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郢 作者

你看,荒原上的人,大都喜爱明艳的色彩,用热烈的情感过每一个节。

世界太宁静,日子缓慢悠长。

偶尔灵魂需要出个窍。

过节,那就是调剂生活的糖。

拉萨的年味就先从冲赛康市场的彩色开始的。

还有一二个月,彩绘的切玛已经陆续出现在一个个铁架子的摊位上,这时,人们还都不急,一样样慢慢准备着。

切玛像是汉地的斗,上宽下窄,有提梁。过年时,要在里面装满酥油拌成的糌粑、炒麦粒和人参果,一面插上青稞穗、鸡冠花,酥油做的彩花板,藏语叫“孜卓”。

藏历年,去任何一家,家里的女人手捧切玛站在门口,客人把切玛里的青稞或是糌粑用右手向天空抛撒三次,一边抛一边说着吉祥话:扎吉德勒彭松措……

从藏历12月初开始,家家户户开始在水盆里泡青稞种子,等它慢慢长成青苗,到了藏历初一这一天,油绿的青苗约有一二寸高,供在佛龛前,期望得到神的护佑,来年粮食丰收。

当彩色羊头——藏语中的“鲁过”出现,年就近了。

每家的女主人开始炸“卡赛”——用酥油和白面油炸一种供品。

“苦过”形如耳朵、“那夏”是长条形状、“不鲁”是圆盘状、大麻花状的叫“木东”。

藏历年依照的是藏历演算,每一年都不一样。通常会比农历晚一天到一个月之间。

年三十的驱鬼必不可少。

晚饭过后每人团一团糌粑,依次放在眼睛、额头、衣襟、腰腿各处擦一擦、滚一滚,最后冲着糌粑团吹一口气,寓意是除去晦气,带走疾病。这些糌粑团最后被放在一个容器里,里面还有用麦秸扎成的十字形、烧焦成碳的牛粪,这些都是“驱鬼”仪式的主要组成部分。

主人用麦秸捆扎在木棍的上端,制成一个草把在天黑下来时点燃,围着屋子转一圈,嘴里说着“出来吧,出来”,然后全家人护送“鬼”上路。走出家门,在十字路口将草把、装糌粑团的容器扔到火堆中,让所有的晦气一并烧走。之所以选择在村中的十字路口,是因为这样”鬼“才能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按照藏族传统,回家的路上不能回头看,否则会把刚送走的鬼又引回家。

藏历初一,拉萨人要去布达拉宫、大昭寺、哲蚌寺和色拉寺等处朝拜祈祷。这一天除了去朝圣,是不会外出欢聚、彼此访问的。从初二开始亲戚好友才开始互相拜年,持续三到五天。

藏历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一场取悦土地之神的仪式)(1)

藏历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一场取悦土地之神的仪式)(2)

初二一大早,是人们回老家的日子,这一天很多人要赶回到自己出生的村庄,在那里煨桑祈祷,全村的人聚在一起喝酒跳锅庄,藏历年的狂欢只有在乡村真正还原。

西藏人生活观豁达又简单,真正是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只要有一杯茶一壶青稞酒就可以快乐地过一辈子。

藏历年,冬天的温暖阳光下,总有喝得摇摇晃晃的阿爸啦或是阿妈啦,在马路上一边唱歌一边歪歪扭扭走回家去,自由自在,在自己的快活里。

拉萨城外的农区,没过十五,年就还没过完,春耕节的种子还没撒进田里,春天也还没有到来。

以拉萨为界,北边为牧区,南与东为农区。

在以依靠土地为生的农民心目中,没有什么比土地更神圣,地位更高。春耕节就是一场取悦土地神的仪式。

从拉萨河谷开始,随着海拔的变化,春耕也会有所不同。而在举行仪式和真正播种之间,还有大约七天到半个月的时间。

拉萨向东十多公里蔡公堂乡,白定村。

一大早,盛装的男主人开始打扮自己的牛,犄角上高高地束起彩色经旗,在两个旗边上各悬垂着两片CD光盘,阳光一照顿时光芒万丈。

两头牛用一根粗粗的木柱子架在一起,挂上崭新的脖绳,尾巴上挂上染成红色的尾饰,耳朵两边垂上鲜艳的耳坠,最不可缺的是铃铛,在牛的一行一动中叮叮当当。

藏历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一场取悦土地之神的仪式)(3)

春耕的仪式在村外的一块公认的最好的土地上举行。

在这块土地中间,树一块白石,藏语称之为“彩帕”,以代表地神和水神宫殿。“彩帕”点上三小块玛尔坚“酥油花”,在这块象征着神位的周边煨起桑烟。

藏历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一场取悦土地之神的仪式)(4)

藏历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一场取悦土地之神的仪式)(5)

藏历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一场取悦土地之神的仪式)(6)

小姑娘手捧着切玛,小男孩提着青稞酒壶,给耕牛和它的主人敬上青稞酒。

男人们站在南边面向北方一字排开,一起高声吟诵祈祷词,然后,向天空把青稞抛出一道弧线。

耕种的仪式过程正式开始了。

以桑烟为中心,两头牛向前奔跑,男主人扶犁追逐,女主人在后抛撒种子。

烟高经尺,奔走的牛与人似乎从幻境中走出,人在高声哟喝,牛在奔跑,道道黄尘飞扬,围观的人群欢呼。

人与土地陶醉在耕种的狂热中,这也正是春天应有的气息。

藏历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一场取悦土地之神的仪式)(7)

阳光热烈照着村庄,照着欢笑的人们,照着去年堆在这片空地边的青稞杆垛,阳光下的青稞杆闪着金光。

积雪融化的小水洼映着天空的蓝。

远处,以及更远的远处白雪覆盖着的山峦绵延起伏。

春天种下的的种子将在这片荒原上发芽,在夏天长成一片绿色,在秋天的金黄过后,获得一年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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