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懂得自嘲,自然百毒不侵,安享幸福。
前清有位老先生,考学考到七十岁,无奈场中莫论文,始终是个童生。于是自撰一联作自嘲:
“行年七十尚称童,可谓寿考;
到老五经犹未熟,不愧书生。”
颇有一种活到老考到老,千山独行莫相送的气概。
或许也正是有这种不羁的心态,才能支撑他的生命吧。
一生童生固然苦恼,但是中了举人的呢?
有两位朋友中举后,一个做到了典史(为知县下掌管缉捕﹑监狱的属官。如无县丞﹑主簿﹐则典史兼领其职),一个入了翰林。
有一次会餐,不由地合写了一副自嘲联(奉劝“饭时勿看,绝对有味”):
“三天不吃饭,腹中无点屎(典史);
六月穿棉袄,腋下有汗淋(翰林)”
写罢两人哈哈大笑,一吐心酸,各浮一白,不醉不归。
这是做官的自嘲,还有相面的自嘲呢。
第一位相士满脸麻子,还有半脸胡须,自嘲道:
“麻脸胡须羊肚石,倒栽蒲草;”
另一位则是鞋拔子脸外加一只瞎眼,自嘲了一副下联:
“歪腮白眼海螺杯,斜嵌珍珠。”
这长相也是绝了,难怪老给人家看相!
说起嘲笑,自然少不了学生和塾师见的互嘲。
有一天,有个算命先生兼塾师,在给学生讲课,自己讲得唾沫横流,底下学生却连连走神。于是气愤地说了句:
“懒学生仰面数椽,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不料一句话惊醒梦中郎,小学生不假思索给对了一句下联:
“瞎先生低头算命,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贴切至极,老塾师居然无言以对。
教书先生也不是逢对就输,也有赢的时候。
有一次过年,桃花镇来了个草台班子,见台下很多阔人缙绅颇有些瞧不起做艺的人,有个头牌就写了一副上联,假意请教,实则羞辱当地人士:
“桃市人,穿冬衣,摇夏扇,不分春秋;”
桃花镇的酒囊饭袋地主老财恼归恼,可能胸中无点墨,怼不回去呀!
怎么办?
最后急中生智,请一位老塾师来对:
“梨园子,唱南腔,歌北调,什么东西。”
唱戏的一听,知道遇上劲敌,再唱下去肯定一片倒好,于是连夜收拾铺盖——走人了。
除了自嘲,还有互捧的。
有一对说书的,一个说西游,一个说封神,两个人共谱一副对联,将各自书中最精彩情节嵌入其中,极尽互相吹捧之能事:
“玉帝行兵,雷鼓云旗,雨箭风刀天作阵;
龙王设宴,月烛星灯,山肴海酒地为盘。”
好一幅光怪陆离的神魔世界!
打出这样的广告,能不万人空巷,流量加持吗?
最后说一段上海的滑稽戏。
上海人相较于相声,更喜欢本土的滑稽戏。
宗师当然首推姚慕双与周柏春两位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
姚(右)周(左)
两位老先生曾说过这么一则段子,叫做《宁波音乐家》,戏说宁波方言就像在唱“哆来咪”。
比如说:“来发“(名字)就念成音谱里的“2、4”,“扫垃圾”(这个“圾”在吴语里念成“西”),正好对应“5、6、7”。
是很有意思的一段滑稽戏。
有了这个基础,就可以来看下面这副对联了:
“1234567;
一二三四五六七”
什么意思,请大家试着照简谱念上联,想象一下吴侬软语的发音。
是不是——
“独览梅花扫腊雪;”
再用江浙音调念下联,是不是就成了:
“逸睨山势舞绿溪。”
顺便说一下,“二”在国语里念“er”,但在吴语里却有三种读音。
比如二百二十二,吴语就要念成“两百廿(nian)腻”。
原来: 乡音雅入联,文化俗里求!
文 | 云间大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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