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油渣,是用猪身上的脂肪熬制猪油剩下的渣渣,趁热吃,又香又酥又脆。
初秋的一天,闺蜜约我一同去浦东惠南镇看望她的奶奶。驱车去惠南的路上,闺蜜一直在说自己曾经同奶奶住在一起的往事。说着说着,脸上便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其间夹带着些许无法掩饰的愧疚。
闺蜜很小的时候,家住市区,父母因为经常出差,奶奶便将她接到惠南乡下的老宅一起生活,直到闺蜜考上北京的大学,才离开奶奶。毕业之后,闺蜜回到上海,在市区一家外企工作,因为惦记年过八旬的奶奶,所以隔三差五总会去惠南。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驶出了沪南公路,拐到一条小道,她指着远处的一些房子说:“我们家就在那里。”
车在一幢两层小楼门前的空地上刚停下,只听到车窗外传来“囡囡,囡囡”的呼唤。我随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身材瘦小、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迈着急促的小碎步朝我们走来。闺蜜赶紧打开车门,朝老太太奔过去,然后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我看见一双满是皱纹和斑点的手,环绕在闺蜜的腰间,本能地轻轻而又温柔地拍着。
或许闺蜜在奶奶耳边说了什么,老太太向我招手:“屋里向坐,屋里向坐。”我同闺蜜搀扶着她,进了屋。屋里横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葡萄、香蕉,还有一壶已经泡好的茶。
我们刚刚坐下,闺蜜正在替我倒茶,奶奶转身去了厨房。此刻,我闻到一股香味,清淡却悠长。闺蜜似乎也闻到了,她一把拉住我的手,说:“走,我们去厨房,保你吃上你从未吃到过的猪油渣。”
厨房很干净,奶奶正从灶台上的铁锅里盛着焦黄色、滋滋响、颗粒状的东西。奶奶手上的碗,还没来得及放在餐桌上,闺蜜一步向前,从碗里抓起一个,塞到我嘴里,随后又抓起了一个,扔进了自己的嘴巴。厨房里响起了“咔嚓,咔嚓”的脆响,我俩全然不顾烫嘴的感觉,油已经顺着嘴角往下淌。
奶奶见我俩的馋相,一时笑得合不拢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赶紧替我俩擦拭:“慢慢的,慢慢的,别烫着啦。”
我没见过,更没吃过这东西。我问闺蜜,这东西怎会这么香、这么酥、这么脆?闺蜜嘴里嚼着东西说:“这是猪油渣。就是猪身上的脂肪,又叫猪板油,用它熬制出猪油,剩下的渣渣,叫猪油渣。”
闺蜜比我长几岁,见识也比我广,是她让我尝到了平生第一次美美的猪油渣味道。
奶奶真好。奶奶准备的午餐是猪油拌面,加上几道清淡的菜肴;下午准备的点心是,猪油芝麻汤团。
这天我吃到的美食,都围绕着猪油,它比我们平时吃的橄榄油更有扑鼻的香,更让人爱不释口。
同奶奶一起吃饭,一起喝茶,一起聊天,闺蜜身上全没了职场女性平日里的干练、矜持,显露出的净是女孩子的撒娇相。奶奶时不时用手去理闺蜜的头发,其实闺蜜的发饰很讲究,看上去丝毫没有一点不妥。我能感觉得到,这都是奶奶对闺蜜疼、对闺蜜爱的习惯动作。祖孙俩情到深处,释放的全是人性的干净,家人的温馨。我置身于其中,也有了一番尽兴的享受。
时间过得真快,返回市区,路上的灯已经全亮。车在高速上行驶,我俩一路上几乎没说什么话,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仿似背景音乐,我们的思绪都沉浸在了惠南,唇齿间还留有阵阵余香,那是又香又酥又脆的猪油渣的味道。(吴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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