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周主流思想(周思考方式的差异)(1)

夏、商、周三代最高统治者通用称王。独特之处是,夏称后,殷称帝,周称天子。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商人先祖的出生带着浓厚的神话色彩。商王,称帝、下帝、王帝,一人、余一人或予一人。但推导不出上帝之子或天子这种概念。

殷人对于至上大神的认知,实际是对宇宙世界自然规律认知的反映,很多不是人类可以控制的,因此创制了一个全能的大神“上帝”,来创造决定控制这一切。

后来的商王拥有人间的权势、生杀予夺的权利,所获得的一切,都是从祖先那里继承。祖先拥有了神力,具有某些上帝的权能,但不能等同于上帝、上子,只能是下帝、王帝、下子进行区别。

先王去世后进入天庭,左右上帝,德配上帝,殷人有求于上帝必须依靠先祖沟通,祭祀祖先就是祭祀上帝。

但下帝毕竟不同于上帝,权利不完整、受到局限,如求雨、祈年,要先祷告祖先,求祖先再转求上帝,绝不直接向上帝祈求。祖先是沟通殷人与上帝的桥梁与纽带。

周代称天子。

“王者,父天、母地,为天之子也。”

周天子,上天的儿子,代表上天管理人间替天行道。从周代开始到后世王朝,臣民尊称帝王为天子。

周祖先姜嫄踏上巨人的脚印而生子弃。或是把巨人看做天神。

周人后稷发明新的祭祀方法,通过香气可以直通上帝,不必大规模的杀生祭祀。思维跳跃性比较大。但为什么要经过十几代后,直到周文王才得兴盛?如何完成从人之子到天之子的转变?

“唯天子受命于天。”

周文王究竟如何受命?不清楚。汉儒演化出“感生帝说”,那是得到某位天神赋予的精魂,感应到苍龙、电光、长虹、红光等神秘现象而怀孕生子来增加神秘感。从而发展出天人感应,谶纬之学,祥瑞之兆。

商人带有理性、逻辑性、质朴性思维,推导不出人王是天子的结论。这样思维的人容易较真认死理一根筋。殷亡之后、大局已定,反而出现了许多的殷顽民,宋襄公死守军礼,孔丘复兴周礼,都是“逆时”而动。而这种思维有利于科技手工业发展,分给鲁国的殷六族多是手工匠人,鲁国出过著名的工匠鲁班。

同是殷人后裔的墨翟,不但是思想家,还是科学家,记录有几何学、物理学、光学等的科学著作《墨经》,兼爱、非攻、尚贤、尚同等主张,别说是在两千多年的战国,就是放在当今依然闪耀着熠熠光彩。

墨家与儒家同是战国时期的显学大家。诸子百家多出现在殷商旧地,决不是偶然。正是商人的这种思维习惯,推动着商人永不停歇的脚步,探索更多的未知世界,不断解决出现的各种矛盾和问题。

战国、秦汉时人把商周的这种差异,解释为“殷尚质、周尚文”。质,质朴、本质;文,文采、文化。殷人尚质,比较质朴,周人尚文,注重文采。商人质厚则多威仪,敬鬼神而少礼节;周人制度文化,复杂多样。

应不应该更进一步,探究世界的本源?作为殷人后裔的孔丘,调和了二者,而回避了对问题的进一步探讨。敬鬼神而远之。未知生,焉知死?存在鬼神,存在未知的神秘领域,只是先做好自己,做好自己能够做好的,对于未知的、不可控的就交给天意命运,尽人事而听天命。

后人更是打上商周的烙印,简化了祭祀,可以香烛清酌思通鬼神,寄托哀思心到神知;也可以祈祷或宝贿于天神上帝众佛救世主,解除苦厄消除灾难赐予福报。多么简单省事。

当无力探究世界的本原,无力改变周围的环境,就做好自己,做好自己可以做好的,当自己都做不好了,还有救世主更强者还有来世,不同的需求,总有不同的解答。

再来看周武王伐纣列举的商纣王的六条罪状,除酗酒是不良嗜好,至于不任用亲贵旧臣、重用小人、听信妇人之言、不用心祭祀、信有命在天等,并不是帝辛的罪证,恰恰相反,那是帝辛适应历史发展新阶段的开创之举。

在殷周变革之际,周人实行的并不是创新而是全面复古。五百多年的东周,非但未出中兴之主抑制住颓势,至于晚期仅留有洛邑周边的弹丸之地,还在分封东周公、西周公。

商族的历史悠久,是体量庞大的群体,经历了许多包括九世之乱的残酷内乱,经过充分发育已经变得成熟稳定。

商人思维缜密,积极开拓,勇于进取,妇女地位高,不但注重农耕,还注重商贸与航海,不断开疆拓土,融合万邦。帝辛是富有开创精神的英武帝王,大一统的局面已呼之欲出。

商朝有种植与畜牧两种生产方式,可能会找到农耕与游牧的和协相处之道,后世把二者的差别不断扩大,所有适合耕种的土地都变成了农田,而把从事游牧的人当成了外族,修筑城墙进行物理隔离。

商王在北方的势力已经远达塞外和东北。周穆王时,存在着一支从事游牧的殷人部族,穆王封赏其族长:

“封膜昼于河水之阳,以为殷人主。”

把河水北岸封赏给膜昼,作为殷族的主祭人。

商王完全可以解决王室内部的矛盾,和协天下万国,以商人为主体把雪球越滚越大,从而超越春秋、战国诸侯征伐的历史阶段,或是大大缩短那个阶段。春秋、战国的征伐并不是历史的必然。

商人历史厚重悠久博大历久弥新,帝辛的开创才是解决问题的绝好的历史契机。愚黔首,坑术士,眼界格局终究小了,商代胸襟气度的宏大,后世王朝几乎无一企及。

但历史从不是直线式发展,而是波浪式前进、螺旋式上升。看似有内在的逻辑而偶然事件就能改变方向,看似无序的发展其实自有其内在规律。

商朝被彻底的黑化,后世不管是割据政权,还是大一统的王朝,再没有一个重新命名为“商”。

帝辛的变革直指世卿世禄这一后世王朝的根本顽疾,触动的是所有皇亲贵戚们的根基。正如与儒家同是战国显学的墨家一样,兼爱、尚贤的主张必会触动权贵,在历史上消失的最彻底。生活中有正激励,还有逆淘汰。

世卿世禄的弊端,就像孟子所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随着生活环境的变化,几代人后往往能力品德日损,逸豫贪婪之心日增,底层失去上升的渠道,丧失解决问题的机会。如果没有现代考古与甲骨文的发现,商人的开创还要继续掩埋在历史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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