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长八十里宽一里的死亡带塞北城外胡杨村,几百户半农半牧的村民,居住在一片背靠阴山的戈壁滩上虽说是村,各家各户为放牧方便,住得星罗棋布,从村东头到西头,差不多有几十里内里一家有三口人,丈夫是个屡次落第的秀才,整天教十四岁的儿子李天宝读书他教书不教科考的八股文,只教庄子《逍遥游》、范镇《神灭论》这类闲书,被村里人视为怪物这里天高皇帝远,城里的太守刘政清正廉洁,所以算得上是世外乐土惟一不好的是,戈壁滩外的沙漠里有一股三四千人的马匪,首领号称半天风,时不时地要骚扰骚扰塞北城,虽然不杀人,抢几头牛羊是难免的这一天,大漠的商队带回消息,说半天风从沙子里挖出一方玉印,鬼迷心窍的以为自己是真龙转世,竟自立为帝为示仁义,还发出诏书说,大漠周围免赋三年,也就是三年不劫掠谁做了皇帝,胡杨村的草民们不在乎,但三年不劫掠,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李天宝父亲高兴之下,携着一袋马奶酒,领着老婆孩子去了村东头的张老爹家里,举杯庆贺大人喝酒用碗,李天宝也没闲着,找了个小酒盅倒上,蹲在马扎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这一啜就喝多了,他摇摇晃晃地奔后面茅房上厕所乡下厕所就是挖一个土坑,上面架一条木板李天宝刚跨上去,裤子还没解呢,扑通一声就摔茅坑里了好在厕所是前天新挖的,也没多少污秽,李天宝酒意上涌,竟在这茅坑里头睡熟了等他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李天宝爬出茅坑,生怕大人骂,就悄悄到房后洗净污秽,然后穿着湿衣绕到房前通过敞开的屋门,他看见父亲手握酒杯,正在举手相劝,就那么悬在半空张老爹正在倒酒,左手的酒壶早就空了,还是不肯放下母亲蹲在锅台下,一锅菜都糊了也没发觉这都一天了,怎么这顿酒还没喝完?李天宝走进去叫了声:“爹”爹没有理睬他,他伸手一推,爹的身子泥塑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砸起一片灰尘,还是一动不动这时他才发觉,爹的眼珠成了死灰色,那是死人的颜色啊猛回头,他看一眼娘和张老爹,两人也是同样的眼睛,同样一动不动三个人三对死鱼般的眼珠,都盯在小小年纪的李天宝身上,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恐惧,跌跌撞撞跑出屋,撞开大门,眼前就是一白!只见路上树上,一片片纸钱漫天飞舞,像下了一场雪踩着咯吱咯吱的纸钱,李天宝一阵猛跑,去敲离得最近一家的院门明明天光大亮,却没人应声,他一膀子撞开柴门,冲进去,眼前一幕让他目瞪口呆夫妻两人正在吵架,妻子指着丈夫破口大骂,恼羞成怒的丈夫举起拳头,八岁的孩子正掩面大哭忽然间一切都停顿了,三个人的魂魄好像同时被抽走,只剩下一副躯壳保持原样刹那间成了孤儿的李天宝茫然走在大街上,他好像也失去了魂魄,不知该去哪里时近正午,村子里没有—个人露面,只有纸钱随风乱舞,罩在李天宝幼小的身躯上,钻进他的衣兜里小小胡杨村,一夜之间已经成为死村透过纸钱的缝隙,他看见好像有黑影在闪,那是从头到脚的黑,连面孔也罩在黑影里是招魂使者吗?李天宝反而不害怕了,就这样跟着爹娘去也不错然而就在此刻,传来开路的锣声“回避,威武!”黑影一闪而逝,李天宝眼前现出一台官轿两队衙役塞北城太守刘政本是路过,他见村子里纸钱飞舞,便绕道过来看看,结果被眼前的景况吓了一跳他让衙役喊过李天宝,问询详情李天宝抖着嗓子讲完,刘政的脑门子顿时冒出汗来,他火速进屋,面对诡异死亡的尸体看了又看,却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不多时奉命查探的衙役回来了,报告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说不光是胡杨村,还有绿柳村、罩沙村,都有同样死人情况奇怪的是,好像存在一条死亡带,这条带长八十里宽一里,起自阴山脚下,尾部在大沙漠带子里的人家无一幸免,带子外的哪怕是仅仅隔百米,也安然无恙衙役说完,又小心翼翼地嘀咕了一句: “会不会是阴兵借道?”这话一说,刘政扬起了轩眉李天宝也支起了耳朵衙役说了下去: “我们这里老人有个说法,说阴山是直通阴曹地府的鬼门关,地府里有七万阴兵,如果阳世上有了大恶人,阎罗王就会派出阴兵剿灭阴兵路过的道路阴气太重,附近活人魂魄会被摄走,跟着队伍一起前进现在死亡带从阴山起首,到大漠终止,又是遍地纸钱,看样子真像阴兵借道啊”话还没说完,刘政就是一声怒斥:“明明是起滔天大案,说什么怪力乱神”他回头看一眼李天宝,不由叹口气:“你这样年纪就父母双亡,先跟我回家吧!二、阴曹地府的东西活人碰不得回到塞北城府衙,刘政把李天宝叫上堂来,问了几句文字,见聪明伶俐,心里很是欢喜他对李天宝说: “我儿子刘知礼比你大两岁,你就跟他一起学习八股文吧等你俩学有所成,我送你们一起赶考至于你爹娘的事,我拼尽全力也要侦破此案!”李天宝扑通跪倒,干脆拜刘太守做了义父接下来几天,李天宝就和刘知礼在府衙里一起读书刘知礼是个年轻俊秀的公子,却没有纨绔子弟的习气对李天宝很是热情这一天,他俩正在书斋攻读,刘政手执一个纸袋走了进来,他对李天宝说:“你爹娘的案子有结果了,那一天确实是阴兵借道,讨伐悍匪”说着把袋子里的邸报给李天宝看“这是朝廷刚刚下发的邸报,说悍匪半天风就在那天夜里,全军覆没于沙漠腹地的月亮湖畔据线报说,当夜狂沙大作,看不到一个敌人踪迹,但三千余匪徒无一不是身躯完整,却陡然失去了生命这样的怪异事情,只有鬼神之说可以解释”李天宝看着手中邸报,读完左侧的阴兵过道,目光落在右侧的内容上抬头几行字:圣上册立十二皇子为太子看日期正是阴兵借道的第三天正要细看,刘政劈手就抢过来,语音竞微微颤抖: “跟你无关的东西不要看,记着好好读书,凡是跟阴曹地府有关的事,不要多问”说毕径直走了当晚李天宝翻来覆去睡不着,越回想刘政的态度越奇怪,以前他不信鬼神之说,如今却咬定是阴兵借道若是真的,那自己为什么没有死?还有邸报,为什么不敢让自己看下去?第二天天亮,他出门到野外晨读,忽见一个商队正要启程,目的地正是月亮湖畔的一座小城李天宝熟读《神灭论》,一向不信鬼神之说,决心跟去看看他掏出刘知礼给他的几两纹银,要领头的商人带他去月亮湖转一遭,假装说是探望亲戚商人头领见他年少老成,就答应下来月亮湖离塞北城并不远,一天的脚程就到了湖水不大,方圆几里,却是周围绿洲的惟一水源李天宝随着商队,不久就看见了半天风覆没的地方那一座座新坟,像是蒸笼里的馒头一样密密麻麻其他痕迹由于风沙大,早就看不出什么了李天宝想起了爹娘,心头酸楚,不由扑通跪倒,磕了三个头这一磕,反倒磕出个硬物,像是木料所制的半月彤木盒,却只剩下一半,上面画着复杂的花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李天宝拿给商人头领看,见多识广的头领看半天也没看明白,只说照花纹看好像是传说中的雷纹,这种纹路只在兵器上刻,据说能增强兵器的威力讲完后,头领让李天宝把这东西扔了,他也听说过阴兵在这里打过仗的传言, “阴曹地府的东西活人碰不得,谁碰谁就会遭祸!”他疾言厉色地说李天宝当着头领的面扔了木盒,头领一走开,他就又捡起来藏在怀里他有种直觉,只要搞清这木盒是什么,就能知道爹娘去了哪里商队卖完货,带着李天宝又回了塞北城李天宝送大家进了客店,才带着这半拉木头盒去了张铁匠的铺子,他想既然可能是兵器,那么铁匠多半会知道是什么张铁匠是个打铁多年的老师傅,接过木头盒左看右看说挺像一样东西,找出一样图纸给李天宝看,果然也是半月形的木头盒子,还有扳机张铁匠说:“这是当年诸葛亮画的神弩图,由于这东西威力太大,本朝把弩作为民间禁止的武器,所以一般人不认识但你这盒子太小插不上弩箭,又不大像弩你是从哪里找到的?”李天宝就讲了这东西的来历,张铁匠听完大惊失色,又是烧香又是磕头:“这么说,多半是阴兵剿灭半天风的兵器啊,阴曹地府的东西活人碰不得,你快拿走,不然我也跟着遭祸”李天宝心里还是存疑,要是真的阴兵借道,为什么单单自己没有死?他把木头盒子又揣起来,起身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就见商队住宿的客店人声鼎沸,刘太守带六七个衙役正勘察现场他怕被刘政看见麻烦,就悄悄问围观的人,才知道就在方才,一伙黑衣蒙面匪徒闯进客店,跟刚刚归来的商队索要金银,商队的七人不肯,竟被格杀当场等官府的人匆匆赶来,这伙匪徒就像人了地似的,很快就消失了想着一路上这群人对自己的关照,李天宝不由洒了一阵眼泪回过头,只见一头疯牛红着两只眼冲过来把路上的摊子冲得到处飞洒等疯牛过去,后面响起张铁匠老婆的哭声,原来刚才张铁匠给牛钉掌,平时老老实实的大犍牛,忽然就狂性大发,一犄角顶在他小肚子上当场身亡转眼之间两起命案,不由李天宝不信,阴曹地府的东西活人确实碰不得他摸了摸怀里的半拉木盒,手不由直抖正想掏出来扔了,忽然又摸出一样东西,是枚纸钱那天纸钱满天飞舞,其中一枚飞到他衣兜里,因为轻薄细小,一直都没发现他看见这纸钱形式古怪,不像是本城的样式,就萌生了再问一问的念头,便踏进了一家纸扎店,拿出纸钱给老板看老板是个酒鬼,他边喝酒边说:“咱这里穷啊,做个纸钱也是仿铜钱来的,这一张仿的是元宝,是京城的做法”李天宝有些纳闷,京城的东西怎会出现在这里?就跟老板讲了阴兵借道的事老板一听,当场把手里的纸钱扔了,说: “阴间纸钱是阳世各地的人烧给他们的,所以什么样的都有你那天掉入粪坑,身沾污秽,阴兵才放过你啊这种东西沾不得,你快把纸钱跟木盒子都烧了!”这么一说,李天宝心里的疑问解除了,原来自己那天不死,是沾了茅坑污秽的光啊他忙取出木盒跟纸钱放在一起,在店前檐下点着火势一起忽然不知哪里吹来一阵怪风把燃着的纸钱吹进纸扎店里,登时点着了花圈等物李天宝招呼老板救火,老板却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是喝多了李天宝一个人来来回回救火,哪里来得及眼睁睁看着纸扎店烧毁,老板也葬身火窟’ 这该是第三起沾染阴物丧生的吧李天宝不由呆呆发愣就在这时,被火光吸引的刘太守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个武官装束的人,被称为马侍卫刘政看见李天宝像是不认识似的,下令抓起这个纵火犯!三、你的八字太硬刘太守开堂问案,旁边放把太师椅,坐着那位马侍卫李天宝供认不讳,说火是他无心放的刘太守还没开言呢,一旁的马侍卫说话了: “咱家瞧这小孩儿岁数不大,就让他自生自灭吧”舌头卷曲拐弯,不是本地人刘太守语调温和但意思坚决: “我朝律法,无心伤人要判监禁,还是关上几年再说”话刚说完,马侍卫的手就青筋一蹦,但看看刘太守,又强笑一声: “你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谁生谁死还不是一句话?”李天宝听得分明,对马侍卫生了好感,跪倒朝上磕了个头,没有理睬刘太守,跟着狱卒下到大牢里像他这样的几年监禁,本是轻罪,有种十人大号专门关押这种罪犯但这种牢房又脏又臭,还经常有牢霸把持,让新犯人吃尽苦头狱卒打开大号牢门,正要推他进去,忽听有脚步声,却是马侍卫到了马侍卫态度和蔼,指着李天宝说: “这孩儿我看着乖,你别难为他,找个好点儿的房住住”说着一指一间小号:“就那间吧”狱卒慌忙摇头:“大人,那是死囚牢关着明天就要开斩的重犯,刘大人安排要隔离的”马侍卫神色就是一变:“我是从四品殿前侍卫,你到底听谁的?”狱卒不敢争辩,忙不迭地给李天宝换了牢房牢房很小,里面有酒有菜,一条彪形大汉趴在桌子上鼾声如雷此人满脸都是大胡子,面孔上到处是污泥李天宝听狱卒说过,这人明天就要问斩的,出于怜悯,他拿出自己的手巾,给他擦了擦脸这一擦,大胡子就醒了见一个小孩子给自己擦脸,心里过意不去,就招呼李天宝喝酒吃菜这酒叫断头酒,李天宝心知肚明,替大胡子暗暗难过大胡子毫不介意,反问李天宝为何入了监李天宝就把这些天来的遭遇,原原本本说了大胡子听完,忽然哈哈大笑: “你毕竟年纪小,竟看不出一心想救你的是刘政,那个说话卷舌头的马侍卫,才是真想杀你灭口!”李天宝懵懵懂懂不知道对方说什么大胡子喝一口酒才压低声音说:“什么阴兵借道,就是为了隐藏—个秘密那个半圆形木盒,是一种高手所用的暗器,叫针弩,所射弩箭细小如针,上面淬有剧毒,活人一旦被射中,全身无伤,但即刻僵硬而死商队被劫,铁匠之死,就是为了怕人看出木盒是针弩,要知道针弩本是朝廷禁器民间所无后来的纸扎店被烧,老板死掉,是因为怕查出纸钱的来处,乃是京师!杀人的指挥者,多半就是一口官话的马侍卫,大内高手啊,装个强盗,惊个犍牛,放个大火还不是小菜?”话语虽低,落在李天宝耳朵里却像打雷他想起了一个问题: “那我屡次追查,为什么不杀我?”大胡子微微一笑: “因为刘政保你啊他是一城太守,就是这里的土皇帝,马侍卫做什么事哪能瞒得了他,但此人是官油子,不过装糊涂罢了但他对你这个义子全力守护,所以大内高手也不敢轻易触怒这位疆城大吏方才审判,若你无罪释放,马侍卫必然派人暗杀,刘政问起来就一推六二五现在你进了监,就进了刘政的保护圈,马侍卫就不敢公然动手了不过这人还是不安好心,让你跟我住在一起,若你知道那个大秘密,刘政胆子再大,也不得不同意杀你了”李天宝似信非信,不由说:“这些都是你推测啊,不一定就是真的”大胡子眼睛里忽然发出豪光:“我就是兵败被擒的半天风,没有人比我更明白针弩的恐怖,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个秘密的可怕记着,你千万不要再追查那个秘密,以后不论任何人问起你,你都不要提我跟你说过话”说到这里,半天风猛灌一口酒,然后叹一声:“杀不尽的仇人头!”扑地醉倒在桌子下面第二天一大早,刘政就同马侍卫来牢房提取半天风,到演武场问斩眼见李天宝跟半天风关押在一起,刘政不由暗暗叫苦,唤过狱卒一问,才知又是马侍卫使了坏马侍卫笑呵呵的,问李天宝:“乖孩儿,你跟这位大叔说过话没有?”李天宝谨记半天风的嘱咐,摇了摇头刘政暗捏一把汗,慌忙催促半天风起身半天风振衣而起,临出门,趁别人不注意,朝李天宝挤了挤眼睛,像是告别李天宝一时冲动,不由说了声:“风大叔走好”这话一出口就坏了,马侍卫如获至宝,冷哼一声:“你不是说没跟半天风说过话吗?怎会称他风大叔?”他扭头对刘政说:“这小孩儿留不得了一起绑了赴演武场吧”事已至此,刘政也无法了,只好同意,但出于不忍没有跟去演武场监斩演武场上,李天宝同半天风绑在两截断头桩上,身后是手执鬼头刀的刽子手死到临头,李天宝心里还有个疑问未解:“风大叔,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这时候还不肯告诉我?”半天风惨然一笑:“风某一生杀人如草,可是知道那个秘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抖这个秘密我就带进坟墓吧,你要是听了,下辈子为人也睡不着觉”马侍卫见两人嘀嘀咕咕,生怕有变,让刽子手立刻行刑一声炮响,半天风人头落地,下一声炮就轮到李天宝了就在这一刻,刘政匆匆骑马而来,高举着手里的公文叫道:“刀下留人!十二皇子登基坐殿,天下大赦!”天下大赦就是说李天宝不用死了马侍卫尤有不甘,狠狠地对李天宝说:“乖孩儿,你的八字还真硬,那天在胡杨村……”一旁刘太守沉声喝道:“马侍卫,不要乱说话”马侍卫闻言一愕,转对刘太守说:“天恩浩荡,我不说别的,但这孩子不能再居住在塞北城我有密旨的,在当地造谣惑众者格杀勿论!”四、藏在国史里的残酷真相刘太守在塞北城势力虽大,也不敢过于违拗马侍卫的意思,只好给了李天宝五百两银子,让他远远离开塞北城临别时,刘政握着李天宝的手说:“你成人后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再读书,万一读了书,也千万不要当官不要学我儿子刘知礼,他官迷心窍,我是想劝也劝不住他”说毕,亲手把他扶上马背李天宝远迁千里,住在一座读书气息浓厚的小城里受不住熏陶,他又抄起了书本,学的还是以前他爹不屑一顾的八股文八年之后,经同窗学友的怂恿,一同上京赶了考,竟考上了状元当朝曹太师膝下有一女,年方二八,看中了这位年少有才的新科状元,就招徕他做了乘龙快婿一时间富贵临门,就把太守刘政的嘱咐忘在脑后了婚后一个月,曹太师就开始操心他的官职了,按历朝惯例来说,状元最好的职位是翰林院编修,主管国史编纂虽是史官,但因为时常面见皇上,升迁机会极多,被称为“上天梯”可是现任翰林院编修的刘知礼,官声一向不错曹太师招来李天宝商议,他说出一计,乃是派武林高手把龙袍龙冠藏进刘知礼家中,然后由李天宝借口拜访,乘机翻出来当场定罪李天宝一听刘知礼三个字,忙问此人籍贯,才知道就是自己义兄,太守刘政的惟一儿子李天宝便向曹太师讲明关系,不料对方勃然变色:“此人多次跟我作对,这回若不狠狠打击,等他升了职,必将是我心腹之患!”李天宝无奈,只好提议说,能否换一种办法?搜出龙袍龙冠,是要灭九族的曹太师从牙缝里进出一句话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李天宝回到住处,想起刘政父子对自己的好,不由左右为难若是不按曹太师说的办,只怕自己的官也当到头了正自愁肠百结,一位自称是家乡人的布衣老者来拜访李天宝一看就愣住了,竟是塞北城主刘政!刘政看看四下没人,扑通跪倒:“我听到风声,说你岳父要对付小儿刘知礼,请你念在往日情分,放他一马”李天宝不善作伪,伸手扶起刘政,却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刘政略一沉吟,忽的从衣袖里取出一本书来:“我劝你当心你老丈人吧,这是小儿编纂的本朝国史,不对外的,还记得胡扬村阴兵借道吗?真相就在这国史里!”说毕扬手一礼,径自走了李天宝顿时想起八年前父母离奇死亡的一幕来他打开国史,翻到八年前一页,“塞北城”“半天风”等熟悉的字眼扑面而来“先皇龙体欠安,但太子之位迟迟未定时塞北城悍匪半天风自立为帝,先帝闻之震怒,命诸皇子速缴此匪,先成功者立为太子十二皇子纳曹太师之计,密遣三百大内高手先行开路,后随阴山兵营三千铁甲,一路偃旗息鼓,鸡犬不闻,袭悍匪于月亮湖,生擒匪首十二皇子遂册封太子后为防谣言,大内高手驻塞北城三月乃归”国史在李天宝手中颤抖不停,他仿佛看到,一群黑衣蒙面人手持针弩,沿行军道路挨家挨户杀人灭口,以防有人以飞鸽之类报信之后一队队铁甲军人衔枚,马裹蹄,疾风一样杀向大漠最后是大内高手大撒纸钱,制造阴兵过道的假象,凡有怀疑者格杀勿论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子之位的争夺已白热化,绝不能出一点差错数千草民,生命如草李天宝合上国史,一把火烧了,然后脱下状元的袍服衣冠,星夜出城隐居去了他要把刘太守当年说的一句话作为子孙家训: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读书,万一读了书,千万不要为官!,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农村故事阴兵借道?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农村故事阴兵借道(阴兵借道的故事)

农村故事阴兵借道

一、长八十里宽一里的死亡带塞北城外胡杨村,几百户半农半牧的村民,居住在一片背靠阴山的戈壁滩上。虽说是村,各家各户为放牧方便,住得星罗棋布,从村东头到西头,差不多有几十里。内里一家有三口人,丈夫是个屡次落第的秀才,整天教十四岁的儿子李天宝读书。他教书不教科考的八股文,只教庄子《逍遥游》、范镇《神灭论》这类闲书,被村里人视为怪物。这里天高皇帝远,城里的太守刘政清正廉洁,所以算得上是世外乐土。惟一不好的是,戈壁滩外的沙漠里有一股三四千人的马匪,首领号称半天风,时不时地要骚扰骚扰塞北城,虽然不杀人,抢几头牛羊是难免的。这一天,大漠的商队带回消息,说半天风从沙子里挖出一方玉印,鬼迷心窍的以为自己是真龙转世,竟自立为帝。为示仁义,还发出诏书说,大漠周围免赋三年,也就是三年不劫掠。谁做了皇帝,胡杨村的草民们不在乎,但三年不劫掠,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李天宝父亲高兴之下,携着一袋马奶酒,领着老婆孩子去了村东头的张老爹家里,举杯庆贺。大人喝酒用碗,李天宝也没闲着,找了个小酒盅倒上,蹲在马扎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这一啜就喝多了,他摇摇晃晃地奔后面茅房上厕所。乡下厕所就是挖一个土坑,上面架一条木板。李天宝刚跨上去,裤子还没解呢,扑通一声就摔茅坑里了。好在厕所是前天新挖的,也没多少污秽,李天宝酒意上涌,竟在这茅坑里头睡熟了。等他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李天宝爬出茅坑,生怕大人骂,就悄悄到房后洗净污秽,然后穿着湿衣绕到房前。通过敞开的屋门,他看见父亲手握酒杯,正在举手相劝,就那么悬在半空。张老爹正在倒酒,左手的酒壶早就空了,还是不肯放下。母亲蹲在锅台下,一锅菜都糊了也没发觉。这都一天了,怎么这顿酒还没喝完?李天宝走进去叫了声:“爹。”爹没有理睬他,他伸手一推,爹的身子泥塑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砸起一片灰尘,还是一动不动。这时他才发觉,爹的眼珠成了死灰色,那是死人的颜色啊。猛回头,他看一眼娘和张老爹,两人也是同样的眼睛,同样一动不动。三个人三对死鱼般的眼珠,都盯在小小年纪的李天宝身上,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恐惧,跌跌撞撞跑出屋,撞开大门,眼前就是一白!只见路上树上,一片片纸钱漫天飞舞,像下了一场雪。踩着咯吱咯吱的纸钱,李天宝一阵猛跑,去敲离得最近一家的院门。明明天光大亮,却没人应声,他一膀子撞开柴门,冲进去,眼前一幕让他目瞪口呆。夫妻两人正在吵架,妻子指着丈夫破口大骂,恼羞成怒的丈夫举起拳头,八岁的孩子正掩面大哭。忽然间一切都停顿了,三个人的魂魄好像同时被抽走,只剩下一副躯壳保持原样。刹那间成了孤儿的李天宝茫然走在大街上,他好像也失去了魂魄,不知该去哪里。时近正午,村子里没有—个人露面,只有纸钱随风乱舞,罩在李天宝幼小的身躯上,钻进他的衣兜里。小小胡杨村,一夜之间已经成为死村。透过纸钱的缝隙,他看见好像有黑影在闪,那是从头到脚的黑,连面孔也罩在黑影里。是招魂使者吗?李天宝反而不害怕了,就这样跟着爹娘去也不错。然而就在此刻,传来开路的锣声。“回避,威武!”黑影一闪而逝,李天宝眼前现出一台官轿。两队衙役。塞北城太守刘政本是路过,他见村子里纸钱飞舞,便绕道过来看看,结果被眼前的景况吓了一跳。他让衙役喊过李天宝,问询详情。李天宝抖着嗓子讲完,刘政的脑门子顿时冒出汗来,他火速进屋,面对诡异死亡的尸体看了又看,却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不多时奉命查探的衙役回来了,报告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说不光是胡杨村,还有绿柳村、罩沙村,都有同样死人情况。奇怪的是,好像存在一条死亡带,这条带长八十里宽一里,起自阴山脚下,尾部在大沙漠。带子里的人家无一幸免,带子外的哪怕是仅仅隔百米,也安然无恙。衙役说完,又小心翼翼地嘀咕了一句: “会不会是阴兵借道?”这话一说,刘政扬起了轩眉。李天宝也支起了耳朵。衙役说了下去: “我们这里老人有个说法,说阴山是直通阴曹地府的鬼门关,地府里有七万阴兵,如果阳世上有了大恶人,阎罗王就会派出阴兵剿灭。阴兵路过的道路阴气太重,附近活人魂魄会被摄走,跟着队伍一起前进。现在死亡带从阴山起首,到大漠终止,又是遍地纸钱,看样子真像阴兵借道啊。”话还没说完,刘政就是一声怒斥:“明明是起滔天大案,说什么怪力乱神。”他回头看一眼李天宝,不由叹口气:“你这样年纪就父母双亡,先跟我回家吧。!二、阴曹地府的东西活人碰不得回到塞北城府衙,刘政把李天宝叫上堂来,问了几句文字,见聪明伶俐,心里很是欢喜。他对李天宝说: “我儿子刘知礼比你大两岁,你就跟他一起学习八股文吧。等你俩学有所成,我送你们一起赶考。至于你爹娘的事,我拼尽全力也要侦破此案!”李天宝扑通跪倒,干脆拜刘太守做了义父。接下来几天,李天宝就和刘知礼在府衙里一起读书。刘知礼是个年轻俊秀的公子,却没有纨绔子弟的习气。对李天宝很是热情。这一天,他俩正在书斋攻读,刘政手执一个纸袋走了进来,他对李天宝说:“你爹娘的案子有结果了,那一天确实是阴兵借道,讨伐悍匪。”说着把袋子里的邸报给李天宝看。“这是朝廷刚刚下发的邸报,说悍匪半天风就在那天夜里,全军覆没于沙漠腹地的月亮湖畔。据线报说,当夜狂沙大作,看不到一个敌人踪迹,但三千余匪徒无一不是身躯完整,却陡然失去了生命。这样的怪异事情,只有鬼神之说可以解释。”李天宝看着手中邸报,读完左侧的阴兵过道,目光落在右侧的内容上。抬头几行字:圣上册立十二皇子为太子。看日期正是阴兵借道的第三天。正要细看,刘政劈手就抢过来,语音竞微微颤抖: “跟你无关的东西不要看,记着好好读书,凡是跟阴曹地府有关的事,不要多问。”说毕径直走了。当晚李天宝翻来覆去睡不着,越回想刘政的态度越奇怪,以前他不信鬼神之说,如今却咬定是阴兵借道。若是真的,那自己为什么没有死?还有邸报,为什么不敢让自己看下去?第二天天亮,他出门到野外晨读,忽见一个商队正要启程,目的地正是月亮湖畔的一座小城。李天宝熟读《神灭论》,一向不信鬼神之说,决心跟去看看。他掏出刘知礼给他的几两纹银,要领头的商人带他去月亮湖转一遭,假装说是探望亲戚。商人头领见他年少老成,就答应下来。月亮湖离塞北城并不远,一天的脚程就到了。湖水不大,方圆几里,却是周围绿洲的惟一水源。李天宝随着商队,不久就看见了半天风覆没的地方。那一座座新坟,像是蒸笼里的馒头一样密密麻麻。其他痕迹由于风沙大,早就看不出什么了。李天宝想起了爹娘,心头酸楚,不由扑通跪倒,磕了三个头。这一磕,反倒磕出个硬物,像是木料所制的半月彤木盒,却只剩下一半,上面画着复杂的花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李天宝拿给商人头领看,见多识广的头领看半天也没看明白,只说照花纹看好像是传说中的雷纹,这种纹路只在兵器上刻,据说能增强兵器的威力。讲完后,头领让李天宝把这东西扔了,他也听说过阴兵在这里打过仗的传言, “阴曹地府的东西活人碰不得,谁碰谁就会遭祸!”他疾言厉色地说。李天宝当着头领的面扔了木盒,头领一走开,他就又捡起来。藏在怀里。他有种直觉,只要搞清这木盒是什么,就能知道爹娘去了哪里。商队卖完货,带着李天宝又回了塞北城。李天宝送大家进了客店,才带着这半拉木头盒去了张铁匠的铺子,他想既然可能是兵器,那么铁匠多半会知道是什么。张铁匠是个打铁多年的老师傅,接过木头盒左看右看。说挺像一样东西,找出一样图纸给李天宝看,果然也是半月形的木头盒子,还有扳机。张铁匠说:“这是当年诸葛亮画的神弩图,由于这东西威力太大,本朝把弩作为民间禁止的武器,所以一般人不认识。但你这盒子太小。插不上弩箭,又不大像弩。你是从哪里找到的?”李天宝就讲了这东西的来历,张铁匠听完大惊失色,又是烧香又是磕头:“这么说,多半是阴兵剿灭半天风的兵器啊,阴曹地府的东西活人碰不得,你快拿走,不然我也跟着遭祸。”李天宝心里还是存疑,要是真的阴兵借道,为什么单单自己没有死?他把木头盒子又揣起来,起身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就见商队住宿的客店人声鼎沸,刘太守带六七个衙役正勘察现场。他怕被刘政看见麻烦,就悄悄问围观的人,才知道就在方才,一伙黑衣蒙面匪徒闯进客店,跟刚刚归来的商队索要金银,商队的七人不肯,竟被格杀当场。等官府的人匆匆赶来,这伙匪徒就像人了地似的,很快就消失了。想着一路上这群人对自己的关照,李天宝不由洒了一阵眼泪。回过头,只见一头疯牛红着两只眼冲过来。把路上的摊子冲得到处飞洒。等疯牛过去,后面响起张铁匠老婆的哭声,原来刚才张铁匠给牛钉掌,平时老老实实的大犍牛,忽然就狂性大发,一犄角顶在他小肚子上。当场身亡。转眼之间两起命案,不由李天宝不信,阴曹地府的东西活人确实碰不得。他摸了摸怀里的半拉木盒,手不由直抖。正想掏出来扔了,忽然又摸出一样东西,是枚纸钱。那天纸钱满天飞舞,其中一枚飞到他衣兜里,因为轻薄细小,一直都没发现。他看见这纸钱形式古怪,不像是本城的样式,就萌生了再问一问的念头,便踏进了一家纸扎店,拿出纸钱给老板看。老板是个酒鬼,他边喝酒边说:“咱这里穷啊,做个纸钱也是仿铜钱来的,这一张仿的是元宝,是京城的做法。”李天宝有些纳闷,京城的东西怎会出现在这里?就跟老板讲了阴兵借道的事。老板一听,当场把手里的纸钱扔了,说: “阴间纸钱是阳世各地的人烧给他们的,所以什么样的都有。你那天掉入粪坑,身沾污秽,阴兵才放过你啊。这种东西沾不得,你快把纸钱跟木盒子都烧了!”这么一说,李天宝心里的疑问解除了,原来自己那天不死,是沾了茅坑污秽的光啊。他忙取出木盒跟纸钱放在一起,在店前檐下点着。火势一起。忽然不知哪里吹来一阵怪风。把燃着的纸钱吹进纸扎店里,登时点着了花圈等物。李天宝招呼老板救火,老板却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是喝多了。李天宝一个人来来回回救火,哪里来得及。眼睁睁看着纸扎店烧毁,老板也葬身火窟。’ 这该是第三起沾染阴物丧生的吧。李天宝不由呆呆发愣。就在这时,被火光吸引的刘太守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个武官装束的人,被称为马侍卫。刘政看见李天宝像是不认识似的,下令抓起这个纵火犯!三、你的八字太硬刘太守开堂问案,旁边放把太师椅,坐着那位马侍卫。李天宝供认不讳,说火是他无心放的。刘太守还没开言呢,一旁的马侍卫说话了: “咱家瞧这小孩儿岁数不大,就让他自生自灭吧。”舌头卷曲拐弯,不是本地人。刘太守语调温和。但意思坚决: “我朝律法,无心伤人要判监禁,还是关上几年再说。”话刚说完,马侍卫的手就青筋一蹦,但看看刘太守,又强笑一声: “你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谁生谁死还不是一句话?”李天宝听得分明,对马侍卫生了好感,跪倒朝上磕了个头,没有理睬刘太守,跟着狱卒下到大牢里。像他这样的几年监禁,本是轻罪,有种十人大号专门关押这种罪犯。但这种牢房又脏又臭,还经常有牢霸把持,让新犯人吃尽苦头。狱卒打开大号牢门,正要推他进去,忽听有脚步声,却是马侍卫到了。马侍卫态度和蔼,指着李天宝说: “这孩儿我看着乖,你别难为他,找个好点儿的房住住。”说着一指一间小号:“就那间吧。”狱卒慌忙摇头:“大人,那是死囚牢。关着明天就要开斩的重犯,刘大人安排要隔离的。”马侍卫神色就是一变:“我是从四品殿前侍卫,你到底听谁的?”狱卒不敢争辩,忙不迭地给李天宝换了牢房。牢房很小,里面有酒有菜,一条彪形大汉趴在桌子上鼾声如雷。此人满脸都是大胡子,面孔上到处是污泥。李天宝听狱卒说过,这人明天就要问斩的,出于怜悯,他拿出自己的手巾,给他擦了擦脸。这一擦,大胡子就醒了。见一个小孩子给自己擦脸,心里过意不去,就招呼李天宝喝酒吃菜。这酒叫断头酒,李天宝心知肚明,替大胡子暗暗难过。大胡子毫不介意,反问李天宝为何入了监。李天宝就把这些天来的遭遇,原原本本说了。大胡子听完,忽然哈哈大笑: “你毕竟年纪小,竟看不出一心想救你的是刘政,那个说话卷舌头的马侍卫,才是真想杀你灭口!”李天宝懵懵懂懂。不知道对方说什么。大胡子喝一口酒。才压低声音说:“什么阴兵借道,就是为了隐藏—个秘密。那个半圆形木盒,是一种高手所用的暗器,叫针弩,所射弩箭细小如针,上面淬有剧毒,活人一旦被射中,全身无伤,但即刻僵硬而死。商队被劫,铁匠之死,就是为了怕人看出木盒是针弩,要知道针弩本是朝廷禁器。民间所无。后来的纸扎店被烧,老板死掉,是因为怕查出纸钱的来处,乃是京师!杀人的指挥者,多半就是一口官话的马侍卫,大内高手啊,装个强盗,惊个犍牛,放个大火还不是小菜?”话语虽低,落在李天宝耳朵里却像打雷。他想起了一个问题: “那我屡次追查,为什么不杀我?”大胡子微微一笑: “因为刘政保你啊。他是一城太守,就是这里的土皇帝,马侍卫做什么事哪能瞒得了他,但此人是官油子,不过装糊涂罢了。但他对你这个义子全力守护,所以大内高手也不敢轻易触怒这位疆城大吏。方才审判,若你无罪释放,马侍卫必然派人暗杀,刘政问起来就一推六二五。现在你进了监,就进了刘政的保护圈,马侍卫就不敢公然动手了。不过这人还是不安好心,让你跟我住在一起,若你知道那个大秘密,刘政胆子再大,也不得不同意杀你了。”李天宝似信非信,不由说:“这些都是你推测啊,不一定就是真的。”大胡子眼睛里忽然发出豪光:“我就是兵败被擒的半天风,没有人比我更明白针弩的恐怖,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个秘密的可怕。记着,你千万不要再追查那个秘密,以后不论任何人问起你,你都不要提我跟你说过话。”说到这里,半天风猛灌一口酒,然后叹一声:“杀不尽的仇人头!”扑地醉倒在桌子下面。第二天一大早,刘政就同马侍卫来牢房提取半天风,到演武场问斩。眼见李天宝跟半天风关押在一起,刘政不由暗暗叫苦,唤过狱卒一问,才知又是马侍卫使了坏。马侍卫笑呵呵的,问李天宝:“乖孩儿,你跟这位大叔说过话没有?”李天宝谨记半天风的嘱咐,摇了摇头。刘政暗捏一把汗,慌忙催促半天风起身。半天风振衣而起,临出门,趁别人不注意,朝李天宝挤了挤眼睛,像是告别。李天宝一时冲动,不由说了声:“风大叔走好。”这话一出口就坏了,马侍卫如获至宝,冷哼一声:“你不是说没跟半天风说过话吗?怎会称他风大叔?”他扭头对刘政说:“这小孩儿留不得了。一起绑了赴演武场吧。”事已至此,刘政也无法了,只好同意,但出于不忍。没有跟去演武场监斩。演武场上,李天宝同半天风绑在两截断头桩上,身后是手执鬼头刀的刽子手。死到临头,李天宝心里还有个疑问未解:“风大叔,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这时候还不肯告诉我?”半天风惨然一笑:“风某一生杀人如草,可是知道那个秘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抖。这个秘密我就带进坟墓吧,你要是听了,下辈子为人也睡不着觉。”马侍卫见两人嘀嘀咕咕,生怕有变,让刽子手立刻行刑。一声炮响,半天风人头落地,下一声炮就轮到李天宝了。就在这一刻,刘政匆匆骑马而来,高举着手里的公文叫道:“刀下留人!十二皇子登基坐殿,天下大赦!”天下大赦就是说李天宝不用死了。马侍卫尤有不甘,狠狠地对李天宝说:“乖孩儿,你的八字还真硬,那天在胡杨村……”一旁刘太守沉声喝道:“马侍卫,不要乱说话。”马侍卫闻言一愕,转对刘太守说:“天恩浩荡,我不说别的,但这孩子不能再居住在塞北城。我有密旨的,在当地造谣惑众者格杀勿论!”四、藏在国史里的残酷真相刘太守在塞北城势力虽大,也不敢过于违拗马侍卫的意思,只好给了李天宝五百两银子,让他远远离开塞北城。临别时,刘政握着李天宝的手说:“你成人后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再读书,万一读了书,也千万不要当官。不要学我儿子刘知礼,他官迷心窍,我是想劝也劝不住他。”说毕,亲手把他扶上马背。李天宝远迁千里,住在一座读书气息浓厚的小城里。受不住熏陶,他又抄起了书本,学的还是以前他爹不屑一顾的八股文。八年之后,经同窗学友的怂恿,一同上京赶了考,竟考上了状元。当朝曹太师膝下有一女,年方二八,看中了这位年少有才的新科状元,就招徕他做了乘龙快婿。一时间富贵临门,就把太守刘政的嘱咐忘在脑后了。婚后一个月,曹太师就开始操心他的官职了,按历朝惯例来说,状元最好的职位是翰林院编修,主管国史编纂。虽是史官,但因为时常面见皇上,升迁机会极多,被称为“上天梯”。可是现任翰林院编修的刘知礼,官声一向不错。曹太师招来李天宝商议,他说出一计,乃是派武林高手把龙袍龙冠藏进刘知礼家中,然后由李天宝借口拜访,乘机翻出来当场定罪。李天宝一听刘知礼三个字,忙问此人籍贯,才知道就是自己义兄,太守刘政的惟一儿子。李天宝便向曹太师讲明关系,不料对方勃然变色:“此人多次跟我作对,这回若不狠狠打击,等他升了职,必将是我心腹之患!”李天宝无奈,只好提议说,能否换一种办法?搜出龙袍龙冠,是要灭九族的。曹太师从牙缝里进出一句话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李天宝回到住处,想起刘政父子对自己的好,不由左右为难。若是不按曹太师说的办,只怕自己的官也当到头了。正自愁肠百结,一位自称是家乡人的布衣老者来拜访。李天宝一看就愣住了,竟是塞北城主刘政!刘政看看四下没人,扑通跪倒:“我听到风声,说你岳父要对付小儿刘知礼,请你念在往日情分,放他一马。”李天宝不善作伪,伸手扶起刘政,却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刘政略一沉吟,忽的从衣袖里取出一本书来:“我劝你当心你老丈人吧,这是小儿编纂的本朝国史,不对外的,还记得胡扬村阴兵借道吗?真相就在这国史里!”说毕扬手一礼,径自走了。李天宝顿时想起八年前父母离奇死亡的一幕来。他打开国史,翻到八年前一页,“塞北城”“半天风”等熟悉的字眼扑面而来。“先皇龙体欠安,但太子之位迟迟未定。时塞北城悍匪半天风自立为帝,先帝闻之震怒,命诸皇子速缴此匪,先成功者立为太子。十二皇子纳曹太师之计,密遣三百大内高手先行开路,后随阴山兵营三千铁甲,一路偃旗息鼓,鸡犬不闻,袭悍匪于月亮湖,生擒匪首。十二皇子遂册封太子。后为防谣言,大内高手驻塞北城三月乃归。”国史在李天宝手中颤抖不停,他仿佛看到,一群黑衣蒙面人手持针弩,沿行军道路挨家挨户杀人灭口,以防有人以飞鸽之类报信。之后一队队铁甲军人衔枚,马裹蹄,疾风一样杀向大漠。最后是大内高手大撒纸钱,制造阴兵过道的假象,凡有怀疑者格杀勿论。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子之位的争夺已白热化,绝不能出一点差错。数千草民,生命如草。李天宝合上国史,一把火烧了,然后脱下状元的袍服衣冠,星夜出城隐居去了。他要把刘太守当年说的一句话作为子孙家训: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读书,万一读了书,千万不要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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