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清明节回村，妈和我说，“村里的老人就和割韭菜一样，一茬茬倒下去，转过年就“老”了六个。你爸的记性也不济了，说过的话掉头就忘。”老高今年79岁，不再是把我扛在肩头看“耍会”的壮汉了，虽然他还能侍弄菜园，能骑电动三轮赶大集，能打小麻将，但是腰驼了，白内障越来越重，严重的气管炎也让他整宿不得安眠，前几天体检，心脏又亮起了红灯。这几天我总想，爸妈还有多少日子，陪伴他的时间又有多少，有时候晚上家里来电话，就能惊出一身冷汗。年轻人都去了城里，只有老人在守护村庄。晴日里，在大队院的墙根下，码着一排年迈的老人。妈叹口气说，“人老了指望不上儿女，你看看那帮老头队，都是活一天算一天，一旦得了大病，谁能热汤热水伺候？有的是不想治，有的是不能治。”老龄化越来越严重，后计划生育时代也已经来到，不少老人长年无人照顾，无人陪伴。
爸给我讲过邻村一位老人的故事。老人有四个儿子，晚年瘫痪在炕，儿媳嫌弃，老人饥一顿饱一顿，吃喝拉撒都在炕上。因为亲人的冷漠，人就这样变成了牲畜。平日里儿媳送饭，嫌屋里有味，都是放在窗台上。大儿媳出来说，“一个瘫子胃口倒是好，能吃一大碗饭。”可是她不知道，每次送去的饭都进了老鼠和野猫的肚子。直到有一天，村干部前来慰问贫困户，才发现老人已经去世多天，人已经瘦成一副骨架。还有旁边胡同的秀娟奶，老伴去世早，晚年自己蹲着过。儿子在青岛一家外企上班，女儿大学毕业后在江西赣州做公务员。平日里虽然经常往家捎钱，但是远水难解近渴。寒冬腊月连个烧炕的人都没有，在一个寒风肆虐的晚上，发烧多日的秀娟奶上吊自杀，给子女留下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悔恨和遗憾。
时代在发展，“孝”的观念在人们心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简单化。在传统观念里，真正的孝顺就是要守着老人，要让老人感受到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要让他们天天吃上热饭，睡上暖炕。我爸曾说过，曾祖父和爷爷一辈子没有分家，吃饭的时候，曾祖父不动筷，全家人就不能吃饭。爸成家之后，虽然和奶奶分了家，但是每天早晨都要给奶奶挑水，傍晚给奶奶烧炕，一日三餐我妈都给奶奶送饭，我一直和奶奶在一铺炕上睡到小学毕业。那个年代的老人，晚年都有儿女陪在身边。而当下人总认为，多给老人一点钱就是孝顺，要知道，人上了年纪之后最需要的就是儿女的陪伴，最怕的是一个人面对孤单的长夜。
在体制内工作的人们都知道，年初都要做各种计划表和路线图，还要把重点工作列成清单。同时你一定为子女做了周全的打算，包括上辅导班、买保险、旅游……那么请问一下，你为年迈的父母列出清单了么，今年你计划为父母做哪些事？或许你曾想过带父母去泡一次温泉、爬一次泰山、喝一次正宗的河豚汤、吃一次户外自助烧烤、看一次天安门前的升旗仪式……但是你又做到了多少，你还有多少时间去完成这些事？要知道你所认为的不起眼的琐事，只要和父母一起来做，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一次盛大难忘的节日。曾有人拿托儿所和敬老院比，每天早晚，托儿所门口总是门庭若市，一个孩子经常有好几个大人来接送，全家人都想让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过上最富足的生活。可是独居在敬老院的老人，往往是好几个月见不到心心念念的子女，此时的他们只是一台等待死亡的机器，这真是人间悲剧。要是每个人能拿出对儿女四分之一的爱来对待生你养你的父母，相信在孝的答卷上你一定会得到高分。今年疫情防控期间，三姨去世了，因为高速公路和小区都被封控，表哥没能看母亲最后一面。威海和乳山只有短短的一百公里，可是此时却又遥不可及。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一个先到，我们能做的就是抓住当下，像儿时父母照顾呵护我们一样，多抽时间去陪伴他们，才不会空留遗憾。
每个人像个皮鞭下的陀螺，争强好胜，追逐名利，可是有一天你蓦然回首，你才发现在一条岔路上迷失了太久。那些应该珍惜和陪伴的人，被你冷落和遗忘了太久。我时常听到身边朋友的忏悔，自己辛苦打拼，成家立业，升迁发迹，活得越来越体面，成为很多人眼里的“成功人士”。但是等到老人离去，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那就是为父母尽孝的机会。朋友们，也许你还很年轻，你的父母也很健康，你们会有几十年的时间相处，也许你和父母身患重病，来日无多，但只要他们还活着，现在行动依然不晚。人这一辈子犹如白驹过隙，像一场幻梦，奶奶在弥留之际说过，“孩啊，人这一辈子就跟打了个闪一样。”那时候年少的我不懂个中滋味，现在方知其中真意。有些失去是暂时的，譬如春去春又回，花谢花会开，但是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是一辈子。不要为自己寻找不孝的借口，要知道父母才是世界上最爱我们的人，最怕我们收到伤害的人，最想看到我们笑脸的人，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嫌弃我们的人。哪怕你是一个乞丐，寒夜中的一把火，饥饿时的半块面包也是最大的孝道，孝的天平上，没有高低贵贱。列出一份孝心清单吧，趁父母还健在的光阴，抓紧时间去完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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