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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鱼从惨祸中幸存下来,正是因为经历了磨难,才渐渐看到了人生的美丽。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小黑鱼刚开始很寂寞,但后来能以诗意的眼光看待人生,并从中找回了生命的热情。终于,他又遇到了一群躲在礁石后的小红鱼。
——《时间的书》
这是绘本大师李欧▪李奥尼在接受采访时说的一段话,不仅对《小黑鱼》创造内容进行了阐释,也饱含着他个人经历的顿悟和成长。李奥尼曾说过,如果能把文字、视觉表现和要表达的思想这三个要素完全合为一体,就会成最高妙的设计,《小黑鱼》就是这样一部精彩绝伦、艺术价值与文学思想兼备的优秀作品。
《小黑鱼》:极具美学与鉴赏价值的经典之作
图画书《小黑鱼》作为被誉为“色彩魔术师”的绘本大师李奥尼享誉世界的经典代表作,这部作品一经面世就无数光环加身:先后斩获了1964年美国凯迪克大奖、《纽约时报》年度最佳绘本、德国绘本大奖、以及1967年布拉迪斯拉发绘画展(BIB)金苹果奖。美国《纽约时报》不惜溢美之辞大加赞扬,日本绘本之父松居直更是对其多部作品给予高度评价!
这本大开页的绘本讲述了一条小黑鱼的孤独历险和成长过程。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美轮美奂的海底风情,作品的艺术审美价值令人惊叹不已。
刘緒源先生在《儿童文学的三大母题》强调了文学的审美功能:“不是文学的概念大于审美,而是审美的概念大于文学。审美与理性认识(即所谓狭隘的教育意义)相并列,是人类从精神上把握世界的两大主要方式之一。”
《小黑鱼》这部作品的艺术之美在文字、色彩、构图设计等方面都有体现。
① 凝练简洁的文字表述
“儿童文学应该是审美的,也应该是理想和梦幻的,它的最高境界就是表现作家心中的那一个完美的世界,塑造那一份崇高,给孩子理想主义的熏陶,激励孩子去构建自己完美的人生。”
故事的开头是这么描述的:
“在大海的一个角落里,住着一群快乐的小鱼。他们都是红色的,只有一条是黑色的,黑得就像淡菜壳。他比他的兄弟姐妹们游得都要快,他叫小黑鱼。”
是不是很简练直白,又一言道出故事背景、人物与特征呢!孩子听故事的兴趣一下就来了。
而“一个可怕的日子”之后,兄弟姐妹都被金枪鱼吃掉,幸运从“虎口逃出“的小黑鱼的心情可谓是低落伤心到极点,书中是这么描述的:“他逃到了大海深处,既害怕,又孤独,伤心极了。”用词不多,但精准到位,不仅便于孩童感知各种情绪,还能提高语言表达能力。
之后一个人的孤独时光,在碰到各种奇迹和奇妙的生命后,他心情变好了,就连所见所闻都有趣美好起来,他看到,“水母像彩虹果冻……”,“大龙虾走起路来像水下行走的机器……”,“森林似的海草长在糖果般的礁石上……”。作为读者的我们读起来都觉得,每一处刻画都太形象逼真了,天啊,大海也太美不胜收了吧!
② 似梦似幻的色彩铺陈
丰富的色彩,不仅会吸引孩子的目光,也会给我们的阅读体验带来更为丰富的享受。
插画家朱成梁认为颜色之于绘本非常重要:“对于人物的塑造,它有时会是一个暗示; 对于环境氛围,它则是一种烘托。就像一首乐曲,有主调,有和弦,需要巧妙安排……我本人比较喜欢颜色、色块。图画书通过颜色的选取和变化,可以无声胜有声地把故事氛围、情绪、情感传达给读者,我觉得这是很迷人的。”(转引自《图话书观察》首刊中的访谈)
本身就从小接受家族的艺术熏陶、身为设计师的李奥尼在图画书的表现艺术上就很喜欢推陈出新,在这本《小黑鱼》里,他摒弃了习惯的拼贴画、水彩画的技法,旋而改用彩色拓印,用水彩颜料与大量的水稀释,再用实物拓印托运出于鱼、水母与其他背景,因为水多色淡,画面便充满了一种如在水中的透明感。或深或浅的水彩画风格, 给读者创造出一个丰富、神祕、处处充满惊喜的海底世界。
不光用色技法特别,而且作者还善用色彩来表达小黑鱼的各种心情。
比如当弟姐妹都被吃掉了,只剩下他自己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以前大家庭的安全感没了,在茫茫的大海深处,他不可避免地会感觉非常孤独与害怕,所以,作者在这里的配色也是使用了比较暗淡的颜色,用来衬托小黑鱼此时的消极心情。而之后当他心情明朗起来,整个海底和生物的色彩也唯美明快起来。
③ 构思巧妙的设计
不了解李奥尼作品特点的读者,可能没有注意到,在每一本绘本中,他都会安排主人公在画面中的位置,使其有特殊意味。这本《小黑鱼》,主人公每次出场要么居中,要么远离,根据场景突出主要人物的不同心理与处境特点。
在主角的创作手法上,我们可以看到在鱼群游来游去的画面中,所有小红鱼都是用两种橡皮印章拓印的,只有小黑鱼是用手绘出来的,从视觉来看,它给了小黑鱼一种强烈的存在感,特别是小鱼的眼睛,炯炯有神。
在古老的东方文化中有一个说法叫“开眼”,讲的是在艺术创作中通过为人物画上眼睛,为其注入灵魂。在这里,也有同样含义,而且,这里小黑鱼的眼睛为后面小黑鱼成为“最大的鱼”的“眼睛”做了隐形铺垫。
构思在绘本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它可以决定整个画面的视觉效果,同时又可以将绘本中的情感跟主题联系起来。
在《小黑鱼》作品中,结局不是重点,场景比重最大的一部分是小黑鱼落单之后的海底见闻,一种有7幅场景,除了美不胜收的深海景观,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7幅图每一幅都用了不同的绘画技法,来进行生动逼真的造型表现。这也是这本书的高潮部分,是作者刻意想表达的情感重点。
一段奇妙探险,蕴含对自我和人生的思考和探索
《小黑鱼》这部作品的审美及艺术魅力自不多言,不管是小读者还是成人,都能从中感受到浓厚艺术之美。在思想价值方面,对于儿童教育的践行与发展,也有诸多启发。
1. 只有比别人快,才有成功的机会。就像世人说的: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当“又快、又凶、又饿的金枪鱼”把所有的小红鱼都吞了,为什么只有小黑鱼能逃走呢?这是因为他技术好,逃生本领强,游得比所有其它鱼都要快,所以能逃离厄运。
著名钢琴家朗朗曾在他的自传中提到自己童年的境遇,3岁开始学琴,9岁为了发展,父亲倾举家之力辞职带他北上,郎朗每天要完成8个小时的训练。当他刚开始踏上职业生涯的时候只是一名排名较后的替补,有机会上场的机会几乎为零。但他从没有因此放弃过,继续夜以继日地练习。终于,他的这股韧劲打动了一个著名音乐家,他也由此提升到了第一替补的位置。一次偶然的机会上台演奏,一曲终了,全场听众起立为他鼓掌。也是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他获得了国际肯定,慢慢成为了如今世界著名的钢琴家。
如果没有之前的潜心苦练,没有日日夜夜的付出,朗朗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没有修炼好自身之前,再好的机遇来临,你也没办法成功。
2. 人生,需要偶尔停下脚步,总结反思刚开始脱单的小黑鱼,就像被遗弃的孤儿,害怕、孤独又伤心欲绝,但他当它突然放下脚步,没有牵挂的观察周围这个世界,才发现一切都那么美丽、神奇、有趣:如彩虹果冻般的水母,走起路来像水下行走的机器的大龙虾,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牵着的怪鱼,森林似的海草长在糖果般的礁石上,海鳗的尾巴有多长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海葵像粉红色的棕榈树在风中起舞…….
看似全是新奇有趣,却暗含着细致入微的观察,想必它也曾遇到过危险吧,通过观察、体验和总结,小黑鱼了解到水母虽美得梦幻妖艳,却隐藏着危险;大龙虾虽然两只钳子非常有力,但行动缓慢,像机器人一样;海鳗尾巴很长,躲在他的尾部就不容易让他发现;海葵看起来很漂亮,太靠近它,就可能被它吃掉……这一切虽是游历,却是“成长”。这些经历无疑丰富了他的阅历,增长了他的见识。
一场惨遭灭绝的灾难过后,小黑鱼没有一味地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而是勇往直前,探索、观察周围的世界,也重新认识了自我,找到了自己在社会的位置。
一位名叫薇薇安•佩利的女作家曾经采访过李奥尼,她想知道在他所有的创作形象中,哪一个是他自己,结果李奥尼走到自己的书跟前,拿出一本《小黑鱼》,然后用一只蜡笔在小黑鱼上画了一个圈,他又在下面画了一道红线,最后他在横线上写的一个大字“我”。可见这部作品也隐喻着他对自己人生经历的总结与哲思,这本绘本创作前,李奥尼放弃了美国的地位成就返回加拿大潜心创作,就是内心对艺术不灭的追求,也是他想借作品传达给大孩子们认识自我的重要性。
3. 孤独,有时候也是一种自我实现的途径在快节奏的现代社会中,孤独成为常态,但孤独并不意味着就是避世或是失落感。孤独也是一种更为深刻内在的自我回归。
孤独能使人清醒。落单之前的小黑鱼,一直生活在海洋里,他对自己、这个世界,是一种怎样的存在的问题从来没有思考过。当他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观察身边的海底世界,才发现这个世界这么美妙,生物们是如此“可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感,意识到了自己是谁,加深了对自我的认知。
人的一生,是不断体验、探索和创造的过程。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该追求什么?活着的真谛何在?你有向孩子灌输过这些问题吗?
作者却引导我们思考了这些问题的重要性,在学龄阶段传达生命教育是每个家长在孩子成长中必备的功课,这也是孩子未来发展的根本。
孤独会让人思考。而学会独立思考,是解决问题的最大法宝。
中国古代著名的文学家和思想家戴震小时候就是一个爱思考、敢质疑的孩子。有一次,先生正在聚精会神地讲授《大学章句》,坐在后排的他站起来噼里啪啦一连提了十几个问题,把老先生问得无言以对,面红耳赤。正是由于他这种好学爱探究的精神,后来他在天文、数学、历史、地理等学科都有不小的成就。
“后来,他看到了一群和自己一样的小鱼,躲在礁石和海草的影子里。”
“来游吧,一起玩儿,到处看看!”他快乐地说。
“不行,”小红鱼说,“大鱼会把我们通通吃掉的!”
“可是,我们不能老躲在那儿吧?”小黑鱼说道:“我们一定要想想办法。”
作品中的“想”用的是大号字体,意味着小黑鱼的自我觉醒。游历之后的小黑鱼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小黑鱼,见多识广,认知提升带来了思维高度的提高。 碰到大鱼,小鱼却只能不停地逃与躲避,但不能永远躲避退缩吧,遇到困难,开动脑筋想对策才是硬道理。所以他想啊想,想出了“让小鱼游在一起变成海里最大的鱼”的主意。
放在生活中,同样,小可以变大,少可以变多,零散可以变整体,弱势可以变优势。这就是发散思维。
“他们在清凉的早上游,在阳光灿烂的中午游,把大鱼都吓跑了。”当小黑鱼掌握了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有了自我觉知,并且保持清醒、独立的思考,所以他才能悠然处世,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中快乐生存,获得自由自在的的快乐人生。
写在最后:一件好的艺术作品,会让观赏者随着年岁与智慧的增长,不断从中获得新意;而好的文学作品,则会刺激儿童和成人反复拿起来品读,重新检视他们小时候无法理解的深刻寓意,李奥尼的代表作品《小黑鱼》就具有这样的艺术价值。每一遍的阅读都有不一样的收获,不一样的人生感悟。除了对自我的思考和探索,这部作品还有无数的教育意义有待我们去探寻,比如合作精神、比如处世哲学。这也是一部优秀作品长久流传于世间的意义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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