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教书的日子,有苦也有乐。
这不,连上两节课,嗓子火辣辣的,莫小欣急着回办公室喝水,赵景明和李振宇却粘着她,学着企鹅走路亦步亦趋,嬉皮笑脸:“莫老师,我们像不像课文里的大白鹅?”
莫小欣不禁莞尔:“像,像。去玩吧,别当我的跟屁虫了。”
“哈哈!莫老师,你说我们是跟屁虫?那你是屁,我们是虫!”赵景明脑子转得快,把她带进坑里了。
莫小欣感觉上当,装作生气的样子伸手去揪他黑油油的头发,小家伙早闪一边去了,这时,李振宇却把他光溜溜的大脑袋伸过来:“莫老师,你揪啊,揪啊!”
莫小欣哭笑不得,只好吓唬他:“再不走,就叫你尝尝我的五指弹功!”
话没说完,俩个小家伙早一溜烟不见踪影,莫小欣摇头叹气。
这俩人都是刚转学来的,赵景明被一所有名的私校炒鱿鱼了,太调皮,成绩太差——私立学校可不管什么九年制义务教育,劝退差生保证升学率比什么都重要;李振宇原来读的是一所全封闭的所谓贵族学校,家长发现付出与回报太悬殊才转进来。一二单元测试,这俩调皮蛋语文成绩加起来不到五十分,严重拖了班级的后腿,平均分排名全年级倒数第一,莫小欣为这事郁闷了几天。但是,她相信,这么活泼可爱的孩子,只要给她时间,成绩肯定可以提上去的。
现在,他们上课已经规矩多了,李冬冬也不再跟她作对,班级工作慢慢步上正轨,莫小欣工作之余又有心情练练瑜伽弹弹吉他了。
没想到,跟森森的冲突却再次发生。
这天午读课,莫小欣一进教室,就看见森森一拳接一拳打班里最乖的小女孩如如。
“住手!森森!”森森仿佛没听见,还死命打,莫小欣连忙跑过去,气得发抖,举起手里的课本,对着森森打人的那只手就拍下去。
哇的一声,森森地动山摇般哭起来:“我要告诉妈妈,莫老师打人!莫老师打人……”森森哭喊着冲出了教室。
莫小欣傻了:我打人了?我打学生了?回过神来,也跟着冲出教室,在走廊尽头下楼梯处,追上了森森,把他拉住。
森森仍旧声嘶力竭地哭着:“我要告诉妈妈,莫老师打人……”
莫小欣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不知怎么办好。
“森森,不许哭!立刻跟我回办公室!”朱老师刚好路过,喝住了森森,对莫小欣使了个眼色,“不要慌,我来处理。”
办公室里,如如,森森都站在数学老师面前。森森不敢再大喊大闹了,但仍然不屈不挠地哼哼唧唧。莫小欣检查了他那只被拍的手臂,并无任何痕迹,倒是如如,一边的肩膀通红,小姑娘却说没事,不痛,不用打电话叫爸爸妈妈来。
“森森,你为什么打如如?”数学老师严厉地盯着他。
“我看见如如在笑,以为她在笑话我,我就……”森森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就打她?你是黑社会还是恶霸啊?”数学老师也气坏了,“要是我看见你这样欺负人,我一脚把你踹到楼下去你信不信?遇到莫老师算你走运!我这就打电话给你爸爸,让你爸爸来收拾你!”数学老师拿出手机。
森森慌了:“老师不要!不要打给我爸爸!我错了!”
“你哪里错啦?”数学老师装作要拨电话。
“我不该打如如!”森森说完马上转身向如如道歉:“如如对不起。”
……
事情被数学老师三两下就解决了,莫小欣既佩服又感激,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朱老师,为什么你一说要打电话给他爸爸森森就乖了呢?”
“森森爸爸不像她妈妈,一味溺爱,但他对森森的教育太粗暴,不听话就揍他。有一次居然在办公室里当着我们的面,把森森的手都打肿了。从此,老师们都不敢向他告状。”数学老师是带班上来的,情况比较了解。
“这事要是校长知道了,免不了一顿批;家长要是告到教育局,不死也得脱层皮。”数学老师叮嘱莫小欣,“你以后还是尽量克制住自己,打学生这恶名,我们担当不起啊!我教书十多年,这种事情看多了,你想尽心尽力管好学生,最后吃亏的却是你自己。”
莫小欣的心情一时沉甸甸的。
(5)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早晨进行消防演习时,如如一只手摔骨折了。按照学校要求,莫小欣在所有学生撤出教室后跟在队伍的最后面走。她刚下楼梯,就听到前面的学生惊呼“如如摔倒了”。她抱起如如跑到校医室,校医检查后让学校派车送医院检查。
如如的爸爸妈妈赶到医院时,如如已经打上夹板包扎好了。
如如妈一见莫小欣就不客气地责怪她:“怎么搞的?怎么会摔成这样?”
事情尚未调查,莫小欣无以应对,只是一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如如。”
回到学校已经快十一点,莫小欣马不停蹄把剩下的一组作业改完,上课铃声就响了。上完第四节课,她在食堂胡乱扒了两口饭,就去保安室查看监控录像。
监控很清晰,如如一只手拿着湿毛巾捂住鼻子,猫着腰往下走,一脚踩空,就摔下去了。看着录像,莫小欣很心疼这个老实乖巧的学生:连消防演习都那么认真,不会耍心眼应付了事。
回到办公室,她写了一份安全事故报告,准备下午送给安全主任。一看钟一点一刻,一点半学生就陆续到校了,莫小欣趴在办公桌上,想眯上十来分钟,实在困得不行。从早晨六点半起床至今,她一口气都没歇过。但就在这时,安全主任却打来电话,叫她去安全办。
一见莫小欣,安全主任就埋怨:“学校一出安全事故,我就睡不着。”
莫小欣又一次内疚:“主任,真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看完事故报告,安全主任说:“处置及时,措施得当。整个过程,你没有什么过错。消防演习的注意事项,你跟学生讲了没有?”
“我讲了,昨天的班会课上。今天早读课,我又强调了一遍。”莫小欣忙不迭地说。
“全校几十个个班,为什么偏偏你班出事了呢?你还是要反思一下,安全工作哪个环节疏忽了。没事就是本事啊!”安全主任叹了一口气。
回到办公室,莫小欣猛然想起每个学生都统一买了校园意外险,像如如这样在学校里意外受伤,医疗费是可以由保险公司出的,她赶紧打电话给保险公司。
报完保险,虽然心里怏怏不乐,莫小欣还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学校工会委托莫小欣和朱老师去看望在家休息的如如。
营养品和水果是用学校工会的慰问金买的。莫小欣怕如如在家闷,又去书店自己掏钱买了几本新书。
如如见到老师,又高兴又害羞。如如妈妈热情寒暄后,又愁眉苦脸:“如如受伤了,学习肯定也耽误了,这怎么办好啊?”
莫小欣连忙说:“你放心,如如返校后我们老师会多关注她,落下的功课,我们也会给她补上。”
“那就辛苦老师啦!”如如妈妈的脸色晴又转阴,“我现在请假在家陪如如,这个月的奖金没指望了,我的损失很大啊!”
莫小欣和朱老师面面相觑,不知说啥好。
其实莫小欣想说:我这个月的安全奖,也泡汤了。
回来的路上,莫小欣思忖着:送如如去医院垫的几百块医疗费,看来也是有去无回了。
晚上,莫小欣回到家里,跟妈妈聊起这件事,妈妈很感慨:“你五岁时,我带你到公园玩,你一路蹦蹦跳跳,不肯让我牵你手,结果脚底一滑,也摔得手骨折。有些意外的发生,防不胜防啊!”
莫小欣还是不能释怀:为什么偏偏发生在自己班呢?
(6)
转眼,已是重阳,一阵秋风一阵凉,不知不觉两个月就过去了。这天,李冬冬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朱老师逗她:“冬冬,你找我吗?”
“不……我找莫老师。”李冬冬支支吾吾的。
莫小欣一进门,李冬冬就叫起来:“莫老师,我要送礼物给你!”说着便掏出一包东西。
彭小雅一看,是花旗参片,马上拒绝:“冬冬,谢谢你!但这个东西老师不能收。”
“为什么?我告诉妈妈你嗓子沙哑,妈妈说这个泡水润喉最好了!”李冬冬急了。
“因为,因为……这个比较值钱,你妈妈要花钱去买的。上周你送给我的卡片,是你自己做的,不用花钱,所以老师能收。”莫小欣艰难地解释着。上岗前的培训,就有师德师风这一条,她明白这也是高压线,不能触碰。
李冬冬可不干:“这个不要钱,我家店里就有,可多了!”
“没错,冬冬家是开药店的。”朱老师见彭小雅一头雾水,插了一句。
“这……”莫小欣很为难,见朱老师向她使眼色,忙对李冬冬说,“谢谢冬冬!你先回班里去,好吗?”
李冬冬开开心心走后,朱老师就对她说:“你再拒绝,就伤了孩子的心了。其实孩子很单纯,真的没想那么多。”
“可是……”莫小欣还是觉得不能收。
“这包花旗参大概也就一百多块钱,你买个价钱相当的礼物送给李冬冬,不就解决了吗?”朱老师不紧不慢地说。
“朱老师,你真的太棒了!我要奖你一朵小红花!”莫小欣给了朱老师一个大熊抱,闹了朱老师一个大红脸,她自己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但期中考后,莫小欣的心就如掉进冰窟窿里。她班的语文及格率、优良率和平均分三项指标在全级八个班中都倒数第一,她的自尊心、自信心被击碎了。
赵景明和李振宇好歹及格了,但一个叫李明浩的自闭症学生,考了五分;还有一个叫张起力的学生,考了十五分,捣蛋鬼周晓麒也只考了三十五分……这样的成绩让彭小雅如坠万劫不复的深渊。
李明浩长得眉清眼秀,整天笑眯眯的——假如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比如那天语文科代表发语文报,少了一张,刚好李明浩坐在后面,没发到,他一声不吭就去抢前面同学的,对方不给,他马上尖叫起来,把前面同学的书包扔得老远,把书桌掀翻,全班被他闹得如一锅粥……
对这样的特殊学生,莫小欣心里充满着爱怜。每节课下课,李明浩都会来到莫小欣的办公桌前,叫一声“嗨”,然后转身就跑。彭小雅内心最柔软的东西,就被他这雷打不动的刻板行为打动了!她无数次想过这声“嗨”的含义:你好?我来了?彭老师?你忙什么呢?……虽然有时在走廊遇见,李明浩对她却又如陌生人般熟视无睹。
不管如何,莫小欣不忍心半点为难他,也不许班里同学欺负他。上帝已经关闭了他的一扇窗,再苛责他,他的世界里还有阳光吗?
张起力看起来不呆不傻,但写字不是少一点就多一横,有些很简单的字,他却可以写成一个无比复杂的错字;一首古诗,让他抄写一遍,盯着他写,一节课也写不完;即使写完了,转眼就忘;再简单的课文,也没办法不漏字不添字正确读出来……每当莫小欣讲得口干舌燥而张起力却一脸茫然地望着她时,她跳楼的心都有。初为人师的她,在千疮百孔的现实面前开始怀疑那句名言: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没有教不会的学生。
在查阅有关资料后,莫小欣怀疑他得了阅读障碍证。她委婉地提醒家长带孩子去检查,因为阅读障碍早期干预效果比较好,但张起力妈妈很生硬地拒绝了,还给张起力办了全托。一放学,张起力就被辅导机构接走,辅导老师就帮他写作业。
莫小欣不明白:家长是不懂还是不敢面对事实?但作为老师,她又有什么办法呢?起初,莫小欣确实没想过放弃他。
至于周晓麒,鬼灵鬼精的,班里的混世魔王,本地人氏。据说家里有几栋农民房,旧改后是千万富翁,典型的“富三代”。爷爷对他宠溺无度,爸爸妈妈无可奈何,干脆放任自流,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这下苦了刚出校门的莫小欣。她也跟教导处曾主任反映过这几个学生的问题,但曾主任说:“每个班都有个别特殊学生,你应该跟有经验的老师好好学习如何转变他们,如何激发他们的学习兴趣。差生是宝啊,得差生者得天下。不能为自己的教学成绩差找借口!”
一番义正辞严的话,说得她灰头灰脸的。
期中考总结大会上,每个老师手上一张成绩统计表,上面清清楚楚地列出了每门功课每个老师教的班级和总分、及格率、优良率以及平均分三项指标,排名一目了然。不达标的老师必须在在科组或级组会上谈反思读总结。
搭档朱老师的数学成绩也倒数第一,但她教的另外一个班却是顺数第一。所以数学科组会上,她既作为优秀老师作报告,让大家分享她的经验;又作为差班老师读反思,深刻检查自己教学方面的不足。
这一切令人无语。
分数,现在不是学生的命根子,却是老师的命根子。除了面子,还有有去无回的绩效工资。
素质教育喊了好些年头,学业减负也如火如荼,学生成绩不许排名,不许公布成绩,试卷上只能写等级不能写分数……莫小欣天真地以为既然不能以分数衡量一个学生,那么更不能以考试分数来衡量一个老师的教学水平,但现实呢?
(6)
莫小欣决心改变这种局面。她的教育生涯才刚刚开始,就如演一部上百集的电视剧一样,她这个演员不能第一集就死了,然后悄无声息退到后台卸装。
两天后,她开始给几个差生补习,每天下午四点四十分补到五点半,在教室里,无偿的。她家并不缺钱,爸爸是国企老总,妈妈是医生,作为独生子女的她,还没为钱发过愁。还有,在职老师不许做有偿家教,这也是高压线。莫小欣对几条“高压线”烂熟于心。
补习小组开张没两天,级长就找她谈话:“参加补习的学生的安全你必须负责。你要征求家长同意,让家长承诺来学校接学生回家才行。否则,学生回家路上出问题,都是你的责任,也是学校的责任,我们负不起。”
没想到补个课这么复杂,但莫小欣不想放弃,她挨个给家长打电话,勉强谈妥。
最头疼的是周晓麒,他爷爷说什么也不让他留在学校补习,说只要晓麒健健康康长大就行,他家不在乎晓琪考多少分,成绩差也不怪老师……莫小欣听了,一口气闷在胸口,差点就过去了——她后来这样跟闺蜜吐槽。
其实,像周晓琪这类聪明又调皮的学生,补一补,成绩提升空间最大。补习的几个学生,都属于这种类型。至于李明浩和赵起力,补习也是瞎子点灯。
当然,办法也是有的,好心的同事提醒过莫小欣,让李明浩父母去医院开一张自闭症证明书,让张起力父母开一张学习障碍证明,这两个学生就可以不计算成绩。
但……这钟做法无疑是往这些家长的伤口上撒盐,莫小欣开不了这个口。
这天,正上着语文课,莫小欣声情并茂地朗诵童话故事《巨人的花园》,突然,一阵“哒哒哒”的声音不和谐地想起,周晓麒正眯着小眼睛用玩具枪瞄着窗外,个别学生禁不住偷笑。见莫小欣气冲冲走过来,周晓琪迅速地玩具枪塞进抽屉,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拿出来!玩具枪!”莫小欣生气了!
“没有枪……”周晓麒收敛起笑容,递过来一个玻璃珠,妄想狸猫换太子。
“我叫你把玩具枪拿出来!”莫小欣继续盯着他
“不!”周晓麒的犟脾气也起来了。
……
僵持不下,莫小欣急了:再拖下去,这节课的教学内容就完成不了。
“我警告你,不要再捣蛋了!否则,你的玩具枪我一定没收!”
莫小欣败下阵来,继续上课,一边时不时用眼光警示着周晓麒,怕他再次捣乱。
但当莫小欣转身板书时,听到背后传来阵阵吃吃的笑声。
“怎么回事?”莫小欣严厉地扫大家一眼。
班长慢慢站了起来:“老师,周晓麒刚才用枪瞄准你!”
全班轰然大笑。
莫小欣气不打一出来,下去拽住周晓麒的胳膊,把他拖到讲台边上:
“站在这里,下课我给你爸爸打电话!”
“我不怕!”周晓麒居然手舞足蹈起来。
“向着黑板,面壁思过!”莫小欣拼命克制住自己。
莫小欣正想继续上课,忽然一眼瞥见巡堂的教导主任正站在窗外。
这一整天,莫小欣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她知道自己一怒之下触碰了高压线,罚学生站在讲台上,这就是校长说的变相体罚,而且,铁证如山,被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
当然,周晓麒爸爸的电话是没有打了。一方面,她知道打也没用,周晓麒爸爸多半是不会过来,即使来了,也是和稀泥了事,否则周晓麒也不敢这样嚣张跋扈;另一方面,她居然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而且,神经质般,她竟然怕周晓麒想不开、出什么事,明知道这小子坚强无比连她也望尘莫及,她还是怕他有事,在被她罚站之后。
课间活动,莫小欣都跑到教室里去,暗中观察周晓麒。每次都见周晓麒都在疯玩,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压根就没有被体罚这件事,而且有一次还笑眯眯特地过来打招呼:“莫老师好!”
莫小欣真是哭笑不得。
她想起朱老师跟她讲过的一件事。两年前,学校有一名五年级的女生跳楼死了,是周末在家跳的。但语文老师后来成了被告,说学生跳楼前那个星期,曾经被语文老师叫到办公室谈话,原因是课文没背出来。女学生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而轻生的,学校也被告了,后来赔了一笔钱才了了。
校长在上岗培训会上曾说过:“你们要学会保护自己。”
当时不懂,现在,莫小欣也不懂。如何保护自己啊?除非,什么都不管。
“对犯错的学生,我们既不能打,又不能骂。学校也没有相应的惩戒条例,比如,学生几次不做作业,几次不值日,几次上课违反纪律,会受到什么处罚,都是空白。我们该怎么办啊?”她记得当时追问过朱老师。
“凉拌呗。”朱老师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最后吃亏的还是学生,特别是那些聪明捣蛋的学生,他们不好哄不好骗,看穿看透了老师,知道老师拿他们没办法,有恃无恐,在邪路上越滑越远。”
这一天莫小欣感觉很漫长,好在什么事都没发生。第二天,她在走廊碰见级长,级长匆匆对她说:“曾主任要我告诉你,别罚学生到讲台上站,要注意教育方式。”
级长走远了,莫小欣还愣在那:“就这样?完啦?”她如遇大赦般,心里有逃过一劫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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