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准在北宋真宗朝曾三任宰相,并以“澶渊之盟”的功绩彪炳史册。在评书《杨家将》中,寇准被塑造成了一位独一无二的能够公正审理潘杨案的清官,但史书上并无此事记载,想必是后人对他的美化和附会。
寇准去世十年后(1033年),宋仁宗追封他莱国公,1049年仁宗又命翰林学士为其竖碑立传。
宋代王君玉所写的《国老谈苑》中云:“寇准出入宰相三十年,不营私第,处士魏野赠诗曰:‘有官居鼎鼐,无地起楼台。’”说寇准为官清正廉洁,没有为自己建造过一所私宅府第,在广大中原人民心中享有盛誉,甚至连辽邦也深为敬佩。
然而,这位寇莱公果真如一些人歌颂的那样,是位一世清廉的高官吗?其实不然。
更多史书上这样记载:虽说寇准是位正直且功勋卓著的清官,但在生活方面相当奢靡,据说他经常通宵达旦地豪饮夜宴。
我们先来看两首诗。
寇准有个侍妾叫蒨桃,她的芳名之所以传世,皆因写了两首《束绫诗》(一名《呈寇公》)。
其一:
一曲清歌一束绫,美人犹自意嫌轻。不知织女寒窗下,几度抛梭织得成!
其二:
风动衣单手屡呵,幽窗轧轧度寒梭。腊天日短不盈尺,何似妖姬一曲歌!
(笔者注:“寒窗下”和“风动衣单”两处,散见于网络上多为“萤窗下”和“风劲衣单”。此处所引为中华书局《顾颉刚读书笔记·卷一》的版本。)
每每听歌女唱完一曲,寇准马上会赏下绫罗,可是歌女们却不稀罕这些,她们要的是真金白银啊,蒨桃看到这种情况便写了这两首《束绫诗》。
清代诗人陈文述在《天竺吊蒨桃墓》诗中说:“流传讽谏新诗在,寒女机窗感鬓鸦。”并把蒨桃誉为“妾媵中能诗谏者”。
顾颉刚先生的《寇莱公答妾诗》(《和蒨桃》诗)这样写道:
“倩桃,寇莱公之妾也。以莱公集诸妓设宴,赏绫绢千数,因献《束绫诗》二首。观其辞气正直,诚所难能,而莱公则答之曰:“将相功名终若何,不堪急景似奔波;人间万事何须问,且向尊前听艳歌。”(笔者注:此诗也有作“将相功名终若何,不堪急景似奔梭。人间万事君莫问,且向樽前听艳歌。”)则纯然为一眼前行乐极浅陋之心思矣。”——看来,寇莱公的“享乐观”引起了顾颉刚的不满。
《宋史·寇准列传》记载:“准少年富贵,性豪侈。”说寇准特别喜欢和宾客们在一起痛快地饮酒。还说他家里从不点油灯,而是通通使用蜡烛照明,即便是厨房和厕所这种地方也要点蜡烛。欧阳修的《归田录》中也说他“早贵豪侈”。
在以上对于寇准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中,绝大多数人相信寇准的“性豪侈”“早贵豪侈”,而对《国老谈苑》的“不营私第”一笑了之。
有一出京剧叫《罢宴》,同样反映了寇准的奢靡生活。
寇准五十寿诞,相府门前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为了把寿庆办得气派一些,一个月前寇准就命人着手筹办,还特意派管家陈山携带一万两银子去苏杭一带挑选歌童舞女,采办古玩玉器。光是陈山置办来的一株五尺高的珊瑚树和两尊翡翠寿星便花了四千两银子。
寿庆这天,相府内大摆宴席招待各路高官。因寇准少年丧母,家中有一刘氏将其带大,寇准尊称她刘妈妈,待她如生身母亲一般。如今刘妈妈已七十多岁,寇准特意在西廊摆了一桌筵席,叫侍女、丫环们相陪。
可是,刘妈妈在得知这奢华的酒宴和寿礼之后,竟失声痛哭起来。她难过地劝寇准:“太夫人在世时,经常教诲你要以勤俭为本,你现在为庆寿竟不惜花费万金,还专门派人去苏杭采办歌童舞女、古玩奇珍,身为宰相如此奢华,倘若上行下效,满朝文武怎能清廉自守?”
刘妈妈取出一幅画说道:“这是太夫人临终时交给我的,是太夫人亲手绘制。她嘱咐我:你家小官人,自幼娇生惯养,将来他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就将这张图画交给他看。”
寇准听说是母亲留下的画图,慌忙近前观看。只见上面画着寒窗孤灯之下,衣着简朴的太夫人在教导寇准读书的情景。画上还题着四句诗:
孤灯课读苦含辛,
望儿修身为万民,
勤俭家风遵母训,
他年富贵莫忘贫。
寇准见后顿时泪如泉涌,忙跪倒在画前向母亲请罪。随后转脸对刘妈妈说:“今日若不是您的指教,我险些把事情做错,今后还望您看在太夫人的面上多加指教才是!”
自然,故事的结尾,依然是把寇准塑造成一位知错就改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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