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鸡瘟的日子,叫人纠心难受。眼看着一只只自己亲手养大,朝夕相处的鸡,蔫儿叭叽,无精打采的样子,犹如有人用刀子剜心。我们居住在偏僻的荒山野岭中,交通极其不便利,无处购买家禽用药剂。我束手无策,万般无奈,心里真疼啊!这或许是人的良心发现?不!是一个孩子对待鸡的真挚感情吧,也许旁人会轻蔑地一笑,嗤之以鼻,孩子却看得非常重要。
听人说,"民间土方子气死老中医"。我猛然想起民间土方子,挨个掰开病鸡坚硬的嘴,强行用汤匙给鸡口中灌入食醋,为它们治疗,希望它们很快康复。一大坛子醋都灌完了,可是,并不见它们有丝毫好转。本来鲜红的鸡冠子变成紫红色,有些变成灰红色,鸡浑身烫热,瘫倒在地上,象似被抽掉筋,毫无气力,不吃不喝,一动也不想动弹,垂头不断张嘴喘息,有出气无进气,不时打着喷嚊,流清鼻涕,奄奄一息,等待毙命。真正能躲过劫难者,廖廖无几。人常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凤凰还有浴火重生之时,可是鸡一旦遭殃,命运则更凄惨啊!
"大个子"在第一年的鸡瘟疫中,算是侥幸挺过去,躲过一劫。但在第二年的疫情中,在劫难逃,没有幸免,奇迹不可能再次出现,厄运再次降临,死神毫不留情地将它带走。我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悲伤,不由自主地流泪,嚎啕大哭起来。是的,很难想象,为了一只鸡,我竟然难受了好几天,茶饭不思,不想读书写字,整日郁郁寡欢,无精打采,默默无语,我仿佛真的病了。
一个十来岁、乳臭未干的孩子,还没有弄清感情的真谛。连人与人之间与生俱来的本能都一知半解,迷惑不清,此时却切切实实体验到了,超越人类之情。但是,他暂时误入歧途,等待解脱,渴望走出困境。
孩子们的心是纯洁的,他们的情如水晶般清澈透明,不夹杂半点瑕疵。而成年人之间却并非全是真情实意,在他们的谈笑或眼泪中,虚情假意还少吗?可悲的是这一切,往往被某些绝顶聪明的人类所忽视掩盖,他们自誉为高等级动物,文明使者,又有几人能看出世间真情?
唯有返璞归真,尊重自然,世界才能和谐太平,生态保持平衡,环境免遭破坏,自然界才能更加美丽。孩子的心就是如此天真无邪单纯,愚蠢幼稚可笑,胡思乱想,胡说八道。
如今的人们难以想象过去时代,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身在其中,也没有切身体验。那时人们并不惧怕禽流感之类病毒对人类的侵袭,害怕也没用。病死的鸡、鸭、猪、牛等不舍得扔弃掉。他们将病死的鸡拔毛开肠清洗干净,用心烹饪,吃得津津有味,似乎安然无事,对此你不得不佩服,过去人自身拥有强大的抗疫免疫能力。我属于异类,少见的怪孩子,见到那些东西,反而浑身起鸡皮疙瘩,连瞅一眼都难受,那可是懵懂孩子心目中,曾经的异类朋友的骨肉呀!岂能忍心下口。
对于一个正在身体发育,各方面成长中的小屁孩,喂养几只鸡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每天上学前要打开鸡舍,经管放鸡,喂食,喂水。中午回家吃饭,即要自己吃饭,还要操心喂鸡,还要收鸡蛋。晚上鸡回窝后,要查点,如若缺少了一只鸡,就会急得满头大汗,到处寻找。打扫鸡糞更是苦差事。
人常说,"鸡不尿尿,自有出处"。鸡喝的水生成的废液与粪便是一同排泄的,因此鸡屎奇臭难闻,每次打扫都要屏住呼吸,硬着头皮去铲,辅垫炉灰,才能清理干净。假期我们冒着酷暑天气,走好几里路捉蚂蚱、蝈蝈、甲壳(ke)虫等。孩子们结伴而行,翻沟越岭,又说又笑,一边玩耍,一边在草丛中翻找捕捉,乐趣无穷,劳累辛苦早抛到九霄云外。
只是鸡疫过后,一片寂静,没有了往日的喧嚣热闹气氛,朝夕相伴的鸡,一个不留,通通死光,面对此情此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无疑对孩子的精神是一种伤害。反过思量,又何尝不是孩子成长阶段必不可缺少的一种磨合剂呢。
睡梦中,我听到鸡鸣声,那是远处的雄鸡打鸣,叫人们早点起床,催促孩子们上学,接着又传来"弟大,弟大,弟弟大(嘀嗒,嘀嗒,嘀嘀大)"嘹亮的军号响。上学路上,孩子们又讲起那段熟悉的故事,母鸡下蛋后大叫"哥大,哥大,哥哥大"(咯哒,咯哒,咯咯哒),而军号却大喊"弟弟大"。弟弟举出此例,调皮地向哥哥提问,"我和你谁大"?不知哥哥用何种巧妙的答案,让弟弟口悦诚服的。
有孩子说,"我梦见天鸡了,好漂亮呢,还会飞,飞得好高好快呀"。有孩子说,"那是宝鸡,神鸡"。他们抬头望天,不见了星星,也不见了月亮,哪儿有什么天鸡、宝鸡、神鸡,连普通鸡的影子都没有。只见一轮太阳悬挂在山中,此时的太阳象一枚扁圆的鸡蛋,还放射出五彩的光芒,分明有一个神奇的生命,将要破壳而出……。(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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