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翠玉
一年四季，妈妈总会在院子里种上一大片菠菜。而且妈妈种的菠菜腰杆挺直，枝繁叶茂，总会长成树的形状。由于妈妈定时浇水，那杆也是翡翠般脆生，鲜绿多汁，一点也不老。别人家的菠菜，一般都不会浇水那么勤，所以大了就会变老了，不能吃了。
在妈妈的照顾下，菠菜无忧无虑的长大，最高的都差不多一米。小时候我特意进去与菠菜比高，看谁长得快。记得那时候菠菜都长到了我的胸前。菠菜的旺盛，加上院里树木的繁多，吸引小虫，蝴蝶，小鸟儿的来观望，留恋。硕大的菠菜叶子上，有红盖子的瓢虫，爬来爬去，偶然会展开翅膀，再轻轻落下。丛中，有小蚂蚱飞来飞去，有绿色头很尖的少马甲，也有土黄色的小花斑，有时还会有特别大的圆头圆脑的愣头青，像个小火箭，呼的一下子从地那头窜出来，再窜过去。
而那蝴蝶，有黄色的，红色的，橙色或黑色，平时很少见的品种围绕在菠菜里徘徊，停留，似乎也喜欢这一片生机。地里的湿润，草木的葳蕤，使得整个院子一片繁盛。有一次我本来去逮一只蝴蝶，静静悄悄走到地边，却猛不巧与一下子跳出的一只癞蛤蟆狭路相逢 ，吓得我连退数步，直到远远站到门口石凳上，好几天不敢再过去。
平时妈妈种的菠菜小的时候不让拔，她总说，那么小就吃，那是吃它的命啊。那次和哥哥姐姐们好几家都一起回到家，爸妈还要准备什么肉啊鸡蛋的菜，大家看着一地的菠菜，长得特别喜人，还要啥别的菜啊。于是都咋呼再不吃就老了，摩拳擦掌一起上阵，在院子里大展身手。二姐夫很会做菜，他建议用蒜清拌，于是两小盆子碧绿的菠菜在雀跃中上了桌。不记得大家吃的啥鱼啊肉的菜名，只记得那两小盆菠菜碧绿鲜嫩，特别清新，看着就让人馋颜欲滴，特别有胃口。大家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中，把菠菜吃得一点不剩，别的菜却大多没动几筷子。
听我们都夸味道好，妈妈笑得眼角有些弯了：“我种的菠菜浇的都是清水，我不上化肥，不打药，那味道肯定好。”我爸则笑话她：“听孩子一夸就当真，你那是王婆卖瓜，你看谁家种的比你的老啊，还吹。”老公等则意犹未尽地说： “这菠菜确实跟别的不一样，之前从没吃过这么大还这么嫩的菠菜，以前总觉得大了就不能吃了，没想到味道竟然这么好。”
也许对自家的东西就是有感情，想起我家的菠菜，就觉得欣喜。记得上初中的时候住校。所以有时候捎饭去。妈妈把菠菜仔细选好，叶子放一起，秆秆放一起。妈妈把秆根部切一段去，别的把外皮剥掉，留下翡翠一般绿色剔透的菠菜管，再把那些拇指粗的菠菜管切成两三指长的段，然后炝锅清炒，那味道，特别鲜美，有点咸，有点甜，脆生生的，非常爽口。
妈妈总炒上很多让我拿到学校跟同学一起享用。同学们都夸我拿的菜好吃，却任谁都猜不出那到底是啥。至今想起舍友大朵快颐却又无限怀疑、质问的样子：这是菠菜？你家菠菜长成这样？菠菜有这么好吃？骗人吧？过去了这么多年，每每想起这一幕还是忍俊不禁。
爱屋及乌吧，妈妈不仅炒菠菜，还偶尔把不老的菠菜根炒上。我们说哪有吃根的，妈妈却说这根有营养，也应该吃。我们都有点不情愿。直到后来有一次表弟来我家，见妈妈做的菠菜根，发现新大陆一样特别兴奋：“哎呀，姨，你还很时尚，还吃这个。”我们都感到很奇怪，菠菜根有啥大惊小怪的？“这是画眉舌头！”表弟大声反驳。
原来表弟做生意跑业务，天南海北跑，有几次在南方，陪客户吃到了一盘菜，画眉舌头。那菜很贵，都不知道是啥菜。就点上了，味道不错，一桌人吃得津津有味，但就是不知啥菜。念念不忘又去吃过几次，到最后才知道是菠菜根切片。妈妈这样的做法居然跟大饭店雷同，让我们刮目相看。
一地的菠菜，一地的思念。看着家里的菠菜树，总想到以前一大家人热热闹闹吃饭的情景。上一周和哥哥一起把妈妈从姐姐家接回老家，又看到后院春光中疯狂生长的菠菜树，欢喜的跟哥哥一起拔了好些，给还在医院康复训练的老爸和城里姐姐等捎了些。
记得以前拿菠菜树回我家的时候，路上老有人说，你拿这么多老菠菜干啥？甚至有人还误会我家是不是穷的买不起菜。我总是得口干舌燥解释一番。后来干脆学乖了，把菠菜一刀两断，放到兜里拿回家 ，省的多费口舌。心想真是少见多怪，我家菠菜就是树，根本不老。
（图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妈妈把菠菜种成了树，可以说就是把一粒菠菜种子利用到了极致，达到了利润最大化——菠菜种成了树，还一点不老，一棵顶一百棵——这是多么诱人的事啊！
至此，突然想起妈妈经常教导我们的话：“啥年纪也得上进，得学习，只要想学啥，没有学不成的，这人一定要努力。”我们都年过不惑了，她却从来不忘提醒，时不时敲打我们，让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向优秀看齐，取得最大的成绩。也许，作为父母，即便我们就是一棵草、一棵菜，她也希望我们长成一棵树。
作者简介：王翠玉，网名小桥流水，山东省淄博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淄博市青年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东方散文》《淄博晚报》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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