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罪孽深重,被摄政王下令处死。他带着宠姬站在城楼上,看着我万箭穿心。
梦太逼真,醒来时我只有一个念头:
那个摄政王我认识!
不就是昨晚被迫委身于我的新面首吗?!
01
梦中那个权势滔天的少年,此刻跪在我脚边,跟阶下囚似的。
他身上有淤青,手脚皆被铐住。
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
他叫闻渊,是府上新来的下人。
因为长得好看,被我强留过夜。
他虽身份卑贱,却一身傲骨,宁死不屈。
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屈服。
我使了点手段,让他成了我的裙下臣。
他很屈辱。
屈辱就对了,我这人有个爱好,就爱看人屈辱却痴迷的样子。
但是,刚才那个噩梦着实令我心惊。
我叫云清瓷,是郡主,也是京城第一美人。
我出名的不光是容颜,还有我的娇奢与荒淫。
我喜好长得漂亮的男子,只要遇到赏心悦目的,就藏在自己院中。
世人对我敢怒不敢言,只因我爹身居高位,乃朝中红人。
我这个郡主,都是陛下破格封赏的呢。
在今日以前,我从未想过我会被赐死,还死得那般凄惨。
那个梦太真实了。
我问了闻渊几个问题,关于他的身世。
他一一回答,与我梦中分毫不差。
我不信邪,又问了隐蔽的:「你说你家人因饥荒离世,其实,吃不上饭的时候,你娘悄悄割肉喂你,直到她去世,你才知道,对吗?你其实是识字的,可以在京城谋生,但因此事刺激颇多,浑浑噩噩才沦为乞丐。」
闻渊一震:「你为什么会知道?!」
猜对了。
我要说是你在梦里告诉我的,他肯定不信。
但也证明,那不是个普通的梦。
闻渊长着一双桃花眼,却仿佛不会笑似的,红血丝下,满是憎恨和厌恶,像一头发疯的野兽。
我道:「我若是你,定不辜负母亲的付出,死也要出人头地。」
「郡主生来什么都有,根本不懂!」
是,我不懂。
我想起这宅院的某一处角落。
我母亲还躺在那里,奄奄一息。
而全天下却都以为我母亲已死。
「郡主何必再三羞辱我?直接杀了我便是!」
闻渊看起来是一点都不想活了。
受了母亲的刺激,又被我这等女魔头羞辱,不想活也正常。
但我不想杀他。
就我现在这个名声,云家一旦失势,我绝对死得比我爹还快。
倘若闻渊未来真能一步登天,与其杀了他,不如讨好他。
就算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梦,我结个善缘,也没有损失。
因此,当闻渊痛骂着,让我杀掉他时——
我忽然温柔地笑起来,指尖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轻蹭:「我才不呢。我这么喜欢你,还想让你做我夫君,怎么舍得杀你?」
闻渊不可思议地红了脸。
02
春日正好,我眯着眼睛笑,在他脸庞呵气如兰。
「我院中男子虽多,可并非你想的那样,他们有的弹琴,有的唱小曲儿,平日里只是逗逗乐。我又不傻,我是郡主,断不会让那帮下人上我的床。」
「可你不一样呀,我喜欢你,才让你侍寝。」
闻渊冷着一张脸:「喜欢我?」
「正是。」
「郡主的喜欢,就是逼我自称奴?」
我:「……」
他一脸讥讽:「究竟是喜欢,还是豢养宠物,郡主分得清吗?」
「咳咳,那只是我从书中看来的,据说可以增进感情……」
「什么书?」
我编了个极不正经的名字,并亲切地问:「要一起看吗?」
闻渊又一次脸红了,愤愤地撇开头,不理我。。
我找来药给他涂上。
我没伺候过人,都是别人伺候我,也不晓得药该怎么涂,只能手指胡乱在他身上戳。
没戳几下,闻渊身体绷紧,喉结动了动。
「别碰我!郡主是不是觉得,打人一巴掌,再给人一颗甜枣,所有人都会做你的狗?」
他恼羞成怒。
也不知在恼我,还是怒自己身体太敏感。
「我出生是贱,但骨头不贱,郡主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再屈从!」
呵。
又纯情,骨头又硬,我喜欢。
等他走了,我的婢女翘翘跟我说:「郡主,他太不听话了,你怎么容忍得了他?」
「他日后或许有用。」
「咦?他只是个乞儿,没了郡主,恐怕早就饿死了,以后还能有什么用?」
我叹了口气。
没人会懂,我实在忌惮那个梦。
万箭穿心时,我痛得快窒息了,仿佛亲身经历。
梦里,闻渊无疑是恨我的,我羞辱他多次,逼他屈从。
随后天下动荡,他异于常人的坚韧和聪慧有了用武之地,终于一跃而起。
当他站在城楼上赐我一死时,身旁还有个白衣宠姬。
那宠姬身形眼熟,但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03
我装了些点心,打算送给闻渊。
刚靠近耳房,说话声传来。
闻渊:「多谢二小姐……」
云莲来了?
我讶异,她和闻渊怎会相识?
云莲正给闻渊包扎,说话轻轻柔柔:「我姐姐从小骄纵惯了,你别生她的气,她其实本性不坏。」
「不坏?」闻渊冷笑,「下人都说,郡主平日连二小姐都欺负,二小姐还要袒护她吗?」
云莲咬着唇,表情跟兔子一样委屈。
我扶额望天。
云莲是我的继妹。
她母亲窦夫人原本只是妾,我娘变成病秧子后,她开始掌握宅院大权。
她们母女冬日给我送来的柴火是受了潮的。
新到的布匹也是云莲先选,她挑剩下的才给我。
若是不知道,还以为她才是被封了郡主的那个。
我也去找爹哭诉过,但他只是不耐烦。
他忙于朝政,忙着跟各种外室调情,懒得搭理我。
我只能用点强硬手段,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可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我欺负云莲。
谁叫云莲天生一副楚楚可怜的样貌,惹人怜爱。
透过窗户,我看到云莲穿着一身白衣服,出尘得像个仙女。
我心里一「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还未跟梦中的身影对上,我就打了个喷嚏。
正是四月,桃花开得茂盛。
我站得久,鼻子着实痒,又一连好几个喷嚏,眼泪都出来了。
闻渊警惕地问:「谁在那儿?」
我猛一回头,泪眼婆娑地对上他。
云莲心虚:「姐姐来啦,我们刚才只是闲聊,你别放在心上。」
我使劲吸了吸鼻涕,泪眼汪汪。
闻渊一直怔怔地看我,也不知为何。
罢了,这该死的花。
我擦擦泪,跑回房中,照了镜子才知道。
我眼睛已经红透了,蓄满涟涟泪水,那伤心可怜的劲儿,一点也不比云莲少。
——闻渊怕不是以为,我难过的哭了吧??
04
我打听了一下。
云莲为了在府上留下一个好名声,经常去耳房送吃的,因此认识了闻渊。
除此以外,两人并无渊源。
至于她会不会是我梦中的那个宠姬,暂且不能确定,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我遣散了所有男宠,唯独留下闻渊。
但我不再招他过夜,甚至不见他。
我让翘翘给他传话,以后他不用再侍寝了。
可是三天后,闻渊却主动出现在我房内。
我吓了一跳,他的样子太不正常。
他浑身皮肤泛红,眸中有血丝。
我:「你怎么了?」
闻渊按住我,手掌滚烫。
「郡主。」
他声音很沙哑,眼尾红得妖异。
「郡主给我下的蛊,今日发作了。」
我脑子一下炸了。
怎么就忘了这茬?!
那日,为了让闻渊屈从,我给他下了情蛊……
一半种在他体内,另一半在自己体内。
本来有一枚解药。
但我图好玩,当着他的面,把解药扔了……
想起当时,闻渊跪在我面前,很是愤恨与屈辱。
我摸着他的脸说:「以后每隔三日,你便会发病,唯有与我春风一度,方能缓解。」
「闻渊,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手里逃走。」
很显然,三日期到,闻渊化身饿鬼,来找我了。
我简直想掐死自己。
「对不起呀,我只是太喜欢你,才给你下蛊,我已经知道错了。」
我一撇嘴,挤出两滴泪来,委屈巴巴:「你忍一忍,我明日就去讨解药!我只求你一件事,待我找到解药,你能不能……别那么讨厌我了?」
我问得小心翼翼,让人心疼。
闻渊眸光一颤。
「郡主让我等到明日?」
「……我现在就去!今夜就是踏破这个京城,我也要找到!」
我动身,他按着我,两厢一使力,刺啦一下,我的纱衣破了个口子,露出珠玉般的肩膀。
闻渊眼神愈发晦暗:「别走。」
我:「可我说过,不再强迫你,我不能食言。」
「若我自愿呢?」
昏暗中,他捏住我纤细的脚踝,有些哀求。
「郡主,帮奴解毒,求你……」
05
翌日醒来。
闻渊背对着我,拳头攥紧。
他生气了,在我意料之中。
昨夜他主动说了不少让人脸红的话,此刻估计正懊恼。
我问:「你还不走?晚点就被人发现了。」
他转头看我。
「看什么?」我问,「不是不想跟我产生联系吗?」
「我昨夜做了个梦。」他嗓子很哑,「梦见你……死了,万箭穿心。」
我愣了一下:「然后呢?」
「……就死在我眼前。」
我假装无所谓地笑:「闻渊,你到底有多恨我,做梦都盼着我死。」
可他却皱紧了眉:「那梦太真了。」
我走过去,捧起他的脸,甜甜一笑:「那就别让我死,好么?」
闻渊怔住,仰头看我,许久忘了挣脱。
直到院子里来人,他慌忙翻窗出去。
我扔了两本书给他:「我知道你识字,也爱看书,以后我的书就是你的。」
闻渊显然是喜欢书的,眼睛都亮了。
「郡主这是何意?」
「男儿总要建功立业,你日后扶摇直上,现在不看书怎么行?」
他困惑:「郡主为何这么肯定,我会扶摇直上?」
「因为我相信你呀。」
06
我没指望两本书就让闻渊与我和解。
我在京郊寻到一个脾气恶劣的苗疆老蛊师,希望她能帮我做出解药。
但这老太婆跟我一样变态,不爱钱,只爱折磨人。
我每天换着法子去帮她干活,还要被她骂。
翘翘看不下去了,将闻渊叫来。
闻渊一进门,就看到我半跪在地上,亲手为那老太婆洗脚。
他震住了。
洗脚水很烫,我本就肤白,手烫红后显得分外艳丽。
「郡主……你在做什么?」
「帮你讨解药呀。」我冲他软软一笑,「我说过的,一定会帮你找到解药,你别担心。」
「死丫头,会不会给人洗脚?」老太婆被伺候得不舒服,生气踹我。
我被踢翻在地,热水溅在身上。
余光里,我看到闻渊拳头紧了。
但我没说什么,重新去打了一盆。
身为朝中唯一的郡主,我高高在上了十几年,这是我第一次纡尊降贵——只为他的解药。
最终,老太婆同意我的请求,但解药不好做,需两个月后来取。
她还提到一点。
我和闻渊中的这个蛊,是一个会通灵的的蛊师养出来的。
我若有所思。
这恐怕就我和闻渊都做了那个梦的原因。
回到云府。
我爹正在训斥下人。
他看到我身上一块一块的烫红,皱眉:「瓷儿这是怎么了?」
我赶忙将手藏在袖笼里:「不碍事。」
我爹质疑地看向闻渊:「跪下!你跟着郡主,却没有保护好她,我们云府不需要你这种废物!」
说罢,他鞭子甩下来,闻渊顿时皮开肉绽。
我求情:「爹,真的与他无关!是女儿自己不小心……」
「云青瓷,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是郡主,以后要代表我们云家联姻!你身上不能有疤,否则你就失去了价值!」
我爹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把我浇得浑身发凉。
我其实早已知晓,爹之所以纵容我,并非因为爱我,只是因为我有用。
我是京城第一美人,美貌就是我的价值。
我是他政途中一枚重要的棋子。
我爹不能冲我撒气,转头又去抽打闻渊。
闻渊死死咬牙,一声不吭,身上的血口子却越来越多。
我抱着我爹的腿苦苦哀求,可他只是嫌我烦,让我滚一边去。
最后,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转头扑在闻渊身上,紧紧抱着他。
我爹来不及收手,一鞭子抽到我背上。
闻渊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下人们乱作一团。
我爹怒吼了些什么,我也没听见,就知道大家手忙脚乱地来查看我的伤口。
我可是云府最名贵的瓷器啊。
若是伤了,云府损失就大了。
混乱中,我安抚闻渊。
「你别怕,只要我在,就没人能欺负你……」
我努力,试图挤出笑。
可嘴刚裂开,眼泪就流了下来。
「可是闻渊,我好疼。」
07
为了不让我「跌价」,我爹把世上的神药都搜罗来,生怕我后背留疤痕。
神药不愧是神药,不出三天,伤口开始愈合。
我爹因此事大发雷霆,冷落我,连平时爱来我这儿显摆的窦夫人和云莲都不来了。
正好,借这清净,我同闻渊形成了一种默契。
平日里我们不见面,可每到三日期限,他就会准时出现在帷幔后。
每每解完毒,他便留我房中看书。
偶尔我睡醒,发现他正搂着我,睡得香甜。
我沉默地拨开他细碎的额发。
他对我已经不再设防,只要我想,随时可以杀他。
可我没有这么做。
他死了,也会有其他人上位。
那不如帮他一程,日后有个照应。
更何况——我端详着他的脸。
闻渊长得甚合我心意,床笫间也让人身心愉悦,我都快舍不得给他解药了。
出神间,闻渊醒来,迷迷糊糊地亲吻我的手:「郡主……」
我们自然而然地又给对方解了个毒。
——尽管现在根本不是蛊虫发作的时刻。
开了这个头,我们的关系突飞猛进。
每三天一次的相处,我们会像情人那般相拥。
闻渊会在烛火熄灭后缠绵地呼唤我的名字。
也会将我抱坐在腿上,一同讨论书中的内容。
我们一起看《乐府》。
他给我念:「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他一字一顿,犹如誓言。
我听得满心欢喜。
我逐渐意识到,我是喜欢他的。
一晃两个月过去,我背后的疤几乎看不见了。
我爹突然一声令下,打破我和闻渊隐这种秘暧昧的关系。
我要嫁人了。
08
我爹让我嫁给汪公子的时候,我以为是在说笑。
汪纬,太傅之子。
相传他有龙阳之癖。
也就是说,不喜欢女人。
我爹一定也听说过这个传闻。
但他是太子党羽,汪太傅乃太子之师,我们两家门当户对。
我不愿嫁汪纬,可这由不得我。
一来,我的名声也不怎么样,二来,我爹正需要同太傅强强联合。
我在书房门口跪了半天,膝盖都快跪碎了,只换来我爹一句威胁:
「你母亲现在身子如何?她那个病,不能断人参。瓷儿,你可以不嫁,但你应当想想你母亲。」
我颤抖起来。
原来他用名贵人参吊着我母亲的命,不是出于发妻情分,而是为了有朝一日牵制我!
我爹眼中,真的有亲情吗?
我跌跌撞撞去了那个最偏僻的小院。
这里冷冷清清,我母亲就终日躺在这儿。
她已经虚弱到无法下床了,如同一个活死人。
我想同母亲见一见,可她不愿,她怕我也得了和她一样的病。
我只能隔着一道竹帘,看看她模糊的、苍老的脸。
这一个月来,母亲大抵是油尽灯枯,无力应付我。
有时我在这儿久了点,她就催我离开。
她说怕我跟她太亲密,会引父亲不快。
她还教我,要好好同继母和继妹相处。
我告诉她,父亲让我嫁给一个风评很差的公子。
母亲居然赞同这个决定。
这让我很不理解。
她委婉地说:「瓷儿,你如今的名声也不大好,很难寻到一个好婆家。」
我愣了一下:「娘,你怎知我名声不好?我好像……从来没跟你说过。」
09
竹帘后面,我娘也愣了一下,随即咳嗽:「你莫怪娘,是下人告诉我的。」
我很难过。
没想到母亲都这样了,还要替我操心。
我懊恼道:「娘,我其实有心仪的男子,只是他出身不大好……如果嫁给汪纬,我这辈子就完了。」
「你心仪谁?」
我没有说。
她无奈:「我就知道,为拒婚找的借口吧?」
「不是,真的……」
「行了,」她打断我,又开始咳嗽,「说这些无用,汪家可当靠山,你别跟你爹倔,就当为了我。」
她以身体不佳为由,赶我走。
我内心涌起悲伤。
真的是女大不中留吗?
母亲是我最后的依靠了,我以为她会舍不得我嫁给那种人,可她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
我觉得自己不是瓷器,而是浮萍,无人在意。
为了我娘昂贵的救命药,我没有再忤逆父亲。
闻渊很快就听闻此事。
他夜里来找我,带着很大怒气。
「你要嫁人?」
他捏着我的下巴。
也不知是蛊虫已经发作,还是生气生的,他眼睛里布满血丝。
「嗯,嫁给汪太傅之子。」
「为什么不拒绝?」
我咧嘴一笑,夜色下,他大抵看不见我眸中的苦涩:「汪家很好啊,权势滔天,可为我遮风挡雨。」
「你知不知道外头是怎么说汪纬的?你就甘心嫁给那样一个人?嫁过去你就废了!」
我哪里不知?
可我没有选择,在这个问题面前,郡主的头衔只是摆设。
陛下封我郡主时,只是轻轻一挥手。
那动作,跟赏赐路边的野狗没有区别。
我看着闻渊愤怒的眼睛,多么想告诉他我娘的事。
可我终究没说。
我不想让人知道,当年那个风光满京城的云夫人,如今半死不活,没有尊严地活着。
我声音滞涩:「别劝了,这婚我一定要结。」
闻渊发了一大通脾气。
他说我终究只是玩弄他,视他为宠物,可他却傻乎乎地,做好了带我私奔的准备。
听到这儿,我愣了一下。
「私奔?闻渊,你不是……讨厌我吗?」
「讨厌,非常讨厌。」他暴躁地说,「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越讨厌越着迷,蛊虫不发作的时候,我也想着你,甚至……我都想过不解毒了,这辈子都是你的裙下臣!」
我舒然一笑。
有他这话就够了。
这个晚上,闻渊因为太过生气,不愿意让我解毒。
我伸手捧着他的脸,主动亲吻他。
闻渊怒道:「郡主请自重!」
可最终,他还是一边生气,一边沉溺,随我倒在了重重帷幔之后。
10
我同闻渊的事,不知怎么传出了一点风声。
我爹怕婚礼前出岔子,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闻渊来不了,我只好躲在房里写信。
我决定最后赌一把,把一切都告诉他,包括我母亲的事。
这里面还有一个秘密计划,他看了信便知。
三日后。
又到了蛊虫发作时,我找了个借口,去见闻渊。
我急忙把解药塞给他。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解药给你了,我们以后不要再见。」
闻渊拒绝:「我不吃,你休想甩开我。你嫁到汪家,我也会跟去,天天让你不得安宁。」
我扇了他一巴掌。
闻渊懵了。
我没使劲,他脸上连一点红印都没留,我只是做个样子,给监视我的人看。
我心中默念对不住,随即高声呵斥:「区区一个下人,你算什么东西?给你点甜头,你就要飞上枝头当主子,还不摆正自己的身份!」
闻渊浑身发抖:「云青瓷,你说过喜欢我……」
我闭眼,无奈:「那是耍你的,你也不想想,我是郡主,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介奴隶?
他眼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瞧不起我?!」
「对呀,你只是一个玩物,现在我玩腻了。」
「好!好得很!」闻渊眼眶血红,狠狠吃下解药,「云青瓷,我会记住你的羞辱,若有一日再见,我定要杀了你!」
慌忙中,我给他塞了封信。
希望他看了信之后,不要再那么恨我。
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从那以后,我再未见过闻渊,听翘翘说,他离开云府了。
但我想,他可能是为抢婚做准备去了。
——信中那个抢婚计划,是我的最后一搏。
我安排婚礼最乱之时,翘翘去接我娘出来。
然后闻渊半路抢婚,我配合。
我们四人在郊外汇合,一起离开京城。
我还提前藏了许多珠宝首饰,以后好给我娘买药。
一切都安排妥当。
但是那天,我等啊等。
没等来任何一个人。
11
闻渊没来抢婚。
翘翘也不见了。
我托很多人去找,都没有翘翘的下落。
回门那天,我问我娘见没见过翘翘,我娘说未曾。
就这样,从小陪我到大的翘翘失踪了,我在汪府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汪纬的确有癖好,他从来不碰我,还觉得女人恶心。
这样也好,各自相安无事。
然而,这种无事并未持续一年。
混乱在一夜中爆发。
太子谋反,汪太傅早有所察,提前辞官保身。
他没有告诉我爹。
我爹作为太子亲信,当朝被诛。
云府垮了。
窦夫人来不及逃,被前来抄家的官兵斩杀,府中上下,全员流放。
我虽逃过一劫,但失去娘家靠山,汪家连下人都用鼻孔看我。
汪纬更是公然把小倌带回府中,还让我给他的小倌洗衣,我若不依,他们两个便一起打我。
汪纬叫来一群京中权贵,站在池边看我洗衣服。
他们中不乏我曾经的「朋友」,此刻却用手指着我,捧腹大笑。
我听到他们的交谈。
早年流落民间的九皇子回宫了,陛下疼惜得紧,有意立他为储。
而找到九皇子、并护佑其周全的那个功臣,发迹于贫民,仅一年之内,就成为九皇子的心腹。
那人名叫闻渊。
没人看到,我指尖颤了颤。
一个月后。
我终于见到了这位京城新贵。
彼时,他是只手遮天的闻大人。
我是阶下囚。
——我杀了汪纬,逃离汪家,被全城通缉。
闻渊抓住了我。
12
确切地说,是闻渊的属下抓住了我。
我没有被押进大牢,反而被悄悄送到他府中。
闻渊坐在高位上,身披狐裘,手执玉盏。
我跪在地上,满身泥泞,手脚都戴着镣铐。
我们遥遥对望,凝滞很久。
属下邀功地说:「大人,您让我抓的人,我抓到了。这就是女魔头云青瓷,我们现在如何处置她?」
闻渊望着我,桃花眼里透出几分凉薄。
他没说话。
属下便继续道:「大人,依我看,汪家现在不惜一切代价要她的命,我们可以拿她去跟汪家换个人情。」
「大人,您是不知道,属下发现她的时候,她居然在跟野狗抢食,昔日京城第一美人沦落至此,着实令人发笑。」
不知哪个字眼触动了闻渊。
他终于起身,向我走来。
他抽出宝剑,抵住我的脖颈,逼我抬头。
「又见面了,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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