藜蒿又称芦蒿。本草纲目记载,藜蒿气味甘甜无毒,主治五胀邪气 ,风寒湿脾,补中益气长毛发,久食轻身,耳聪目明 ,防衰老。主要盛产在江西鄱阳湖及湖北、安徽西南部长江流域,其中鄱阳湖产量最大。它的妙处古人己透彻的研究,不仅药用还美味可口,藜蒿炒腊肉是我们儿时难得吃上的一道名菜。

“正月藜,二月蒿,三月四月作柴烧”,正是它的季节性特征,每年春分之际,人们便大量采挖,主妇们将脆嫩的茎干除掉叶子再将之折成寸许,切忌省事用刀切,味道迥然不同。下锅之前最好用盐渍腌五六分钟,以消减藜蒿的青涩味儿,同时,激出更纯正的香气,这时满屋子都飘着糯香,甜甜的,爽目怡人。烹制中必须配上腊肉,将腊肉切成丝,过水,炒八成熟再放上腌渍过的藜蒿以及几丝红辣椒,爆火颠炒一分多钟,一盘芳香四溢的藜蒿炒腊肉便告完成。青红色的蒿子、白红相间的腊肉,加上红椒的点缀,香味俱全,诱得你忍不住流口水,狠不得将其一口噻到嘴里,轻轻一嚼,满嘴溢香。

到清明时节,藜蒿就完全不能食用了。现在菜巿场常年有售,都是大棚人工培植,与野生藜蒿比起来,蒿干一色青细,细得像麻线,味道不正,炒熟嚼起来满口的渣子。尽管如此,藜蒿炒腊肉仍是安庆人饭碗中的一道家常菜。每每食用它,倒是让我常想起儿时采挖藜蒿的故事。

我的老家卜皖水而居,皖河从家门口蜿蜒东去,经怀宁石牌流进安庆汇入长江。下午放学,太阳还是高高的,我与村里的同伴便提着蓝子到河边铲猪菜。初春的阳光照在地面上暖融融的,天空飘着几片云,无比皎洁湛蓝;杨柳翩翩舞动,微风轻轻地抚着河水,河面波光粼粼。成群的鸟儿一阵阵掠过水面,追逐嬉闹。河滩上浦公英、紫云英一些不知名的花儿争相盛开着;马兰、田紫头正吐着蕊蕾,在微风的吹拂下,不停地颔首,向春天致意。沉浸在这样一幅画景里我们早都忘了铲猪菜,在柔软软的沙滩上打着滚儿,相互抛洒沙子,你推我搡。累了,再换一个玩法,踢键子、躲猫猫,直至大汗淋漓。

一天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眨眼功夫太阳就要落山了,我们这才想起来,竹蓝子还是空空如也。要想既快又好的完成任务,唯一的希望就是要找到藜蒿。我们便分头行动,好在我们都是行家里手,一会功夫就有人找到了藜蒿。一招呼,我们便一哄而上,有的用铲子,有的直接用双手抛除沙土,很快,足有四五平米的藜蒿呈现在我们面前。藜蒿根须发达,几根主干相联着,分支相互虬在一起,蒿干不规则弯弯绕绕,下粗上细,粗的部分呈粉红色,细的部分微青,长满须须,似美髯;整体的部分又似一尊人参。我们拧起主干抖落沙土,整个的取出来,再将一些细支碎末返回沙土中,将沙土复原,留待继续发芽生长,明年又可以采挖了。

这时月亮也爬上了山,我们唱着胜利的曲儿,满载而归。

家乡的野菜(故乡的野藜蒿)(1)

在那个年代的家乡,藜蒿只是普通的野草,遇到饥荒的年份,藜蒿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可用来充饥救命,一般的情况下农人不太食用,主要是藜蒿耗油,如果不用腊肉烹制,甚至连一点油脂都没有,便是不好下咽的了。那个温饱都是问题的年代,见到鲜肉、腊肉是很难的事儿,枉谈嘴上奢望了。但我母亲知道我喜欢这道菜,每年春上变戏法似的弄上二块腊肉,作上几回藜蒿炒腊肉,有了这道菜,全家就像过年似的,饭量大增,风卷残云。可母亲总是很少动筷子,她只要见我吃得心满意足的,她的脸上便笑成了一朵花。

母亲不在了,我便很少回去。野生藜蒿也是几乎不见了。有一次乡下亲戚对我说,皖河野生藜蒿绝迹了,主要是河床淤堵,沙土流失,还有速生易杨的栽种更是挤占了藜蒿的生存空间。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惆怅,我梦里那个常见的沙滩还在么?我日思夜想的藜蒿炒腊肉还能回到我的饭桌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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