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催人老,不知不觉中迎来了我古稀之年的元宵节。回首童年过元宵节的往事,还是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元宵节全国家家户户吃完宵,上海市区的人吃宁波汤团,南汇人吃圆子,其实都是指吃元宵。 然而,我发现南汇圆子与市区的宁波汤团有很大的差异。首先是在个头大小上相差甚远,南汇圆子要比宁波汤团大几倍,一般起码要四五个宁波汤团才能有一个南汇圆子的重量,可以说宁波汤团与南汇圆子不能相提并论,同日而语。二是面团用料的不同,宁波汤团是以水和水磨糯米粉揉捏而成,南汇圆子是用糯米或大米熬成的稠粥来与干糯米粉搅拌揉捏而成。三是包裹的馅料有不同之处,宁波汤团一般用的是芝麻粉、白砂糖和板油做成的“黑洋酥”当馅料,品种单调。而南汇圆子主要以半熟的青菜荠菜剁碎拌碎肉为主要馅料,做成的咸园子个大馅料足。煮好的圆子,挟起一只轻轻咬上一口,入口滑、软,糯,菜肉馅料鲜美可口,一碗圆子下肚,齿颊留香,妙不可言。大多数人家在做圆子时,也会用豆沙和枣泥作馅料做少量的甜圆子。上世纪六十年代,由于物资匮乏、食品奇缺,南汇农村大多数人家过元宵节没有糯米做圆子,于是家家户户的自留田里都种红高粱,种红高粱管理简单而产量高,红高粱碾成粉做成的圆子,虽口味不及糯米粉圆子,却也俱有独特丰味,并解决了南汇人多年元宵节做圆子无米之饮的尴尬。
傍晚,有老妇女会一手提一只团箕,一手拿一柄铲刀,沿着自已的房子四周边走边用铲刀柄不断敲击团箕,口中大喊:“正月半夜敲团箕,黄狼野猫不衔鸡,若是奈来偷衔鸡,抽侬筋来剥侬皮”。50年前,南汇农村几乎家家养鸡鸭,少二三只,多则七八只,完全都是散养的。白天鸡鸭在屋旁宅边悠哉游哉地自由溜达,寻找青草和小虫吃,鸭子会去附近的河浜里抓小鱼小虾吃和摸螺丝吃,晚上鸡鸭会自己回家钻进屋外的简易棚子过夜。一般鸡要饲养三四个月才能生蛋或宰杀,在当时,几只鸡鸭是一户人家的一笔重要财富。然而往往会有黄鼠狼和野猫子来偷吃鸡鸭而遭受损失。据说在元宵节傍晚这样警告后,黄鼠狼和野猫子就不会来偷鸡鸭吃了。
在1958年前,还有老农民在元宵节晚上,找一支一米来长的竹子,用细铁丝扎上稻柴做成火把,点燃后,绕着自家的田头,手握住火把柄在田埂上边挥舞边奔跑着大喊:“花三担,稻六石,芝麻赤豆收几石!别人地里结喇叭伲格地里结大瓜”其用意是希望自巳的庄稼丰收,要比别人家的庄稼收成好。但“别人地里结喇叭,伲格地里结大瓜”意思是别人地里只开喇叭花不结瓜,自已地里结大瓜,有点自私的味道。
“炭茅荡”是南汇农村男孩子在元宵节最喜欢玩的一个游戏。夜幕降临后,孩子们呼朋唤友,拿着扫地扫秃了的扫帚出门了,这些扫帚把是平时大人们废弃后孩子们精心收藏起来的,现在成了“炭茅荡”重要工具。来到田野中点燃手中的扫帚把,大家分头用手中燃烧的扫帚把点燃路边及河岸上的枯草和灌木丛。放眼眺望,天上皓月当空,朦胧的夜色下,遍地到处都是一簇簇,一堆堆,熊熊燃烧着的火光,孩子们举着火把奔跑着,追逐着,仿佛在迎接风调雨顺、丰衣足食的日子到来。
“扛三姑娘”是南汇农村小媳妇大姑娘在元宵节晚上最喜欢玩的一个游戏。首先是选择一家老房子的客堂,中央摆着一只八仙桌,在桌子靠南面边上摆一个香炉,香炉里插上一束清香点燃,让一缕缕烟絲袅袅升起。中间一块锅盖大的地方铺上一层薄薄的米糠粉,用一只“杭州篮”盖头,边上插入了一支银簪,在“杭州篮”盖头上面盖一条蓝布头巾。作为请三姑娘坐的“轿子”。
“扛三姑娘”开始,先由两人各伸出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相对而立用伸出的手指头托在杭州篮盖头底部扛起“轿子”,随着主持人指挥来到屋子的东南角落,主持人用火柴点燃插在角落地上的一柱香后,连连打躬作揖,口中喃喃有词,听不清她在说什幺,旁边有人举着火油灯给她们照明,大家都围着看她们的表演。接着主持人提问,抬轿人回答: ‘’一姑娘勒拉屋里伐”? (在家吗)“不拉屋里”(不在家);“二姑娘勒拉屋里伐”?“不拉屋里”;“三姑娘勒拉屋里伐“?”拉屋里(在家),侬寻伊做啥拉”?“清伊吃喜酒咾看红灯”。“奈等一息啊,我起叫伊”,“叫伊嗖嗖叫、快快叫(意思迅速),头来不及梳么蓬仔头老来,衣裳来不及着么披仔老来,鞋子来不及着么拖仔老来;临到上轿幺请伊笃三笃”。大家屏着气息目光都聚精会神地看着“轿子”,突然“轿子”轻轻地动了三下,算是三姑娘上轿了。二位“轿夫”抬着轿子”回到屋子中央的八仙桌上,两人一东、一西两边相对而立,将轿子”悬停在台子有米糠粉的上方,“轿子”上的一支头簪头部插入米糠粉,对抬的两人的手指微微抖动,头簪会自然而然画出图案,三姑娘就可以开始为大家预测各种提问了。有人问:“三姑娘,今年种花(棉花)好还是稻好?”于是,“轿子”在两位“轿夫”手指的对掂下,顺其自然地左右移动,头簪在米糠粉中画出圆形表示今年种棉花比种水稻收入要高,如果画出长条形表示今年种水稻比较合算。然后,用苕帚把米糠粉抹平以供下一个次使用。大姑娘们大多是测今后会嫁到那个方向,如果头簪向东南方向走,婆家应该在东南方,如果头簪往西移动,婆家就在西边……,姑娘们表面上嘻嘻哈哈讲不相信和不在乎,心里其实把方向记得牢牢的,日后媒婆上门来介绍,如果方向不对,总会找一个借口婉言谢绝。有小孩子问,“三姑娘,侬猜猜我今年几岁啦?有一岁么侬笃一记”?轿子”上的头簪头部就会一下一下轻叩桌面,细小的撞击声音大家能听得见,主持人123456帮着数是几下,很是神奇,不多不少很正确。有人请三姑娘猜某人的名字,“轿子”上的头簪会在米糠粉中写出正确的名字,有点令人不可思议。有人会质疑是抬“轿子”人做了手脚,于是换人来抬“轿子”,往往还是很灵验。活动结束时,还得将三姑娘送回东南角落里,主持人还会说一番感谢的词语,恭恭敬敬地把三姑娘送走。“扛三姑娘”是个古老而带有迷信色彩的民俗游戏活动,事实上很多问题的答案本身具有模棱两可性,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心里暗示。确切地说,“扛三姑娘”是南汇农村的一项趣味游戏活动,寄托了农家人的美好愿望。至少是图个喜庆,讨个吉利,有着期盼丰收之意。
时光在流逝,社会在发展,如今物质极其丰富,应有尽有,然而,有点更怀念那些单纯的快乐!过多的欲望与追求,反而不快乐!童年元宵节的快乐在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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