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歌妓叫念奴,后来就有了《恋奴娇》这个词牌名。
歌妓们为文人提供了永不枯竭的创作源泉,推动了宋词的发展与传播。把酒言欢时作个词,离别相送时作个词,别后相思作个词,随时随地一言不合便作个词,当然更免不了肌肤相亲时作个词了。
〔宋〕黄庭坚《千秋岁》:世间好事。恰恁厮当对。乍夜永,凉天气。雨稀帘外滴,香篆盘中字。长入梦,如今见也分明是。 欢极娇无力,玉软花欹坠。钗罥袖,云堆臂。灯斜明媚眼,汗浃瞢腾醉。奴奴睡,奴奴睡也奴奴睡。
古代的官妓自称“奴”,这句“奴奴睡,奴奴睡也奴奴睡”也是画面感十足,翻译成现代汉语便是宝宝睡了,宝宝睡了,宝宝真的真的睡了!这两个字叠用,听上去果真亲昵了很多,自从有了黄庭坚的这首词,这些歌妓们都自称“奴奴”了。
黄庭坚是江西诗派的鼻祖,诗名远远大于词名。书法造诣更是了得,位居宋四家之列。但是他的词作在当世及后世都褒贬不一。黄庭坚早期作词仿效柳词语言风格,大量使用了通俗浅近的语言。当年他的艳词就如同今天的黄段子一样,虽然低级,却能瞬间风靡天下。
黄庭坚作品
〔宋〕柳永《菊花新》:欲掩香帏论缱绻。先敛双蛾愁夜短。催促少年郎,先去睡、鸳衾图暖。 须臾放了残针线。脱罗裳、恣情无限。留取帐前灯,时时待、看伊娇面。
催促着少年快上床暖暖被子,少年最后还故意留了盏灯。柳永同学年轻时流连秦楼楚馆,汴梁城里的妓界流传这样的口号: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中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更是盛传“名妓散尽千金,只求柳七官人与之一寝,求得一词一诗。”
〔五代〕张泌《江城子》:浣花溪上见卿卿,脸波明,黛眉轻。绿云高绾,金簇小蜻蜒。好是问他来得么?和道:莫多情。
这首词是张泌追忆自己与少女初遇时的情景。张公子在溪边邂逅一个妹纸,妹纸眉目如画,发饰精巧,楚楚惹人爱。于是公子就轻佻地撩了一下,问姑娘能不能过去坐一坐,谈谈理想。妹纸和笑着叫他别多情!这一笔真是情趣荡漾,如果妹纸回“来得”,那就没什么意思了、但如果妹纸仅仅用“莫多情”拒绝,又显得刻板而严厉。恰恰妹纸是笑着回答他,端庄略带柔婉, 俏皮而有可亲,有一种欲进不能,欲退不舍的感觉。
张泌是晚唐五代人,那时的小词还深受民间谣辞的影响,活泼自然,藻饰不多,更没有太多士大夫气。所以读到这首词,让人丝毫不觉一千多年的光阴阻隔。
宋徽宗作品
〔宋〕赵佶《醉春风》: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成颠狂,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这首词据传是宋徽宗写给李师师的,但是唯一的根据是一部宋代的传奇小说《李师师外传》,在现有确定为宋徽宗赵佶所作的诗词中,并没有这一首。从写作的风格来看,这首词也和宋徽宗的文学素养相差甚远。因此,这首词应是坊市中人所作而托名宋徽宗。不过这首通俗易懂的坊间小词确是也写的有趣,痛痛痛和动动动两组东西不能更形象了。
李煜《菩萨蛮》: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这首词可能并没有那么直白,但是意境让人浮想联翩:月影花摇,夜晚相约。手提金缕鞋,穿着袜子一步步悄悄走上香阶。轻轻依偎在你的怀里,心里不停的发颤。出来见你一次是多么的不容易,今天晚上我要让你尽情地把我爱怜。这首词是以小周后的口吻写他俩幽会的情景。但这首词写于小周后和他成亲之前,所以其实是偷情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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