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钟,我突然被恶梦惊醒,此后彻夜未眠。
我有预感,有一种不祥之兆:这个人———老伴生前的“闺蜜”,可能就在此时此刻离开人世……
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昨日上午,闺蜜的妹妹打来电话,说她姐被医院送回了家,人快要不行了,要我去见上一面,我闻之极为震惊。
一面在电话上慌忙答应,一面快步如飞奔向另一条街的闺蜜家。
只见她静静躺在病床上,头上方,挂着两吊瓶液体。双目紧闭,嘴巴微微张开,呼吸微弱。两腮塌陷,脸色蜡黄,披散着花白的头发犹如一个八九十岁奄奄一息的老太婆(其实她刚六十多岁),我十分吃惊,她本来是一个讨人喜爱的飘亮女人,怎么几天功夫就变成了这般模样?看着实在叫人心酸。
我细问了病情才得知,由于她平时不注意身体,当发现肚子疼时已是胆囊癌晚期,不能做手术了。
吃不下饭,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多月了,完全靠输液维持生命。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真叫人痛心。
我想叫醒她,让她看我一眼,所以顾不得其子女在身旁,连声呼唤她的名字,怎奈无济于事。她紧闭的双眼没有丝毫反应,我想嚎啕大哭,可是我不能……
只有强忍泪水在一旁静候。
终于,我看到一滴眼泪从她眼角缓缓流下,她女儿用手去擦,她轻微地摇了下头。
我一下子明白,她一定是听见了我的声音,知道了我是谁,才用这最后一滴眼泪向我告别。
面对此情此景,我肝肠欲断,心快要碎了,人也快要崩溃了,我再也忍不住了。
为避免感情突然爆发,情绪失控痛哭流涕,惹人嗤笑。我便转身冲出门去,离开了这断肠之地。
五年前老伴去世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老伴是做关节手术后出事故的。
由于血糖太高,出现是了并发症——肺栓塞。突然出现了呼吸困难。就一刹那间,爱人猛然抓住我的手,急促的喊:“快叫医生,快,快……”“我要喝水,水……”
猛然一握我的手绝望地说:“老孙,这回我真的不行了…我,我…我要走了…”说罢头一歪,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医生就在旁边,一连抢救了几个小时也没有挽回她的生命。那时她才六十五岁。
爱人的突然离去,像天塌地陷一般,我号啕大哭,整日以泪洗面,经历好长时间,我才慢慢地淡忘了这段生离死别的痛苦。
闺蜜和老伴是同龄人,说起两家的关系,还得从分地说起。
在分配承包土地时,闺蜜提出两家合用一个阄,这样两家土地就能连在一起。
由我爱人抓阄,还抓了个好阄。从此两家土地连在一起。农忙时一起干活,互相帮忙。闲时一起拉家常看电视。闺蜜和爱人形影不离。
她孙子放学找不到大人,就跑到我家。两家的大人孩子关系都十分融洽。
令我终身难忘的一件事是:埋葬老伴那日,我哭的直不起腰来,她在一旁参扶着我一边劝我说:“少哭点吧!别哭坏身子,他妈不在了有我,你怕啥呀?”一听她说这话,我马上不哭了。
令人难以忘记的是,在我失去老伴以后那段单身日子里,得到她百般照顾。
有一次我感冒发烧起不了床,她知道后立既去村卫生室找来医生,打针输液。坐在我旁边伺候,一刻也不离开。直到我病好为止。
平日,只要做好吃的,她都不忘给我送一点。,她知道我好吃菜馍,所以常常用韭菜,白菜或菠菜塌些菜馍给我送来,如果我人不在家,她就用毛巾将馍包好几层放在大门下的坐台上。我回来吃时还是热的。
因为她也有老伴,一大有家人,需要人料理,我思量不能光靠她,我有退休工资,于是,经人介绍,我又找了一个老伴。
她非但没有嫉妒我,还常常叮嘱我:“不要玩的太累,要爱惜身体。”
我开玩笑地说:“你放心,我和你可能有那事,和她一般不会。”
她脸一红说“你早把我忘了,那还用得着我!”
我赶忙说:“我发誓,绝对没有忘。谁忘谁不是人。
为了表明心意,我写了一首诗发给她说:
昨夜灯暗又缱绻,
亲吻长久难舍分。
玉山推倒又扶起,
肤滑如丝鸳浮水,
……
金针刺破桃花蕊,
水银流进牡丹心。
她发回微信说:“羞死人了,做了还写出来,老流氓!以后不理你了!”
我赶紧回信:“你误会了,我是真心的。下次不发了,让它烂在肚子里!”
她回“随你便吧!真拿你没办法。只要不忘我就行。”
所以我可以毫不害臊地说:她是我的红颜知己,她是我心中深爱的另一个人。她对我的恩情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我对她感激不已。
这样一个人的离去,对我无疑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又是一次生离死别痛苦的鞭抽拷打。
在这漫漫的长夜里,我反反复复考问自己:
这难道就是人生吗?
难道人生就是这生离死别般的痛苦吗?
人生就是如此的残酷吗?
我毫无睡意。在默默等待黎明,等待那噩耗传来又致命的一击……
果不其然,天亮后报丧的人来了,说她在凌晨两点半左右离开人世。正是我恶梦惊醒的时候。
这大概是上天在警示我:你爱的另一个人要走了,你得陪陪她……所以我彻夜难眠。翻来翻去的回想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算是对她的陪伴。
好在她离开的时候,还有儿女在身边守候,也不算太遗憾。
根据她生前意愿,她的坟和我老伴的坟隔陇相望,十分贴近。其中的苦酸,我们活着的人又怎能知道呢?
但愿她和我老伴长眠地下,安然无恙,等待有一天我去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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