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明俊《问学小言》(续三)

古时称人“饱读诗书”,“诗书”原指《诗经》《尚书》。

孟子曰:“何必曰利,亦有仁义焉。”伪大师说:“何必曰学术,亦有名利焉。”

《列子》曰:“务外游,不如务内观。”古人多治“内观”之学,今人多治“外游”之学。

“温柔敦厚”,诗教也,亦乐教也、文教也、词教也,亦礼教也。

杜预《〈春秋左传正义〉序》曰:“其发凡以言例,皆经国之常制,周公之垂法,史书之旧章,仲尼从而修之,以成一经之通体。其微显阐幽,裁成义类者,皆据旧例而发义,指行事以正褒贬。”当下“创新”泛滥成灾,哪需那么多的“创新”?

欧阳修十分欣赏苏轼,感叹“他日文章,必独步天下”,对其子欧阳棐曰:“汝记吾言,三十年后,世上人更不道着我也。”今日学者,几人有此虚怀若谷之气度?

王安石《答曾子固书》曰:“读经而已,则不足以知经。”读史而已,则不足以知史;读诗而已,则不足以知诗。

宋代刘挚教子孙“先行实,后文艺”,每曰:“士当以器识为先,一号为文人,无足观矣。”顾炎武《日知录•与人书》曰:“仆自一读此言,便绝应酬文字,所以养其器识而不堕于文人也……盖止为一人一家之事,而无经术、政理之大,则不作也。”今日文人学者对此当三思。

通天、地、人者,堪称大师之大师。

东西方文化差异:一为整体文化,一为分析文化;一为群体文化,一为个体文化。

余英时《让一部分人在精神上先富起来》说:“在世纪末的今天,中国的精神贫困更远在物质贫困之上。”

大学是培养有知识、有思想、有情趣的人格健全的人才,而不是制造工作机器。

教育的功能是有限的,有些人可以教育,有些人则不能教育,一个人,有些方面可以教育,有些方面则无法教育。

一个人有两种老师:一种是会说话的老师,一种是不会说话的老师,就是书。

当今,大学校长太多,教育家太少;大学教授太多,教育者太少。学术不高明,政术、治术便不可能真正高明。

拜师当拜严师,择友当择畏友。

做经师,难;做人师,更难。求经师,难;求人师,更难。

为人师者,须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

为人师者,其身正,其品高,其学博,其识大,则不言而信,不怒而威,不令而从。

“一盲引众盲”,如今许多师生、师徒,不正如此吗?

不与经师交,我不知己无知;不与人师交,我不知己无识。

对学生来说,教师的话可以不听,圣人的话不可不听。

要读书,更要读人。

读书能变化气质,脱胎换骨。

读书有两种:一苦读,一乐读。

要读无字书,天文是书,地理是书,社会是书,生活是书。

书是不会说话的老师,老师是会说话的书。

有书可读,有闲得读,有资能读,有兴愿读,人生一乐。

以趣味而论,编书不若著书,著书不若注书,注书不若校书,校书不若选书,选书不若抄书,抄书不若读书,读书不若淘书。

欧明俊问学小言(欧明俊问学小言)(1)

作者简介:

欧明俊,文学博士,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博士后合作导师。主要研究古代散文学、词学、古代文学理论、古典文献学和国际汉学。出版《古代散文史论》《古代文体学思辨录》《词学思辨录》《唐宋词史论》《宋代文学四大家研究》《陆游研究》等著作十余部。在《文学遗产》《北京大学学报》、韩国《中语中文学》《中国散文研究集刊》、马来西亚《马来西亚汉学刊》、台湾《宋代文学研究丛刊》、香港《文学论衡》等刊物发表论文120余篇。

兼任中国欧阳修研究会会长、中国古代散文学会副会长、中国陆游研究会副会长、中国词学研究会常务理事、《斯文》副主编、韩国《中国散文研究集刊》《中国地域文化研究》中方编委等。至今已18次应邀赴韩国、日本、马来西亚、法国及台、港、澳等高校和研究机构参加国际学术会议或作学术演讲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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