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5月的一天,天刚蒙蒙亮,位于青岛郊区的一家精神病院门口 ,一群医生与护士正毕恭毕敬地守候着。他们一大早就被叫醒了,通知说今天有一位“重要患者”到访。

等候了多时,远远驶来一辆小轿车,在门口缓缓停下,司机下来打开了后座车门,每个人都神情紧张地注视着,想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首先下车的是一位中年女子,她一身贵妇装扮,佩戴高档首饰,妆容精致,气质出众,神情十分平静,丝毫看不出任何的异常。紧接着,随行的两个彪形大汉下了车,只见他们快速跟了上来,一左一右牢牢架住了女子。

刚才还泰然自若的女子,瞬间脸色大变,她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我没疯!我是被陷害的,这都是他们的阴谋!”

见此情景,旁人大气都不敢出,眼看着这女子被硬拖进了楼里。到了病房之后,女子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精神病专家鉴定过后,在她的诊断书上写下:向影心,患有严重的精神病,需要进行长期的全封闭治疗。

女孩被父母送进精神病院(她被送进疯人院)(1)

图 | 民国时期的精神病疗养院

听说要留在精神病院里,向影心的眼神里写满了决绝与哀伤。她始终不愿意相信,落得如此下场,幕后指挥竟然是现任丈夫毛人凤!

翻开泛黄的往事,记忆如潮水般奔涌而来,这一刻,她甚至有些后悔认识戴笠了。

戴笠不仅是向影心的“老板”,也是她的情夫,更是替向影心和毛人凤牵红线的人。当年向影心和戴笠刚搞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一个有夫之妇,她的丈夫叫胡逸发。

向影心为了与这个胡逸发结婚,可是颇费了一番周折的。向影心是家里的独女,从小备受宠爱,在优越的生活环境下,她养成了娇蛮任性的脾气,面对络绎不绝的登门求婚者,向影心一个也看不上。

就在父母一筹莫展时,向影心猝不及防地丢给二老一个重磅消息:“我有喜欢的人了!”接着大声说出:“是驻扎此地西北军的团长,他叫胡逸发!”

向父听后如雷轰顶,这个胡逸发他早有耳闻,是一个比他还年长一岁的男人,并且已经有了两房妻妾。自家女儿怎么能给个老男人做小老婆呢?!

“太荒唐了!”向父一拍桌子猛地起身,命人把向影心关了起来。

尽管父母煞费苦心劝说,向影心坚决表示“非胡逸发不嫁”。她花钱买通了看管自己的佣人,留下一封辞别信逃了出来,信里只有一句话:“我要出去闯世界,我要出人头地!”

向影心与胡逸发私奔了,她内心很清楚,这个老男人只是她实现梦想的一块跳板。胡逸发也算一个有心人,派下属给向父向母送来了一千块大洋。几个月后,胡逸发调任武汉,向影心就此打开了通往新生活的大门。

正如向影心所料,爱显摆的胡逸发走到哪儿都会带上自己的小娇妻,向影心凭借美貌和智慧在上流社会混得如鱼得水,很快成为了交际场上的一朵妖艳之花。

女孩被父母送进精神病院(她被送进疯人院)(2)

1931年的一天,向影心接到了蔡孟坚夫人的电话,邀她晚上去打牌,由于身体不太舒服,向影心刚想找理由推辞,蔡夫人又强调说:“今晚有贵客,点名要见你,妹妹一定要来!”

一听说有重要人物,向影心赶紧跑上楼去梳洗打扮,又特意挑了一件低领旗袍穿上。到蔡府后,只见灯火辉煌、宾客如云,向影心刚一进门,便被蔡夫人拉到了一边。

“来,妹妹,我带你认识个人,这是戴局长。”蔡夫人微笑着介绍。

眼前这位气宇轩昂的人物,正是“军统局副局长戴笠”。向影心迈着优雅的步子上前,表现得很激动:“原来您就是戴雨农先生,小女子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万分荣幸!”一边说,一边向戴笠伸出了一只手。

一股脂粉香气直冲戴笠的鼻孔,他马上握住了向影心伸来的手,眼神落在她那一对半露的酥胸上,再看向影心双眸里有别样的柔情,戴笠不禁在心中赞叹:“果然是一个妖艳美人!”

女孩被父母送进精神病院(她被送进疯人院)(3)

图 | 戴笠

与各色男人打过交道的向影心,只一眼就揣摩到了戴笠的心思,大家坐下来打牌时,这两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戴笠趁机故意勾住向影心的脚,向影心表现得欲迎还拒,不失时机地向戴笠抛了个媚眼。这一下戴笠把持不住了,站起身来邀请向影心跳舞,两人在舞池中好一番近距离“交流”。

一切水到渠成,聚会散后,戴笠亲自开车将向影心送回了家。又过了几日,戴笠约向影心出来吃饭,接着是跳舞、逛街,就这样两人越走越近,逐渐发展成了地下情人关系。

时间一长,面对这个风情万种又头脑灵活的女人,戴笠起了别的心思,他不再满足于简单的情爱,而是想将向影心纳入账下,真正为己所用。

当戴笠提出建议后,没想到向影心欣然接受了,戴笠很是兴奋,当即给向影心起了一个代号“裙带花”。于是向影心有了双重使命,一个是在军统机关,一个是在戴笠床上。

戴笠没有看错人,向影心很有成为高级特务的潜力,为了攻破西北军如铁桶一样的防线,戴笠安排向影心去执行任务,向影心表现出众,以美色加金钱引诱收买了杨虎城的众多得力大将和亲信,获得了源源不断的情报,戴笠顺利地打入了西北军内部。“裙带花”的名声一炮打响,向影心得偿所愿,依靠戴笠上了位。

纸终究包不住火,被绿了的胡逸发知道两人关系后又气又恨,虽然头上是一片青青草原,他却不敢得罪戴笠,不得不暂时忍下这一口气。向影心变得更加有恃无恐了,成天和戴笠厮混在一起,经常夜不归宿。而胡逸发也是个老淫虫,耐不住寂寞的他很快包养了新的女人。

夫妻二人各自忙着与情人偷欢,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后来胆小怕事的胡逸发干脆找了个借口,和向影心办理了离婚手续。向影心也乐得如此,直接搬进了戴笠的住所。

向影心用这种非常手段过上了上流生活,每次戴笠布置的任务也能出色完成,但同时她也受到了众人的冷嘲热讽。戴笠情人无数,自己只不过是一枚有用的棋子,向影心何尝不明白这一点。路毕竟是自己选的,当下她唯一的精神寄托,是每月按时给父母寄去一封信,奉上一些钱财聊表孝心。

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后,戴笠的特务系统秘密展开了锄奸行动,这一天他对向影心说:“有个重要任务只有你能完成,务必保证成功!”

听到任务,向影心瞬间来了精神,她得知自己的目标是殷汝耕,此人早年留学日本,回国后便开始四处进行投机活动。1932年殷汝耕参与签订了卖国条约《淞沪停战协定》、《塘沽协定》,1935年担任了“冀东防共自治政府主席”,专门为日本人做事,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汉奸。

女孩被父母送进精神病院(她被送进疯人院)(4)

图 | 汉奸殷汝耕

戴笠已经注意殷汝耕很久了,当了解到对方是一个好色之徒后,立马想到了利用美人计来套取情报。虽然他麾下有很多女特务,还是决定将这个任务交给向影心,因为这个女人从没有让他失望过。戴笠特别强调说:“如果有机会,第一时间杀了他!”

为了稳妥起见,戴笠还安排了另一个女特务周志英来配合向影心,两个女人抵达了河北栾城,在晋商安华兴的张罗下参加了一场舞会,顺利与殷汝耕“偶遇”了。

浓妆艳抹、身材婀娜多姿的向影心,自然成为了整个舞厅的“中心”。她看见目标人物殷汝耕向自己走来,他绅士地伸出手说:“这位女士,能请您跳一曲吗?”

向影心优雅地点点头,随殷汝耕缓缓步入了舞池,跟着音乐节奏上演了一段双人舞。暧昧灯光下,殷汝耕问:“您贵姓?”

“我姓向,名影心。”

“好名字!”

向影心半开玩笑地说:“意思是,我的心像影子,一直向着您。”

殷汝耕抱着怀中的女人,心里乐开了花。

舞会结束了,向影心半推半就上了殷汝耕的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势在必得的殷汝耕不顾家中美妻,与向影心联系越来越频繁,之后许诺娶她,向影心顺理成章地做了殷汝耕的小老婆。

进入殷府的向影心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尽心尽力地服侍殷汝耕,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殷汝耕渐渐放下了戒备之心,把向影心当成了秘书,安排了文书抄写的工作。结果殷汝耕发现向影心能力很强,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又让她接触到了一些重要文件和信件,还不时与她讨论机密大事。

向影心的地位得以巩固,成为了“贤内助”一般的存在,但这显然不是她来殷府的初衷,她一边偷偷向戴笠传递着情报,一边思考着自己的暗杀计划。

殷汝耕做梦也不会料到,枕边人竟是戴笠安插的一枚定时炸弹,炸弹准备引爆的那一天,一切看似平常,晚上殷汝耕回到家,感觉十分疲劳,简单涮洗了一下便上了床。

他正靠着床头看书,向影心靠过来贴心地问:“汝耕,你饿了没?”

殷汝耕有一个吃夜宵的习惯,他笑着回应:“我还真有一些饿了,叫林妈下一碗鸡汤面吧。”

向影心嘟起嘴,娇滴滴地说:“不嘛,今晚我要亲手为你煮面。”

向影心一进厨房,便叫仆人们退下,迅速关上了门。等面煮好了,她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项链,从吊坠里取出事先藏好的毒药搅入碗中,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很难被发觉。

她又撒上一点葱花,将汤面端到了殷汝耕房内,温柔地说:“快趁热吃吧,吃完早些休息。”

谁知殷汝耕刚拿起筷子,便听到外面说有日本人到访,他忙放下碗筷出去会客,向影心的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

她在焦急中煎熬了三个多钟头,眼睁睁瞅着那碗面条不仅放凉了,而且变成了淡绿色。等到殷汝耕再回房时,向影心强作镇静地说:“汝耕,面已经凉了,我再给你重新下一碗吧。”

殷汝耕瞟了一眼面碗,立即明白了过来:面条里有剧毒!他一把扼住向影心的手腕,呵斥道:“给我放下!”

接着,殷汝耕让仆人牵来了一只黄狗,看着它狼吐虎咽吃下整碗面,没过几秒钟黄狗便倒地抽搐,挣扎了一会不再动弹了。

果然如自己猜想的那样!盛怒之下,殷汝耕当晚就将向影心五花大绑关了起来。向影心装作很委屈的样子,大声喊叫自己是冤枉的,殷汝耕哪还听得了向影心的解释,命人拿出了刑具。

女孩被父母送进精神病院(她被送进疯人院)(5)

殷汝耕当然不是真的要用刑,他只打算吓唬一下这个女人,聪明的向影心也看了出来。审问期间,向影心一边抹眼泪喊冤,一边说有人想陷害她,就是不承认自己下了毒。

“有事要胆大,无事要胆小,以不变应万变。”向影心牢牢记着戴笠交代的这句话。而且她很清楚,如果什么都不说,戴笠还可能找人救她;一旦开口承认,以戴笠的行事风格,想留个全尸估计都难。

万幸的是,有个女仆因与向影心素来不和,害怕她反咬自己,偷偷逃走了。向影心不由心中一亮,把罪名一股脑的推到那个女仆头上,殷汝耕更是没辙了。虽然如此,殷汝耕并没有放过向影心,还是把她一直软禁着。

又过了些时日,向影心终于找到了逃跑的机会,这天看守照样来送饭,向影心接过食物后凑近一闻,皱起了眉头:“粥怎么馊了,这哪里是人吃的?”

看守不屑一顾地说:“大小姐你就忍忍吧,你是一个犯人了,不是长官夫人。敢下毒,现在你还能活着就不错了!”

向影心强忍住怒火,摘下了手上的一枚金戒指,塞进看守手里,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哥,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呐,这戒指你收下,替我买点吃的可好?”

他们挨得很近,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到一起了,看守轻咳一声,快速闪开,不自在地整了整衣领。既然有利可图,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说吧,要买什么?”

“公馆旁有一家周记烧卖店,我想吃那里的扬州烧卖。”

向影心又取下一对宝石耳环递到看守手里:“还想请哥帮个忙,那家周记的老板娘是我的一个表亲戚,可否告诉她给我送些钱和饭食来?到时候让她看到这对耳环就行。”

看守听了连连摆手:“这可不行,长官专门吩咐了,不能让你和外面人有接触,否则我要掉脑袋的!”

“只有你知我知,又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再说了,你现在能挣几个钱,有油水你不要?如果哪天长官回心转意了,我出去后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向影心的话果然起了作用,看守按要求到了烧卖店,亮出耳环,周记老板娘马上认出了是向影心的。原来她是向影心的联络人员,当天晚上,向影心就如愿收到了周记打包的酒菜。

她顾不上品尝美味佳肴,抓紧时间撕开了烧鸡的肚子,寻找到了一张纸条、一把小刀和一包药片,纸条上赫然写着:“今晚,我在外,周。”

向影心眼瞅着酒菜,心生一计,大喊看守的名字,邀请他和自己一起来喝酒吃肉,而在此之前,她已经往酒杯里下了药。等到看守不省人事之后,向影心成功与营救人员会合,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脱身了。

毒杀殷汝耕的任务没有完成,向影心依然受到了同事们的敬佩,她传出的不少情报向戴笠证明了自己的忠心,慢慢地“裙带花”的称号变成了“裙带花美小姐”。

也许是因为向影心太出名了,很容易被识破,之后戴笠交给她的另一个任务,进行到一半就被迫停止了。向影心只能回到戴笠身边,这时她意外得知,戴笠的原配夫人毛秀丛去世了,向影心突然有了嫁给戴笠的冲动。

戴笠知道后,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只做个姨太太委屈你了,你应该给别人做正妻。”

女孩被父母送进精神病院(她被送进疯人院)(6)

图 | 戴笠

其实戴笠心里另有打算,像向影心这样的人,在他眼里只够资格做情人,他早已为向影心物色好了一个对象,那就是毛人凤。毛人凤不仅年轻有为,目前担任戴笠的机要秘书,而且他是蒋介石的亲信,近几年风头很盛,攀升速度极快。戴笠此举既给了向影心身份地位,又拉拢了毛人凤,还可以利用向影心来监视毛人凤,可谓一举三得。

向影心得知戴笠的想法后,瞬间明白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她只好笑着回应说:“你是我的领导,我当然接受你的安排,但是将来我身在毛人凤那边,心永远留在你这里。”

至于毛人凤,别看他长相老实,其实很有心机。对他来说,娶了戴笠的二手女人并不吃亏,他的前途一片光明。1940年11月,大婚之日,宾客满座,向、毛、戴三人各取所需,买卖就这样做成了。

与胡逸发的遭遇相似,婚后毛人凤头上的青青草原也日益浓密,向影心继续跟戴笠保持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她总是以“业务沟通”的理由去戴笠处留宿,对此毛人凤选择了忍气吞声。有人曾经嘲笑他,毛人凤表现得很无辜:“有这事?我不知道啊!”

个中奥妙,人人皆知,戴笠直接当着众人面夸奖:“毛人凤是个菩萨心肠的人。”结果这个头戴“绿帽”、菩萨心肠的男人,后来收获了向影心为他生的8个孩子。更重要的是,毛人凤的仕途畅通无阻,一路坐到了军统的二把手位置。

成人世界的平衡在1946年被打破,3月17日,戴笠从青岛乘专机飞往上海,经过南京西郊的岱山时,天气巨变,飞机猛地撞向山体,戴笠葬身火海。等人们寻找到戴笠尸体时,发现已经是面目全非。

戴老板坠机,毛人凤上位,成为军统新任老板。毛人凤翻身做主人后,收拾完机构,开始收拾家里。这时他一改往日里的笑脸,露出了凶狠的獠牙,毛人凤打算除掉的正是枕边人向影心!

趁着向影心高烧住院之际,毛人凤硬生生给她扣上了精神病症状的帽子,向影心被强行送进了青岛一家精神病院。毛人凤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向影心弄成真正的疯子。

女孩被父母送进精神病院(她被送进疯人院)(7)

图 | 毛人凤

一纸精神病诊断书,将向影心的所有美梦击得粉碎,她刚想要理论,便被几个强壮男子拖拽住,送进了另一家全封闭疗法的精神病院与世隔绝。这下子无论向影心怎样争辩和反抗,都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医生每天会给向影心注射一些药物,有时候进行电击治疗,如果向影心强烈反抗,马上会遭到毒打或者注射镇静剂。就这样向影心每天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房间内苍白的墙壁,头顶上摇摇欲坠的吊灯,还有那如裹尸布一般的床单,久而久之精神真的出现了一些问题。

向影心接受“精心治疗”三年以后,时间来到了1949年,解放前夕,毛人凤逃跑到了台湾,向影心的父母经过多方打探,终于寻到了女儿的下落。他们将向影心从精神病院里救了出来,转移到了香港。在香港恢复身体期间,向影心得知自己没能杀掉的殷汝耕,已经于1947年以汉奸罪被处决了。

1956年毛人凤因病咽气之后,向影心彻底没了束缚,毛人凤前脚刚下葬,她后脚就和蒋介石的侍卫长俞济时同居了。自此,向、毛二人的孽缘算是随风而逝。

在这场恩怨情仇之中,向影心不仅全身而退,还将几个孩子养育长大,其中,大儿子毛渝南担任过富士康董事长,二儿子毛佛南掌舵过大华百货,三儿子毛书南成了著名爱国华侨。而在这时人们眼里,那个手段残忍毒辣的女特务向影心,成了一位再普通不过的老奶奶。

文 | 筱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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