《烟花易冷》,我却更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伽蓝雨》。

问情何堪空憔悴(情之所钟一往而深)(5)

或许,在情僧的眼里,禅的真理,就是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

……深情厚意知多少,净在伽蓝烟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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