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井万 编辑 | 大锤
梁博曾在长春老家过春节时,给粉丝们开直播说过一句话:“坐在东北炕上写不出摇滚乐”。
然而我们都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因为他自己本人就是个玩摇滚的啊。
东北炕沿儿上显然是整得出摇滚的。
至于东北摇滚为什么没有火遍大江南北,不是不够硬,而是无奈当地的「二人转」 「喊麦」文化太冒尖儿了。
从“一人”顺势而起的“万人饮酒醉”,全国人民都见识到了东北人的喊麦实力。
于是带着东北口音的 rap 和跳跃的节奏在中国火了起来,镜头前杵着麦克风带耳麦的东北小伙小老妹儿们从此收不尽全国各地的“小心心”和666。
同时东北人的喊麦狂潮给人一种“东北人不唱歌就不喊麦,唱歌必喊麦”的固有印象。可人们忽略的是,在喊麦之外,还有让人躁动的摇滚音乐和超越现实的摇滚精神。
part 1 喊麦的妖魔化之旅
在人们的印象里,东北是老工业基地的代表。
东北地区是我国近代工业起步较早的地区之一,“家里有矿”的他们利用自己家先天的自然资源优势建造了雄厚的煤炭、机器制造等产业;
再加上石油后来又被开发出来。就这样,财富席卷东北,一股金钱的味道在山海关以外迅速蔓延。
金钱不能只装在兜里,会被闷坏的,要晾在脖子上它才能茁壮成长,于是土豪们的大金链子小手表就出现了。脖戴金链子,手腕戴着手表,再挎个小包……
这是《乡村爱情》里宋晓峰的一小步,也是很多东北富豪们的大一步。
然而平静的生活里总要有些音乐节奏感,如果能跟着一起摇摆,那就更是至高的追求了。要不为什么二人转能这么火呢,二人转就是允许台上的一男一女先摇摆起来,先摇带动后摇,最终实现演员和观众的共同蹦迪。
● 去东北不看二人转就等于没去过东北。
二人转根植于东北民间文化,鲜艳的服装,大花扇子和花手绢,一男一女一唱一和,连唱带说,唱词高亢诙谐,秉承着“千军万马,全是咱俩”的理念在舞台上又唱又耍,想不热闹都难。
▲赵本山也算是二人转老演员了,并且这种表演特色在他早期的小品风格中一直有所体现
● 喊麦生于二人转之后,不过二者在热闹程度上有的一拼。
喊麦这种“带劲文化”把民谣、布鲁斯等各种音乐一起大锅炖,有快歌还有把慢歌加快的快歌,加之通俗易懂的歌词。
歌词里有“老妹儿呀你慢点走”,还有“老大哥想跟你讲的话”,话里有“我们不一样”,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啊!
气沉丹田,每个字都用力发出来。喊麦前辈天佑说过,“每句话加上‘我’、‘他’、‘这’、‘那’,你就学会了喊麦”。人们在学他们喊麦,边学边笑:“能把顺口溜喊得这么社会我只服喊麦小哥”。
喊麦变魔性了,魔性到人们会跟着节奏动起来。
喊麦歌曲在人脑无限循环。在《一人饮酒醉》火的时候,我经常会脑海一片空的时候冷不丁冒出来一句“醉把那佳人成双对”。
平地一声雷,吓坏我自己……
第一天:什么垃圾歌,真俗;
第二天:受不了了啊啊啊啊满大街都在放!!!;
第三天:一人~我饮酒醉~~~
part 2 喊麦没有放过我们,也没有放过东北
喊麦火了,人们甚至觉得东北音乐只剩下了喊麦。但事实上,东北摇滚,比喊麦更强。
东北可不是没有摇滚的老工业基地。
之前大火的《缝纫机乐队》就是以东北吉林的一个小镇青年摇滚梦为中心展开的故事。这可能也是我们大多数人第一次意识到摇滚文化在东北土地上的影响力。
▲《缝纫机乐队》中的破吉他乐队
电影让人们知道了当摇滚与梦想碰撞有多热血,但在“缝纫机乐队”之外的音乐火苗,其实早就在这片黑土地上烧起来了。
其实现在想想,东北火热,暴躁,真实。睡火炕、烧火炉、还有那对抗严寒的泼辣又爽快的性格……
这种地方没有摇滚才显得奇怪吧?
东北风味的摇滚具有相当浓厚的本地特色。
其中二手玫瑰就是最最典型的“二人转”摇滚天团。当初谁也没想到当摇滚深入农村,感受这种东北“炕头文化”之后竟可以孕育出这种神奇的演唱风格。
还记得第一次接触二手玫瑰是在电影《哈喽,树先生》里的那首《火车快开》,当时还在上学,觉得这首歌实在是出了奇的难听,阴阳怪气……
而现在二手玫瑰早就已经在我的云音乐歌单里攻下了一席之地。
二手玫瑰的歌词可能太生活化了。不仅生活化,还很亢奋,于是也就很适合多个广场上C位出道。
1999年6月多次北京受挫的梁龙回哈尔滨组建“二手玫瑰”乐队,深入农村,创作了第一首《采花》,19天创作第一张专辑,二手玫瑰就这样从东北的寒冷北部发车了。
《采花》的手风琴声音和二人转的曲风把人拉回了田间地头。二手玫瑰的摇滚音乐将摇滚和民俗艺术结合,你可能听见了唢呐,莫慌,旋即一段贝斯的solo就能弹得人措手不及。
“嗯,这就是摇滚,没毛病!”
歌词里有的是嬉笑怒骂,有一种村头大哥蹲在稻田旁的大石头上跟你边嗑瓜子边唠嗑,边唠边哈哈大笑的错觉。
戏曲、二人转被灵活地加入到二手玫瑰的音乐中,不光歌词和曲风充满民族气息,造型也必须得到位!
▲可以的,这很东北
红里透着绿,绿里透着红的大花布是二手玫瑰的标志。别人家的爱豆开演唱会,粉丝们会拿着粉色、蓝色、黄色的应援荧光棒,跟着爱豆的歌曲从左晃到右,从右晃到左。
再看二手玫瑰的粉丝们……
除了与东北民俗结合的二手玫瑰,东北还有摇滚得很文艺的青年。
一首《晚安》陪人安眠,五个东北大汉向你发出的晚安邀请,画风居然不是“你赶紧给我睡听见没”,而是“望路途遥远,都有人陪伴身边”。
图片来自:网易摄影 Mclovin
有人说,丢火车是只会唱睡眠民谣的乐队,也有人觉得他们的编曲很英伦范儿。可吉他在他们手里,唱不唱民谣,能不能玩起来摇滚,别人说了可不算。
乐队成员都来自黑龙江。主唱球子从小在黑龙江长大,梦想着拍电影的他拿起吉他就成了黑龙江摇滚舞台最亮的星。
他们的摇滚能让人们听出故事和自己,音乐中的呐喊也呐喊出了很多迷茫和正在路上奋斗的年轻人的故事。
所以他们的摇滚是温柔的摇滚,在他们的摇滚世界里,不仅有呐喊,还有希望,有循序渐进的热血力量。
不过在东北的黑土地上,丢火车这种风格确实是一股清流。毕竟那里是重金属的天堂。
由于东北是老工业基地,工业氛围太浓厚,音乐文化氛围就不怎么浓郁。但恰恰是这浓厚的工业城市氛围,造就了东北的金属摇滚。关于金属硬核,老工业基地有发言权。
萨满乐队就是东北金属乐团的骄傲,在他们的音乐里能听出一种国际化的味道。
▲正在演出的萨满乐队
拿《Whalesong》举例,歌曲开头模拟苏格兰风笛的声音,营造出欧洲古战场的战争氛围,表达出一种不屈和反抗的精神。
就像东北人和冬天硬刚:“有本事你就冻死我。”
萨满乐队成员来自东北和内蒙古,乐队出自吉林长春。
这支“长春之光”自称是校园乐队,因为主唱王利夫在长春工业大学上学第一天就认识了乐队里的采样和主音吉他,大家既然都喜欢金属摇滚那就组一个乐队吧,于是乐队就成立了。
萨满乐队的主题是“丧”的,就连他们的演出海报都由“loser”打头。
但他们的丧可不是垂头丧气的郁郁寡欢,而是为“loser”发声,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主唱王利夫的意思是,在和这世界打一架之前首先拥抱和接纳自己,累了就趴会,没关系。
歇够了,就起来接着燥。
在黑色金属乐队里,有东北人性格的影子。嗷嗷叫的“死亡摇滚”就像是东北老大哥纹着画臂跟你说“你瞅啥”,然后东北老妹儿当然不让,“瞅你咋地”。
反正气势绝对不能输,这要是换在舞台上,紧接着就是一段贝斯的凶猛扫弦。
黑麒 乐队就燥得厉害。听黑麒 的歌,就感觉我的耳朵在威胁我说,“你再不把耳机从我身上拿下来我就自尽”。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支“死亡摇滚”乐队还不失民族曲风,《投名状》里的前奏有二胡的声音,营造出了一种大漠的苍凉感,没想到吧?人家还是妥妥的民族金属摇滚。
东北的摇滚音乐大多很硬核,很暴躁,这一点很符合工业基地的工人性格。
跟钢铁打交道,脾气不大干不过钢铁,干就完事儿了。
要不是乐队经费有限,不知道会在现场砸碎多少把吉他,演出现场保不齐就成了吉他的坟墓。
part 3
大哥你玩摇滚,玩儿他有啥用啊
西方摇滚乐是从二十世纪50年代,随着反战浪潮开始席卷全球的。
经济危机和二战之后的美国中产阶级家庭占比较高,年轻人们生活在父辈艰苦赚来的优越家庭中,又不愿意接受父母规划的人生路,从心理上就想和父母辈不一样。
除此之外,流行音乐大多柔和美好,大家都想玩点放荡不羁的,于是这一时期的青年人就成长为了摇滚音乐发展的中坚力量。
到后来摇滚乐传入中国,给那时候的国人带来了巨大的文化冲击,像一颗文化炸弹一样在我国流行音乐中炸裂开来。
而东北老工业基地环境下生长的年轻人们,也就像五十年代的美国那样。
他们的父母生活在体制内,过着旱涝保收又稳定殷实的生活。父母也希望他们能过和自己一样的生活,因为稳定在父母的眼里是比较宝贵的因素,可他们偏是不听呢。
比如二手玫瑰主唱梁龙。
他在高中毕业后被分配当了保安,在老家齐齐哈尔这是一份不错的工作。每个月800工资,足够逢年过节走亲戚买礼物了。恰恰初中的时候听黑豹乐队的盗版卡带,后经亲戚介绍崔健的摇滚乐,梁龙一听,崩溃了。
▲这种反抗与不甘在《二手玫瑰》的歌词中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
组乐队,月赚800不够花。于是梁龙主业玩乐队,工作是副业,不久之后就被开除,还欠了两千块钱。
2013年12月份二手玫瑰举办“摇滚无用”演唱会,当被问到摇滚无用为什么还要坚持如此多年的时候,梁龙说,不论当保安还是玩摇滚,创作就是一步步接近自己。
东北的摇滚乐队觉得“摇滚”本身就是摇滚乐的目的,摇滚乐里有歌手们想表达的一切和观众们想找到的自己。
除此之外,正是因为现代摇滚乐与黑土地的本土文化与相融合,东北摇滚才得以能走出去并拥有了自己的天地。
而且这可不是土哈,这才是他们独一无二的风格啊~
[1]刘硕秋. 1960年代的流行音乐文化标志—“披头士”与“滚石”乐队风格对比研究[D]. 南京艺术学院,2015
[2]孙国平.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区域经济战略与对策研究[D].吉林大学,2004
[3]王翔.中国“民谣—摇滚”中“青年主体”的流变(1986-2013)[D].上海大学,2014
[4]刘思言.探析东北民俗文化对二人转的影响[D].哈尔滨师范大学,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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