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妹子也就懂了,不再自讨没趣 宋斐没有任哲那么饥渴,但也不比王轻远清高他喜欢男人与他希望被妹子关注不冲突,前者是性向问题,后者是魅力问题所以快吃完的时候,他半开玩笑似的问:“怎么都不搭理搭理我啊?” 俩妹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扑哧乐了 妹子一说:“你看起来有点花心” 宋斐简直想击鼓鸣冤,不死心地问妹子二:“你也这么觉得?” 妹子二摇头:“你看起来只是学习不太好” 宋斐顿了两秒,转回去看妹子一:“你说的对” ——即便学渣,也有着骄傲的倔强 下午第一个节目就是太极扇,想来组委会也知道这是最容易犯困的时间段,所以天真地想用大型集体表演项目烘托气氛,振作精神 440集体换上了飘逸的白色太极服,手持铮铮作响的红色太极扇,往操场走这一路上处处是焦点,时时被街拍,画面简直美翻了 待到进了操场,抵达角落的集合地点,满眼大白大红,他们总算收获了一些安全感 趁着时间未到,太极宗师们都三三两两闲站着,向夫人偷偷溜过来,将向阳拉到角落里给男友打起:“欧巴,加油” 向欧巴扇子哗啦一甩开,非常艰难地扇了两下风,寸头在风中纹丝未动:“看哥哥的” 说话间,几个穿着短衣短裤的运动员从操场门口进来太极扇之后就是比赛项目,这些人也要提前过来等待检录上午遍寻不着的身影,赫然在列 宋斐没种地缩回人群,同时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谁看见我谁王八蛋…… “宋斐?” 王八蛋喊他了 宋斐硬着头皮走过去,友好微笑:“比赛啊?” 戚言点点头,然后狐疑地上下打量前男友的造型 宋斐也哗啦甩开扇子,但很识相地没有扇风:“八卦太极扇” 戚言乐了,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这是戚言看起来最无害的时候,纯良的真就像个好人了 宋斐差一点再次沉溺在这笑容里,幸好对方来了句:“挺可爱的” 宋斐真想穿上钉子鞋给他一脚 很快集合时间到,播音员在喇叭上一广播“下面请欣赏由历史文化学院带来的表演,八卦太极扇,让我们掌声欢迎”,已经排好队列的历史院大二全体同学便齐刷刷进了操场中央 戚言他们二十来个等会儿要参赛的运动员就在旁边跑道上看着,尤其是戚言,那叫一个兴味盎然 宋斐如芒在背,直到音乐响起,还总走神去瞄那头 正所谓一心不可二用,不专注的结果就是在白鹤亮翅的时候一个没抓稳,扇子竟然飞了出去,直直砸在前面向阳的后脑勺上那可是不锈钢扇骨啊,虽然是扇面砸的,不比直戳过去杀伤力大,但宋斐光看着也疼果然向阳嗷地一声怪叫,猛虎下山失败了,但人紧接着就大鹏展翅又飞了回来,动作行云流水,柔中带刚宋斐心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赶忙跑两步捡回扇子,继续力劈华山 好不容易挨到表演完,宋斐混在队伍里火速离开操场,走出大门的时候,还见戚言在那儿乐得前仰后合 自己在这人面前,形象就没高大过,宋斐自暴自弃地想,也不差多这一次 回到看台的时候,戚言已经站上了起跑线宋斐听广播才知道,这货参加的居然是一万米在一起的时候宋斐确实被这人拉过晚上跑操场,美其名曰锻炼身体,但锻炼两回宋斐就不干了,死活再也没去现在想想,从学习模式到生活习惯再到兴趣爱好,他俩没任何重叠,能交往一个学期,真的很神奇 发令枪响,起跑线上二十来号人不疾不徐地开跑 戚言在人群里很醒目,一米八三的个头,肚脐眼以下全是腿,跑起来更是招人,充满了力量与美宋斐看着看着,嗓子就有点干,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悻悻收回视线,强迫自己低头玩手机 他喜欢戚言,最初先撩的也是他,后来对方同意交往的时候,他高兴的好几天没睡着觉但随着交往深入,不和谐就渐渐多了,最直观的就是俩人的日常戚言是教室图书馆食堂宿舍四点一线,有课上课,没课自习,晚上还得操场锻炼身体;反观他,有课上课,没课宿舍,操场是除了体育课一概不涉足,图书馆更是根本就不去起先宋斐还能装装相,陪他做个好学生,时间一长真熬不住了,戚言能埋头自习一天,他坐在旁边就是度日如年,戚言的侧脸再英俊,也不能当美剧看到后面,对于戚言的学习邀请,宋斐能躲就躲戚言也不傻,几次就看明白了,然后便开始了漫长的教育之路,简称——怼大意就是宋斐这也不对那也不好,上学完全就是混日子,未来进了社会,也不可能有什么大出息云云宋斐不算好脾气,被说得多了,就开始吵这种争吵无关对错,宋斐只是不喜欢对方话里话外的“看不上”,既然那么看不上,当初干嘛同意跟自己交往呢可戚言连吵架都不屑跟他吵,每次自己一发飙,他就让自己冷静冷静,想清楚了俩人再沟通宋斐次次憋一肚子火无处发,最后一次终于没能冷静下来,直接提了分手 认识的同学全说戚言模样好性格好学习好简直挑不出什么不好 宋斐觉得,他可能把不好都留给了自己人戚言最后得了第二名,第一名是文学院的起初谁也没把那个其貌不扬的男生放眼里,可跑到最后五圈的时候,他和戚言一前一后,已经将剩余对手彻底甩开戚言个高腿长,跑起来步幅大,节奏稳,赏心悦目,该同学比戚言足足矮一头,步幅上劣势,但胜在频率,跑起来别有一种坚毅 宋斐攥着手机,但后半段几乎眼睛都没离开过赛场他看得出,戚言已经尽了全力,可最终还是跟在对方后面三步冲过终点广播里恭喜文学院第一,生科院第二,还报了运动员的名字,宋斐没怎么听,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戚言身上 那人弯腰拄着膝盖,不住喘气,宋斐知道他已疲惫到极点,最后冲刺根本就是拼极限要是自己,宋斐想,这会儿肯定就是咣当一声成大字型躺地上,爱谁谁可那是戚言,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形象,也不知道这种近乎变态的自律是天性使然还是后天培养 终点线就在宋斐他们区域附近,如果这时候戚言看过来,绝对可以跟宋斐对视上而且就宋斐他们现在清一色的大白袍,想不锁定都难可从始至终,戚言都背对着这边,直到离场,也没看过来一眼 吐槽归吐槽,宋斐还是挺替他可惜以这货的性格,没拿第一就等于失败,第二还是最末都没差别了,这么一想,再去看那个落寞的背影,就有点不争气地心疼 运动会持续了两天,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一直忙碌于赛事组织、裁判、记分员等多个关键岗位的体育系同学终于摇身一变,成了扫地僧——表演赛开始 通常情况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但当两者差距太过悬殊的时候,即便把弱势的撤了,强者依然会让你瞠目结舌几乎就是一阵风,呜一下子就从面前刮过,根本来不及看人影,只能用肉眼去追寻健儿身后被带起的喧嚣尘土 最后440的同学们得出结论——术业有专攻,咱还是好好练太极吧 随着运动会落幕,天气渐渐转凉校园里一些不耐寒的阔叶树已经开始泛黄,偶有几片随风飘落到仍然傲立挺拔的松柏上,金黄的叶子配着深绿色的松针,别有一番美 宋斐又恢复了他专有的规律作息——上必修课、逃选修课、追新番、刷手机可一个礼拜下来,他觉出了别扭原本宿舍里就王轻远一个人天天不是看书就是做题,向阳通常是跟媳妇儿用手机亲热,任哲则是从早到晚除了上课很难见到其人影,不是在撩学妹就是在撩学妹的路上但最近几天,440日日爆满,而且除了宋斐捧着笔记本,剩下那仨都是伏案刻苦,光从背影都能看出“勤奋”二字 这天下午没课,宋斐一觉到傍晚,本是段美好时光,却以“在一种奇异而恐怖的寂静中惊醒”悲惨收尾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种寂静并非纯粹的无声,而是99%的无声 1%的微妙低分贝声响,这种低分贝是偶尔翻书哗啦啦与笔尖划纸沙沙沙的综合体,放在99%安静的大背景下,格外“振奋人心” 宋斐在上铺坐起来的时候,夕阳正好440被笼罩在温暖而柔和的光晕里,连同上铺的一个“懵逼者”和下桌的三个“好学生”室友们伏案劳作的背影在这个瞬间与前男友完美重合,饱经风霜的宋同学产生一种“刚出虎穴又进狼窝”的惊悚感 “咳,”宋斐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我能打断一下您二位吗?” 话是对着三个人说的,但王轻远很有默契地一动没动,向阳和任哲则热情抬头—— “咋了?” “干啥?” 宋斐很欣慰,起码室友们对自身的定位还依然精准 “该我问你俩吧,中邪了还是着魔了,这么刻苦想上天?” 任哲给向阳一个眼神,示意,你说 后者点点头,向上看过来,苦口婆心:“兄弟,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 宋斐仿佛看见对方桌上的真题正散发着闪瞎双眼的七彩霞光 “问题是你俩四级不都过了吗?”这话说出来很伤感,但宋斐也顾不得了,他要捍卫“440唯一不屑于过四级的铁血真汉子”的尊严 俩室友却因此话面面相觑,最后一致应声:“对啊,所以我们在复习六级” 轮到宋斐傻了,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你俩要考六级?阳子你不是说过了四级这辈子再不碰英语书了吗,上必修课都不碰任哲,全世界都应该普及汉语,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向阳放下笔,仿佛追忆起了曾经的似水年华,潇潇洒洒,眼神遥远迷离片刻后,迷离散尽,只剩凄凉,他望向宋斐,幽幽叹息:“年轻人,你不懂,有一种刻苦叫你媳妇儿觉得你应该刻苦” 宋斐咽了一下口水,忽然很想给向同学一个安慰的拥抱 “那你呢?你总没有媳妇儿了吧”向阳的无奈可以理解,任哲的发奋毫无理由啊 不想任哲一甩飘逸秀发:“哥们儿,还没看清现实吗,你能靠学习成绩撩妹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年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宋斐又咽了一下口水,终于觉得还想睡个回笼觉的自己确实其罪当诛了 “我下楼打个水,有谁要带没……”宋斐跳下床,决定去开水房平复一下心情 王轻远:“不用” 任哲:“中午刚打完” 向阳:“我等会儿去,顺便食堂吃口饭” 一入学府深似海,从此学渣是路人连打水都不用自己了,宋斐悲从中来 自从被没收了热得快且导员点名批评之后,宋斐他们宿舍很是安分守己,这阵子都是拎着暖壶下楼打水宋斐准备先吃饭,再打水,遂将翠绿色暖壶放到水房门前汪洋大海般的暖壶阵中,且很有心眼地靠在了水房窗台底下一是这个位置好记,二是窗户有护栏,方便他用随身携带的自行车锁将暖壶与铁栏杆牢牢锁在一起 防火防盗防丢壶,多么痛的领悟 刚到五点的食堂冷冷清清,菜品还没摆全,遑论学生一眼望过去就几个脑袋,剩下的全是一排排空荡塑料凳,宋斐径直走到第一个窗口,先打了白饭,再移到第二个窗口,果然新菜式又迫不及待摆出来了 “今天来挺早啊”常年在这一区域打菜的阿姨都认识宋斐了,敢于挑战新菜式的同学有,但总来挑战的就凤毛麟角了,久而久之,她都不忍心在盛菜的时候施展“抖腕”技能了 “嗯,没课”宋斐笑得乖巧可爱,实则全部注意力都在菜上,那红白相间的新菜勾起了他练太极扇的美好回忆,但即便阅菜无数的他,眼下也有些吃不准,“阿姨,今天这个是什么?” “西瓜炒年糕” “好的,我来一份麻婆豆腐” ——宋斐喜欢尝新,但也不是缺心眼 吃到一半的时候,食堂渐渐开始上人,距离高峰期起码还有半个小时,所以宋斐也没太在意,继续吃自己的直到一个人在对面坐下 宋斐第一反应是皱眉,抬头就想说同学那边有的是位置你何苦跟我挤,可看见戚言的脸,瞬间噎住了,幸亏吃的豆腐而不是肉,这才勉强咽下去 “真巧”戚言微笑,还是那个团结友爱的样子 宋斐瞄了眼他盘子里的红白相间,没忍住,问:“你问这是啥菜了吗你就打?” 戚言想都没想:“不用问,一看就知道,西瓜炒年糕” 宋斐无言以对,只剩钦佩 行,咋看出来的就不追究了,问题是:“你以前没这么重口味啊……”记得俩人在一起的时候,每回自己打新菜,都能惹对方无语望天 戚言愣了下,低头开始吃饭:“偶尔也换换口味” 宋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但怪在哪里,又说不出来幸而,这种难捱的微妙很快就被对方“一言难尽”的表情吹散了 宋斐忍着笑:“来吧壮士,给个尝后感” 戚言吐出年糕,破天荒给了一个字:“操” 逼得三好学生飙脏话的神菜最终全部送给了残羹车,戚言硬生生刮分了宋斐三分之一的麻婆豆腐就算打菜阿姨没克扣吧,也禁不住这么共享啊,而且俩人吃一个菜,怎么都好像哪里不对,后面宋斐实在扛不住,又去打了一份宫保鸡丁结果人家戚同学一点不见外,筷子又往鸡丁上戳 宋斐怒了:“你到底吃哪个” 戚言沾着饭粒儿的脸上满是茫然无辜:“不能俩一块儿吃吗……宋斐囧,思来想去,好像都只能这样回答:“也没啥不能的……” 戚言又笑开来,配上嘴角饭粒儿,颜值神奇般地又上了好几个台阶 宋斐快被闪瞎了,索性再不看他,低头扒拉米饭 其实戚言不怼他的时候,挺好的,就跟现在一样,帅气里透着软萌,英俊中藏着可爱刚好那会儿,他还一度幻想过在上面来着……算了,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对了,这几天你没事别出去”戚言忽然放下筷子,什么软萌可爱早没影了,又是一贯的祈使句 宋斐下意识就想唱反调:“用你管” 戚言皱眉,看得出在努力忍耐,保持平和:“考古系有个同学死了,你知道吗?” 宋斐震惊:“真死了?不说是失联吗,还有说他自己退学的” 戚言被他打败了:“你和他一层楼住着吧,怎么还能这么好糊弄你那脑袋里装的到底是豆腐还是浆糊” 两个选项都非常不得宋同学的欢心 但是戚言爽了,他发现用爱感化太累,还是怼回去舒坦:“真死了,而且是碎尸,发现的时候就剩半条腿,还是DNA验明身份的” 宋斐仍抱有怀疑:“说得跟你亲眼见了似的” “系主任讨论的时候我听着了” 宋斐沉默戚言从不会拐弯抹角,但也不会危言耸听他又想起了那张照片,再看着麻婆豆腐和宫保鸡丁,就彻底没了胃口 戚言不知道宋斐的心理阴影,继续道:“前天科技大学门口又出了那事,我总觉得最近咱们这片大学城不太平,你还是尽量少出去” 宋斐疑惑:“科技大学什么事?” 戚言挑眉:“啃脸那个,你不知道?” “等、等等,”宋斐觉得浑身一凉,“啥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啃脸,”戚言非常了解他的需求,一字一句清晰重复,“视频都在微博传疯了,你没看见?” 宋斐茫然摇头,每天微博里有一万个热点,他通常会接收九千九百九十九,但也保不齐就漏掉唯一相关那个 戚言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搜到还没被删除干净的视频让他自己看 食堂没wifi,宋斐一想到那哗啦啦的流量,虽然是对方的,也很心疼不过很快,他就再没心思顾这茬儿视频拍得摇晃不清,画面十分模糊,隐约可见一个人扑倒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似乎在啃,但也可以理解为亲,如果忽略被“亲”者的惨叫和拍摄者的惊呼的话 视频只有十几秒,很快就戛然而止 宋斐点开下面评论,最上面的热评是一个爆料,说啃脸男被赶来的警察击毙了,可被害者忽然站起来攻击警察,警察无奈,也把他击毙了,后来受伤的警察被120接走 “真假的?”宋斐指着这条爆料问 戚言诚实摇头:“不知道” 宋斐又往下看,大部分人怀疑啃人者和被啃者都吸了毒,在毒品的幻觉里,一个先对另外一个下了手,后来被下手那个得了自由,也开始被幻觉驱使,发疯攻击后面还有人放了一个连接,是国外的一起相似案件,吸毒者袭击流浪汉,同样是啃脸,最后吸毒者被击毙,流浪汉重伤不过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起哄,说这活脱脱就是丧尸片,被啃了还能爬起来攻击绝逼就是感染者啊,下面还有热心网友似真似假地补充了好几段国内视频,说是网上搜集来的全国各地疑似爆发生化危机的街拍,一水的摇晃镜,一水的路人被攻击,距离有远有近,像素有高有低,看起来倒像是不同人不同手机不同地点的杰作最后这部分网友总结,地震海啸核爆炸都来了,也该上演《2012》了 宋斐是不信什么末世的说1999年地球毁灭,他爸他妈如胶似漆,两岁的他健康茁壮;说2012末日降临,他天真地相信了,放飞自我的结果就是期末垫底,被他爸一顿暴捶现在的他就坚持科学发展观,努力构建和谐社会 但恶性案件是明摆着的,还一顿饭吃出俩科技大学紧挨着外国语大学,离他们也非常近,一想到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宋斐没来由地头皮发麻 再没胃口吃饭,草草送了餐盘宋斐和戚言,很快离开食堂 食堂旁边就是水房,水房旁边就是超市,超市旁边纵深进去就是宿舍,四位一体构成了整个生活区 “我打水,你先回吧”宋斐不知道还能跟戚言聊啥,索性就地分手 不料戚言一歪头:“巧了,我也打水” 宋斐对着两手空空的他嗤之以鼻:“得了,你拿手打啊” 戚言指指水房门口:“我水壶放那边了” 宋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王八蛋跟他一起走到了窗户根,只见他铁链紧锁的绿色暖壶旁边,赫然一个艳粉色同伴 “你他妈故意的吧”疑问句,但宋斐几乎可以肯定了,毕竟放眼全校没有第二个人拿车链子锁壶啊 戚言一本正经摇头:“我先放这里的,你锁壶的时候没看见吗?我还因为你认出这是我的,故意锁在我旁边了” 宋斐怔了怔,哑火了 戚言的水壶是学校爆款,方圆十米能找出一百来个完全一样的,而且他还不像大部分同学那样在壶身上留下自己独有的痕迹,艳粉色的水壶妹就那么干净恬淡,亭亭玉立宋斐是真想不起来锁壶的时候旁边有没有这位了 得,甭管真假,不就是一起打个水么,半分钟的事儿 一眨眼功夫,两位拎着沉甸甸暖壶的有过复杂关系的男同学从水房走了出来 宋斐迫不及待第二次就地分手:“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你先回吧” 戚言一歪头:“巧了,我也买东西” 操,一个理由用两次就罢了你好歹在遣词造句上起点变化啊,就不能走点心吗 宋斐发誓,他要说那我不买了,回宿舍,这货肯定也跟着 绝逼是抽风了 戚言很少抽风,但偶尔抽一次,就够宋斐受的,过往的经验告诉他,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随他抽 宋斐他们大学的超市原本叫“喜洋洋”,学校自己经营,面积挺大,但东西不全也不新,连陈列都还是十几年前的风格,看着就没有购买欲,眼瞅就要倒闭后来学校一咬牙,对外招商,很快“喜洋洋”成了“分多多”,内部焕然一新,俨然与大型国际连锁超市接轨的节奏,生意也就兴旺起来 还是老样子,宋斐在进超市前,将壶锁在了超市门口楼梯的扶手栏杆旁 戚言看着他再度锁上车链子,莫名有些心疼那小绿壶:“你都写成这样了,不用锁了吧” 不同于戚言壶身的光洁,宋斐的暖瓶上赫然用马克笔写着十二个粗黑大字——壶内诅咒漩涡,谁偷谁就挂科 宋斐摇摇头,觉得戚言还是太过天真:“咱们学校里有很多不搞封建迷信的无产主义战士,对待他们,恐吓没用,只能硬锁” 戚言耸耸肩,懒得听他的歪理 十分钟后,二人满载而归宋斐的收获主要是泡面饮料瓜子,戚言的简单很多——雪糕一根 宋斐都不想吐槽他了:“大哥,今天降温” 戚言笑呵呵地咬下一口,故意似的他现在心情很好,比雪糕都甜看来偶尔从图书馆早退也是……呃,等一下 宋斐纳闷儿地看着戚言忽然黑下来的脸色,再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超市楼梯的扶手栏杆旁——小绿一切安好,小粉无影无踪 宋斐哈哈大笑,简直不能更幸灾乐祸:“让你装逼不标记吧哈哈哈哈,赶紧再吃口雪糕去去火哈哈哈哈哈哈……” 戚言站在原地,哪里还有心情吃雪糕 宋斐得意地晃动着钥匙,炫耀一般,哼着小曲就把车锁解开了:“看见没,以后什么事跟哥学,保你不……哎?”拎起水壶宋斐觉出不对来,赶忙将壶放下,打开盖,果然,里面空空如也,刚打的热水已不翼而飞 “操,两毛钱的水也偷啊”四级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宿舍楼忽然断网了宋斐正津津有味地刷着某站的鬼畜视频,为免打扰刻苦复习的王、任两位同学,还带上了耳麦,起先并未察觉直到一个视频播放完毕,他去点击新的,却再也缓冲不开,他这才觉出不对,一看电脑右下角,网络连接状态那里果然出现了感叹号,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蓝魔鬼大学?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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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一心不可二用,不专注的结果就是在白鹤亮翅的时候一个没抓稳,扇子竟然飞了出去,直直砸在前面向阳的后脑勺上。那可是不锈钢扇骨啊,虽然是扇面砸的,不比直戳过去杀伤力大,但宋斐光看着也疼。果然向阳嗷地一声怪叫,猛虎下山失败了,但人紧接着就大鹏展翅又飞了回来,动作行云流水,柔中带刚。宋斐心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赶忙跑两步捡回扇子,继续力劈华山。 好不容易挨到表演完,宋斐混在队伍里火速离开操场,走出大门的时候,还见戚言在那儿乐得前仰后合。 自己在这人面前,形象就没高大过,宋斐自暴自弃地想,也不差多这一次。 回到看台的时候,戚言已经站上了起跑线。宋斐听广播才知道,这货参加的居然是一万米。在一起的时候宋斐确实被这人拉过晚上跑操场,美其名曰锻炼身体,但锻炼两回宋斐就不干了,死活再也没去。现在想想,从学习模式到生活习惯再到兴趣爱好,他俩没任何重叠,能交往一个学期,真的很神奇。 发令枪响,起跑线上二十来号人不疾不徐地开跑。 戚言在人群里很醒目,一米八三的个头,肚脐眼以下全是腿,跑起来更是招人,充满了力量与美。宋斐看着看着,嗓子就有点干,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悻悻收回视线,强迫自己低头玩手机。 他喜欢戚言,最初先撩的也是他,后来对方同意交往的时候,他高兴的好几天没睡着觉。但随着交往深入,不和谐就渐渐多了,最直观的就是俩人的日常。戚言是教室图书馆食堂宿舍四点一线,有课上课,没课自习,晚上还得操场锻炼身体;反观他,有课上课,没课宿舍,操场是除了体育课一概不涉足,图书馆更是根本就不去。起先宋斐还能装装相,陪他做个好学生,时间一长真熬不住了,戚言能埋头自习一天,他坐在旁边就是度日如年,戚言的侧脸再英俊,也不能当美剧看。到后面,对于戚言的学习邀请,宋斐能躲就躲。戚言也不傻,几次就看明白了,然后便开始了漫长的教育之路,简称——怼。大意就是宋斐这也不对那也不好,上学完全就是混日子,未来进了社会,也不可能有什么大出息云云。宋斐不算好脾气,被说得多了,就开始吵。这种争吵无关对错,宋斐只是不喜欢对方话里话外的“看不上”,既然那么看不上,当初干嘛同意跟自己交往呢。可戚言连吵架都不屑跟他吵,每次自己一发飙,他就让自己冷静冷静,想清楚了俩人再沟通。宋斐次次憋一肚子火无处发,最后一次终于没能冷静下来,直接提了分手。 认识的同学全说戚言模样好性格好学习好简直挑不出什么不好。 宋斐觉得,他可能把不好都留给了自己人。戚言最后得了第二名,第一名是文学院的。起初谁也没把那个其貌不扬的男生放眼里,可跑到最后五圈的时候,他和戚言一前一后,已经将剩余对手彻底甩开。戚言个高腿长,跑起来步幅大,节奏稳,赏心悦目,该同学比戚言足足矮一头,步幅上劣势,但胜在频率,跑起来别有一种坚毅。 宋斐攥着手机,但后半段几乎眼睛都没离开过赛场。他看得出,戚言已经尽了全力,可最终还是跟在对方后面三步冲过终点。广播里恭喜文学院第一,生科院第二,还报了运动员的名字,宋斐没怎么听,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戚言身上。 那人弯腰拄着膝盖,不住喘气,宋斐知道他已疲惫到极点,最后冲刺根本就是拼极限。要是自己,宋斐想,这会儿肯定就是咣当一声成大字型躺地上,爱谁谁。可那是戚言,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形象,也不知道这种近乎变态的自律是天性使然还是后天培养。 终点线就在宋斐他们区域附近,如果这时候戚言看过来,绝对可以跟宋斐对视上。而且就宋斐他们现在清一色的大白袍,想不锁定都难。可从始至终,戚言都背对着这边,直到离场,也没看过来一眼。 吐槽归吐槽,宋斐还是挺替他可惜。以这货的性格,没拿第一就等于失败,第二还是最末都没差别了,这么一想,再去看那个落寞的背影,就有点不争气地心疼。 运动会持续了两天,第二天下午的时候一直忙碌于赛事组织、裁判、记分员等多个关键岗位的体育系同学终于摇身一变,成了扫地僧——表演赛开始。 通常情况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但当两者差距太过悬殊的时候,即便把弱势的撤了,强者依然会让你瞠目结舌。几乎就是一阵风,呜一下子就从面前刮过,根本来不及看人影,只能用肉眼去追寻健儿身后被带起的喧嚣尘土。 最后440的同学们得出结论——术业有专攻,咱还是好好练太极吧。 随着运动会落幕,天气渐渐转凉。校园里一些不耐寒的阔叶树已经开始泛黄,偶有几片随风飘落到仍然傲立挺拔的松柏上,金黄的叶子配着深绿色的松针,别有一番美。 宋斐又恢复了他专有的规律作息——上必修课、逃选修课、追新番、刷手机。可一个礼拜下来,他觉出了别扭。原本宿舍里就王轻远一个人天天不是看书就是做题,向阳通常是跟媳妇儿用手机亲热,任哲则是从早到晚除了上课很难见到其人影,不是在撩学妹就是在撩学妹的路上。但最近几天,440日日爆满,而且除了宋斐捧着笔记本,剩下那仨都是伏案刻苦,光从背影都能看出“勤奋”二字。 这天下午没课,宋斐一觉到傍晚,本是段美好时光,却以“在一种奇异而恐怖的寂静中惊醒”悲惨收尾。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种寂静并非纯粹的无声,而是99%的无声 1%的微妙低分贝声响,这种低分贝是偶尔翻书哗啦啦与笔尖划纸沙沙沙的综合体,放在99%安静的大背景下,格外“振奋人心”。 宋斐在上铺坐起来的时候,夕阳正好。440被笼罩在温暖而柔和的光晕里,连同上铺的一个“懵逼者”和下桌的三个“好学生”。室友们伏案劳作的背影在这个瞬间与前男友完美重合,饱经风霜的宋同学产生一种“刚出虎穴又进狼窝”的惊悚感。 “咳,”宋斐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我能打断一下您二位吗?” 话是对着三个人说的,但王轻远很有默契地一动没动,向阳和任哲则热情抬头—— “咋了?” “干啥?” 宋斐很欣慰,起码室友们对自身的定位还依然精准。 “该我问你俩吧,中邪了还是着魔了,这么刻苦想上天?” 任哲给向阳一个眼神,示意,你说。 后者点点头,向上看过来,苦口婆心:“兄弟,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 宋斐仿佛看见对方桌上的真题正散发着闪瞎双眼的七彩霞光。 “问题是你俩四级不都过了吗?!”这话说出来很伤感,但宋斐也顾不得了,他要捍卫“440唯一不屑于过四级的铁血真汉子”的尊严。 俩室友却因此话面面相觑,最后一致应声:“对啊,所以我们在复习六级。” 轮到宋斐傻了,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你俩要考六级?阳子你不是说过了四级这辈子再不碰英语书了吗,上必修课都不碰!任哲,全世界都应该普及汉语,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向阳放下笔,仿佛追忆起了曾经的似水年华,潇潇洒洒,眼神遥远迷离。片刻后,迷离散尽,只剩凄凉,他望向宋斐,幽幽叹息:“年轻人,你不懂,有一种刻苦叫你媳妇儿觉得你应该刻苦。” 宋斐咽了一下口水,忽然很想给向同学一个安慰的拥抱。 “那你呢?你总没有媳妇儿了吧。”向阳的无奈可以理解,任哲的发奋毫无理由啊。 不想任哲一甩飘逸秀发:“哥们儿,还没看清现实吗,你能靠学习成绩撩妹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年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宋斐又咽了一下口水,终于觉得还想睡个回笼觉的自己确实其罪当诛了。 “我下楼打个水,有谁要带没……”宋斐跳下床,决定去开水房平复一下心情。 王轻远:“不用。” 任哲:“中午刚打完。” 向阳:“我等会儿去,顺便食堂吃口饭。” 一入学府深似海,从此学渣是路人。连打水都不用自己了,宋斐悲从中来。 自从被没收了热得快且导员点名批评之后,宋斐他们宿舍很是安分守己,这阵子都是拎着暖壶下楼打水。宋斐准备先吃饭,再打水,遂将翠绿色暖壶放到水房门前汪洋大海般的暖壶阵中,且很有心眼地靠在了水房窗台底下。一是这个位置好记,二是窗户有护栏,方便他用随身携带的自行车锁将暖壶与铁栏杆牢牢锁在一起。 防火防盗防丢壶,多么痛的领悟。 刚到五点的食堂冷冷清清,菜品还没摆全,遑论学生。一眼望过去就几个脑袋,剩下的全是一排排空荡塑料凳,宋斐径直走到第一个窗口,先打了白饭,再移到第二个窗口,果然新菜式又迫不及待摆出来了。 “今天来挺早啊。”常年在这一区域打菜的阿姨都认识宋斐了,敢于挑战新菜式的同学有,但总来挑战的就凤毛麟角了,久而久之,她都不忍心在盛菜的时候施展“抖腕”技能了。 “嗯,没课。”宋斐笑得乖巧可爱,实则全部注意力都在菜上,那红白相间的新菜勾起了他练太极扇的美好回忆,但即便阅菜无数的他,眼下也有些吃不准,“阿姨,今天这个是什么?” “西瓜炒年糕。” “好的,我来一份麻婆豆腐。” ——宋斐喜欢尝新,但也不是缺心眼。 吃到一半的时候,食堂渐渐开始上人,距离高峰期起码还有半个小时,所以宋斐也没太在意,继续吃自己的。直到一个人在对面坐下。 宋斐第一反应是皱眉,抬头就想说同学那边有的是位置你何苦跟我挤,可看见戚言的脸,瞬间噎住了,幸亏吃的豆腐而不是肉,这才勉强咽下去。 “真巧。”戚言微笑,还是那个团结友爱的样子。 宋斐瞄了眼他盘子里的红白相间,没忍住,问:“你问这是啥菜了吗你就打?” 戚言想都没想:“不用问,一看就知道,西瓜炒年糕。” 宋斐无言以对,只剩钦佩。 行,咋看出来的就不追究了,问题是:“你以前没这么重口味啊……”记得俩人在一起的时候,每回自己打新菜,都能惹对方无语望天。 戚言愣了下,低头开始吃饭:“偶尔也换换口味。” 宋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但怪在哪里,又说不出来。幸而,这种难捱的微妙很快就被对方“一言难尽”的表情吹散了。 宋斐忍着笑:“来吧壮士,给个尝后感。” 戚言吐出年糕,破天荒给了一个字:“操。” 逼得三好学生飙脏话的神菜最终全部送给了残羹车,戚言硬生生刮分了宋斐三分之一的麻婆豆腐。就算打菜阿姨没克扣吧,也禁不住这么共享啊,而且俩人吃一个菜,怎么都好像哪里不对,后面宋斐实在扛不住,又去打了一份宫保鸡丁。结果人家戚同学一点不见外,筷子又往鸡丁上戳。 宋斐怒了:“你到底吃哪个!” 戚言沾着饭粒儿的脸上满是茫然无辜:“不能俩一块儿吃吗……宋斐囧,思来想去,好像都只能这样回答:“也没啥不能的……” 戚言又笑开来,配上嘴角饭粒儿,颜值神奇般地又上了好几个台阶。 宋斐快被闪瞎了,索性再不看他,低头扒拉米饭。 其实戚言不怼他的时候,挺好的,就跟现在一样,帅气里透着软萌,英俊中藏着可爱。刚好那会儿,他还一度幻想过在上面来着……算了,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对了,这几天你没事别出去。”戚言忽然放下筷子,什么软萌可爱早没影了,又是一贯的祈使句。 宋斐下意识就想唱反调:“用你管。” 戚言皱眉,看得出在努力忍耐,保持平和:“考古系有个同学死了,你知道吗?” 宋斐震惊:“真死了?不说是失联吗,还有说他自己退学的。” 戚言被他打败了:“你和他一层楼住着吧,怎么还能这么好糊弄。你那脑袋里装的到底是豆腐还是浆糊!” 两个选项都非常不得宋同学的欢心。 但是戚言爽了,他发现用爱感化太累,还是怼回去舒坦:“真死了,而且是碎尸,发现的时候就剩半条腿,还是DNA验明身份的。” 宋斐仍抱有怀疑:“说得跟你亲眼见了似的。” “系主任讨论的时候我听着了。” 宋斐沉默。戚言从不会拐弯抹角,但也不会危言耸听。他又想起了那张照片,再看着麻婆豆腐和宫保鸡丁,就彻底没了胃口。 戚言不知道宋斐的心理阴影,继续道:“前天科技大学门口又出了那事,我总觉得最近咱们这片大学城不太平,你还是尽量少出去。” 宋斐疑惑:“科技大学什么事?” 戚言挑眉:“啃脸那个,你不知道?” “等、等等,”宋斐觉得浑身一凉,“啥玩意儿,你再说一遍?” “啃脸,”戚言非常了解他的需求,一字一句清晰重复,“视频都在微博传疯了,你没看见?” 宋斐茫然摇头,每天微博里有一万个热点,他通常会接收九千九百九十九,但也保不齐就漏掉唯一相关那个。 戚言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搜到还没被删除干净的视频让他自己看。 食堂没wifi,宋斐一想到那哗啦啦的流量,虽然是对方的,也很心疼。不过很快,他就再没心思顾这茬儿。视频拍得摇晃不清,画面十分模糊,隐约可见一个人扑倒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似乎在啃,但也可以理解为亲,如果忽略被“亲”者的惨叫和拍摄者的惊呼的话。 视频只有十几秒,很快就戛然而止。 宋斐点开下面评论,最上面的热评是一个爆料,说啃脸男被赶来的警察击毙了,可被害者忽然站起来攻击警察,警察无奈,也把他击毙了,后来受伤的警察被120接走。 “真假的?”宋斐指着这条爆料问。 戚言诚实摇头:“不知道。” 宋斐又往下看,大部分人怀疑啃人者和被啃者都吸了毒,在毒品的幻觉里,一个先对另外一个下了手,后来被下手那个得了自由,也开始被幻觉驱使,发疯攻击。后面还有人放了一个连接,是国外的一起相似案件,吸毒者袭击流浪汉,同样是啃脸,最后吸毒者被击毙,流浪汉重伤。不过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起哄,说这活脱脱就是丧尸片,被啃了还能爬起来攻击绝逼就是感染者啊,下面还有热心网友似真似假地补充了好几段国内视频,说是网上搜集来的全国各地疑似爆发生化危机的街拍,一水的摇晃镜,一水的路人被攻击,距离有远有近,像素有高有低,看起来倒像是不同人不同手机不同地点的杰作。最后这部分网友总结,地震海啸核爆炸都来了,也该上演《2012》了。 宋斐是不信什么末世的。说1999年地球毁灭,他爸他妈如胶似漆,两岁的他健康茁壮;说2012末日降临,他天真地相信了,放飞自我的结果就是期末垫底,被他爸一顿暴捶。现在的他就坚持科学发展观,努力构建和谐社会。 但恶性案件是明摆着的,还一顿饭吃出俩。科技大学紧挨着外国语大学,离他们也非常近,一想到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宋斐没来由地头皮发麻。 再没胃口吃饭,草草送了餐盘宋斐和戚言,很快离开食堂。 食堂旁边就是水房,水房旁边就是超市,超市旁边纵深进去就是宿舍,四位一体构成了整个生活区。 “我打水,你先回吧。”宋斐不知道还能跟戚言聊啥,索性就地分手。 不料戚言一歪头:“巧了,我也打水。” 宋斐对着两手空空的他嗤之以鼻:“得了,你拿手打啊。” 戚言指指水房门口:“我水壶放那边了。” 宋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王八蛋跟他一起走到了窗户根,只见他铁链紧锁的绿色暖壶旁边,赫然一个艳粉色同伴。 “你他妈故意的吧。”疑问句,但宋斐几乎可以肯定了,毕竟放眼全校没有第二个人拿车链子锁壶啊! 戚言一本正经摇头:“我先放这里的,你锁壶的时候没看见吗?我还因为你认出这是我的,故意锁在我旁边了。” 宋斐怔了怔,哑火了。 戚言的水壶是学校爆款,方圆十米能找出一百来个完全一样的,而且他还不像大部分同学那样在壶身上留下自己独有的痕迹,艳粉色的水壶妹就那么干净恬淡,亭亭玉立。宋斐是真想不起来锁壶的时候旁边有没有这位了。 得,甭管真假,不就是一起打个水么,半分钟的事儿。 一眨眼功夫,两位拎着沉甸甸暖壶的有过复杂关系的男同学从水房走了出来。 宋斐迫不及待第二次就地分手:“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你先回吧。” 戚言一歪头:“巧了,我也买东西。” 操,一个理由用两次就罢了你好歹在遣词造句上起点变化啊,就不能走点心吗!!! 宋斐发誓,他要说那我不买了,回宿舍,这货肯定也跟着。 绝逼是抽风了。 戚言很少抽风,但偶尔抽一次,就够宋斐受的,过往的经验告诉他,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随他抽。 宋斐他们大学的超市原本叫“喜洋洋”,学校自己经营,面积挺大,但东西不全也不新,连陈列都还是十几年前的风格,看着就没有购买欲,眼瞅就要倒闭。后来学校一咬牙,对外招商,很快“喜洋洋”成了“分多多”,内部焕然一新,俨然与大型国际连锁超市接轨的节奏,生意也就兴旺起来。 还是老样子,宋斐在进超市前,将壶锁在了超市门口楼梯的扶手栏杆旁。 戚言看着他再度锁上车链子,莫名有些心疼那小绿壶:“你都写成这样了,不用锁了吧。” 不同于戚言壶身的光洁,宋斐的暖瓶上赫然用马克笔写着十二个粗黑大字——壶内诅咒漩涡,谁偷谁就挂科! 宋斐摇摇头,觉得戚言还是太过天真:“咱们学校里有很多不搞封建迷信的无产主义战士,对待他们,恐吓没用,只能硬锁。” 戚言耸耸肩,懒得听他的歪理。 十分钟后,二人满载而归。宋斐的收获主要是泡面饮料瓜子,戚言的简单很多——雪糕一根。 宋斐都不想吐槽他了:“大哥,今天降温。” 戚言笑呵呵地咬下一口,故意似的。他现在心情很好,比雪糕都甜。看来偶尔从图书馆早退也是……呃,等一下。 宋斐纳闷儿地看着戚言忽然黑下来的脸色,再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超市楼梯的扶手栏杆旁——小绿一切安好,小粉无影无踪。 宋斐哈哈大笑,简直不能更幸灾乐祸:“让你装逼不标记吧哈哈哈哈,赶紧再吃口雪糕去去火哈哈哈哈哈哈……” 戚言站在原地,哪里还有心情吃雪糕。 宋斐得意地晃动着钥匙,炫耀一般,哼着小曲就把车锁解开了:“看见没,以后什么事跟哥学,保你不……哎?”拎起水壶宋斐觉出不对来,赶忙将壶放下,打开盖,果然,里面空空如也,刚打的热水已不翼而飞。 “操,两毛钱的水也偷啊!!!”四级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宿舍楼忽然断网了。宋斐正津津有味地刷着某站的鬼畜视频,为免打扰刻苦复习的王、任两位同学,还带上了耳麦,起先并未察觉。直到一个视频播放完毕,他去点击新的,却再也缓冲不开,他这才觉出不对,一看电脑右下角,网络连接状态那里果然出现了感叹号。

校园网的不稳定就像选修课老师的点名,你知道它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但前者的频率高,杀伤力因人而异,后者的频率不好说,杀伤力绝对是无差别见血封喉。

宋斐已经麻木了,无奈地摘下耳麦,果不其然,门外走廊一片骂声。

“又断网了?”刚在四站地外约完会的向阳推门进来。

宋斐一摊手:“必须的,不抽不是校园网。”

“知足吧,”向阳走到床铺底下,一边脱外衣一边道,“咱们顶多断一个小时俩小时的,我媳妇儿说她们都断了两天了,还没连上呢。”

宋斐黑线,对外院的姑娘们寄予无限同情:“得,我心里平衡了。”

没了网,宋斐只能捧着手机上床刷流量,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上的学习之神看不过去他的逍遥,到了晚上九点,手机居然没信号了。别说234G数据,连打电话的信号都成了叉叉。

“哎,你们手机有信号没?”宋斐实在不想打破宿舍宁静安详的学习气氛,奈何学习之神欺人太甚啊!

刚掏出真题没多久显然还未进入状态的向阳第一个放下笔,捞过手机,很快给出反馈:“没。”

王轻远也抽空看了一眼:“没有。”

任哲嘚瑟起来:“这个时候就得双卡双待,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

声音戛然而止。

宋斐一看就懂了:“俩蛋都碎了?”

任同学不想回答这个蛋疼的问题。

宋斐也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联通移动都没信号,这是把人往死里逼啊,他无语望天花板,感觉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直到熄灯,手机都没有恢复通信。宋斐言辞凿凿,这绝逼是学校的阴谋,就怕咱们四六级作弊!任哲说不能吧,这得下多大血本啊,头一天晚上就屏蔽信号,还是全校范围?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手机信号格依然一片死灰,不信也得信了。

“这是对祖国花朵的虐待!”宋斐收拾完毕穿戴整齐,仍忿忿不平。

“祖国的花朵需要阳光雨露,不需要弹幕鬼畜。”正在收拾书包的王轻远毫不留情地吐槽,末了又多加一句,“别忘了身份证和准考证。”

“知道啦。”虽然过的希望渺茫,但那么多选择题,没准他就灵魂附体都蒙对了呢,冲着这一线希望,他也不会连考场都不进就投降的。

他,宋斐,就是这样一个乐观的革命主义战士!

向阳和任哲望着室友脸上突然绽放的“胜利就在眼前”的夺目光芒,知道他又开始自我催眠了。这个室友学习不行,运动不行,撩妹不行,就心理素质行——倍儿自信,杠杠的。

四个人一起出的门。

宋斐去考场,三个下午才考试的人直奔图书馆,最后磨一磨枪。

很快伙伴们分道扬镳,此时距离开考还有二十五分钟。大部分参加考试的同学这个时候已经提前进了考场,加上因四六级考试全校停课,所以路上的同学并不多,偶尔有几个起来晚的也是风风火火往考场跑,与宋斐的漫不经心形成鲜明对比。

宋斐的考场在致远楼,其实就是平时上课的教学楼,只是在老校区的时候这些楼都被简单按照1#2#3#教学楼这样命名,到了占地广阔的新校区,新时代的校领导一拍脑袋,不行,得有好听的名儿啊,于是什么致远楼、格物楼、文华楼就噼里啪啦诞生了。

通往教学楼区的是一条林荫大道,十二月中旬,树叶已经落得差不多,只剩下粗壮的树干和光秃秃的枝丫。冷风刮过,宋斐缩了缩脖子,把拉链又往上拉了拉。他今天穿了一件加绒的蓝白色棒球服,黑色运动裤,鞋也是运动鞋,乍一看还真像个阳光健康好青年。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

那边的才是啊……宋斐望向远处的综合运动场,虽然看不清楚,可风中已经传来篮球落地的咚咚声和校友们的欢声笑语。

宋斐一心对着运动健儿们羡慕向往,没注意眼前走来一个人,与对方正正好好撞了个满怀。宋斐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几步才站稳,不想撞上那人直接坐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宋斐连忙上前扶。要说扶人最放心的就是大学校园了,都是朝气蓬勃的祖国未来,谁也不会躺地上哼哼讹你,还有相当一部分丨身体素质好的都不用你扶直接鲤鱼打挺燕子翻身。

被撞同学穿的就是普通的卫衣牛仔裤,但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好像刚从土里打了个滚回来似的。宋斐把人扶起来才发现,居然是熟面孔:“许秋磊?”

许秋磊是他们院历史系的同学,因为住的宿舍跟440对门,所以彼此十分熟悉。

“你不去考试吗?”见对方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迟迟没说话,宋斐又追问了一句。如果他没记错,这小子四级也没过,前阵子还嚷着已经跟大四学长们求证过了,四级不过不给学位证是谣言,是学校对学生的无情欺骗和恐吓。

许秋磊还是没说话,只歪着头,仿佛不认识似的上下打量他。

宋斐被看得有些发毛,许秋磊不光眼神不对,瞳孔更是黑得可怕,像个黑洞,多盯上几秒都好像能被吸进去。他的脸色也发青,脸颊上甚至可见皮肤下毛细血管微微凸起的痕迹,就像很多人得的那种静脉曲张。但宋斐见过的静脉曲张都在下肢小腿,这种发生在脸上的头回见。

尴尬而诡异的安静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宋斐下意识后退一步,还试图打趣:“还带黑色美瞳,挺潮哈。”

许秋磊仍是那副表情,不,应该说他根本没有表情,整张脸上看不到一点生气,只有呆滞和僵硬。

宋斐忽然害怕起来,他想找个由头结束这场单方面对话,比如“我还有考试就先不聊了”,然而嘴还没张开,对方忽然直挺挺朝他走过来。

宋斐浑身一激灵,后退几步后猛然闪到一旁,许秋磊还在往前走,脚步没有片刻迟疑,仿佛宋斐根本不存在。可宋斐可以肯定,他要是不闪开,又会被撞个满怀。

许秋磊的眼里没有自己。

不知为何,宋斐就是敢这样肯定,哪怕这个结论莫名其妙。

这么一耽搁,距离开考就剩二十分钟了,宋斐再没闲工夫对着许同学僵直的背影钻研,加快脚步往致远楼走。

戚言在致远楼外围的大树底下吹了四十分钟的风,直到看见那抹蓝白身影,他已经几乎微笑迎接过了全楼考生。

宋斐一米七六,不算矮,可走路总喜欢东张西望,就算一心向前,也是俩手插兜,从不挺胸抬头,故而怎么瞧都与挺拔二字无缘。戚言每次看他走路,都恨不能拿个木板绑在他后背。

宋斐本来直奔教学楼大门压根没往两边瞅,可走过去两步,就觉得哪不对,一回头,果然树下站着熟人,一言不发就静静目送自己的诡异架势没比许秋磊好到哪里去。一早上被吓两回,任谁心情都不会好:“你在这里干嘛?”

这货上学期过四级的分数傲视整个生命科学学院,总不会又报名一次准备挑战满分吧。

戚言看看所剩无几的时间,有些无奈:“快进去吧,考试加油。”

宋斐有点懵逼,一时分不清这人是在专程等自己还是刚送完新欢只是不巧与自己偶遇:“就这个?”

戚言顿了下,才补充道:“考完试我请你吃饭。”

宋斐斜眼看他:“庆祝我又一次不过?”

戚言忍了又忍,决定大考当前,虽然这货看着就不像能过的样子,但也先别影响对方本来就少得可怜的考试激情了,遂咽下冷言,继续保持微笑:“有点事想和你说。”

宋斐怀疑地挑起眉毛,横竖想不出这人能跟自己分享什么好事。

满腹狐疑的宋同学不情不愿地进了楼,一直目送到他身影完全消失,戚言终于不再绷着,眼神柔和下来,嘴角上扬,心里像多日的雾霾天终于迎来大风,拨云见日,天朗气清。

掏出手机,仍然没有信号。没信号带来诸多不便,但对于戚言,却是一个绝佳的过来守株待兔的理由。约吃饭打电话就行了,为啥要特意过来?因为手机没信号啊。戚言在等待的时候已经脑内预演了无数次这种对话,结果宋斐居然没问。他不觉得宋斐能自己做出这种推断,并不是说这个推断有多难,而是宋斐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动脑子的人,凡事能直接问的,他都懒得想。

所以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连这么顺理成章的一嘴都没问?

准备去图书馆打发时间的戚言,一路上都在琢磨,因为反常的不只是这个,宋斐走过来的时候脸色也怪怪的。当时时间紧,也没来得及问,等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定要问问,戚言刷卡进入图书馆的时候,还这么想着。

宋斐走进考场的时候,所有小伙伴都已经坐好了,包括监考老师,整个教室弥漫着一种屏息待发的紧张安静。宋斐冲监考老师笑笑,老师也还他一记笑容——

“赶紧入座!”

宋斐一缩脖子,灰溜溜奔向唯一的空座。

刚坐下没一会,老师就开始发卷子和答题纸,很快教室里只剩下铅笔摩擦纸面的窸窸窣窣。

满篇字母,宋斐全认识,但拼成单词,面熟的只剩下is、are、yes、no和ABCD了。抓耳挠腮地糊弄好作文,又痛苦万分地熬完了听力,宋斐总算开启暴走模式,两分钟就完成了其他题。然后他就不知道该干啥了,只能装作很认真地低头看卷子,莫名生出一种江湖无敌手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四六级最没人性的就是不让提前交卷,弄得宋斐这类速度健将生无可恋,漫长的等待中只能胳膊拄着脑袋,看看黑板,瞅瞅屋顶,望望窗外……

咦?

宋斐用力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他居然看见一个同学经过了窗口。按道理不是考生根本不能进楼,可要是考生又不能提前交卷出场……

胡思乱想间,刚刚路过窗口的同学已经来到教室门口,宋斐坐在教室门斜对着的第二排,一抬眼就能把门外看得清清楚楚。这回他能肯定了,不是自己眼花,而是真的有同学,且是一个满身刺目鲜血的同学!

监考老师起先以为有人闯考场闹事,等看清楚来人的样子,惊叫出声,连忙跑过去关切地问:“同学你怎么了?!”

来人的脸上已经血肉模糊,嘴唇似乎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忽然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监考老师已经吓傻了,一教室考生也懵逼了。

教室外面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中间还夹着尖叫,由远及近。

眨眼功夫,疯狂的同学就像惊了的兽群从他们教室门前狂奔而过!

没等宋斐他们回过神,追在这帮同学身后的“同学”——如果还能这样称呼的话,终于露出真容。只见他们神情呆滞面色铁青,好几个脸上还蹭着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的鲜血!他们大部分追着前面夺路而逃的“同学”,可有几个在经过教室门口的时候看向了这边,忽然停住脚步!

宋斐呼吸一窒,眼睁睁看着三个“同学”改变路线,走了进来!

监考老师就蹲在门口已经倒地的受伤同学身边,距离最近,电光石火间已被三个“同学”扑倒!

不,不是扑倒,根本就是攻击……加撕咬?!

只在恐怖电影里见过的镜头如今在眼前上演,真实场景带来的冲击远比屏幕里骇人!!!

宋斐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跑出教室的,只知道所有人都在跑。致远楼是学校里为数不多没有电梯的教学楼,回字形结构修建,走廊蜿蜒漫长,六层封顶,上下都走楼梯。宋斐的考场在三层,他们一整个教室跑出去的时候,或许是下意识驱使,没有选择之前同学被追的方向,而是跑向了反方向的楼梯!

下楼的过程还算顺利,因为这处楼梯比较偏,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饶是如此,宋斐仍有好几次险些被挤倒,待跑到一楼时已经成了队伍末尾。

可也幸亏,成了队尾。

满走廊全是狰狞的“同学”,他们一教室的这拨人也就二十来个,打头先冲下去的七八个已经都成了的攻击对象。还有同学在试图往下冲,可最终都成了自投罗网。满目皆是被攻击同学惊恐的脸,此情此景仿佛世界末日。

宋斐站在楼梯口,一时间有些恍惚,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啊啊啊啊——”

耳边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近在咫尺!宋斐吓得浑身一抖,哆嗦着转过头,就见不到两米的地方,一个“同学”正骑在另外一个同学身上,活生生咬下了他脸上的一块肉!

从最初的混乱到现在,这是宋斐第一次切切实实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胃里反酸,硬生生咽下去,眼神却中邪了一样定在那里,怎么也挪不开。

被啃脸的同学已经一动不动了,骑在他身上的“同学”似乎对不再动弹的“东西”没了兴趣,抬起那张铁青色的沾满鲜血的脸,四下张望,很快看见了宋斐。

四目相对。

宋斐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他早上没吃饭,现在能呕的只有一些酸水。

或许是呕吐的声音彻底让对方起了兴趣,“同学”站起来,迟疑片刻,便定定向宋斐走去。

宋斐看着对方靠近,脚下却像灌了铅,一动不能动。直觉告诉他应该逃,可理智又告诉他这一定是梦,醒了就好了。

忽然宋斐惊恐地张大眼睛。

向他走来的“同学”背后,刚刚被咬的那个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那个人——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脸已经血肉模糊,右脸的肉要掉不掉地挂在那里,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完好,可那空洞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喜怒哀乐,也没有挣扎痛苦。

不,这不是人。

或许,这也不是梦?

宋斐已经彻底错乱了,他只知道一个恶鬼般的同学在向自己逼近,他要逃,哪怕是在梦中!

“同学”已经来到跟前,再不容宋斐多想,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回跑,往楼上跑!他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后方,在四五六楼里,一定还有很多在考试的正常的老师和同学,那个不久前他还恨不得马上逃离的地方,此刻却成了最有安全感的区域!

一口气跑到六楼,宋斐不知道自己把“同学”甩开多远,但起码暂时是看不见了。果然如他所想,六层一片安静,世界似乎又回归正轨。

但宋斐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冷冽的空气里已开始弥漫淡淡的血腥味!

他冲到距离楼梯口最近的教室,明明上气不接下气,可说出去的话却无比连贯,语调甚至因为惊恐而变得愈发激烈:“下面出事了!全疯了!!!”

监考老师吓了一跳,连忙把厉声把宋斐往外轰:“考试呢考试呢!你哪个学院的!出去!”

“真出事了,我没跟你捣乱!!!”宋斐激动大喊,看起来就像要动手的架势。

考试中的同学本来就因为被打扰很愤怒,见肇事者还如此嚣张,一下就炸了,稀里哗啦的凳子声里站起来七八个——

“操!”

“你他妈干嘛呢!”

“我去!”

宋斐现在巴不得被围殴,一个健步窜进教室。

都是九十点钟的太阳,有正义感没错,但谁也不是打架熟练工,眼瞅着“犯众怒者”自己冲进来求殴打,站起来的七八个小伙子就有点招架不住这份热情。

坐在第一排的小姑娘忽然嗷一嗓子尖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刚还在严厉批评宋斐的女老师不知何时已被扑倒,此刻她的身上多了两个人,而且如果他们没有看错,那俩人正在抢着一条胳膊啃,被他们骑在身下的女老师不住地抽搐,肩膀断臂处正汩汩往外冒鲜血。

没人知道女老师为何没有发出惨叫。

就像没人知道这个正在啃她胳膊的是什么怪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哪个男生嚎了出来,教室瞬间陷入惊恐的汪洋大海。

同学争先恐后往外跑,宋斐差点被推倒,踉跄好几步,才勉强跟上。

六楼的走廊也已经骚动起来,依然是所有人都往楼梯口跑,这一次宋斐再没有背道而驰,而是死死挤在庞大的人流里!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百来号逃命大军的冲击力远比二十几个人强,竟一口气冲破阻碍,生生跑出了致远楼!

宋斐是被人推着跑的,根本无暇去看又有多少跑在前头的同学成了怪物的盘中餐。再次见到天日的时候,几乎是劫后重生!

然而教学楼外哀嚎震天,死的疯的半死不活的已占满了林荫大道!

除了宋斐跟着的致远楼大军,还有其他同学从别的教学楼里跑出来,一时间四面八方逃来的同学汇成了狂奔的海洋,而且很有默契地都往宿舍区奔。不知道谁先起的头,反正宋斐跑出来的时候,队伍是往宿舍区奔,后来加入的同学即便原本想跑其他方向的,也本能地跟随了主流。

“这他妈什么情况啊?!”

“鬼知道!!!”

“丧尸!!!绝逼是!!!”

“去你妈的!!!现在开玩笑的时候吗!!!”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啊啊啊!!!”

“你可以让它们咬一口试试疼不疼!!!”

“……”

蓝天,白云,奔腾不息的莘莘学子,紧追不舍的丧尸大军,构成一副生机勃勃的画卷。

宋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已经落在队伍后面的他从没像此刻这样后悔曾经的死宅,哪怕多跟着戚言锻炼一次呢,也不至于这样!

“同学”跑的没有大部队快,已经被落在了后面,但只有一个,跑的速度与大部队不相上下,如今已经距离宋斐越来越近,五米,三米,两米!

宋斐拼尽全力跑,可就是没办法拉开与对方的距离!眼看对方伸出胳膊,手几乎要碰上自己后背,宋斐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侧面突然飞来一脚狠狠把“同学”踹倒在地,踹倒后还不罢休,那人又冲着“同学”的身上一连踹了十几脚:“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人有时候恐惧到了极点,就会愤怒。

宋斐差点被吓死,啃人的“同学”恐怖,这不啃人的同学也没好到哪里去啊!

眼看地上的“同学”要起来,后面的“同学”要追上,宋斐连忙拉住真正的同学:“别他妈浪费时间了!”

那人看他一眼,显然仍忿忿不平,但身后的“同学”已如潮水般涌来,他一咬牙,跑!

宋斐也再度加速!

跑没两步,心有不甘的暴力同学还是没忍住,仰天长啸:“操丨你丨妈没日没夜复习了三个月啊啊啊啊啊就不能让我交完卷吗!!!!!!!!!!”

呃,人有时候愤怒到了极点,也就忘了恐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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