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风琴独奏哈尔滨之夏(手风琴飘荡百年的)(1)

第3届哈夏,男高音金浪在青年宫演出,手风琴伴奏刘克纪 图片来源:哈尔滨歌剧院

第34届中国·哈尔滨之夏音乐会闭幕了。“哈夏”国际手风琴艺术周已经成功举办四届,在世界范围内赢得了声誉,成为国际手风琴比赛的重要赛事之一。

事实上,明快、悠扬的手风琴声,已经在这座城市的上空飘荡了一百多年,哈尔滨人对手风琴的感情,在任何一个年代都不曾间断过。

高校手风琴课,由哈尔滨人开创

“俄罗斯是手风琴水平最高的国家,这是世界公认的。”中国最早从事手风琴教学的专家之一、东北手风琴学科的创始人之一孙德伦先生介绍说,“俄罗斯的手风琴普及率非常高,各行各业的人都会拉。”

作为深受俄罗斯文化影响的城市,哈尔滨从接纳俄侨那天起,便也同时接受了手风琴。1908年,中国第一支交响乐团——哈尔滨交响乐团成立。“团长发现乐队中没有手风琴,就让两名艺术家改拉手风琴。我省后来的著名指挥家关振刚先生就是其中之一,他原来拉小提琴。”手风琴教师崔凯说。

“外国侨民的孩子需要学音乐,来这么多艺术家也需要有活干,于是,1925年7月,格拉祖诺夫音乐学校成立了。这所学校里面有两名手风琴老师,一名来自白俄罗斯,一名来自捷克。”孙德伦介绍说,当时这所音乐学校主要教外国学生,但是部分中国学生也有幸在这里与手风琴结缘,其中就包括沈阳音乐学院教授张子敏,他是最早在我国音乐院校开设手风琴课的中国人。

“张子敏还会吹黑管,他当时是哈尔滨的一个轻音乐乐队成员,这个乐队由七个人组成,最后这七人拜把子了,我认识其中三个,所以东北的手风琴教育比南方起步早。另一座手风琴普及率高的东北城市是大连,那里主要是受苏联红军的影响。”

孙德伦说,上海是到了上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才开始出现手风琴,因为这种乐器适合轻音乐伴舞。“还有一位常志国,后来去了西安音乐学院,老师是捷克人。说起来哈尔滨从这时候开始就培养了一批手风琴人才,王典等人都是国内最早的一批演奏家。”

今年80岁的孙德伦也是业内响当当的人物,1984年,中国手风琴教师协会成立,孙德伦成为首任主席。2011年10月,手风琴世界杯在上海举行,国际手风琴联盟为中国手风琴专家颁发终身成就奖,孙德伦是获此殊荣的十四人之一。

对此孙德伦谦虚地说:“我底子薄,是优秀的学生们把我‘抬起来了’。”学生梁和平、许明俊先后考上中央乐团、战友文工团等顶尖团体,让孙德伦名声大噪,哈师大也成为当时国内数一数二的专业强校。

手风琴独奏哈尔滨之夏(手风琴飘荡百年的)(2)

施岩在德国

上山下乡年代,手风琴最拉风

“农村没有钢琴、脚踏风琴,有个口琴就能上课,要是背个手风琴去上课,那还不顶天了?从基层教学来说,老师会拉手风琴那可了不得!”孙德伦说,上山下乡年代,手风琴迎来了大发展。“这是个饭碗,会拉琴就不用下地。那时候文艺宣传活动多,而手风琴比钢琴更适合流动性强的演出。另外手风琴也相对便宜,当时钢琴两三千元,手风琴才四五百元,所以手风琴很抢手,都买不着,得排队。”

当时哈师大也有宣传队,工人师傅在里面任指导员,孙德伦是队长。“我也是惟一的老师,因为会拉手风琴,再加上几个乐器,就凑成了个小乐队,代表大专院校去大兴安岭慰问解放军。”崔凯回忆说:“当年手风琴伴奏大合唱、小合唱都很方便,普及率很高,它是标准的乐器,不用你去对弦,而且手风琴不累,不像铜管乐演奏起来有个疲劳期。”

崔凯和手风琴结缘也是在那个红歌遍地的年代。“‘文革’开始的时候,我不到10岁,因为学校不上课了,我大姐就带着我拜师去学手风琴。那时候人与人之间关系很简单,学习也不要学费,逢年过节给老师买点点心、水果就可以了。”

因为阴差阳错的原因,崔凯高考时选择了医科,并一直读到硕士,可是手风琴却成了他的一个情结。45岁那年,崔凯成为哈师大手风琴专业年龄最大的本科生。“当时还要工作,还要一科一科过考试,特别困难。我总共用了六年时间拿到了学位证书,圆了童年的梦。”

艺术大师,背着手风琴起步

特殊的地域,特殊的时代,让手风琴成为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哈尔滨文艺青年的 “标配”,很多后来享誉全国、知名世界的哈尔滨籍艺术家,也都是用手风琴打开了艺术殿堂的第一道门。写出了《我爱你塞北的雪》的著名作曲家刘锡津,艺术生涯的第一站便是哈尔滨少年宫手风琴学员。

著名相声演员博林告诉本报记者:“手风琴影响了我的一生,我走到今天,我取得的任何成绩都和手风琴息息相关。手风琴给我带来了无限的艺术成就。”读小学时,在哈尔滨解放小学担任音乐老师的母亲开始培养博林学习手风琴,每周练习一次。

“那时候我听了很多歌曲、样板戏、乐曲,我一个手风琴全能支持伴奏,包括现在我在后台听民乐队演奏的名曲,我从前奏到间奏到结尾可以一气呵成,根本不需要排练,都在我的脑子里。各种调我都能拉,所以我的伴奏当年在哈尔滨很有名气,有很多演出邀请。”

博林的手风琴主要来自自学,他悟性好,肯钻研,所以进步很快。“我曾拜过一位小学老师学琴,他教了我三四堂课就说教不了了,得换个老师。但是我没有专门拜过名师,整个演奏都是我自己悟的。”博林认为,手风琴的艺术表现很重要,“小时候我最羡慕的是刘克纪老师的演奏,白白的皮肤戴着金丝眼镜,那种绅士风度特别帅气!我就把这种印记记在心里,自己刚演出的时候总想着去模仿。”

手风琴独奏哈尔滨之夏(手风琴飘荡百年的)(3)

施岩早年在哈尔滨

1994年,《洛桑学艺》在央视播出后迅速火遍全国,其中博林信手拈来的伴奏功夫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2004年央视春晚,博林和弟弟卓林一起表演相声,手风琴依然是重要道具,他也由此成为第一个把手风琴搬上春晚舞台的人。“手风琴让我受用至今,直到今天,我每天有时间都要拉上一会,自己给自己听,也是很享受的。”

施岩是中国第一位世界级钢琴制造大师,而在去德国深造之前,他是哈尔滨最好的手风琴演奏员之一。“上中学时,老师把一把手风琴交给我,说如果我三个月后能给《智斗》伴奏,这架手风琴就借我。”这对当时的施岩来说很有诱惑力,他开始拼命苦练。“以前学过点钢琴,又找老师简单教了下左手,然后就自己琢磨着拉琴。”

三个月后,施岩还真就把《智斗》练成了,从而拥有了手风琴不限期的使用权。“老琴的背带坏了,所以只能坐着练,裤子左腿根全都磨破了。”这架手风琴成为施岩艺术路上的敲门砖,1975年,他考入哈尔滨话剧院。“那时候还有上山下乡的任务,出去演出全耍手风琴。”后来,施岩调入省歌剧院,成为很多著名歌唱家的“御用伴奏”。

“那时候我们几个拉琴好的,包括梁和平、许明俊、刘晓文经常一起在松花江上划船、拉琴,那种感觉太美了!但是一拉琴船就划不了了,围观的群众会把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热烈得不得了,哈尔滨人就这么喜欢手风琴。”当时,有一户土耳其人家住在尖山街。“他们家一来客人就把我请去拉琴,手风琴一拉,那些欧洲朋友就‘疯了’,八九十岁的老头走路都颤悠了,可跳起舞来比小伙子都厉害。”

拉手风琴,由内到外让人快乐

本届“哈夏”音乐会上,国际手风琴艺术周再次升级,由哈尔滨市政府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手风琴联盟共同主办。俄罗斯功勋艺术家、世界顶尖巴扬手风琴演奏大师尤里·希什金和手风琴“世界杯”冠军格瑞森·马瑟菲尔德等世界级艺术家的加盟,更让本届艺术周舞台熠熠生辉。

波兰手风琴演奏家阿达姆·马克斯明科近几年多次在国际手风琴大赛中获奖,本次哈尔滨之行令他非常兴奋。他告诉本报记者:“能够在开幕式上,与我童年时代的偶像尤里·希什金同台演出是我最开心的一件事,他是天皇巨星,而我才刚刚起步。”

14岁那年,阿达姆就是看了希什金的表演后才立志成为一名手风琴演奏家的,此前,他练琴只是遵从父命,例行公事。“为此我要感谢创办了立陶宛手风琴比赛的雷蒙德教授和哈师大的王宏宇教授,他们让我有机会在中国展示自己。”阿达姆介绍说,波兰的手风琴普及率很高,并且受欢迎程度正在增加,波兰的音乐院校里有120名手风琴专业的学生,而波兰的人口只有4000万。大名鼎鼎的肖邦音乐学院的现任院长,也是一名手风琴演奏家。

手风琴独奏哈尔滨之夏(手风琴飘荡百年的)(4)

其实,手风琴在哈尔滨也有不错的普及率。在“哈夏”演出现场,记者见到一位琴童的家长带着儿子来看演出。这位妈妈介绍说,儿子所在的哈工大幼儿园每年都有特色课,会让孩子们在手风琴和电子琴中选择一样来学习。“从中班就开始学琴,每年6月,即将大班毕业的孩子会在操场举行手风琴专场演出。上小学以后我们也就没再学别的乐器,因为手风琴有音箱,自带伴奏,现场演出特别热闹,又便于携带,儿子就很喜欢。”

孙德伦感慨说,这届“哈夏”比赛儿童组第一名的水平,比上世纪90年代全国比赛成人组第一名的水平还要高。“我国现在的手风琴水准,与国际水平已经不相上下了!”从1977年招收第一批手风琴专业的学生,到1994年得意门生王宏宇到俄罗斯进修,再到今天国际水准的手风琴艺术周,四十年来孙德伦见证了哈尔滨手风琴专业不断发展与国际接轨的过程。

可是同时,他也提出了目前手风琴教育的弊端。“向国际看齐,弄得手风琴太高大精尖了,孩子学琴就是要考级、得奖,否则就认为是白学了,这就背离了手风琴最贴近群众的优势。现在的学生过了十级却不会拉歌,半年抠一个曲,就把考级过了,照着五线谱抠他行,给他个简谱,让他编一编去给人家合,他就不行了,不能随机应变。”

孙德伦认为,很多家长让孩子学琴只是当爱好,却逼着孩子考级,这就盲目了。“当专业咱们就一板一眼地练五线谱,当爱好就应该会拉歌,说到底这是一回事,却有两个学问。脑子里会唱一支歌,或者看着人家唱你就会拉,得有这本事啊!上台哪有说还得练习练习?上台问人家你唱什么调,我就能跟着你来,手风琴本来最擅长这个!”

“拉手风琴接触的人多,所以我们一般性格都外向。”耄耋之年的孙德伦,看上去是个快乐的老顽童,那种快乐从内到外,让每个人都会受到感染。他希望,每一个学习手风琴的孩子,都能够享受到这种快乐。 本报记者 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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