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扉 图:来自网络
我叫温二妮,58岁,先前一直和老伴生活在一起。
老伴在建筑工地干活,两个儿子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大儿子找了个要长相有长相,要嘴头有嘴头的妻子,我高兴之余不免有些担忧,总感觉她身上少了那种小户人家过日子的那种气息。
大儿子笑我,说我还拿老眼光看新事儿,他娶她不是让她来种地的,要那么强的身板干么,况且咱现在也无地可种呀,她只要会给你生孙子不就行了?我还想争辩,大儿子借口还有事要忙,溜了。
不管就不管吧,反正要白头到老的是他们。
大儿媳妇生下孙女后,我便成了她全天24小时的免费保姆,大媳妇讲究,仅让小孙女吃了四个月母乳,便改奶粉喂养了。我就弄不明白了,咋放着天然的母乳不用?舍近求远,而要花大价钱买奶粉?省下的大把钱买什么吃,它不香呢?
大媳妇说,这时候断奶,恢复身材还来得及,再晚了身材不好恢复,一样要花时间花钱的,这些你不懂的,不,是懂不了。
这都啥跟啥呀,真是......
大媳妇的身材是保住了,可我这把老骨头可遭了殃啰,白天还好说,难熬的是夜晚,每天晚上要起来好几次,刚冲的太热,孩子胃等不了,哭,听见孩子哭,我心痛,放凉了,更不行,要伤孩子的,也不行。尿了,要及时换上,唯恐大孙女的娇嫩皮肤受屈。
身子的累还不算什么,忍一忍还能过得去,可心里的苦无处可倒,大媳妇总嫌我光顾孩子,把她扔一边了,说什么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味同嚼蜡。
我说月子里的饭菜都是这个样,一辈一辈传下来的,做月子必须忌囗,虽然没啥好的味道,但是它是下奶的“神器”,奶下足了,奶孩子省事儿还健康,听说母乳喂养的孩子还聪明,这一举多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了,有句老话说的好:叫做长日子不好忌,短日子好熬,只一个月,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谁知大儿媳妇说,别拿那过去的老黄历来作弄人,她要不是心疼我儿子挣的那俩儿辛苦钱,早请专业育婴师了。有时孩子在她怀里一闹,她就一个劲数啰孩子,说什么别怪你妈没本事,愿就愿你不会投胎。
瞧这话说的,噎人哪......
六年下来,大孙女入学,我差点入医院了,累得我腰酸背痛,总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刚有了喘息的时间,老二媳妇那边又有喜报传来,怀上了。
老二媳妇和老大媳妇不同,她是那种邻家媳妇的感觉,话不多,务实的那种,她下得了厨房,干得了超市和工厂,我不禁暗暗为二儿子叫好。
老大儿子住在村南头,老二儿子在村北头,我和老伴窝在村中间,老伴调侃道,这活脱脱一扁担式,说我是一肩挑两头,我自嘲,这也叫南征北战!
老二媳妇生下了我的大孙子,我又重新披挂上阵,老二媳妇用母乳一直喂养大孙子到一岁零两个月,她搂孩子负责喂奶,其余的交给我,我每天都是吃吃喝喝,洗洗涮涮,打打扫扫。
二媳妇常说,她天生就是劳碌命,不会享受,没有嫂子有福,所以,孩子一断奶便找了超市的工作,留下所有的家务给我,一样的不轻松。
老二家的刚满3岁,大媳妇那边又诞下我的二孙子。我要去伺候月子,二媳妇不干了,说我在她大嫂那里一呆就是六年,她岂不是要吃三年的亏?我说这伺候月子刻不容缓,二媳妇倒也“识大体”,要求公公去照看孙子。
为显示出公平,我们只能照办。只要他们各家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们老两口便知足了。
接下来的几年这俩儿媳跟对山歌似的,这边唱罢,那边起,我们两口子就是那旋转的陀螺,被两个儿媳妇手中的小鞭子抽来抽去。
我时常在老伴面前感叹,我们当年拉扯孩子时,总认为,等孩子长大了就好了,我们俩就轻松了,可以按自己的方式过日子了,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并且都成家立业了,咋又想着等孙子们长大了,就好了。
老伴要我咬牙坚持,说我已经抓住坑沿儿了,再坚持两年就出泥坑儿了,等孙子孙女都入学了,我就熬出来了。
我干着盼着,盼着干着......
好不容易两家的四个孩子都入学了,我如释重负,心想这下可该歇歇脚了。
然而,人生无常,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谁先到来。
老伴在整理自己的干活工具时忽然倒地,入了医院后医生给出的诊断是脑中风。当我听到这消息时,双手不自主地颤抖起来,突如其来的打击险些把我击垮。
老伴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一个星期一了,一直昏迷不醒,那种瞬间产生的脆弱和无力感无法描述。
我每天在病房和监护室之间徘徊,时时刻刻盯着监护室的动静,每当有病人被推出来转入普通病房时,我都跑上前去问个不停,虽然不是老伴,最起码给了我希望,给了我力量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老伴救回来。
儿子媳妇们在病房吵吵着要出院,儿媳说,这院也住了,钱也花了,还不见好转,我还赖在医院不回,这几天没人管孩子,她都快累死了。
我说我看见和你们爸一样病的两个人,经过治疗都转危为安,转到普通房了,你爸也会的。
哪知儿媳妇却说,这病太烧钱了,你开着银行还是手里有矿?到时候人财两空还是好的,要是倾家荡产后,拉回家的是一个半死不活的活死人,到时候我指望啥,花光了棺材板钱,我自己那碗饭还不知道哪里吃呢,我还能顾上他?我这是不顾全家人的死活。
钱是照妖镜,也是良心尺,有事时识的是人心。
老伴生病前一天还在帮他们接送孩子,就这么个功夫就这样了,在他们眼里,失去了价值的父母,只是他们的累赘,只想一脚踢开,连个小猫小狗都不如。
老伴在家床上躺了一个月后,还是走了。
在给老伴买寿衣时,我选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带毛毛领的那种花了一千多,因为他生前一直都想买件穿穿,他听工友说那个即轻又暖,特别是那走起路来,毛毛领一颤一颤的感觉真爽。
我说,那还不容易么,咱买一件不就得了,又不是买不起,他说不太好的都大几百,好的要过千,他舍不得,所以只买了件又厚又暖的棉服,把省下的钱存了下来,说是等将来大孙子考上大学时用得上。
就这一件衣服,又惹儿媳妇炸了毛似的吼,说我这是在烧钱败家,全然不顾她们的死活。那架势凶的要吃人,要是商家能退的话,她真的会从老伴身上扒下来退掉。
穿啥衣服不是个烧啊?她甚至要用塑料袋来替代几百元的骨灰盒,说,不就是一把灰么,用啥装最终还不都是埋到地下,省下几百元都能买套不错的化妆品了。
送走老伴后,我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好零件,可我心里却有个坚强的信念,我不能倒下去,这次要是倒下去,可能就真的站不起来了,幸好我只是累,身体累,心累。
我在家调理了一个月,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是该为自己好好活一把了,老伴就是个例子。棺材板钱没有了,我可以去挣呀。′
机缘巧合,村里拉垃圾的老刘头因事干不了了,我接下了这份工作。每天骑着电动三轮,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把每家每户扔出来的垃圾装车,然后拉到村里指定的存放点。
这活儿虽然累,脏,但是我喜欢,我不但一个月能挣2000元,关键是在家门口,而且你只要按规定完成任务,余下的时间可自由支配。
我工作后,虽然儿媳妇还是变着法儿要我给她们干这干那,但是她们的底气明显不足。
我有了个主意,把儿子儿媳招集在一起说,以后我每月给你们每家500元,剩下1000元留着自己用,但是我的条件是:自己家的杂活自己解决,不是非不得已,不要占用我的剩余时间。
她们看我意志坚决,孩子们也一天天长大,而且在处理老伴的事上,还落下了很不好的名声,所以当我提出来时,只那么扭捏了一下,默许了。
名利双收,她们不傻。
就这样,我用1000元买下我的自由,同时也使媳妇断了依赖,早明白父母能帮她们一时,哪能帮得了一辈子,况且年迈的父母都在努力,自己年纪轻轻怎能躺平。眼看着她们自己的孩子也在一天天长大,也该操操心了。
领导说,这项工作我能干到六十五岁,我还能干七年,管它呢,干一天,乐一天。
现在的我,每天都能和几个老姐妹们白天喝茶聊天,晚上一起跳广场舞了。
有句话说得好:其实老年人的幸福并不复杂,饿时,饭是幸福,够饱即可,渴时,水是幸福,够饮即可,冷时,衣是幸福,够暖即可,穷时,钱是幸福,够用即可,累时,闲是幸福,够畅即可,困时,眠是幸福,时够即可,爱时,牵挂是幸福,离时,回忆是幸福。
所以,此时的我,幸福着,我想,你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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