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之/一个有腔调的历史，电影，国际解读头条号。
1644年，李自成的部队兵临北京城下。所有的农民起义军士兵们风尘仆仆，翘首以盼。期许见到歌舞升平，清平乐居之下京城的盛世图景。
城破，闯王高头大马以进，义军部队鱼贯而入以图大肆劫掠。然目睹所见，惊心触目，北京城内并非熙攘市集，而是臭气熏天，尸横遍城，污水泥泞四处淌肆，一派千里无鸡鸣的可怖。
这是一座"人鬼错杂，日暮人不敢行"的死城。
李自成
鼠疫，正在吞噬着北京。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明末，外有塞北豺狼，内有党争倾轧，上有勾心斗角，下有饿殍涂地。
举国了无生气，民变不断，走了魏忠贤的阉党，又来了东林派的党同伐异，走了高迎祥，又来了李自成。
明末
然而，人祸未断，天灾亦起。封建王朝的周期往往为3百余年，因为新的冰河期循环，从未放过哪个王朝，即使这个王朝开疆拓土，万里臣服。
“水旱灾——饥荒——瘟疫”理论再次显灵。
明朝中叶以来，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席卷华北，土地皲裂，蝗虫过处，遮天蔽日，万里芜荒。靠天吃饭的中国农民饿啊，从田间地头，犄角旮旯寻找食物，而饿着的不止百姓，也有畜生。
相传孙传庭所部渡过黄河向东勤王途中，所见有极其骇人之情景：只见老鼠以啮交尾，千万之众，淌河越山而迁徙，乌泱泱一片。
这小小的老鼠因为一场浩劫而就这样闯入历史舞台。
老鼠
最早，在崇祯六年（1633年），对抗游牧民族的前线，塞寒无谷的山西大同最先爆发鼠疫，《大同志》载：“城中死尸遍布，十室九空，几无人烟，传染在接踵而亡，数口之家，一染此疫，阖门不起。”
而后崇祯十年（1637年）陕西亦然染病，闯王自陕甘之地起兵，孙传庭所部为鼠疫而亡超过千人之众，而鼠疫亦然随军东扩，崇祯十三年（1641年）鼠疫来到大明朝的心脏——河北。
闯军
得鼠疫者之症状样貌据当时的医者吴有性所述：“腋下与腹上皆有状似碗器之脓包，口吐秽臭败肉，呕出西瓜立水之血，未及一时辰而亡，病者先于腋下股间生核，或吐淡血即死，不受药饵，亲者尚不敢收殓。”
简单说来便是身上长出碗般硕大的脓包，口吐脓血，顷刻间不到2小时便会死亡。死状极其可怖骇人，往往浑身脓血，口吐黄水，眼睛流血，黑面如炭。
饿死的百姓
一言以蔽之此场明末大鼠疫为：街坊间小儿为之绝影，有棺、无棺，九门计数已二十余万。
所谓“十室九空，尸首填地”不是空话，而是时人所述事实。
死者之众，教人骇异。据传，北京城的城门都由于进出棺材而堵塞上月有余。
北京城门
城内更是一个月死亡超过20来万人。最甚的情况下，日亡上万，无论是官居何位，还是富贵显达，抑或贫困交加，鼠疫一来，通通一个命运。最终北京人口由100万锐减至30万。
到了崇祯十六年（1644年），十室九空的北京城真的成了一座死城。
崇祯十七年（1645年）京城防备的明军三大营10万余人几乎殆尽，2万匹战马几乎一夜之间死绝。即使是侥幸存活下来的士兵们也"衣装狼狈，等于乞儿"。
到了疫情后头，城墙十五道口子只有区区2万羸弱不堪的明军守备。
明军
天津督军骆养性所言：“京师瘟疫大作，死亡枕藉，十室九空，甚至户丁尽绝，无人收敛者。”
可以这么说，十个北京人，就死了八九个。
民有绝户，繁华大街如同静夜，无人行走。到了夜晚，时人所述可怖场景：死灵日游，千万成众，群鬼夜号，处处鬼影
整场鼠疫下来，华北乃至全国死亡人口超过千万，尸横遍野，白骨森森，神州大地，哀鸿遍野，生灵涂炭。据不完全统计，这场灾变一共导致了5千万人死亡，占当时明朝人口的一半。
而且不止京师，全国皆遭鼠疫之害。
腐尸之上的蛆虫从屋内尸首爬到屋外，就让街头白晃晃一片。河水恶臭浑浊，大量百姓承受不住瘟疫疼痛，自杀投河者数万之众。
蛆虫和老鼠啃食腐肉为生，竟然已到肥硕无比的地步，爬行甚为艰难。
城中仅剩下的活着的人全部都在抬棺材，死人发臭，整座城市蚊蝇横飞。
闻者伤悲，见者落泪。
吊诡的历史，鼠疫一走，清军入城鼠疫，让明军如山倒一般死去，京城防备完全如同纸糊，城中一切瘫痪，死气沉沉。往日的固若金汤成了大门敞开。
于是才有开头的故事，闯军入城，发现京师是一座空城。
崇祯皇帝自知回天无力，也自知风雨飘摇的大明山河内外饿殍满地，尸横遍野。
崇祯帝
于是煤山一去，自挂海棠树，撒手人寰，空留下一个破窑烂砖的北京和瞎马拉破车的大明。
崇祯自缢
李闯王还未坐几天安稳的江山，便发现自己百万部队，浩浩汤汤而来此刻却也病恹恹地东倒西歪，李自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年轻健壮的士兵一个个死去，变得骨瘦如柴。
鼠疫，耗死了明军，又缠上了李闯王的部队。
闯军
固守山海关的吴三桂见大明已然崩溃边缘，大势已去，又碍于闯贼害其家破人亡，便决意投降。而之所以迟迟不回京城与闯军决战，便是想借鼠疫杀光百万之众的闯军。
然而，事情终有个头。
局势
1645年北京大雪纷飞，不如往日，穷冬烈风，寒冷刺骨。
这一场大雪而下，北京城内的老鼠竟然开始大面积死去。而此时，一位福建籍贯的江湖赤脚医生以放血术配合草药竟然也神奇般地治愈了几例病例，一时间闻者踏破门槛。
当时的医士吴有性则根据临床经验写出《瘟疫论》一书。而相传在非典时期，这部奇书记载的方法“达原饮”仍然大有效用，不可不谓之杏林奇书。
京城百姓无不寻医问药，医者更是济世救人。
于是乎长达十年的鼠疫在老天的帮助和医者的孜孜不倦之下，终于结束。
剧照
而李自成的部队这时已然强弩之末，不仅在山海关与河北各地各地大败于吴三桂的关宁军，还被后来的清军追剿，百万之众的闯军就这样悄然分崩离析。
而历史总是吊诡，鼠疫刚走，这塞北的清军就入关了。到了北京城，这时候的北京初有人气，而李闯的部队则病恹恹地不攻自破。
加之鼠疫传播者跳蚤讨厌马匹的气味，而清军多骑兵，因此躲过一劫。
大清的江山，是老鼠送来的。
清军入关
因为小冰河期，党争，天灾，民变，豪绅兼并，士兵无粮，皇帝无钱，塞北又有虎狼之师。鼠疫？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注脚罢了。
气数已尽，明朝亡矣。
小小的老鼠，何以灭亡大明？《明史》云：传庭死而大明亡。
孙传庭驻守潼关，与李自成交战，当时鼠疫已然肆虐西北陕西，孙传庭的部队正好撞上了这鼠疫的当头，加上粮食短缺，兵员锐减。
这时的孙传庭处于苦于鼠疫横行，人死过半，而且根本无法征收税粮，孙传庭不仅面对军队缺乏口粮的困境，也面对瘟疫肆虐的惨境。后来迫于崇祯的一再逼迫，最后只能带领饿七扭八歪的大军穿过潼关战败身亡。
失却潼关，让李自成有机可乘，一步步啃咬大明的基业。
孙传庭
而至于北京城。原先的北京城，固若金汤，明军兵强马壮，呼应甚好，闯军强攻必不得利。而一场鼠疫让“明军兵者疫死伤犹重”，才让李自成兵不血刃高头大马走京师。
而后清军入关，闯军亦是由于鼠疫而死伤无数，毫无抵抗力，才让这满清也不费一兵一卒收了京城，不可谓：天理循环，屡试不爽。
正如史学界的新看法：是鼠疫灭亡了明朝。
鼠疫
鼠疫不仅粘附在瘦骨嶙峋的百姓身上，更是寄生在骨瘦如柴的国家身上。那些霉斑和脓包都长在风雨飘摇的大明江山之上，彻底摧毁了汉人帝国军队的体系，极其深刻地改变了政治格局，人口格局，文化格局。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由于华北人口锐减，清代以后南方就成了赋税重地，成为立国之根本。
《大明劫》有句台词很好：人心就是粮食，就是源源不断的后备兵源，这也就是他李自成可以输个十回八回，而我孙传庭一回都输不起！
只懂得驭世之术，而不懂得经世之道，再强大的王朝都会顷刻间大厦崩塌。
小小的老鼠，为何能撕咬大明江山？还是因为它的根已经烂了！
不管如何，历史总是如此吊诡，几许荒诞或诡谲之间，人民大众只求安居乐业之中万家灯火清平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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