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选了一处街边,先把雪扫开,在地上铺了一块厚亚麻布,然后把手推车上的东西,一件件卸下来,摆放在亚麻布上面。

最显眼的就是我曾见过的两只大大的铁皮奶桶,外表磨得雪亮,紧紧地套着盖子。比奶桶稍小一点的是木头箍制的奶酪罐,还有渍酸黄瓜用的俄式泡菜坛,还有锈迹斑斑的俄式铜茶炊,看来是很久没用过了。小件物品,最多的是西餐刀叉,调料瓶,还有伏特加酒壶、酒盎、酒杯,大的陶杯是喝牛奶用的。衣物多是老谢苗当年的哥萨克军服,像镶满金色条边的长呢军大衣啦,胸前缀着两排铜纽扣的军上装啦,马裤马靴啦,等等,还有几件女式毛皮长短大衣,大概是薇拉奶奶年轻时穿过的。最惹人注目的是,还有几枚亮闪闪的军功勋章,不知是谢苗自己的,还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

就在我俩忙乎着时,我们的身边陆续来了不少人,也纷纷卸货摆摊。到上午九点左右,八杂市前街南北两面,就全被摊位占满了。

街上开始有人流,但看的人多,买的人少。毕竟这些东西,当地中国人能用上的很少,而留下的外侨,已是凤毛麟角,少而又少了。

等待了很久,对我们的货物,一直没有人问津。

“木木,你看会儿摊,我走走看看。”

“去吧,顺便看看别人的标价。”

我站起身,顺着小街慢慢走着,观看着两边摊子摆放的货物。

这里真堪称一座临时兴起的欧洲旧货大市场,各种古色古香的欧洲什物,可说应有尽有。大的,像巨大的雕花榉木大衣柜,五斗橱,书柜,酒柜,豪华沙发,高背木坐椅,显然这些古董家具决非一般外侨家中所有,大概都是当年中东铁路俄籍高官,或者逃难到此的欧洲、俄国贵族,到哈尔滨后,又花钱从欧洲购买来的。就像印证我的想法似的,很快我就发现有一带摊上,摆满了各种水晶灯具,玛瑙花瓶,还有精巧之极的锡器,比如锡酒具,锡套碗,锡雕塑,锡挂盘,等等。周边围的人最多的是各种乐器,有立式钢琴,铜管乐器,小提琴,还有手风琴,脚踏风琴。另外一个区域,摆放的多是艺术品,有各种风格的东正教圣像画,俄罗斯风景油画,也有哈尔滨街头风景水彩画,素描画,看去都很有品位。这情景看上去,很像莫斯科的阿尔巴特街。阿尔巴特街上也是摆满各式古董,艺术品,稍微不同的是阿尔巴特街上,除了货摊,还有不少露天酒吧,而这里没有。

这时,两个俄罗斯老人的对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波里斯,你在这里晃来晃去,不卖也不买,到底干什么?!”

一个摆摊的老哥萨克人,冲着过道上的另一位瘦瘦的驼背老哥萨克问道。

“哦,库尔金,你也要移民走吗?”

“是啊。只能走啦,你呢?”

“我一个人,没有家,在哪儿都一样。我不走。”

“那你到这里来,想买什么?”

“不买什么。”

“那来这儿究竟干什么?”

“我找一件东西。”

“找一件东西?!”

“是啊,我已经寻找快二十年啦!”

“那到底是什么?”

“这是秘密,怎么能告诉你呢!”

“没关系呀,用不了几天,我就漂洋过海,再也不会回来了。给我说说,有什么关系。”

“也是的,你就是知道了,也没时间跟我争抢喽。听着,我在找一件俄罗斯国宝。”

“呵呵呵,”库尔金笑起来,“要说俄罗斯国宝,这儿到处都是,看那边的小提琴,是俄国宫廷乐队用过的,那边的东正教圣像,来自圣彼得大教堂,是彼得大帝加冕时的主圣像,再看这面,那套高背雕花木桌椅,是果戈里写作用过的,再这边,那些油画,都来自阿尔巴特街,其中就有列宾、列维坦的原作呐……就在你眼睛下面,我这摊上,那件枝形铜烛台,还是莫斯科圣瓦西里升天大教堂祈祷台上最早的祭物哩。好多东西,自打俄国革命,被带到哈尔滨,一直在这里转来转去,现在人们都要走,这些东西没法带,也没法留,差不多都摆在这儿啦。在这里,你随便拿一件,都可以叫作俄罗斯国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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