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中华传统文化璀璨如星海,那唐诗一定是这星海里最闪亮的星星之一。且不去说浪漫飘逸的李白,也不去说意境深远的杜甫,我们今天只来谈谈泪湿青衫的白居易。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说到《琵琶行》相信大家都不陌生,白居易的这首长篇乐府诗诞生了许多名句供后世传颂,如“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而诗中结尾的“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更是成为了失意的代名词。
《琵琶行》是元和十一年,白居易贬谪为江州司马时所作,全诗借用琵琶女的遭遇表达了自己被贬谪的抑郁悲凄之情。那么,江州司马官职有多低,以至于让白居易泪湿青衫。
司马在唐代属于地方行政官职。白居易生活的年代是唐朝中期,当时唐朝在地方采用的是道、州、县三级管理体制,与我们的现在的省、市、县差不多。而司马属于州官,是一州最高行政长官刺史的副手。
唐朝官员品级依正、从、上、下分为九品三十级。司马最高品级是从五品官下,最低是从六品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别呢?在唐代,每个州按人口多寡分为上、中、下三级,其相对于地行政机构自然也随之调整。就好比我们现在,江西省的赣州市与抚州市同为市级行政单位,但是赣州是大市,所以的市委书记一般有省委常委担任,要比普通的抚州市高一级。
江州在元和年间隶属于江南西道,属于上州,所以白居易这个江州司马官职品级为最高的从五品官下。而我们常说的七品县令,其实在唐代,他最高品级是从六品上,而最低品级是从七品下。
如此看来,白居易江州司马的官职其实并不低,比最低品级的县令足足高了八级。为什么白居易还总觉得自己过得凄凉呢?我认为这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原因。
突遭贬谪,由高到低落差大如果一个下县令到了白居易这个品级,肯定睡觉都要笑醒,因为那是高升了。但白居易被贬之前,曾经官至翰林学士,虽然品级不高,但那可是皇帝的秘书,属于宰相候补选手,那可是一步登天的位置。即便是被贬时的“赞善大夫”一职,那也是东宫太子属官,下一届朝廷组建的基石。这一下就被贬到地方当个副手,要说没有心理落差那肯定是不现实。
再看白居易被贬的原因。据史料记载,815年(元和十年),当朝宰相武元衡遇刺身亡,白居易上表主张严缉凶手,被认为是越职言事:“以宫官非谏职,不当先谏官言事”。
就因为多说了公道两句话,然后就被打落凡尘,白居易心里自然是相当不服气。
有职无权,报国无门空自叹
司马虽然说品级高,但其实手中并无实权。想想也是,虽然司马名义上是刺史的副手,但上州刺史官居从三品,你一个从五品下的官员凭什么给他出谋划策。
如果单是贬谪,或许白居易尚能接受,毕竟“我是祖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但是有职无权,对于一身抱负的白居易来说,无疑是最耿耿于怀的。他在《江州司马记》也曾经吐槽这一官职:
司马之事尽去,唯员与俸在。凡内外文武官左迁右移者递居之。凡执役事上,与给事于省寺军府者遥署之。凡侍久资高,昏耄软弱不任事,而时不忍弃者实莅之。
总之一句话,司马这个职位,工资照拿官照当,就是没啥正经工作。换做别人,这可不就是梦寐以求的理想生活么。但白居易被贬之时,正值43岁。孔夫子说四十不惑,这正是一个人眼界、思想、精力契合最佳的一个年纪,对于有远大抱负的白居易来说,这种无所事事无疑是他难以承受的。
到后来,实在郁闷的白居易干脆直接说司马就是个养老的官:
匡庐便是逃名地,司马仍为送老官。心泰身宁是归处,故乡可独在长安。
起复无望,虚度光阴余惆怅
历史上,先贬后再起复重用的其实大有人在,为何当时白居易不能调整心态,养精蓄锐,以待来日再大显身手。
这一方面是他性格所致,被贬前的白居易虽然是一个刺头,性格耿直,敢于针砭时弊(不然也不会被贬),但是被贬江州,是他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点。一年的时间,他变的十分消沉和悲观。
然而求名得名,求禄得禄,人皆以为能,仆独以为命
从不信命到顺应天命,他不但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对未来也已不抱希望。
另一方面则来自于外部环境影响。虽然历史上先贬后起复的大有人在,但司马这个职位却似乎带有魔咒,被贬到这个位置,基本上起复无望。
就在十年前,大唐王朝发生了著名的“八司马”事件,同样是文坛名家的柳宗元,被贬为永州司马,一呆就是十年,期间忧郁悲凉;刘禹锡,被贬为郎州司马,也快呆了十年。此二位虽然后来得以返京,但是很快又被下放,再难以接近朝局中心。
相同的时代,相同的经历,结局似乎早已注定(虽然后来证明白居易比这二位幸运的多)。
但是元和十一年的白居易一眼望去,似乎已经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教他如何不泪湿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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