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这是来自中国艺术研究院开设的“青年亚文化与网络文学”2021年春季课程的优秀作业,同学们纷纷对自己感兴趣的作品展现出新颖的研究视角与独立的辩证思考,媒后台从投稿中选编数篇依次推送,与大家分享交流。

野蛮屠宰场的人性微光

——评《死亡万花筒》

文 /周航

于2018年在晋江文学城连载的《死亡万花筒》是无限流[1]小说的代表作品之一。《死亡万花筒》创造了一个虚构的设定:人在濒死之前,将进入到“门”内的世界,在经历了十二扇门的考验后,方能重获新生,反之,则将在现实世界中立即死亡。作者西子绪选择了古今中外带有恐怖色彩的传说进行改良,创造出了多个虚拟的空间,也就是“门”内的世界,主角林秋石和阮南烛需要在这些空间中寻找钥匙和出口。在此过程中,主角们面临着空间中奇异鬼怪的追杀,同时也要面临因资源之争带来的人类同胞手足相残的威胁。

世界末日人性的丑陋(野蛮屠宰场的人性微光)(1)

《万花筒·秋石》书影

《死亡万花筒》构筑了残酷的“绝地求生”式的生存情境,并借助无限流的创作特色,将求生次数不断叠加。在“门”内的世界里,所有的角色面临着生存与毁灭的终极人伦测试,他们可以利用规则漏洞对同伴痛下杀手以获得豁免权和道具并免于责罚,也可以通过共享信息资源加快逃生速度同时承担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的风险。两相对比,似乎向“恶”的选择获利更多。而这种看似模糊了因果报应的规则就更加挑动着每一个“门”内之人的敏感神经:是选择“恶”,走规则的捷径,还是坚持“善”,面临更多风险?

主人公林秋石选择了向善而动。初进“门”的林秋石目睹人心险恶,却未动摇自己的“善”之底线。面对人类相互残杀之时,林秋石选择帮助弱者;在有人试图利用规则漏洞暗杀同伴时,林秋石选择出手捣毁阴谋。尽管有阮南烛这样身经百战的老手带领,林秋石却从未考虑过与他联手杀人,为自己的逃生铺平道路。相反,在生命垂危的时刻,林秋石选择用仅剩的力气抛出钥匙,将生还希望交给同伴。作为进“门”的新人,林秋石居于劣势,却依然信守承诺,绝不以他人的性命作为促使自己生还的筹码。

“善”也并非任人宰割。林秋石的“善”在于守信讲义,而“义”,既有舍己救人的义气,也有嫉恶如仇的义气。当林秋石得知自己的好友死于“门”内之人的阴谋时,他也利用了规则漏洞在“门”中完成了现实世界里无法实现的复仇。然而,这种利用始于复仇,也终于复仇。他既未将这一经验延续下来,为自己牟利,也没有自视为“神”,继续利用漏洞对每一个人进行道德审判。他虽严于律己,却能够正视在死亡倒计时面前的人心贪婪,将是非曲直交由“门”这一更为客观的他者来裁决。在逐渐成为“门”内的老手后,他拥有杀人的能力与智力,却贵在并不滥用这种优势。

世界末日人性的丑陋(野蛮屠宰场的人性微光)(2)

Lofter《死亡万花筒》“阿姐鼓”一章同人图 cr.北涣

展现人性善恶是大部分文学作品的创作内核,而无限流作品的优势则在于对人性进行反复拷问。一次生死抉择尚可视为一念之差,而多次生死抉择,则是在逐渐击破人的内心防线,不断试探人的道德底线。在第十一扇“门”内,这种拷问也终于迎来最后终章。进入这扇“门”,此前所有经历将一一袭来,不仅是曾经战胜的鬼怪,那些在“门”中死去的同伴同样也会出现在眼前,此前种种,都将在此结算。曾经看似“漏洞百出”的规则也露出其真实面目:向“恶”者必遭反噬,向“善”者则能化险为夷。

在某些情况下,“善”与“恶”的特质可能出现在同一人物身上。《死亡万花筒》的副线人物拓展了“善”与“恶”的讨论范围。对弟弟倾注了极大心血的双胞胎哥哥,为了保护弟弟,做出“门”内杀人的恶行。而原本是“恶”之化身的鬼怪佐子却因林秋石对自己的帮助,主动指出了出口的方向。“善”与“恶”并非绝对,而是时刻处于转化之中。如果失去自己内心的底线,看似善良的人也能做出恶行。同样,如果能心怀感恩,即便是恶鬼,也有与人为善的一刻。

在电影《布达佩斯大饭店》中有这样一句核心台词:“在野蛮的屠宰场上,还是有些文明的微光存在,这就是人性。”可以说,《死亡万花筒》也在其无限的“门”内屠宰场中不断验证着这句话。在死亡的反复威胁下,人类文明所产生的人伦底线不断在“门”中被践踏,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乃至借刀杀人,成为“门”中司空见惯的场景。而人之所以为人,正在于能够克服眼前的恐惧,坚守原则,穷者守诺,达者讲义。即便是充满血腥的杀戮场中,能够拯救人类的,也必将是人性之光。

[1]无限流,指主角进入神秘的“轮回空间”,前往电影、游戏、动漫和小说的副本世界完成任务,由此获得超凡力量,但却不得不在异世界永不停歇地冒险与轮回的故事类型。定义参见邵燕君主编:《破壁书——网络文化关键词》,三联生活书店2018年版。

编辑:鲁沛怡 柳嘉怡

图片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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