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在新疆的人,大部分都是看着天山的山影,挥别了懵懂的童年,走上漫漫的人生之旅。
巍峨的天山,横亘在新疆古老的大地上,绵延几千里,纵贯东西,
将新疆一分为二,分成了南疆和北疆。
不同的地域,不同的山川地貌,不同的族群,造就了不一样的历史,滋养了不一样的文化,
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自古以来,南疆都是以农耕文化为主,北疆以游牧文化为主。
一些牧人,终其一生,都沒有走出过天山的褶皱与怀抱。
他们在那里呱呱坠地,伴着星辰,放牧着牛羊,一天天长大;
伴着晨昏升起的炊烟,走过重重叠叠的流年,慢慢的老去,最后尘归尘,土归土,
走完了风风雨雨的一生。
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对他们而言,这样的人生,
是幸还是不幸?没有谁能诠释得清楚,给予一个信服的最终答案。
我是在新疆的南疆出生的,也是在这里长大的。
这里,有我的故乡。
那是一个偏僻的乡村,座落在开都河的北岸,离天山有五六十里的路程。
小时候,清贫的日子里,我常常双手托着下巴,久久地凝望着阻断了视线的山影出神。
北望天山,山是苍凉的,荒芜的,寂寥的,没有一丝的生机,没有一星的绿色。
在炎热的夏天,有时能看见群山的高处白雪皑皑的雪峰,在蔚蓝的天空下闪耀着幽冷的光泽。
那时,我孤陋寡闻,对方圆几里以外世界的认知还一贫如洗。
我不知道在那万千大山的深处,会有另一番天地,别有洞天。
多年以后,在一个夏天,当我背着行囊走进天山的深处,
眼前旖旎的风光,瞬时彻底颠覆了我对天山先入为主的观感和印象。
那里,有辽阔的草原,莽莽的林海,潺湲的溪流,连绵的花海,
还有鸟鸣虫唱,风中摇曳的雪莲花,在雪线附近啼鸣的雪鸡……
我恍然了悟,原来山里山外,是风景迥异的两重天,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我领略了什么是“山外青山楼外楼”。
正如莫文蔚在歌里唱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浪迹天涯的我,多年后,回到故土,已是尘满面,鬓如霜。
八月十五的中秋,皓月当空,北望天山,我情不自禁地吟哦起李白的千古名句:
明月出天山,
苍茫云海间。
我仿佛看到了苍茫的云海间,高高的山巅之上,一轮明月正冉冉的升起,
给辽阔的大地洒下一片如银的光华。
我知道此天山非彼天山 。诗仙诗中的天山,指的是河西走廊的祁连山。
祁连山,是匈奴语,翻译成汉语就是天山。那是消失在岁月长河里的一个古老的民族,
秦汉时期,在恢宏的历史大舞台上,也曾叱咤风云,像飓风一样掠过大地……
因高耸险峻的峰峦上,一年四季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那时,新疆的天山叫白山。
在我的内心深处,是多么的希望李白诗中的天山,就是新疆的天山。
新疆的大地,是厚重的;碎片化的历史,是悠久的。
湮没在漫漫黄沙之下的丝绸古道,曾分为南北中三路。
北道就在天山南麓的山脚下逶迤,如同蛇迹,一路西去。
曾经驼铃声声,摇落了大漠的苍凉与沉寂;曾经商旅不绝,
驮载着丝绸茶叶香料;曾经僧衣飘飘,沙海里留下了一心求佛的孤独背影……
这里是东西方文化交集的十字路口,东西文化在这里碰撞,融合,交汇……
这里天苍苍,野茫茫。一川浩荡的江河,就会滋养出一片绿洲。
西域三十六国,曾经在这片大地上遥遥相望,此消彼长。
健陀罗风格的佛像与壁画,在这里的崖壁佛窟里一脉相承,
发扬光大,历经了千年风霜雨雪的侵袭,依然色彩鲜艳。
天山,不仅仅是中亚细亚的一个地理地标,更是新疆的代指和象征,
是含金量颇丰的一张新疆名片。
如果把新疆比作一首荡气回肠的五言绝句,那雄奇的天山,就是千寻的诗眼;
如果把新疆比作一轴气势磅礴的山水画卷,那屏障一样的天山,就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依然如故,深深地眷恋着这片雄浑苍茫的大地,
一如艾青在《我爱这片土地》的诗中写的——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泪水,
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摄影:尉犁 王汉冰
美文:和静 赵立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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