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类电影排行榜单上,《肖申克的救赎》常年霸占前三甲位置。
甚至连有‘男人的教科书’之称的《教父》系列也常常被它拉下马。评论界和影迷中关于此片的各种解读、讨论和感悟已经被写滥了,各种观点应有尽有。什么信念,梦想,自由,毅力……等等,电影自从于1994年上映以来,掀起的各种令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至今不衰。
我前几天和一位做农资生意的朋友一起出门,在路上闲聊,他问我有没有看过《肖申克的救赎》。我开玩笑地回应他:本来我不打算就这个被写滥了题材的电影专门去写一篇影评的,但这部电影竟然惊动了你这样一位卖农药化肥尿素的大老粗,看来我不得不专门抽点时间来解读一下了。
玩笑归玩笑,事实上,作为一部能够让观影者重复看,并且能够温故而知新的经典佳片,能够成为全民最爱必定众望所归。我本人都忘了我具体看过多少次,每次想着挑一个经典片段用来再度欣赏和回味,却又会不知不觉从头细细看完,为它消磨掉两个多小时。忘记了是哪一次,当电影即将结束,安迪和瑞德在风景如画的小岛上拥抱,我突然莫名觉得这是一个梦,一个美梦。
也突然想起弗洛伊德的那句话:梦是现实中实现不了的受压抑的欲望的满足。
影片中的安迪算是一位成功人士,高智商,高学历,拥有近乎完美的职业生涯和大好前程,拥有一位美丽的妻子。
简直是人生楷模啊是不是,每个平凡人的梦想,只是可惜,妻子出轨了——是呀,世界上哪有什么顺风顺水的人生,连上帝都说:“世界是公平的,打开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
你无法指望每个人的人生都能那么完美无瑕,顺遂人意。就好像现实中的你,也够聪明,也够努力,生活待你也够宽厚仁慈,你获得了你想要的工作和爱情,但是一定有什么事情还是会让你牵挂在心,寝食难安。或许是你和同事之间的紧张关系,职业升迁无望,或许是某些家事让你费心,儿女过于顽皮。
哪怕是车子常常漏机油呢?
紧随而来的是将能改变你人生轨迹的重大变故。我看到有些惯于幸灾乐祸、嫉妒心强,对安迪这个角色人设不喜欢的网友评论道:“活该!”——简直是三观扭曲的代表言论。正如在现实人生中,无论你再怎样努力,再怎样专注于成为一个万人迷,再怎样费尽心力,写出这样一篇倾注心血的影评,可是一旦某句用词不够准确,遣意不够清晰,便会有网友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那写的是个什么JB玩意!”越是完美,一旦遭变,就越是能勾引来更恶毒的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然后你体会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大学毕业了,没能进入一家梦想中的的跨国大公司。但是好歹也有一份足够糊口的工作。
老板是一个不苟言笑又阴狠毒辣、唯利是图的中年精英分子。部门经理是一个正努力向老板那些‘优良品德’学习并靠拢的粗壮汉子,擅于威胁恐吓,拳脚功夫一流。
重要的是,同事们中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一位人脉特别广,有需求可以去找他,有什么心事想倾诉也可以去找他,尽管需要付出一些报酬,但他仍可以被称为一位值得信赖的人。
你们最终成了朋友,他的名字叫瑞德。当然了,同事中还有一些道德败坏的家伙,如三姐妹,总是看你们这些新来的不顺眼,老想占你们一些便宜,敲诈勒索,威胁恐吓,起先你吃了些大亏。
随着时间推移,你慢慢适应了这里的新环境,慢慢调节好心态,也能够处理好各种人际关系。最重要的是,凭借着自己刻苦努力多年学习沉淀的知识和学问,你开始在公司中崭露头角,你帮老板赚取了足以令他对你另眼相看的利润,也帮部门经理解决掉一些生活上的麻烦,世界似乎对你宽容起来。
你可以获得一些特权,比如不用从事太费体力的劳动,甚至偶尔还能和老板坐在一起喝杯咖啡。那些曾欺负过你的同事,比如三姐妹,老板和组长为了回报你的工作成果,稍微动动手腕,就把他们给解决掉了,从此你高枕无忧。
新来的同事仍旧受到老鸟们的嘲笑和捉弄,你开始习以为常,甚至有时候你也加入他们的队伍,用不带恶意的调侃,为枯燥单调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慢慢地,你的性格和魅力使你在同事中获得了一些不一般的尊重和威望。你乐于帮助他人,你给那些老同事排忧解难,倾听他们的苦闷和心声;你帮助那些新来的适应这里的一切,教他们努力,教他们学习,教他们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抱有希望和期待。
是的,你知道,在这里,希望,是第一位的,是最难能可贵的。
然而时光一晃就过去了,无论是难熬的失眠的黑夜,你盯着某颗星子直到他逐渐暗淡,消失在泛白的天际,还是偶尔令人绝望的白昼,你日复一日重复昨日的劳动。时光都如流水般无可挽回,只剩起落不定的心事如凤凰花,捉摸不透地绽放和凋零。
岁月侵蚀了所有关于你的一切。你有许久想不起年少时曾彻夜思考的关于人生的意义。你周旋于各种各样的琐事之间——老板要你拓展新的生意;经理拜托你第N次帮他个忙;瑞德下棋老是赢你,海伍德因为犯事求你救他;新来的小伙子有一大堆新的问题……
偶尔你还记得你年少时的梦想,你想,等存够钱了,你会离开,去那些你渴望的远方走走看看。这几乎成了支撑你把生活继续下去的最强大力量,你养了一只鸟,你告诉它:等那一天到来,我们一起展翅飞翔,去辽阔的天地间遨游吧!那里承载着你所有的寄托和梦想……然后,你开始两鬓泛白了,老板给你安排了轻松的工作,你当上了图书管理员——
什么?你还以为你是安迪?别搞笑了,你是老好人布鲁克斯而已,这已经是你最好的人生了,你怎么还敢奢求自己是安迪?
而安迪,安迪不过是你的梦想而已。是你理想中的化身,是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当你盯着那颗黯淡的星子时,虚构出的另一个你。那个人比你更刻苦更努力,比你更有才华和能力,比你心思缜密,比你更受领导和同事的欢迎,比你对未来的计划更清晰……总之,他是另一个你永远也达不到的你。说起坚持和毅力,说起对未来和自由的梦想的渴望——他可以为了一睹自由的曙光,在沉默苦闷的黑夜,默默地挖上二十年隧道……你怎么和他比?
就算是在现实中,你也从未见过像他那样完美的人,像他那样无法被岁月和时光洗掉棱角、洗掉追逐梦想的那颗恒心。没有办法,你成为不了他,你仅仅是把对自己的期望寄托在了他身上而已。
其实,梦何尝仅仅是现实中被压抑的欲望的满足?梦,是一种被修正被美化了的人生。你心向往之,你赞叹激赏,你为之感动到想流泪,你觉得它带给了你关于人生的种种可以坚持下去的理由。但是,它不过只是被修正过的美梦而已。
然后,你开始真正地老了,老到没人再需要你,而你必须要离开工作的时候。事实上,这时候你已经存够了钱,按道理讲,此刻你应该履行你年轻时候的梦想,去你一直想去的地方,看一看那里的夕阳。
但是你发现你无法离开,你的人生循规蹈矩了这么多年,所有的故事和安排都按部就班。
你心里清楚,你哪儿都去不了,这里就是你的家,是你冗长而乏味的人生中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唯一能带给你些许温暖的地方。
然后,在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你从睡梦中惊醒,恐惧像儿时的梦魇般长久挥之不散……你躺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天花板,那里不再有陪伴你一生的那颗黯淡的星。回忆像潮水,却不再泛起些微的浪花。你想起安迪,但那个男人,依旧仅仅只是你的梦想,只是你曾经理想中的那个化身而已。然后,你爬起身,在墙上留下一行字……
而我们,我们这些观影者,只是没有理由、不接受反驳地,爱着这个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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