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愿和亲又哭的故事(一个没有国的公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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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姜明泽不爱你。

姜明湛第一次对萧南音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十年前。

十年前,姜明湛还是有名的纨绔皇子,萧南音是刚到大邑的南苏公主,两人意外相投,你唱我随,一见如故,如同两颗流火相撞,将邑京闹了个人仰马翻,许也是因着这个缘故,京中倒是无人敢将他们俩相配,反倒是流传起姜明泽爱慕萧南音的绯闻。

据说大皇子姜明泽在南巡时意外落水,为南苏郡主萧南音所救,从而对她情根深种、非她不娶。

姜明湛在初听闻这个传言的时候,差点把发冠都笑掉。美人救下落魄的英雄,这样的戏码确实能在几年后成为故事的开头,但假使这救命之恩是他人所惠,其实与美人压根没有一点关系的时候,就会让一些有心人觉得是一方故意攀扯,暗含心机。当然彼时的姜明湛将心思都放在吃喝玩乐上,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只是单纯地凭借自个儿的经验,一语点明真相。

“我的兄长,是一个想当孤家寡人的人,怎么会爱谁谁谁呢。”身为皇帝的小儿子,又是皇后所出的姜明湛有恃无恐的口直心快,看着身边的同伴露出恹恹的神情,忙又宽慰道:“当然,我并不是针对你,我是指每一个人。”

十年后,姜明湛在年末回朝觐见帝后二人的时候,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年萧南音的答案,她茫然地反问:“姜明泽是谁?”

很明显,后来萧南音不但知道了姜明泽是谁,还成为了他的皇后,这让姜明湛总认为若非是他多嘴提起姜明泽,那么萧南音定然不会对姜明泽有兴趣,不会有兴趣就不会有后来。这个念头十分深刻,以至于令姜明湛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梦回年少,妄图更正当年的错误。直到再后来,他去了南苏的故地,这才明白,有些错误对于某些人来说是错误,但是对于另外的人来说,是命中注定的再续前缘。

但是前缘不代表后续会迎来美好结局,就是明白了错误不一定能放下错误。大邑没有人会认为当今的天子,姜明泽不爱他的皇后,但姜明湛却一眼看出这对帝后看似和睦恩爱之下的暗流涌动,然后在之后的天家家宴上,就此尽兴饮酒。

宴深酒色上头,姜明湛不会否认,当他看见萧南音面色僵硬,以身体不适的借口匆匆离席时,他心里涌起大仇得报的快感。但随后他并不好受,恨意和怨气在磅礴的醉意下四处激荡,最后的一丝理智让他踉跄离席,好不必在天子面前失态。

宫人走得太急,也不知是他太醉,还是离宫太久,他走到半道发现竟然独自迷了路,正巧起了风雪。京中的西风冬雪一向割人脸,习惯了南边的温暖天气,他顿觉有些熬不住。他打量了一下周遭的景色,瞧见那边有一处高楼可供他躲避,匆匆疾步过去了,才发现门前还候着一群宫人,想必是哪位贵人在此处落脚。

他瑟了瑟脖子,打定主意哪怕先他一步的是宫中某位后妃,他也定要发挥死皮赖脸的功夫留在这里,可推门而入后,抬头看清那人的身份后,所有的暖意和醉意都全部散去。

那个坐在床边,支着头看过来的贵人,正是不久前因“不适”而离席的皇后。

萧南音。

2

屋里很暗,但窗外的雪色却很亮,姜明湛站在门口也能清晰地看见她衣上的金丝凤纹,和她别过眼的漫不经心。她的这种冷淡,总能让他心下惴惴,但十年过去,他不再是那个因她情绪变化而变化的少年人,他只是僵了一瞬,便能如常露出微笑,轻佻地开口:“竟然这般凑巧,随便转转竟然遇上了皇嫂,可见我与皇嫂也并无当年皇嫂所说的那般无缘啊。”

萧南音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姜明湛依旧是笑着,说:“多年不见,皇嫂一点没变呢,还是那般花容月貌,叫人心猿意马,不像小王,南地多艰苦,熬得头发都白了。”

萧南音眉眼动了动,似无意间看了他一眼,仅是这一眼,便教他原本都到唇边的讥讽都被咽回,怨气恨意从长年所居地逃逸,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言的痛苦和同情,这种陌生又熟悉的难堪让姜明湛有些别扭。

心绪稳定了,才感受到室内也是寒意扑面,一看却是萧南音开着窗,支头往外望。他奇了,咂舌道:“看来在北方生活惯了的南方人也不怕冷了,还是你已经冷得说不了话,也动不了了?”

他说着就上前去关窗,却被按住,萧南音也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别动,你若是冷,便去二楼吧。”

哪怕是隔着衣衫的一触即分,他也被这冰冷冻了个激灵,他皱了皱眉头,说:“你冷成这个样了,还开着窗做什么?”

萧南音说:“望远。”

姜明湛“啪嗒”一声把窗关上了,冷笑说:“望远也该去顶楼去,这儿连宫墙都望不出去的地方,真是活该生生受冻。”

萧南音转眸看向他:“去顶楼就能望得到南苏吗?”

姜明湛语塞,又听得萧南音

“既然看不到,又何必浪费力气爬楼呢,不过是过个念想罢了。”

姜明湛恨铁不成钢地说:“若是你想念南苏,那你从一开始就不该留在这儿。”

他想到在南苏听到的那些传言,那时南苏已不再是南苏国,而是归属大邑的南苏郡,他成为第一个分封至此的大邑皇亲,国变成郡,但是南苏子民还是那么一群人。他一打听曾经公主的往事时,便有一大群人争先恐后地讲她曾救下一异族青年,两人如何郎才女貌,两人如何把臂同游,两人如何佳偶天成,翻来覆去,总结陈词就是救命之恩,两情相悦。

原是这般前缘情深,又何必在邑京时伪饰成陌路之人,可惜她竟也能在邑京时,装得那般无辜一问:“姜明泽是谁?”

心里的怨怼再次滋长,终让姜明湛阴阳怪气地道:“不过你应该很乐意,可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为了情郎,回不去故国家乡也不过是个空空情怀罢了。”

“不是。”萧南音凝睇他,以一种令人心碎的情绪,她安静地说:“姜明泽他爱的人不是我。”

姜明湛忽而大笑,他冷眼含笑,轻声反问她:“这关我屁事?”

3

十年前,姜明湛告诉萧南音,他的兄长,姜明泽不爱她的时候,萧南音问他,萧明泽是谁。

十年后,萧南音告诉姜明泽,她的丈夫,姜明泽不爱她的时候,姜明泽反问,这关我屁事。

姜明湛想,这很公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伤心还伤心,不愧是他。

萧南音只是轻轻一笑,似并不将此放在心上,伸手轻轻再次推开窗,道:“雪小风歇,皇弟还是趁此出宫去吧。”

姜明湛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满堂静默,窗边姑娘仰面展掌去接飞雪,恍神间,又似与当年临水轩窗,支颐而坐,百无聊赖抽身回看的姑娘模样相和。

一样的恹恹厌倦,一样的寡淡无情。

那年萧南音随她的兄长来到邑京,代表南苏表示臣服,这对有着一模一样的与众不同美貌的异族兄妹,如同石入沸水,惊得周围的人纷纷避开,却让人无法忽视。萧南音因为身份进入邑京贵女圈子,却也因此备受排斥。姜明湛见到萧南音那次,她正在他表妹举办的宴会上,因讲诉过往经历而被唾弃成“撒谎精”,他偶然路过,恰好看见她怜悯轻视的目光在那些贵女扫了一圈,他本以为这她的自我保护的反应,或许她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她一言不发。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忍不住开口相助,可她也只是敛了衣袖,拂了落花,朝主人家辞别后便自顾离去。

后来再相见的时候,他为她支招:“我有一个哥哥,他也曾经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后来他用了一个办法,让大家都不敢再招惹他。郡主猜猜他用了什么办法?”

萧南音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却是十分困惑地问:“什么事情?”

他一噎,难得呐呐:“……就是她们在宴会上给你难堪的事情。”

萧南音恍然,然后微微一笑,说:“对于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情,如果需要因无知而感到难堪,那也不应该是我。”

姜明湛觉得她说得有理,不可置信并不代表编造撒谎,他觉得这个南苏郡主很合自己眼缘,至少比她那个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的哥哥要更合。

姜明湛毕竟是姜明湛,走马飞鹰的天家幼子,吃喝玩乐,连最隐蔽的赌场都去了好几遭的知名纨绔,他擅自将待客的对象从”王子“改成了”王女“,领着萧南音走街串巷,走马飞鹰,偷贡酒投骰子。邑京盛养猛兽,他们今日去这个勋贵家观虎,明日去那个高官家逗鹰,连平民家养的鸡犬看见顺眼的,都要买回去。

萧南音说:“有朝一日你该去我们南苏看看,四季如春,蝴蝶迷眼,院中会有孔雀歇脚,街上还会有人骑着大象西来,海岸上偶尔有巨大的海兽搁浅。”

姜明湛生来就在京中,大象倒是见过,可海中巨兽却是没有见过,一听也起了十分兴致:“据说大象乃陆生巨兽,比海之巨兽如何?”

萧南音想了想,说:“应该是海兽更大。”她难得怂恿他:“你以后可以亲自去测一测。”

萧南音还说:“如果你在南苏,南苏一定会更有趣。”

姜明湛想不明白为何那一瞬间,心跳如急鼓,因此连嘴角的弧度都有些控制不住,来自耳垂上的热度,有些灼手,他佯装为难地说:“唔,这还得父皇下旨。”

4

萧南音那时似乎装了很沉的心事,热闹繁华的邑京并不能使她开怀,甚至让她眉头紧蹙,除了姜明湛,她几乎不在任何人面前展颜。这让姜明湛一度认为他对于萧南音是特别的,直到他在某一日撞见在姜明泽面前的萧南音。

她一改平日南苏的装束,如同邑京贵女那般打扮得华丽活泼,坐在马上,俯首含笑地看着面前的青年。不知道青年说了什么,从未在他面前红过脸的萧南音霞飞双颊,眼神间或躲闪,又偷偷落在青年的身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青年上马,落在她身后,一策缰绳,便从姜明湛身边呼啸而过,马蹄声压过了他轻轻的呼唤,她的目光未曾落在他身上,他的心,无底线地沉了下去。

姜明湛想,这又算什么呢?

市井上很快就流传起大皇子姜明泽和南苏公主萧南音的绯闻,姜明湛依旧忍不住去寻萧南音,在国子监的藏书楼里看见席地而坐的她时,抱怨道:“你怎么还看得住啊,外面都传成什么了。”

萧南音愣了愣,问:“传什么?”

姜明湛咕哝道:“就、姜明泽他心悦你呀。”

萧南音更加茫然:“姜明泽是谁?”

姜明湛咧嘴笑了笑,毫无诚意地答道:"没有谁,我的一个想当孤家寡人的兄长。“

萧南音”哦“了一声。

可是姜明湛的烦恼并没有因此消失,在秋猎之后,姜明泽突然开始明目张胆地和萧明湛抢人,今日他约萧南音去太一楼听书的时候,姜明泽便会借着萧南音哥哥的春风,邀萧南音去庄子吃烤全羊,甚至还会假惺惺地邀他同去。等他气呼呼地回到宫中,他的母后便趁机给他介绍各样的姑娘,苦口婆心地劝他该长大了。

那是姜明湛第一次体会到皇后嫡子身份所带来的不便,至少对他而言。他可以假作不知母后为他娶高门嫡女的打算,却不能无视来自姜明泽对萧南音的讨好。

他反复强调:“姜明泽不会爱你。”

萧南音蹙眉,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若立太子,你打算怎么办?”

姜明湛大惊,又怒,忙捂住了她的嘴:“你是南苏人,有些话不能说。”他似觉得有些严厉,又缓了声音,说:“有些事情,连我也是不能说。”

萧南音微微一笑,凝睇他的目光意外有力量,她说:“阿湛,若是你想做什么事,就要下定决心,尽早去做。”

姜明湛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全身心的注意都在那一声不失亲昵的“阿湛”之中,他想他以前一定是都想错了,若是南音有心上人,那么也一定是自己。他为暗藏心里的想法独自雀跃,但是不敢开口询问,问就是想要多享受一番暗恋的美好滋味。

其实他知道自己只是不敢问,但是他已经决定好了,等他立下战功,过了母后这一关,他就告诉萧南音,问她可否愿意带着他回南苏,以郡马的身份。可是等他从南方赶回邑京的时候,满京都在传萧南音和姜明泽的婚事。他几乎是发了疯一般,冲到姜明泽府上,朝姜明泽挥出了第一拳。

两个皇子互殴,没人敢拦,只能上报他们的父亲,天子震怒,传召两人入宫。

姜明泽抹掉唇角的血迹,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和你想要的并不相同,我要她,而你想要她的爱,但是萧南音这个女人只会把爱留给自己,所以你注定会失败。”

如果那一瞬间,假如他明白他兄长的真正意思,是否还会无顾圣旨传召,前去寻萧南音。

5

姜明湛去的时候,萧南音在准备嫁衣,日照窗边暖,从未摸过绣花针的南苏公主发挥了一贯的执拗,在大红色的绣棚上绣上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从府外归来的南苏王子走到他身边,哑声问他是否还去南苏。

姜明湛心凉似十二月飞雪天,若是南苏再没有萧南音,那他还去做什么呢?

他冷声道:“孤乃大邑皇子,什么地方去不得,为何要去南蛮之国。“

南苏王子似想说什么,可什么都没有说,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那还望殿下保重。”

世事似有前定,却又那般难以捉摸。南苏王子病亡在回家的路上,原本的南苏国成了大邑的南苏郡,在皇后也病逝后,又成了最受天子宠爱的小皇子姜明湛的封地。

皇子有了封地,就该离开皇城。姜明湛一离,就是十年,连先帝驾崩也没有回京。直到这一年,留在宫中的眼线传来消息,说帝后大吵一架,皇后重病。他匆匆赶回京,发现情况似乎并没有暗报中那么严重。

出神太久,难免有困意,宴上饮的酒意也有些上头,心下有些疲倦。他在她对面坐下,单手扶膝,单手搁在桌上,目光也望着窗外,窗上已覆一层雪,映着玉人面,他似漫不经心地提起往事:“我曾以为你喜欢我。”

萧南音愣了愣,却是回首粲然一笑:“阿湛,你该娶妻了。”

萧明泽来的时候,萧南音已经独坐了许久,她回忆了很久,终是确定故事的转折发生在那场秋狩。那是一场彰显国威的秋猎,萧南音很懂得上位者的心理,打算低调行事。在和兄长四处闲逛的时候,遇见了姜明湛屡屡提起的姜明泽,她几乎是一眼就认那个在南苏,被兄长救起的青年。只是那时他并不叫姜明泽。

可她来不及细想,因为一瞥之下,惊马而去的姜明湛让她已无暇顾及其他。翻身上马,疾奔追去,红色的骑服,黑色的披风,落在旁人的眼中意外地眼熟。

但是姜明湛并不知道,萧南音那时也不知道,她追上姜明湛的时候,已经出了林子,有侍从帮忙牵马,姜明湛很利索地转身就走,萧南音忙追上去,却又人拦住,是姜明湛的表妹,她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说:“一个夷族女人,也敢肖想我天朝贵胄,真是不要脸。”

萧南音无语,想绕开她,却又被她扯住:“我告诉你,表哥是不会娶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萧南音终于顿住,转过眼认真地看她:“你们大邑人,整日里都想得这些没用的事情?”

表妹脸色一变,见萧南音要走,又拦住了她,冷冷地说道:“就是因为这点没用的,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你不过是因为是局外人,才敢说一声没用。多少人殚精竭虑,付出生命,也不比不上你的口中所谓没用事情的力量。我不妨直说了,以你的身份,若是嫁给表哥,就是送他去死。“

6

萧南音自然不会被小姑娘的三两句吓到,她可是要偷偷成为南苏王的女人,自然没打算成为大邑的一个王妃,可是这并不妨碍她关心姜明湛的打算。

她觉得野心这个东西,无需藏得太深,因为藏久了就容易忘记。若非她生为女子,那她定要早早告诉她的父亲,她要做南苏王,不要再为难一点野心都没有的哥哥了。可惜世人规矩颇多,先是传男不传女,后是不喜欢野心外露的人。

萧南音为前者所困,姜明泽为后者所难,他说他们是一样的人,相互成全,最是般配。萧南音觉得十分不理解大邑人的思维,问他:“为何不能自己成全自己,而一定要别人成全呢?”

姜明泽怔了怔,说:“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有趣,可是如果那样会更轻松一点呢?”

萧南音沉肃着脸,盖棺定论:”有些东西,靠别人是成全不了的。“

萧南音没有想到这样一句话,会给她那个为南苏王位所困的兄长灵感,他竟然要将南苏献给大邑,还振振有词:“这样就不需要南苏王了,以后就有人帮着治理南苏了,我们都不用为难了。”

萧南音被气得几乎仰倒,红着眼低吼道:“南苏不需要外人来治,我们萧家便可以治。”

她兄长理直气壮:“可是我不想当南苏王啊。”

萧南音沉默了良久,道:“我想当。”

她兄长顿时讷讷,无措地说:“我不知道……对不起……阿音……”

萧南音没有说话,她有些忧心远在南苏的父亲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被气晕,但是看见兄长苍白的脸色,还是软了心肠,说:“哥哥,我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做吧。”

可等下午时候,给她与姜明泽赐婚的圣旨却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她在慌乱中突然想到,为何不是姜明湛呢?

姜明泽是在晚上来到驿馆,他带着满满的诚意,他说:“我娶你,只是因为我想娶你,绝然与权力计谋无关,也与我的父皇无关。”

萧南音其实也想不到娶她的好处,南苏成为大邑的南苏郡已定,就算南苏不满,但是也不会没脑子的,在没理的份上反抗大邑,以卵击石。

他还给出承诺:“你嫁我之后,你会得到你所要的一切,包括权力。”

可是萧南音只是觉得心烦意乱,心里有些埋怨姜明湛这时候跑出京去,在姜明泽离开后,她心里突起一个冲动——她要去找姜明湛。

她去找兄长帮忙,假装成她几日。

她兄长面色灰白,强笑道:“你要去做什么?”

她坦诚自己的去向,她兄长看着她良久,忽而轻叹了一口气,说:“我既希望你回来,又希望你别回来了。”

她伸手握住兄长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格外凉,她笑道:”哥哥放心,无论我是否会找到他,我都会回来的,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邑京里的。“

最后她找到了他,在驿馆里,他说堂堂大邑皇子,怎会去南蛮。她知道他说得是气话,这个少年郎是她见过最温柔善良的人,和她的兄长一般善良,可是她别无他法。

7

姜明泽推门进来的时候,还带来了灯,宫灯昏黄,他嘴角带着笑,环顾了四周一遭,道:“我的弟弟,这么快就走了?”

他走近的时候还有未被寒风吹走的酒意,萧南音不虞地蹙起眉头,淡淡地道:“陛下好像很遗憾?”

姜明泽似乎有些迟钝,认真思索半晌后,点了点头:”是的,因为如果他留下来,我就有理由杀了他。“他再抬头时忽然笑了:“我以为你们应该很有兴致。”

萧南音目光如利剑般射向他,寒声道:“陛下还请慎言。”她顿了顿,放轻了声音,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正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朕才想杀了他。”姜明泽轻笑,他坐在姜明湛坐过的位置上,也是单手扶膝,单手搁在桌上,他成为帝王已有多年,也多年寡言肃冷,可今晚却似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十分聒噪。他说:“真是让人嫉妒不是吗?明明生在一个地方,他有一个母亲,也有一个父亲,可是我没有。所有人都喜欢他,却不喜欢我,我只好想方设法让他们喜欢我。”

“喜欢美人的,我便送美人,天子的美人,可是天底下最美的美人,他们当然会喜欢我了,当然还有一些爱财物的,爱男人的,爱权力的,只要我抓住他们喜欢的东西,他们就算不喜欢我,也得假装喜欢我,你说是不是,我的皇后。”姜明泽笑眯眯地回忆起年少时光,那些过往与姜明湛的年少截然两端,阴冷诡谲,如地下暗涌:“若是你恨我,我也可以抓住你喜欢的,这样你也得继续乖乖地当我的皇后。”

“那我哥哥呢?”萧南音冷静地重复:“那我的哥哥呢?”

“他是世上第一个主动喜欢我的人,不涉及任何阴私。”姜明泽似陷入回忆,露出一个真心诚意地微笑,说:“或许我不该爱他,我应该爱你,你们是双生兄妹,你们那样的相像……那天我看见你纵马追着我的弟弟而去时,我就知道除了娶你之外,我再也想不出假作拥有他的任何办法。”

萧南音凝视他,良久后摇首,悲哀从她的眉宇间蔓延开来,再开口时都带着无能为力的愤懑和哀伤:“不……姜明泽,你明明有机会的,可是你害怕,你是个懦夫,你不应该在察觉爱上一个男人后退缩,转而娶了他的妹妹,只因妹妹和他有几分相似。”

“甚至杀了他。”萧南音的语气,轻柔得令人心碎:“他那样的喜欢你,却被你杀死了。”

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句刺痛了他,他熏红了眼,伸手掐住她的脖颈,风度全无地低吼道:“你懂什么!萧南音,你又懂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瞧不起他!”

萧南音被掐得有些喘不过气起来,但是她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神似的眼眸让他的心又刺痛了起来。

天光渐亮,雪色也愈发明艳,两人的眼中火光更甚,萧南音艰难地开口:“他又有什么值得我瞧得起的地方!我萧家,世代为南苏子民所养,本该庇佑南苏民众,可他呢,身为萧家嫡子,未来的南苏王,却为了一个男人,拱手将故国子民献上。”

姜明泽看着萧南音的眼睛,那双因愤怒而燃烧的眼睛,突然想起刚到南苏的时候,他听南苏人说他们的王子王女是双生,若是故意打扮起来,如同一个模板里印出来一样,可是没人会把他们认错,因为兄长温文尔雅,妹妹活泼善良,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性子。

他们那样的不一样,却又那样的相似。

姜明泽松了手,低声缓缓地说:“你走吧,回南苏去。”

8

姜明泽其实早已忘记在南苏的往日,那段时日是他平生最快乐的时光,按理来说,也本该是他最深刻的记忆,可是他却发现,随着他的离去,他的印象愈发模糊。

而愈发深刻的只有他离开他的那一刻。

不费一兵一卒将南苏收为国有,他的父皇果然大喜,连带着看他都顺眼不少,最后却以安抚南苏为由,将南苏的公主指给他。一个没有国的公主,指给他的正妻,这就是天子的爱。他心里冷笑,却并不排斥。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那个和她兄长长得一模一样的南苏公主会喝下那杯毒酒,死在回南苏的路上,他的爱人则会用她妹妹的身份嫁给他。可是那一日,他等来的是端冷着一张脸的萧南音。

人人都说他们相像,可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人并不是他要等的人,怒气在心中崩腾,但是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岔子,天子派来的礼官还在一旁看着,他只能忍下所有的情绪,完成了所有的仪式后,终于赶去了驿馆,赶上了他的最后一面。

他安静地坐在檐下,看着月亮,姜明泽几乎看不出任何异象,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他,拽领将他拖到他面前,咬牙问:“为何不按照计划来?”

“阿音她做了太久的萧南泽,都忘了萧南音是谁了。”

“她想当南苏王。”

“我们都知道,你不会让她活着回去的。”

姜明泽从一开始就知道,萧南泽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但是他没有想到原来他也这般聪慧,他冷笑一声:“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萧南泽笑了笑,并没有和他争执什么,或许只是因他已经没力气再争执,他低缓了声音,道:“我小时候顽劣,完不成课业,常受父亲责骂,阿音她很心疼,于是想了一个法子,她假装成我在家课业,我假装成她在外四处游玩。见过自由,便不想再回到囚笼,我把她留在那里,她本该是一个有父兄疼宠的小姑娘,却摊上了我这么一个自私的兄长……”

“所以阿泽,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事。”萧南泽靠在他怀里,轻声道:“不要迁怒任何一个人,也不要告诉阿音任何事。”

“不答应,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姜明湛立下的战功,就是攻打南苏。”姜明泽冷笑:“我那个弟弟可真是傻,傻得还那么开心。”

萧南泽勾了勾嘴角:“……等日后你原谅了我,你就放阿音回南苏去,我是不能回去了,我是南苏的罪人……”

姜明泽颤着手,抬起他的下巴:“你做了什么?”

面前的青年无奈的微笑着,可唇角却开始漫出血迹。姜明泽竭力镇定地要抱着他去找人,却被萧南泽拦住,他乞求道:“我们安安静静地看月亮,就看一会会儿。”

他躺在他怀里,静静地看着头顶的月亮,轻声问:“阿泽,你说我还能回南苏吗?”

姜明泽顿了顿,问:“留在邑京不好吗?”

可是怀里的人却已没了声息,他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企图从中汲取些许温暖,可是只有冷意,刺得声音都颤抖的冷意:“能的,以后我让你妹妹送你回去。”(作品名:《鸳鸯空绕梦》,作者:西妩图。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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