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吕弗的话来说:蹩脚电影之所以充斥暴力、色情,是因为导演没有能力借助朴素而节制的手法表达强烈的情感。

不同于香港电影对江湖、义气的美化和浪漫而幼稚的意淫,注重剖析人性、影射历史的韩国犯罪片,口味比韩国泡菜辛辣百倍,但往往失之于用力过猛。电影讲述了三个中国朝鲜族混混偷渡到韩国后如何在某地区横行霸道索要钱财的故事。情节简单,三个坏人征服了一群坏人为非作歹,然后作为警察的主角最后正义凛然地解决他们。

有人觉得这个情节简单,某些地方还不符合逻辑;有人觉得动作打斗戏突出。而这部电影给我最大的感受却是,这电影通过演员的演技呈现出来的盘根挫折的社会生态系统。电影里没有人介绍这块地区是怎样的地区,却通过各种各样的势力斗争和拍摄细节呈现出了一个完整真实多层次的社会系统,也是一场人性角力的呈现。

都市马东锡(犯罪都市一场人性角力的呈现)(1)

走在延边的街道上已经看不到多少朝鲜族,大多数人口似乎是由汉族人构成的。给人一种印象是;几乎所有能离开的朝鲜族们都离开了,要么去了大城市(年轻人),要么出国打工,而出国人口中大多数人都去了韩国。十几年前开始朝鲜族人民就有去韩国打工的历史,那个时候真的就像电影《黄海》那样是偷渡过去并非法打工在那边。也有一部分人是通过亲属邀请而合法打工的。而如今全球化经济的趋势下,原本就大手大脚的人们,在延边州内打工几乎是很难维持生计的(供孩子读书,结婚,买房子,养老等),如今一杯咖啡也要20元,于是乎,借助于对朝鲜族签字放宽的政策下,能去韩国的人都出国了。他们在那边打工十几年,然后回延边买房子养老,或者自己着手做餐饮类生意。尽管政策允许朝鲜族同胞们无限地续打工签证,可是很少有人能够拿永居或定居在韩国。

都市马东锡(犯罪都市一场人性角力的呈现)(2)

’朝鲜族‘这个称呼据说在韩国已经有贬义的含义。在澳洲大家用“侨胞”而非‘朝鲜族’。之所以有贬义可能除了因为在电影中那样确实有几件朝鲜族在韩犯罪事件耸人听闻,被韩国新闻界弄都沸沸扬扬,(实际上朝鲜族都犯罪率并不高), 主要原因是朝鲜族在韩国所从事都行业是最苦最累最底层的工作;工厂,餐厅厨房,工地,运输等,以及臭名昭著的Voice fishing(电话诈骗)和Kakaotalk诈骗。在他们看来,朝鲜族就是他们眼中‘邪恶的邻居’。

在Youtube关于电影介绍评论当中韩国网友们对朝鲜族做出了非常恶毒的诅咒和攻击,他们把所有可能最恶劣的品质和邪恶的动机粗劣的品质等全部都灌注在‘朝鲜族’这个身份当中。仿佛这一族类就是邪恶都化身,是美国白人眼中的穆斯林,又或者是当年纳粹德国眼中都犹太人: “邪恶的邻居”

都市马东锡(犯罪都市一场人性角力的呈现)(3)

拉康指出,哪怕妻子真的是在外面和别人偷情,那个整日整夜地猜测和嫉妒自己的妻子是否偷情的丈夫是病态的。(Pathological) 就像纳粹德国时候人们每天想着犹太人把所有的钱都刮走了,又睡他们的德国姑娘...

在歹毒的咒骂当中,让韩国网友们最憎恶的就是电话诈骗和Kakaotalk诈骗。韩国娱乐节目Gag concert (개그콘서트)有一个叫《黄海》的小品反映出了这个现象。我在Youtube也听过一段录音,内容是一位朝鲜族绑架了一男子的母亲并勒索赎金,结果接到电话的那位韩国的人母亲已经去世好几年,韩国大叔还很幽默地,认认真真地回答着问题,最后两个人还聊了起来。Kakaotalk骗术据说是援助交际类,聊天,发照片,约地点,打钱,然后说没收到以后退回去,要求再打过来(似曾相识的招数),还有一位韩国姑娘是专门接电话来配合等等,单子大的时候据说一个晚上做到上万元或者更多。

都市马东锡(犯罪都市一场人性角力的呈现)(4)

在我看来,朝鲜族和韩国人的问题实际上是’阶级问题‘。首先随着韩国经济的发展,生产出了一批中产阶级,而大量的韩国中产阶级们是不愿意放下身段做那些又苦又累的工作,然而韩国经济是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的,而邻国有一批会讲他们语言的邻居,他们能够满足这个需求,而且贫穷落后的他们也需要这样的打工机会。朝鲜族大多不太喜欢韩国人,但他们感谢有这样的机会,韩国促使了延边的发展,韩国经济也得力于朝鲜族们的廉价劳动力(一样的工作,朝鲜族同胞们经常拿更少的工资) 但平常百姓们可能也不会认识到这一点,更不会说感谢,而像电影评论下面那样一味的说‘滚出我们的国家’。在‘劳动阶级‘/’无产阶级‘吃苦耐劳的朝鲜族同胞们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的同时,也有一部分人走在诈骗的路上。(或许他们也像韩国的中产阶级们不愿意做又辛苦又累的工作),也有一部分优秀朝鲜族在韩国上班或者做生意,他们是在国内受过良好教育的。

都市马东锡(犯罪都市一场人性角力的呈现)(5)

另一种’阶级问题‘和’种族问题‘是:首先大多数朝鲜族人由于贵国洗脑教育的原有非常爱国,且有较强的中国人的身份认同,与此同时又因朝鲜族的身份而骄傲。大部分韩国人视朝鲜族为中国人(他们说;你们自己也是这么认为是自己是中国人)韩国人歧视朝鲜族,受歧视的他们肯定不会喜欢韩国人,而韩国人也不喜欢朝鲜族(由于上述的各种原因), 这种种族和阶级的双重隔离趋势了在朝鲜族面前,韩国人会有一种优越感,发自内心的优越感;(就像当年白人面对黑人时漏出来的优越感) 几乎很少有韩国女生嫁给朝鲜族男生的情况,这种优越感是一种实实在在的隔阂,尽管我们实际上是共享着同一个祖先。只要目前的经济结构还在持续着,这种敌对的,阶级斗争式的状态还会持续。

都市马东锡(犯罪都市一场人性角力的呈现)(6)

韩国的中产阶级小资们继续操着他们的优越感厌恶着他们’可怕又可恨的邻居‘。经济地位的不平等,阶级的不平等,朝鲜族们无法跨越这道坎和他们平等的对话,他们用电影虚构了这种纯粹地几乎没有人性的犯罪形象,朝鲜族们没有经济资本,或者文化资本去反驳,也没有机会述说,而这种经济上的压迫,和文化上的剥削,都无法付诸于语言,他们继续挣扎着,忍受着。

总体来说真的非常喜爱这部作品。马东锡的个人英雄主义和尹继尚从骨子里的天生恶人形象可以说是我在电影中多年未见的表现得如此真实、自然与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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