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梧桐伴流年

山鹰

雅安遇见芳华精品民宿(原创雅安一城梧桐伴流年)(1)

岁月匆忙地迈过天命,生命的行囊里,翻翻捡捡,很多人都已经陌生,很多事飘散风中,唯有我少年时的雨城,随着年岁变得愈加清晰。她泛黄的画轴抽出行囊,梧桐叶就铺满流年。

十八岁的秋天,我背着行囊,离开小巧玲珑的县城,到偏远的乡村教书。母亲送我到学校报到后,赶最后一班班车回城了。

我在乡村学校木结构宿舍里,早早躺进被窝。侧耳听着秋吟蛙声,学校背后的山丘,时不时传来惨烈的嘶叫,那时,我这城里长大的女孩,不知道这是猫头鹰的叫声,恐惧和孤独包裹着我,我不敢关上昏黄的白炽灯。盯着屋顶的灯光,极力排解在陌生环境里不适感。我想我的城,思念雨城的老街,街上的饭店,饭店里的吃食,小巷里书铺······朦朦胧胧,我走进城,走在雨城街道的梧桐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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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西向东的街道两旁,间距相等的法国梧桐舒展着枝丫,在不宽的街道上空“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街道属于了梧桐树,变成梧桐林荫道。夏天,梧桐叶掩映着街道,一条绵延十里的绿道,凉风轻柔,细雨无忧。走累了,在临街的茶旅社门口,两分钱买一杯醪糟凉水,一分钱喊一杯红红的虫屎茶,喝一口,凉透胃壁,生津解渴;再加一分钱一堆的瓜子或者胡豆,坐在梧桐树下的街沿上,磕瓜子,嚼胡豆,东张西望一番。看到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伸着识别自行车前的标牌:哈,凤凰牌;哎吔,永久牌,满眼羡慕地看人和车进入梧桐深处。

红砂石堆砌的女娲补天雕像矗立羌江南路的路口, 重现女娲娘娘补天的故事,生活在“西蜀漏天”的雨城人向往女娲归来补牢天缝。美好的愿望终归是愿望,千年的雅雨仍时不时突至。东边日出西边雨,房前下雨房后晴,对于老雅安们来说一点都不稀奇。一场太阳雨过后,清凉风摇曳着树枝,把湿热的地气吹散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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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江南路粗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紧紧和街道左右的五栋三层高木楼相拥。这五栋木楼是四十年前雨城最有风味儿的建筑,雨城人习惯叫他们一墩房子,二墩房子......楼里住满平常人家。晚饭时分,木板墙壁的缝隙透出菜肴香味,临街底楼的住户,索性在梧桐下的街沿上摆起饭桌,享受一天忙碌后的美餐。然后,泡一壶蒙顶茶,点一盘蚊香,摇着芭蕉扇,悠闲地散凉消暑。

坐在羌江南路的街边吃晚饭,手里端着饭碗拿着筷,眼睛常盯着云母厂下班的嬢嬢们,被她们穿戴不同本地人的服饰闪得眼花缭乱。那些操着泸州、重庆、成都、宜宾口音的年轻女子,像花儿一样好看,整个羌江南路因为这些花儿弥漫着青春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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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月,雅安本土女人还不太敢穿连衣裙,而云母厂那些从大城市招来的女工们,一个比一个会打扮,爱打扮。七十年代中期的某星期天,云母厂一个貌美胜过如今很多人造脸明星的女工,穿着婚纱裙昂首挺胸地走出云母厂宿舍区,漫步雨城的梧桐街道。那一刻,雨城被女工的一袭蓝色婚纱惊艳了。许多年轻小伙骑着自行车尾随她,不时嘘声口哨;女人们惊讶地睁大眼,眼神中飘过羡慕和佩服;我们一群女孩子跟在她身后,偷着去摸她的裙子;老人们斜眼看着,摇头瘪嘴,嘟囔出“妖精”字眼。梧桐树下的街顷刻拥挤,大家追随那袭高傲的蓝色婚纱,一路走过羌江南路、东大街、中大街,西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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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们边看稀奇,边小声议论关于女工的故事;她在厂里经常被指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她手巧堪比七仙女,所有的衣服都是自己设计样式,自己裁剪缝制;她其实是劳动力能手,但因为爱打扮屡次被批评。我听着议论,好奇地向一个中年妇女打听女工的名字,她翻着白眼不告诉我。过了几年,我听说,婚纱秀后,女工就自愿报名去艰苦的甘肃,支援兰州新建的云母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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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每遇秋意擅梧桐,满街遍落黄,当年那个不知名女工的婚纱秀常会闯出记忆闸门。女工姣好的面容,匀称高挑、曲线毕露的身材,还有挂在嘴角优雅的微笑都定格在梧桐树上。尤其那种微笑,浸透不在乎世俗眼光的自信和勇气,成了我少年时代那卷书里,一片个性张扬的梧桐书签。也许,她从未想到,她自己对美追求的执着,会刻在我这不相识的小女孩记忆板上。而我们均不知道,那个满城秋桐下午的婚纱秀,其实,已站在一段时光隧道一端,跟着时光的脚步走过隧道的昏暗,我们将进入共和国改革开放的大舞台,在各种美丽服装服饰前眼花缭乱,任由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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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秋,雅雨淅淅沥沥,三五日难得晴天。街上的梧桐便忙着叶黄,似乎要与白居易笔下的“秋雨梧桐叶落时”应景;偶逢月夜,这一城的街桐且还原出晏几道“ 听疏雨梧桐,雨余淡月朦胧”诗中的意境。

初三时,正值高考中考恢复,雨城学子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发奋苦读,我读书的初中学校恢复了上夜自习。晚九点放学后,背着书包,走在秋桐夹道的雨城,人就行走在“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的空灵地带。

踩着梧桐落叶,东张西望的走在梧桐街道上。三节晚自习上下来,腹中空空,便借着幽黄街灯,辨别雨城有名的国营餐馆店招打精神牙祭。几个女孩争着数落:一口钟的包子,竹林餐厅蒸排骨,哒哒面馆的山鲜面,雅鱼饭店的砂锅雅鱼,交通饭店楼上的西餐厅蛋糕,食品厂的凉蛋糕,豆花饭馆的嫩豆花和豆腐西施。这些老雨城谈笑间的饮食骄傲,却也是当年囊中羞涩初中生的奢侈品。瞅准机会,向父母讨到零用钱,必定约上耍得好的同学,凑钱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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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十月,草坝鸭被秋收掉在田里的稻谷催肥长膘了。农民们摇着小船,赶着一群群的京白鸭,土麻鸭逆青衣江而上,把喂养了一年的肥鸭送进城,交到国营饮食服务公司的饮食店,生产队收入现金,给鸭农们记工分。于是,青衣江边热闹起来。我和同学放学过羌江大桥时,踩在桥上的铁栏杆横杆上观看一番这喧闹气象。停泊着鸭农的木船,船上均有竹编的棚屋,鸭农们在排队等候交鸭时住在上面,船上没有棚屋的鸭农就在岸边,索性用晒席临水搭个人字架解决临时住宿,岸上船上,炊烟袅袅;水中群鸭戏水,苍鹰盘旋在江面,瞅住机会俯冲香鸭群,鸭农们手里举着拴着布条的竹竿,吆喝驱赶苍鹰。穿城而过的青衣江上,白毛浮绿水,鸭声引苍鹭,平静的江面动静和谐,画意盎然。

看着鸭农赶着群鸭上岸,群鸭嘎嘎地摇摆向城里不同街道的国营小食店而去,我们大笑:傻鸭,傻鸭,不知死期已到。心里开始盘算如何向父母讨点零花钱,买卤鸭脚、卤鸭翅,卤鸭肠,卤鸭郡肝,饱一饱口福。而整只鸭身,将变成雨城特色的油淋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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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下晚自习的初中生,如果兜里一两毛零用钱,定跑到某家饮食店店门梧桐树下,站在饮食店的玻璃橱柜前,对着卤鸭脚、鸭翅、鸭肠、郡肝儿,闻着香气仔细查看,然后,毫不犹豫地两分钱买只鸭脚板,五分钱买个鸭翅膀,小心翼翼地舔舐着滋味,用指甲一丝丝剥离鸭肉放在舌尖慢品细嚼,啃完后舍不得丢骨头,还含口中让美味再飞一会儿,满足得让回家的脚步不觉疲乏。

秋风秋雨的秋夜,路过那些改革开放初期的私人小店,两三个同学凑钱买一碗热乎乎的醪糟粉子,或者红糖棯子馅儿汤圆,一人一口分食,吃不饱却也增加了热量。然后,摇摇手,各自加快脚步,怕回家太晚,被等候的父母手中鸡毛掸子伺候;怕做不完的作业,明天没法向老师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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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要到了,街边的梧桐树随雨城阴冷的毛毛雨落光了叶。梧桐树瘦骨嶙峋的枝丫已被园艺工修剪成粗壮的胳膊,梧桐树好像变身成雨城街道的卫兵,守卫着街旁的房屋。街道上空敞亮起来,街两边那些西康风味儿的旧建筑,斑驳有韵,似乎讲述着雨城旧事。

东大街上的布鞋厂,原是民国二十四军副军长吴培英的公馆,大门牌坊式风格依旧气派,灰砖门屏,依稀可见精致的动植物吉祥图案砖雕,风火墙翘角飞檐,马头上站着着古装的人物雕像,进大门几步照壁尚在,不过,已因时代而写上了文革时的标语。每次走到布鞋厂边,我都伸头向相隔不远几间门面的祖屋偷瞄,怕被住在祖屋的舅婆看到。舅婆不识字,属于那种粗枝大叶类型的女人,一看到我,必惊风火扯地叫我的乳名,弄得满街人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更难堪的是,舅婆有两个比我小的女儿,我必须叫他们嬢嬢,尽管舅婆总是给我的口袋里装些零食,两个小嬢嬢也真把我这大侄女儿当回事,可每次迫不得已叫了她们嬢嬢,过后好几天都觉得很没面子,心里抱怨她们比我岁数小。所以,路过祖屋时,能躲就躲,实在遇见了,还得叫两个小孩子嬢嬢,否则,外婆的家规不容,必备外婆揪得腮帮子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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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几步,拐弯就见苏式风格的雅安电影院。雅安电影院高高的台阶,拾阶而上,四根两人合抱的廊柱线条凹凸,整个建筑彰显巍峨气派。走过电影院,再走过业余体校、供销社,苏式建筑的雅安图书馆躲在一排怒放的夹竹桃后,图书馆的馆门前有前廊,也是四根廊柱和电影院一样,柱体凹凸粗狂的线条,廊口上端成拱形,墙壁暴露灰色砖石砌体,弧形的窗户顶部还有石膏勾勒的波纹。对面的文化馆和广场坝,一共狮子4尊,文化馆边上的那对狮子,口头含圆石球,我路过的时候,常伸手去掏石狮子口中的石球,石球在狮口里滚动,但就是没掏出石球,也没弄清楚着石球怎么放进去的。一回头,走去川农所在的人民路,西康报社的门面扑面而来,大院里,有些昏暗,里面的房屋成了川农教职工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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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中大街,进西大街,走街串巷,随便走进临街的大院,多是木结构四合院,照壁、水井,天井,红砂石地面,木雕窗户,一推就吱吱嘎嘎的木门。四合院里通常都有一米多长高宽的石板大水缸,水缸里盛满水,缸壁长着毛茸茸的青苔,扒开青苔,阴刻在石板上的富贵牡丹、花鸟鱼虫,活灵活现,饱经风霜。所有的都撞进眼眶,留在心底。

远行离乡的日子,鶴颜白头的聚首,只要你四十年前曾经在长大,雨城生命的行囊一打开,掏出来的一幢幢西康老建筑,每一栋都充满故事,住着熟悉的某个人,因为,雨城太小,小得不小心就遇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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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冬天最好的去处是去家私人租书铺。在那些简陋的书铺里,我可以租本一分钱一本的娃娃书(连环画),靠在老板的蜂窝煤炉边取暖看书,或者交一块钱押金,租本小说回家看一个星期,每本书每天也就五分钱。有段时间,因为看小说上瘾,我居然逃学两个月,成了从东门华新街的书铺到西门小北街口的书铺常客,等到被母亲发现我逃学时,全城几个书铺里有的小说,差不多已被我囫囵吞枣地看完了。那次,母亲歇斯底里地咆哮,对我施以跪一天搓衣板的惩罚,即使那样,也没能把我彻底这个书瘾少女挽救回来。我的书包里除了课本,还是经常装着小说。

母亲不知得到谁指点,干脆给我请了个老师,每周星期六晚上讲小说作文。老师姓周,是母亲在造纸厂做零工的工友,“反右”运动时,正在川大中文系读中国古典文学研究生的周叔被划成右派,退回南充原籍乡下,后经一个雅安亲戚帮忙,到了雅安,靠打零工为生。我带着有点不情愿又好奇的情绪,答应做周叔的学生。第一次上课,周叔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且膝盖补疤的工作服,腋下夹着两本发黄的旧书到了我家,我按母亲嘱咐叫他一声老师,他楞了一下,笑了:别叫老师吧,我和你做个文友如何?他把书递给我,我双手接过一翻,一本《全唐诗》,另一本是《宋诗一百首》。周叔看出我不以为然的心思,笑着坐在藤椅上开始讲课,他随意翻开宋诗,竟是李清照的《绝句》。但他一开口用普通话朗诵“生当作人杰,死也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浑厚嗓音里略微透出苍凉,顿时震撼着我的心灵,我老实起来,安安静静地听他讲李易安的生平,讲南宋烽烟,易安居士的家国情怀。周叔不拿一张纸,旁征博引,滔滔不绝地讲。我听得目瞪口呆。正当我听得津津有味时,他指指我书桌上的小闹钟,站起身:时间到,今天的课上完了。我要求他把李清照讲完,他说讲不完,须靠我自己去读书理解。然后问我看过什么书,我一口气说《金光大道》、《李自成》等十几部,不无得意望着他。他点点头:可惜只读些应景小说。于是,建议我读外国小说,中国古典四大名著,尤其提起《山海经》《拍案惊奇》《聊斋志异》等。我有点难为情地告诉他文言文我看不太懂,他说我们一起多摆几次龙门阵就看得懂了嘛。尔后,让我随便在他送我的《全唐诗》《宋诗一百首》里挑喜欢的背诵,下次上课给我讲。他又看一眼小闹钟,随即拔腿就走了。我不解他何以匆忙而去,母亲笑言周叔赶着和酒友喝夜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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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叔给我讲授了两年的中国古典文学。1978年,他终于平反,他被安排回家乡的一个中学当教师。周叔离雅的那天,母亲为感谢他对我的教诲,特意早起,做了一桌菜,中午为他践行。饭间,周叔对我说:女子,你是我第一个学生啊。记住,学问在书外,别读成书呆子了。人生一辈子,要遇到许多困难,但不要害怕,有书陪着你,你不会孤独,好好读书吧。

饭后,我们一家人送周叔去车站干车。街上的梧桐正勃发春芽,春阳下的嫩绿叶并不繁茂,但空气里仿佛流动着点点绿意,温暖的阳光挤过梧桐枝,在地面绘出形象各异的图画,我们踩着水泥路面的树影,缓慢走向青衣江。当我们和周叔在羌江桥头时,周叔望着青衣江,脱口吟诵出晏殊的《采桑子》:

时光只解催人老,不信多情,长恨离亭,泪滴春衫酒易醒。

梧桐昨夜西风急,淡月胧明,好梦频惊,何处高楼雁一声?

吟诗完毕,向我们一家抱拳道:周某人就此别过,多谢了。转身踏上羌江桥,向雅安车站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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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乡下的冬夜,大地一边漆黑,远处人家,灯火稀疏。躲在十平方的宿舍里,看一阵书,背几段古文,手冷得冰凉。母亲每年冬天都托人送来一车散煤,我才一次次放弃了不教书回城的念头。天一落黑,我守着一炉炭火读书、背诗累了,就猜想城里梧桐树的叶是否掉光了,南京理发店是不是到晚上十一二点还有爱美的女人在烫头发?手艺最好的李阿姨,会不会设计出新发型?那个只剪男头不剪女头的古师傅还在写诗吗?

我一直没搞懂:为什么一个西南小县城的理发店要取南京二字。但南京理发店在老雅女们心目中,一定是岁月尘封不住的美的圣地,可以这样说,不知道南京理发店的女人,一定是假雅安人;没去过南京理发店烫头发的女人,一定不是四十年前追赶时髦的假雅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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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后,南京理发店、交通理发店和健康理发店率先开展了烫发业务,南京理发店生意火爆。临街,最适合少男少女看热闹。那时,我已读师范,星期天出校放风逛街,走到东大街,双脚就忍不住朝南京理发店几个鲜红大字迈。南京理发店临街一溜玻璃窗,靠在店外的梧桐树上,店内风景尽收眼底。一排赶潮流的女人们坐在理发椅上,每人头上悬一个电圆盘。圆盘上,连接许多根电线,垂掉至顾客头发处,理发师们十指翻飞,把女人们的一缕缕头发裹在非常细含有电热丝的陶瓷棒,卷好发用油纸包好插电,为防触电,烫发女人的脚下还垫一块木板起绝缘作用。烫发需要几十分钟,需要理发师不是观察,稍过时间,理发店外也闻到头发电糊的气味。我在店外看热闹,心情那个复杂,羡慕、嫉妒、担心、害怕交织,最后为了表示淡定,对闺蜜耸耸肩:电刑!没意思。走,去斜对面买蛋烘糕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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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雨城爱美女人们就痴迷这“美的电刑”,她们蜂拥而至,大无畏地将一头乌发绑上电夹,一动不动端坐几个小时,熬过“酷刑”,让头发波呀,波连波。一夜之间,雨城大街小巷,旮旮角角,漂移顶着额上两朵菊花卷,脑后几杠涂满发油的大波浪发型。不知谁编了个顺口溜:一夜兴烫发,头上波浪涌。后看像老婆,一喊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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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范毕业,下乡工作前的那个暑假,我走进南京理发店,找到李阿姨,告诉她我想烫一头长卷发,不要短波浪的那种。李阿姨沉吟一会儿,让我等三天,她要用三天想想做长卷发的办法。

三天后,我走进南京理发店。两个小时后,我披散一头电烫长卷发,走出南京理发店。在雨城梧桐树的绿荫街道一路招摇回家。几天后,我背着行囊,走出县城,去了陌生的乡下。从此,一城的梧桐干枯成流年夹藏的书签。偶尔回家一趟,每每又揣着城非城,树非树。人非人的惆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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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走的日子里,梦见的不止雨城昨天的梧桐;逝去的流里年,依依不舍的还是走过的路。这座多雨的小城,在我的生命里注入的安静和坦然,成了故事,留待余生慢慢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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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山鹰,女,四川雅安雨城区人。从事乡村教育三十七年,中学高级教师。四川省作协会员,四川省评论家协会会员, 主要擅长小说,文学影视评论和散文创作。近百万字文学作品和教育教学论文散见于各级刊物。作品发表于《当代文坛》、《四川文学》、《青年作家》《中外文艺》《三峡学报》《光明日报》《重庆晨报》《雅安日报》《德阳日报》《四川作家》、《华西都市报》等,文学研究论文入选《再论周文》、《周文论文集》,著有长篇小说《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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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鹰

来源:雨城雅安微生活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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