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马晋一
【一】
《西游记》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是一部现实题材的神魔小说。里头出现性格迥异的各路神仙，当然，也有各色妖魔。
但为妖魔者，大抵有个通性，即是挤破脑袋要往天庭“编制”里靠，譬如当年的孙悟空，就曾跑到玉帝OFFICE拍桌子，要的无非就是一张“在职证明”。尔后悟空、八戒、沙僧三师兄弟一路风餐露宿，历经艰辛将肉身凡胎的唐僧“保送”上西天，为的回报即是正果。所谓正果，其实就是借着佛派跳板，回归正统体系。这也算是一种“曲线救国”吧。
有一只妖魔，似乎是个例外。此妖无趣于高层神仙圈的尔虞我诈，反热衷于下界的自在快意。娶妻生子、走朋访友，吹吹瓶侃侃大山，生活得不亦乐乎。但遗憾的是，他构筑的世外桃源，终究在一场人为设计的事故中，为漫天神魔所打破。
不用说，此妖即是牛魔王了。
【二】
牛魔王这个艺术形象的雏形，可以追溯到元杂剧《二郎神醉射锁魔镜》。
（星爷作品《大话西游》里，这种大黑牛形象是不符合原著描述的……）
【三】
牛魔王为何不是黑牛、黄牛或其他肤色，却是一只白牛？
其实，这是有典故的。
白牛在佛教里，是常见的、重要的象征物。
譬如《六祖坛经》里，就曾多次提及白牛车。而白牛车的作用，大概是度人出于三界的交通工具。甚至，可能是成佛的唯一工具。
又如《五灯会元》里，业有记长庆大安禅师，论道时言，“安在沩山三十来年,吃沩山饭,屙沩山屎,不学沩山禅,秖看一头水牯牛,调伏既久,可怜生受人言语,如今变作个露地白牛”。
由水牯牛变身白牛，藉此暗喻脱去尘俗，修定心神。
由此看见，原著作者将牛魔王真身设定为白牛，其实是对佛典的引喻。将既有的典故，杂糅在作品创作中，人为地营造一种冥冥注定的因果关系。
【四】
颇有意思的是，不仅牛魔王注定有佛家基因，就连他的发妻铁扇公主，似乎天生也有着西方胎记。
牛魔王口中的发妻是这样的，“自幼修持，也是个得道的女仙”。出身似乎颇为清白。
但她的真实身份，却是“罗刹女”。
何为罗刹？
有书记载，“罗刹，此云恶鬼也。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又载， “罗刹娑，梵语也，乃暴恶鬼名也。男即极丑，女即甚姝美，并皆食啖于人。”
可见，铁扇公主或为女鬼化身，且有西方背景，而容貌甚姣，也符合剧设的。
至于原著里，对铁扇公主的人生归宿，也有这样交待，“隐姓修行，后来也得了正果，经藏中万古流名。”
从字里窥探，确也是入了佛家门第。
如是看来，这牛氏夫妇一家，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后又竟殊途同归，入了西方之门。若再算上先前皈依的红孩儿。一家三口，大可在佛门净地其乐融融地手拉手欢唱“吉祥三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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