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香港,拍摄电影《君子好逑》期间的林青霞。
如果说林青霞成为二十世纪中华流行文化中一个不可忽视的文化符号凭的是天生天养的气质与皮囊,而成为试图寻找真我的写作女人则是她自发的选择,前者,只是重复了美女的命运,作为一个被看的客体存在,而后者,也许才真正表现了她生而为人的最大勇气与智慧。
特约撰稿_黄佟佟 香港报道 摄影_何江西
没有林小姐,只有邢太
因为占中游行,的士在香港IFC外转了半天,才转到四季酒店大门口。
大门向左拐,就是这次采访的目的地——据称风水极佳、三江聚海、大吉大利的四季coffee shop。这座豪华酒店素有“望北楼”(指因反腐而滞留香港的内地问题富豪,盼望避过风头可以回乡)之称,是马云密会董建华、名门新抱们争相养胎的所在,是在港内地官方机构与中资集团首选的社交地,惟一让人有点迷惑的是为何顶着“华语影坛第一美女”的林青霞会钦点这气质复杂的地方作为采访地点呢……
1988年台湾,林青霞与秦汉。
活明白了
要到六十岁,林青霞才真正明白活在当下的道理,在此以前,她一直是一个敏感又脆弱的女子,“与青霞在一起得十分小心翼翼,因为这人十分多心而且小心,一碰就会碎似的。”亦舒当年这样说她,她又传统又纠结,又保守又执着,在那段著名的视频里,秦汉当面批评她:“你呀,就是一个悲剧性格。”但林青霞不愧是林青霞,又要强又聪明,愣是没把自己的人生活成悲剧,到六十岁的时候,反而逆袭突围,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时候居然是以女作家的身份。
2010年,她出了第一本书《窗里窗外》,2014年,她出了她的第二本书《云去云来》,如果说第一本书是一个轻型回忆录的话,第二本书则更像是她送给自己六十岁的生日礼物,她亲如己出的继女刚刚替她在半岛酒店举行了一个隆重的六十岁生日派对,那天晚上,刘嘉玲、梁朝伟、施南生、徐克……她那个年代的巨星都到了,老而弥美的照片早已经过公关公司传遍五湖四海,“青霞六十”是海峡两岸三地无数报纸的标题,那段时间,还真的有点普天同庆的意思,对一位已退出影坛二十多年的女明星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能代表世界对这位新晋女作家的善意呢?
出身女明星的女作家泰半都会把自己的大头照做成封面,林青霞也未能免俗,这也不奇怪,因为她写的都是自己经历的故事,三年前那本书用的是1990年她在长春拍《滚滚红尘》时的照片,那时的她正与秦汉神仙眷侣,可又看得出满怀心事,而第二本的封面气象则大为不同,谁也想不到年近六十的她还拍出了这么摩登这么性感而又这么骄傲的大头照,对于这张广受好评的照片,她自己也很意,在夸奖拍照的女摄影师“是惟一拍出我气质的人”之后,又有点羞涩又有点得意地提道:“这是我的Idea。”
这张照片完全是为了弥补内心遗憾,很多年前她就拍过一张类似的照片,御用造型师张叔平为了保险起见让她穿了一件黑色内衣。“就多那么一点儿。我心里总是觉得有一点隔应,这次我拎着一件西装就去了现场,我跟陈漫(摄影师)讲我想要这样子的一张照片,她也没什么话,打光布背景,就几个侧面,很快就拍完了。”照片上的她利落短发,面带微笑,眼中星光灿烂,胸前春色无边,高雅中有性感,性感里有态度。一张照片看似事小,实则事大,那象征着她彻底地看开与放松,执着情海奔波的小女人终于升级为坦荡无畏的智慧女神,“以后,不要再叫我大美人,叫我作家。”
爱上波伏娃
谁能料想到呢?一个考不上大学、不爱读书的台湾女孩竟然最后也能成长为一名女作家,最惊奇的恐怕是她自己。
女作家,她不陌生:三毛、琼瑶、亦舒,台港几大流行女作家都和她相熟相亲。有十年的时间,她是琼瑶的御用女主角,两人几乎天天在一起,琼瑶需要她拍戏,而她则需要琼瑶充当她的情感顾问,而亦舒则更为老友,1973年她到香港宣传,下飞机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亦舒。亦舒眼光毒辣,等闲人等不入她法眼,但她却对林青霞网开一面,夸她是所见过一切女子中最美的一个,“这个女子最美的地方,乃是对自己的美,一点信心都没有,而且她从来不冒充她除了女明星还有其他内涵。”
“我碰到亦舒时,从来没有想过要讨教,我也从来没想到我会出书,我觉得出书是天大的事,绝对是值得敬佩的。”当年,她只是一个热衷于恋爱的女明星,“在我结婚之前,天昏地暗地忙了二十年,我没有时间睡觉或看书。”朋友施南生更对林青霞的女儿调侃道:“你妈妈以前一个人在香港拍戏的时候,公寓里连一片有字的纸都没有。”
结婚以后,她多了时间看书, “与心灵有关的书,比如说EQ”,现在她最欣赏的女作家居然是波伏娃,这是女知识分子的趣味,“书很厚,字很小,我还没有看完,但我很欣赏她与萨特之间的关系,多么有趣……”
著名的男爵夫人玛丽冯埃布纳埃申巴赫曾说过:“女人学会阅读,世上便出现了妇女问题。”从不爱看书到爱看书,林青霞花了二十年,从爱看书到写作又花了十年,有关于林青霞如何走上写作道路的故事,林自己可能说了几百次了,2004年她在董桥家碰到当时任《明报》编辑的马家辉,在马的不断邀约和鼓励之下,她写出第一篇专栏文章,怀念黄霑的《沧海一声笑》,从此海峡两岸三地专栏界开始争相邀约,“结婚当然头几年忙孩子的事,到后来觉得好像跟社会没有什么太大接触了。有点坐困红颜老的意思。后来就开始写作。”
很多年前,亦舒就在专栏里告诫急着嫁人的林青霞:“希望林青霞不要那么努力把自己嫁出去,从明星到主妇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她还小,她不懂的。”等林青霞懂的时候,她已经年岁不小,“五十几岁的时候,感觉自己很老了,没什么前途了,走到人生的尽头了。”那也许是林青霞此生最黑暗的时段,身边知交凋落,1991年三毛去世,1995年邓丽君,2004年是黄霑和张国荣,2002年发生了对她最惨痛的经历,她的母亲因抑郁症弃世,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需要奔波港台两地,照顾年迈的父亲,看顾幼小的孩子,报纸谈到她时常常是在猜测她有无可能替邢家生下男丁,而与此同时,老公劈腿生子的绯闻也甚嚣尘上,香港八卦杂志拍到她进出心理诊所,大大的标题是“林青霞情绪失控,到精神科求医……”
也许情况没这么差,但人到中年也算是繁华尽处,见尽人生真相,这时,有的女人开始沉沦,有的女人开始回避,而林青霞选择的是勇敢面对上下求索。她求助宗教,佛学大师点化她,赠她十二字箴言:面对它、接受它、处理它、放下它,她把这十二个字放在心里,活学活用,甚至还拿她帮助同行,但人生不是仅有佛法便可全部解决,面对和接受原本就不易,又如何处理和放下呢?
她的方法是,写作。
从前她也常常躲在洗手间里写东西,不为发表,只为一抒胸中块垒,她羞于跟人说她也写作,就像十九世纪的简·奥斯汀,写作是一件不能与人说的事,“当门轴吱呀作响时,年轻的奥斯丁只能匆忙藏她的手稿或是随手拿来一张吸墨水纸盖在上面”,而她是躲到她那间富丽堂皇的洗手间的梳妆台上写,写好就收到抽屉里,偶尔念给女儿听。有人鼓励,有人邀约,她正式开始写字生涯,对于她来说,那是异常辛苦的过程,“写作不是很享受的事,是比较辛苦的,但是我也很享受那个辛苦。写完一篇自己觉得不错,发给好朋友,好朋友又欣赏,那个真的是开心,用钱买不到。”
从此,香港文化圈的一大盛景是,如果是林青霞参加的饭局,吃饭的时候,她会从包里掏出一叠纸郑重地请教昨晚新写的文章如何?此情此景还真令人瞠目结舌,可是久了,大家又习惯了,这就是林青霞,永远不以为自己拥有天分,永远愿意以勤补拙。刚学写作那会儿,马家辉家里的传真机半夜里有响动,那准是林青霞发来了她新写的篇章,这正应了她山东人崇文的本性,写作是天大的事,怎么能不郑重对待呢?
1977年香港,电影《金玉良缘红楼梦》拍摄现场化妆间里的林青霞,片中林青霞饰贾宝玉。
文化沙龙的女主人
林青霞成了作家,常常也会有人不忿,指她的文章欠三分沧桑,半个师傅半个朋友的董桥写文章替她出头:有些事、有些人、有些从前、有些现在、有些未来,別人可以放手放心写,她不可以……是啊,老派人的作风,就是不伤及他人,不惹起风波,怎么能放开了写呢?过去那么多旧情旧事,一说真话,立刻就变成了娱乐头条。
林青霞毕竟是林青霞,她是最后一位电影明星(曾志伟语),从1973年到1994年,她拍了超过一百部电影,她是大中华地区影坛的超级明星,“她的名字就象征着中国女性的美。”(日本著名影评人铁屋彰子语)
她是上个世纪电影文化、流行文化地标式的人物,她横跨了三个世代,首先她是最具代表性的琼瑶女郎。 1970年代,随着台湾工业的发展,三厅电影广为流行,1973年林青霞因为琼瑶电影《窗外》一炮而红,连拍十二部琼瑶电影,连琼瑶自己都说,“青霞是诠释我笔下女主角的最佳人选。她比较高雅,比较优美。” 而到了七十年代晚期到八十年代早期,林青霞又成为“新浪潮”电影里当之无愧的风头人物之一,“我运气很好,当时的台湾电影市场正逢转型期,林岭东找我去香港和谭咏麟合拍《君子好逑》(1984)我答应了,当时我以为来香港只拍一部电影,拍完就回台湾,可是我在香港期间又有其他片约上门,于是我一片接着一片拍下去,香港变成了我的基地,这一待竟是十年。”
林岭东、徐克、谭家明、严浩这些新浪潮电影的巨匠争相邀约,《爱杀》《警察故事》《刀马旦》《红尘滚滚》,又让林青霞转型成为时尚摩登独立的女性代表。 而1992年的《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则成功地将林青霞转型成为武侠电影史上不可仿制的经典人物,事实上,女扮男装反串本身就是中国电影与戏曲里最常用也最受欢迎的表演形式,当年的李翰祥首度发现了林青霞的中性之美,而徐克在《刀马旦》里更进一步将她亦男亦女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三个女角里尤以她最为出彩,而东方不败则将这种风格带至最高点,三千万的高票房一度让林青霞成为反串专业户,这成为她息影前的最后一个演艺高峰。
从电影巨星的身份进入文化圈,林青霞不是第一个,但明星真正转型成为文化人,当真又没有几个,林青霞却主动而积极地完成了这种转型,她从前的朋友全是影视圈的朋友,现在多了作家。她时常和董桥聚,又会坐飞机去听蒋勋讲座,还会深夜带馄饨去探写书的龙应台,捧章诒和的书展讲座……而到了现在,林青霞更透露自己目标是写小说,她还要在半山开办一个文化沙龙,因为她欣赏做从前巴黎文化沙龙里的女主人,“很多艺术家都从沙龙里出来,以前我在香港也常常参加龙应台的文化沙龙,在那边可以学到很多,接触到很多,文化的熏陶。我希望自已也能够办成功的文化沙龙,请一些文化界、艺术界的好朋友一起聊天。”
博尔曼有本书,叫《写作的女人是危险的》,罗列了历史上诸多写作的女人,她们试图打破传统的性别“分工”,证明她们也能够像男人一样思考和创作,她们试图拥有和男性一样的视野和智慧,她们试图找寻真正的自我,这其中充满了波折与磨难,但也让女性充满美和张力,爱上波伏娃的林青霞让人觉得充满力量。
以天生丽质独步影坛多年,林青霞曾是流行文化选中的女神,而活到生命的中途,她最终选择了文化作为孤独里的旅伴。如果说她成为二十世纪中华流行文化中一个不可忽视的文化符号凭的是天生天养的气质与皮囊,而成为试图寻找真我的写作女人则是她自发的选择,前者,只是重复了美女的命运,作为一个被看的客体存在,而后者,也许才真正表现了她生而为人的最大的勇气与智慧。
许多年前,张爱玲写下名句:传奇里的倾国倾城的人多半不明白她在历史上的微妙地位,面对着六十岁的女作家林青霞,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你是一个传奇么?你知道你在历史上有那么微妙的位置么?”
她粲然一笑,出一会神,轻轻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人家老是拼命提醒我。”
2014年11月9日,香港,刚过完60岁生日的林青霞在香港大学出席新书发布会。
南都周刊对话林青霞
第一本书我多数是在洗手间里写的
黄:您女儿嘉倩说很小的时候就看到你在写东西。很想知道您的写作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对,她是常常爱跟我聊天的,我晚上不睡觉,她晚上很晚回来,到书房就看到我在那儿写,她要找个人聊天,就来找我。爱林在她的序说每次看到我在洗手间里埋头苦干,笔在那儿摇来摇去。其实第一本书我多数是在洗手间里写的。我的洗手间很大,有一个大梳妆台。梳妆台有个镜子,旁边有窗户。我一有灵感就马上跑到那里去写,我每次都这样写,写到鸟叫。
黄:我看到你书里写到,你有次从外面吃完饭回来,耳环都没有拿下,妆都没有卸就开始写,一直写到天亮。
林:是啊。有灵感就不能放手,而且只有坐下来才有灵感写。那一次跟龙应台还是哪个朋友出去吃饭,碰到一个博士级人物,他赞我文章写得好。因为我……(羞涩地)我可不可以说我自己是素人作家?我总是对自己的东西没把握也没信心,他这样的夸赞让我大受鼓励。吃完饭回来,我戴着钻石耳环穿着高筒靴、裙子走到洗手间对着那个镜子看着我自己,突然自我感觉很好,来不及脱鞋换衣服来不及洗澡一路写写写,写到鸟叫天亮。
黄:我也是个写作的人,我觉得写作就是因为你有话想跟这个世界说,可以很安全地跟自己的心待在一起,但写作是一件是很孤独的事。
林:孤独了就写。我写的时候,投入进去了,四五个钟头都不出来。浑然不觉时间过去了,就像我练毛笔字,我一进去可以七八个钟头,也不看时间的。
黄:你又写毛笔字,你要抢了作家的饭碗还要抢书法家的饭碗最后还要抢画家的饭碗。
林:不是,我抢不到,我只不过尽力,画画是喜欢看就是了……我写东西,有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是一个灵感,我就从那个灵感可以发展出一篇文章。张国荣逝世的时候我一直想写他,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写。有一天在洗澡,突然间想到,要从他微笑开始写。我马上抓住感觉,起来湿答答地围着毛巾,就站在桌角拿着纸,写写写,毛巾掉了都来不及拿,就这么一路写,如有神助。
黄:你说你很怯场,很没自信,是怕别人说你写得不好吗?
林:其实我出第一本书很害怕,怕了好多年,不敢出,怕见不得人,他们出版社找我,两年后我才肯出。虽然之前给很多朋友都看过,但我还是怕。
黄:现在是不是对写作有自信了。
林:嗯,比较有点自信。
黄:现在写文章一篇大概多久?
林:三四个小时。
你想要见的人,想要交的人你就去争取
黄:我听说你的朋友提到你时都会一万分地维护你,其实你到底有一种什么样的魅力,让他们觉得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林:我其实以前不懂交朋友。拍电影的时候根本没朋友,很忙很忙,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而且老实讲,我们在电影圈好像也习惯了,永远都是有人来招呼我。明星嘛!别人对我们好。好像这个就是自然的事情,没有想到我也应该去关心人家,也应该照顾人家。结婚以后我开始懂得特别要对朋友付出,对身边的人付出。我现在比较会追求我想交的朋友。你看,董桥是我特意交的,章诒和是我特意交的。
黄:啊,你居然会主动结交朋友?
林:是有一个朋友认识董桥,董桥也提起我,我就主动去请他吃饭,主动请教,大家印象也蛮好,就常常有饭局、联系,常常问候他们。章诒和也是,她来了香港,我很欣赏她,就请朋友帮我安排去听她演讲跟她吃饭。其实我跟章诒和才见了两次面,吃过一次午饭一次晚饭。我们常常有写E-mail、Wechat,在这个往返过程中,你可以学到很多,我常常偷章诒和的桥段,“偷”了很多。
黄:你第二本书的书名就用了她写给你的序里的句子。
林:那时我为书名伤透了脑筋,所有知名的大作家都在帮我想名字。董桥、白先勇、金盛华、龙应台、章诒和、马家辉统统在帮我想。最后我就在章诒和那个序里面找到这句话,云去云来。也有人坚决反对的,说好像晕去晕来。后来还是刘瑞琳坚持用了这个名字。
黄:跟《窗里窗外》呼应,很好啊。
林:是啊,而且我也是喜欢。我发现和作家们通讯息的时候,那个句子有时候都很文学,很有味道。
黄:和作家交往,你会觉得跟他们在一起其实是有能量源源不断流入你的内心么,他们对你的影响是不是潜移默化的?
林:就是你讲的潜移默化吧!出来聊聊天,吃吃饭,听听讯息。最大的影响就是他们帮我看稿子,然后告诉我好不好,他们告诉我好不好很重要。
黄:他们通常直言不讳吗?
林:直言不讳。
黄:和文化人的相处起来是更小心一些还是更无所忌讳一些?
林:我觉得我交朋友就是一个真。你拿个真性情真心去跟人家交往,总不会太错。比如我为什么认识蒋勋,有朋友送了一个CD给我听,我完全不知道他是谁。我听了第一回第二回,好听得不得了,非常入迷。刚好他在台北有堂课,我就每个礼拜去台北,礼拜三去见我爸爸,礼拜五我坐飞机回香港之前先去听他讲课。我是先当他的粉丝后来才成为朋友。
黄:其实你每次都是先看人家作品,你觉得欣赏了,你觉得对你胃口,然后你就慢慢通过朋友去交往。
林:应该这样,人生几何。
黄:只有三万多天。
林:很少了,你想要见的人,想要交的人你就去争取。再说,我很幸运,我争取得到。
黄:因为你是林青霞。
林:这我不否认。我想讨人家欢心也比较容易,真的。
放荡文人,要放一放
黄:董桥那篇序写得特别好。我不知道你介不介意,他提到你写文章的缺点。
林:没关系,有缺点才真实。董桥他教我一点,他说如果文章能像写电报那样子,就会好看。简短扼要清楚。所以他们的很多讯息都是像电报一样的很简短。章诒和说你现在就靠两条腿走路,一个就是写散文一个写小说。
黄:你会写小说吗?
林:我下一步想写小说。我想试试,准备花半年时间狂读书,看会不会比较有进步,会不会写成小说。
黄:是关于什么的?女性的或者爱情的?
林:我觉得我蛮喜欢爱情的。
黄:会写琼瑶那种小说吗?
林:我想我会写那种散文式的小说,现在不是流行迷你嘛?
黄:那个很考验工夫的。
林:最好是一两千字。
黄:董桥说你写文章会特别谨慎,怕伤着人,但是他也提醒你,写文章是可以比做人更放开一些的。
林:所以我要写小说,才可以天马行空乱写啊。
黄:他的意思是文人且须放荡,文人无须谨言。
林:嗯,放荡文人,要放一放,哈哈哈哈。
作者黄佟佟misslanmisshuang
本文选自南都周刊第843期,原标题为《爱上波伏娃的林青霞》,杂志3月16日已出刊,阅读全部内容请购买纸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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