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因家境的不同,有着不一样的童年。但每个人的童年,却有两点是共同的:一是无论生活如何穷苦或是何等富足,孩子们都会自寻其乐。二是童年的记忆刻骨铭心、终生难以忘却。

我生长在武汉市汉正街小巷子里,家非一贫如洗,但仍属穷人范畴。我的童年在今天的孩子们眼中,或许无幸福可言,但我却是一路嘻嘻哈哈走过来的。故到老来,乐意向大家展开一幅幅童年的画面——

家务之乐

武汉市汉正街花翎巷10号是我的出生地。5岁时,家里作了一次搬迁,从汉正街的中段,要搬到下段的天泰里3号。那里离母亲上班的地点近一些。搬家那天,全家人拖着一辆装满行李家具的木轮板车,在汉正街青麻色的条石街面上颠簸前行。父亲掌把,二哥拉纤,母亲在旁照护,我在后面推车。

平时出门,父亲会一把将我扛在肩上,使我“傲视群雄”。那天,大人腾不出手,我的出行待遇只能“降低”。说是推车,实是跟车,叮嘱我走不动时,就拉住车后绑行李的绳子,不会跟丢。

武汉伢长大了(武汉伢的嘻哈童年)(1)

武汉市汉正街旧貌

车轮“古通古通”地前行,脚下的青条石一块一块地后移。街上熙攘嘈杂的脚步声和各种叫卖声,以及氤氲在空气中食品厂的诱人香味,使我觉得来到了一个“花花世界”。虽然好累,但我充满着好奇,居然跟上了板车的节奏。到周围的环境搅得我开始有些迷糊的时候,一阵香气扑面而来,板车停在了久康食品厂的店前。一个芝麻碱酥饼,解去了我的疲乏,也让我记住了久康这个店,它今后便划入了我的“游览范围”。

再行走100多米,天泰里的新家便到了。天泰里是临街的一条小巷,巷长百米,巷宽仅两米。巷内单边有四户大杂院,门牌是1、3、5、7号。我家住3号院内的楼上一间房,14平方。全院是二层楼的木结构房子,住有14户人家。每户面积七到三十平方不等。

搬定新家后,父母上班依然早去晚归,二哥要去上学,常留我一人在家。上小学前我便学会了生炉子、沥米蒸饭、用酱油冲“神仙汤”,偶尔能够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上了小学后,我的“厨艺”又增长了。会用三种方法做黄豆。一是用水闷,二是下锅干炒再加油,三是泡胀后用油煎。每逢家里有亲戚朋友来,我最希望听到父母说: “伢自己会做饭了”。

家中的重活轮不上我,但小的家务我主动愿意跑腿。打油、打醋、打酱油,买盐、买碱、买腐乳,还有买烟、打酒、领粮票。父亲在机关上班,是公务员(那时之公务员非今日公务员,仅是勤杂工的“官号”),上班下来还是有点累。有时在家吃饭会喝点小酒,去小店打酒就是我的任务。小店的酒分两种,一是南酒,一是汾酒;大黑釉坛子里是南酒,绿色釉大坛子里是汾酒。父亲关了饷时常会要汾酒,平时就要南酒。每次都是买一小吊子酒,正好四两(合现秤二两半),南酒需一角钱左右,汾酒就要一角五分。一次买酒回来,父亲比往日高兴,让我也喝一口尝尝。我不知利害,一口下喉,竟呛出了眼泪;一大汤匙炸黄豆,才压住了口舌上的奇辣。

父亲不抽烟。平时家里来客了,或是年节与邻居玩“撮牌”(一种三人玩的有“天地人和”的窄幅纸牌)时,才要买烟。那时武汉人一般是抽“红金”和“新华”牌子的烟,“红金”两角四分一盒,“新华”两角一盒。玩牌时就以这两种烟为“彩头”。一次父亲玩牌又要我去买烟,我耍了个心眼,连“新华”的也不买,只买了“圆球”的,一角五分一盒。我父亲仅是凑角,手气不好总是输。一盘一根烟,换个品种可以少输一点。

我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父亲替别人在母亲摊位买了鸡蛋,需要发票,而发票又放在家里。因赶时间,父亲回来让我填开了发票,这是我第一次以文字替家里干了一件“大活”。当时别提心里有多自豪。

随着年岁大一点,买米、买煤、买柴、提水、倒渣子等重活,我也开始分担了。那时烧柴买回来要分解,劈成一瓣瓣才好引火。一次劈柴时,柴块飞起来,打到左手食指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痕。那年,我未满十岁。

过年之乐

“大人望种田,小伢望过年”。在天泰里过的第一个年是我童年中最难忘怀的。因是新家新年,家里好像十分重视。写有“天地国亲师”的大红纸,贴在了房门的门楣上头,红纸底部钉了一副香烛木案。年三十那天,木案上点燃了香烛,父母恭敬地对着拜了几拜,我和二哥也照着样子拜了。拜过后,就是开油锅,炸元子、炸枯鱼、炸豆腐元子,一直忙过转钟。我家不是三十吃年饭,而是初一的下午。油锅里还在扑腾热闹的时候,我睏得先睡了。

第二天早上父母叫我起床,换上了一身新棉服。几张一角的崭新票子递到了面前,我的是九张,二哥的是八张。二哥噘起了嘴,父亲似有歉意地指着我笑着:“他小些……”

武汉伢长大了(武汉伢的嘻哈童年)(2)

武汉市归元寺

吃完汤圆,父亲带着二哥和我便踏上了去归元寺的敬香之路。那时汉水上还没有江汉桥,到汉阳归元寺只有乘划子(小舢板)过河。我们三人到了集稼嘴码头,过闸口时,一共花了两角钱,大人一角,小伢5分。岸边划子正排着队接客。船夫手扶双桨,一桨负责固定船身,一桨负责将船掉头。每船乘客上到六七人,划子便离岸了。

冬天是枯水季节,河面很窄,水流不急。划子平稳地将我们送到了对岸。(武汉人有句歇后语“集稼嘴的划子——卯倒趟”。是指:夏天水大流急、浪高河宽,划子要过河时,船夫得使劲地连续趟桨,不然就到不了对岸,反会被水流冲到长江里去。比喻办事连续紧张、不能歇气。)

武汉伢长大了(武汉伢的嘻哈童年)(3)

武汉市昔日过河划子(渡船)

对岸汉阳的码头没有汉口这边规整,上坡的路不好走。走着走着,我便开始出洋相了。家里给我系棉裤的是帆布腰带,靠布带上的方框牙口控制裤腰松紧。不知是我棉裤穿得太臃肿,还是那控制牙口不过关,走一会儿帆布裤带就松了。那时穿的又是空心棉裤(里面未穿长衬裤),裤带一松,裤子就垮;裤子一垮,就露出了小屁股,父亲赶紧帮我提裤子。这样反复多次,再四劳神,好不容易挨挤到了归元寺。这时我已满头大汗。揭开棉帽,热气上冒,二哥在一旁笑道:“蒸笼上气了……”

归元寺内人山人海,父亲将我扛上了肩,我才在一片脑壳之上看到了大雄宝殿。大殿挤不进去,就直奔罗汉堂。罗汉堂有500尊罗汉,其规模在全国是数一数二的。到归元寺敬香,主要是到罗汉堂数罗汉。默默从某罗汉开始,按自己的岁数,随意选择方向挨个往前数,数到满自己岁数的罗汉,便止步拜倒敬香。那尊罗汉的序号、法名、貌相、动作等,就代表或预示你的现时或未来的运道。人不多时,罗汉堂还为你提供这个罗汉的解释偈语。当时的武汉人蛮信这个。

武汉伢长大了(武汉伢的嘻哈童年)(4)

武汉市归元寺罗汉堂

由于进罗汉堂的人都要请一把香还是点燃的,堂内烟气弥漫,十分熏人。我跟在父亲的后头,跌跌撞撞的,不知他数的是什么罗汉,只是着急地拉着他的衣服要往外走,因烟子熏得我流眼泪了,而浑浊的空气也让我十分难受。挤出罗汉堂来,才感觉到什么叫做新鲜空气、明朗的天。那天的回家之路,我一直伏在父亲的背上。

归元寺是去过一次不想二次的地方,而新市场(民众乐园)却是去了一次又想一次的地方。新市场地处汉口闹市六渡桥与民生路之间,当街是一幢拐角型的六层欧式综合主体建筑,里面还有园林、广场及其他建筑。主体建筑内,剧场和游艺场所几十处,看的、玩的顾不过来。老人习惯叫它新市场,我们这辈总叫它民众乐园。每到过年,它是我们必玩之处。

有年初二,我家父子三人加上照哥(大姨的孩子)一起去玩,两角五分一张票(我不到一公尺不要钱),中午进去,玩到晚上十点多才出来。一进园内,迎面就是百鸟声喧的一座大鸟笼。笼内有水池,池中有游鱼,池上有假山。各种颜色的鸟儿就在笼内飞翔、假山上栖息。它们上下翻飞、叽叽喳喳,红的、花的、白的、紫的,真是五彩缤纷,好不热闹。

鸟笼的旁边是中心剧场,它是专演杂技的。场内人很多,我个子小,径自跑到第一排去,站在别人的座旁。好在过年过节,都为图个快乐,别人也不嫌弃。舞台框的上边有一幅毛主席和朱德总司令研究作战的大型画像,我往舞台上瞧时,仿佛他们也在看着我。我喜欢杂技中的翻筋斗,特别是好几个人搭成的人柱子。眼看他们像一堵墙歪了倒下、向我的头上砸来之时,他们却能巧妙地就地一滚,化险为夷,我紧张的心也松了一口气。我还喜欢他们的两个滑稽老板。有一个红鼻子,穿着长约一尺半的踏踏鞋,吊儿郎当地走过来,从我跟前往台上爬,爬了两次都上不去。我大胆地凑过去伸手摸他,他却一下子就轻飘地翻上去了,吓了我一跳,还对我做怪相。逗得全场观众大笑不止。

杂技厅有连廊通主体建筑大楼。在大楼的中心区五楼,放有哈哈镜。在哈哈镜前,我们做着各种动作和怪相,自己撩自己,笑得肚子疼。连平时一本正经的父亲,也做了些我们意想不到的傻动作,更给我们增添了笑料。

我们带去的干粮和卤菜,解决了晚餐。然后到一处演汉戏的小剧场占位子,准备晚上看戏。那天演的是关公戏,具体戏名我忘了。因戏演到一半,我就睡着了。回家时是照哥背的我。

武汉伢长大了(武汉伢的嘻哈童年)(5)

武汉市民众乐园

照哥大我十几岁,因姨爹、姨妈去世早,他把我家视为至亲之人。他常常送我小玩具、小关刀、小宝剑等。那次过年,他又送我一架纸扎的飞机灯。初三晚上,我把蜡烛点燃,举着纸飞机就在楼上堂屋里跑,呜——呜——地叫着,学飞机起降。突然脚下一跘,飞机歪了,蜡烛将飞机点燃了,成了火把。我们的房子楼上楼下都是木头做的,就怕着火。这时对门的徐太婆吓得大叫“有火信——”照哥闻讯赶出房门,一把接过我手里的竹杆,将着火的飞机移到我家潲水盆上,飞机残骸正好落到水里,止住了一场虚惊。

过年放鞭是最吸引小伢们的事。每家吃年饭时,会放一挂鞭。放鞭只是应景,不是为着炫耀,故各家的鞭基本都是在千头一挂以下的。因顾忌住的木头房子,约定俗成,那鞭都会拿到门口在巷子里放。各家的孩子点鞭时都神高气扬,而其他的孩子就会围过来看热闹。“噼哩啪啦嗵”后,地上便是一大摊鞭纸的碎末。有的孩子胆子大,鞭火未熄就敢上前踩。在碎末中寻找未炸响的残鞭,然后把它一折,漏出里面的药粉,再用燃香一点,就“呲”的放出了金色的火花。我们叫这是“稀花子”。

天泰里巷子的出入口,一边是汉正街,一边是小夹街。小夹街历史上是汉口贩卖鞭炮的集运地。那时鞭炮有零售的,一小挂二百引的鞭,只要两角钱。我们花压岁钱买来一小挂拆散,点燃一根香或者一支香烟,就一粒一粒地满街满巷子放。有时塞在砖缝里连着点放,有时点燃后比赛谁扔得高、扔得远,有时还逞英雄拿在手上放。我曾斗胆在手上放过一次,“啪”的一声,指尖有一点疼,还熏上了一道黑。有的大孩子,会把几十粒小鞭全折断露出黑药来,然后比照多米诺骨牌的游戏,用牙签串成各种图案,用香点着时,就出现了连着“呲——”的“稀花子”。金花闪耀翻飞的场面,给过年增添了欢乐的气氛。

兄弟之乐

我家孩子辈是姐弟四人。姐姐去给人家做童养媳了,大哥也很早参了军。平时在家就二哥和我。二哥大我四岁,许多时光是他带着我打发的。

二哥在大夹街六十六小(后改为太平巷小学)上学。起先小学低年级只上半天学,他下午就可以带着我玩。后来我也上学了,就放学后在一起玩。我俩中午的一餐饭,经常他是“主厨”,我是“辅工”。他指导我去哪里买藠头、洋姜、疙瘩菜、辣萝卜等酱菜。他教会我摊粑粑、炒黄豆、冲“神仙汤”。我记得当时去买酱菜时,都不算很贵。我喜欢吃洋姜,但他偏要我买辣萝卜,因为菜辣好下饭,用老荷叶包着的三分钱辣萝卜,可以吃好几餐。我的“厨艺”,多半是他熏陶的。

他会折纸。教会我叠宝塔、气球、飞机、元宝和剪五角星。又常和我玩拍手掌的游戏,接着划拳争胜。拍手掌之先,要互相搓手,还唱童谣,我依稀记得有这样几句:“一摸光,二摸财,三摸四摸打起来……(开始自拍和左右对拍)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剪子送姐姐,姐姐留我歇,我不歇,我要回去包茶叶,茶叶香,酒也香,十个鸡蛋摆过江,江那边,放大炮,江这边放小炮……姑娘姑娘你莫哭,还有三天到你的屋,姑娘姑娘你莫笑,还有三天到你的庙!”此时要 “丁丁啐”出拳。我们划拳的手势规则是“金叉舞、锤子怕,锤子重、压三娘,三娘娘、管金叉”。按不同的手势认输赢,可带点小彩。

他还教我活动手指的练习。两手拇指、中指、无名指攒拢错合在一起,边活动边念口诀:三个和尚在吃酒,三个道士河边走,两个“爷误”在打架,王大娘出来骂一骂,小媳妇在厨房偷锅巴。(注:“爷误”是脑筋不清白的人)。跟着口诀活动相应的手指,这样可以练习十指随心、动作协调。

集稼嘴码头的岸边,是他常带我去玩的地方。河边有很多细沙,我们在那里跳沙坑、埋凼子、挖“战壕”。还从高高的防水墙往下跳。跳下时,就像飞翔乘风一样,既惊恐又刺激。夏夜时,他常带我坐在码头阶梯上寻风乘凉,东望汉水入江和长江上浮起的一轮巨型圆月。那圆月,银白中透出粉色,缠绕着几丝云彩,罩住了整个汉江出水口,十分壮观神秘。

二哥爱看戏,这是隔壁1号“立丰客栈”的一位常驻客商汪金晨的诱导成果。汪金晨喜欢楚戏,爱看也爱哼。他的周围总有一群孩子跟着,或是听他唱戏,或是随他看戏。他们之中,二哥是较踊跃的一个。汪金晨常常大手一挥,一群孩子就会随他到新安街的民联剧场,看李协臣和王明芝领衔的协明楚剧团的戏。汪金晨出钱买票、买零食,孩子们均乐此不疲。二哥带我也去过一次,那天是看日戏,是包公到陈州放粮,戏名是《陈州粜米》。这个“粜”字我不认识,晚上还专门问过父亲。

武汉伢长大了(武汉伢的嘻哈童年)(6)

楚剧包公

二哥没有当演员的条件,但就是爱哼哼。汪金晨大概看中了这点,要看戏总会派人叫上他。不过好景不长,一年后,汪金晨生意做亏了不告而别。二哥又迷上了宝庆码头一家小园子里的皮影戏。他的书本里,常常夹着皮影戏的人头,有将军、有和尚、有县官。受他影响,我也常在纸上勾画皮影戏的人头,但总是描画呆板的侧面,对绘画的学问而言,那是两码事。

我们哥俩应算驯善的孩子,很少在外面惹事闹歪。打架的情况也出现过,但次数极少。我记得有次打架打赢了,我也随着成了胜利者,扬眉吐气了一回。那次打架的对手比较有名,是整条天泰里房屋的前业主郑老板家的孙子。他们家住小夹街10号,后门开在天泰里内,我们叫这个门是8号。郑家孙子个子比我二哥高,块头也大,但他是个“泡皮”,挨不起二哥的两拳头。打架当场他就哭了,跑到我们家“投”大人。我父母亲都在上班。他见没有大人投诉,就赖在我家地上不走,要我们赔。小孩打架,很少可能造成实际伤害。耗了一段时间,他觉得不怎么疼了,自己也哭够了,爬起来要走。走时还嘴硬:“等你屋里大人回了,我再来。”我二哥举着拳头吓他:“你敢……”

二哥有时也爱撩我。一天我在做作业,他突然“呼”(打)了我头上一下就跑。我去追他,他就往楼下跑;我调头回房,他又来逗我。气得我大叫:“家家(外祖母),你看他撩我!”外祖母来汉看我们,这时正在准备做饭。她见二哥影响我做作业,就发脾气骂他并拍了切菜的案子。谁知她生气地一拍,震到菜刀从砧板上落下,正好不偏不倚地砍到我的膝盖,涌出了鲜血。外祖母见此情况没有慌张,马上从油黑的厨房门边,抹下一把“扬尘”(煤烟、油迹、蛛网、游丝聚合在一起的积尘)盖在伤口上,然后找了块旧布给我包扎了。当时我没有哭,二哥也不敢再闹了。奇怪的是,没有用药,也没有上医院,过了三天伤口竟然痊愈了。没想到这个土法竟是良方妙药。

二哥虽有好玩的一面,但也有为家里操心的一面。我家日子过得不宽裕,他是知道的。他见街上有孩子捡烟头去卖,就动了仿照的念头。床下角落里,有了两只罐头盒,和一支用筷子加上大头针做成的探针,那就是他的工具。起先他未对家里任何人说,后来我知道了只觉得好玩,要他也带我去。经不起我的纠缠,他为我也做了一支探针。那天带我顺着汉正街往上走,让我尝试了捡烟头的“营生”。我眼睛里只注视着烟屁股,没有感觉到别人鄙视的眼光。我俩走了大半条汉正街,忙了一上午,捡满了两个罐头盒。二哥拿到烟厂收购处卖后,换了三角五分钱。

赚钱了,我心里一阵高兴。可是捡烟头在当时确实不算体面的事。可能父亲对二哥捡烟头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他影响到我时,就觉得问题严重了。斩钉截铁地向我们发出了禁令,今后绝不准再捡,哪个再捡就打断哪个的胯子!我父亲是威严的,尤其我是乖乖儿,怎敢不尊。我从此再也没想过“重操旧业”了。初看电影《三毛流浪记》,影片中有反映穷孩子捡烟头的镜头。我那时还不大,联想到自己的经历,不禁也流下了眼泪。

武汉伢长大了(武汉伢的嘻哈童年)(7)

武汉市国庆游行检阅地(中山公园门前)

大哥转业回来了!大哥回来时,我都快十岁了,一见面他还是一把将我举过头顶,别提我心里有多高兴了。家中太小住不下,大哥只好住在单位,一般很少回家。他回来时,总会给我们带来欢乐。他会玩多种乐器,二胡、小提琴、黑管、圆号、拉管他都能摆弄。最让人羡慕的是,他每年都参加武汉市的国庆和五一游行的管乐团,就坐在检阅台的对面。想象他着大盖帽、白手套、白制服吹号的样子,晓得几“扎杠”(帅气)啊。他们单位在武昌,为照顾职工福利,要给家属办轮渡优惠卡。他为我办这张卡,才使我有了生平第一张个人照片。

(图片来自网络)

2021年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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