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催爱情故事(误会男神有女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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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故事的开头总是适逢其会。

秦乐薇和郑未薇都在梅山长大。十二岁那年,两人念同一所初中,同一个班级。但凡有人在班上喊一声:“薇薇,借我一块橡皮。”

就会有两个女生同时转头。高瘦一点的是秦乐薇,浓眉野生,自然卷扎成粗厚马尾。郑未薇则是长发及背,美得恰如其分。

高一那年,十五岁的女孩们去看一部电影。

散场时,郑未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都已经美梦成真了,为什么还要从窗户上跳下去?这样的结局怎么能算喜剧?”

说激动时,挥手打到身后的人。

对方是个穿着朴素的学生,黑色短发,英俊忧郁。

少年同郑未薇说话时,连耳垂都泛红:“是喜剧呀。因为他求仁得仁,梦想成真。苟延残喘才是世上最真实的悲剧。”

秦乐薇立在一旁,心想:开心就笑,难过就哭,哪有那么多大道理。

但郑未薇却上了头,她迷上了那个叫宋恒的少年。秦乐薇沉迷学习,对郑未薇的少女心思表示看不懂:“恋爱有什么好,他能帮我做题?”

郑未薇才不管别人懂不懂,她把对男孩的喜欢写进心愿纸,埋进了秘密花园。

说是花园,其实不过是郑家书房里的一面墙,每人一色的心愿纸,贴得泾渭分明。

秦乐薇也写过。

她高二时叛逆,偷过老秦的烟抽。本来觉得是挺酷一事,结果有次放学路上让老秦撞见,被追了两条街,直接按在马路上。老秦是基层民警,主要工作是反扒。他缴了女孩身上的烟,严厉质问。

那天,好多路过的二中学生都看见了。

在抽烟这件事上,老秦做得特别绝,但凡搜到烟,就给女儿学校写举报信。

有很长一段时间里,秦乐薇都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话那种。

女孩气疯了,在心愿纸上写下:老子永远不和解!一辈子不戒烟!

后来,秦乐薇的烟瘾其实很淡了,但是她偏不戒,三不五时续上一根,把老秦气得半死。

2010年的秋天,郑未薇家的工地出了事,死了很多人。她父母赶往工地的路上突发车祸。她那时六神无主,是宋恒偷了家里的拆迁款,补了窟窿。

郑家父母撒手人寰,那些家里死人的,讨债的全都冲进学校里,几乎要把十七岁的女孩生吞活剥。宋恒母亲从人群里冲出来,对郑未薇破口大骂,逼着她还钱、还利息。

宋母让她写一张欠条。郑未薇没有纸笔,她的书包早被来追债的人扔掉。围观的人里有她的老师、同学。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哪怕只是站出来给她一张纸。

秦乐薇气喘吁吁地跑来时,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那是她从小到大存的钱。

她弯腰撑着膝盖,笑嘻嘻地展望未来:“薇薇,你不是说要卖房子还钱吗?我想,多少能还上一些吧。人生长着呢,剩下的慢慢还,我会帮你的。我都和老秦说好了,你以后住我们家。等欠条写完了,我们去买点新毛巾和漱口杯……”

郑未薇趴在好友背上写字,一直强忍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把欠条递给宋母,却没收好友的钱。

起风了,女孩的眼神坚定,她说:“我不要。郑家欠的钱,郑未薇还。”

不久之后,郑未薇卖掉房子,把能还的,不能还的写下厚厚一撂欠条,连高考都没参加就北上讨生活了。

走的那天,只有秦乐薇来送行。

后来的梅山,再没有第二个薇薇。

郑家旧宅装修那天,门户大开。秦乐薇走进二楼书房,看见女孩们的秘密花园被铲得干干净净,还刷上了一层白漆。

女孩站在白墙之下,哭得泣不成声。

2

2017年,二十四岁的秦乐薇在渝县社会服务站工作。

有一次,她遇上一件麻烦事。

妻子家暴丈夫,在外面欠了赌债。丈夫跑来求助。秦乐薇帮他联系了法律援助,男人回家后就提了离婚。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秦乐薇下班回家,被一辆面包车堵住去路,求助者的妻子带人过来找茬。虽说可以报警,但警察来之前免不了吃点亏。

秦乐薇坐在车里,眼见着对面的人连撬棍都拿下车。心中惴惴之时,从远处驶过来两辆挂着“医疗支援”的旅游大巴。

一个年轻男人从大巴车里下来,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远远看着高大挺拔。他下车之后,车里也陆陆续续下来很多年轻人,男男女女都有。

年轻男人清清冷冷地说:“你看,要是人多就能欺负人,我们也能欺负你们。”说完,拍拍长安奔奔的车顶,弯腰对秦乐薇说:“你就直接开过去。”

秦乐薇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一句,脚下直接踩了油门。

原本还恶形恶状的司机,一脸慌张地把车子让开了。

长安奔奔顺利地驶上马路,秦乐薇心里痛快极了。她从倒后镜看了一眼,只看到那年轻男人背影笔直,像宁折不屈的钢尺。

渝县来了全是年轻人的医疗队伍,可是新鲜事,十年都难得一遇。很多人蠢蠢欲动地打听,还有人安排了联谊饭局。

秦乐薇被同事拉去参加过几回,没见到想见的人。

晚上八点,饭局气氛正酣,秦乐薇溜了号。刚走进自家门洞,身后就下起泼天大雨,她回头看一眼,只觉得那雨水溅起的雾气,有种说不出的意味深长。下一秒,雨帘子里有一道身影,向她迎面直奔而来。

那是避雨的过路人。穿了件黑色运动衫,身上热腾腾,又湿漉漉。他的手臂不小心蹭到她,便回头说了声:“对不起。”

渝县的老巷子古色古香,平日觉察不出。但下起雨时总有种难以言喻的诗意,仿佛阴霾天空里的一笔水墨。暴雨急袭,敲打着青灰交错的地砖,嘀嘀㗳㗳。女孩伸出手指轻轻拨弄着成串的雨水,声音低到不能再低:“那天,谢谢你。”

半晌没有声音传来。

秦乐薇抬头,看见对方盯着她的脸看,仿佛在努力思考。她顿时觉得窘迫,连忙解释道:“上周四,我被面包车堵在路上,是你帮忙解了围。”说完,怕对方还想不起来,又补了一句:“我开一辆白色的长安奔奔,你当时让我‘开过去’。”

“抱歉,我没戴眼镜。”他把一直滴水的额头拨到脑后,露出一丝抱歉的笑。

秦乐薇注视他的眼睛,发现他眼下有些留白,不经意看人一眼,真是高傲又多情,她有些讷讷地说:“可你那天也没戴呀?”

这话说完,男人就笑了。他笑起来时嘴角弯一些,笑声低低沉沉的,很好听。

男人转身面对秦乐薇,弯下腰凑近了,指了指自己眼睛,说:“今天戴了呀,但那天是真没戴。”他认真看女孩的脸,连淡淡绒发都看进眼里,“下次遇见你,我一定能认出来。”

秦乐薇回家前,给他拿了把伞。

挺漂亮一把晴雨伞,只不过撑开后,淡紫色伞面上有个破洞。

秦乐薇尴尬:“我再去给你拿一把好伞。”

“没关系,凑合凑合,可以用的。”

女孩伸手去抢伞,男孩把伞往身后拽,这两人一拉一扯间距离一下就近了。门洞是狭窄的,暴雨是潮湿的,气氛是湿湿黏黏的,男人身上的气息如热浪般扑过来,夹着木调清冷的味道。

秦乐薇的耳根一点点红起来,只觉得连哪哪都发烫。

“真没关系,反正已经湿得差不多了。”男人撑着伞跑进大雨中,人是高大的,伞是倾斜的,总有种滑稽感。

秦乐薇站在雨帘外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雨太大,那人没有回头。

隔天,秦乐薇跟人打听,知道了那人叫任染,医大毕业的高材生,在泽川市立医院外二科上班,有个稳定交往的对象。

难怪,他不参加单身联谊。

不过到这儿,也没有再继续打听的必要了。

医疗队离开那天,秦乐薇站在四楼窗边往下看,一直到大巴车走远,她才想起那人还没还伞。再一想,就觉得那伞肯定被当成垃圾,让人扔了。

两年后,秦乐薇考到了泽川的社区服务中心。抵达新城市的第一天,她在出站口遇见一个人。

年轻女人的长发被绿丝带束起,穿着浅色长裙,手里拖着个行李箱。起风时,女人向耳后别着头发,她笑开的眉眼明媚又动人。

她向秦乐薇张开怀抱,说:“乐薇,好久不见。”

九年时光恍如隔世,向人扑面而来。

好久不见,未薇。

3

郑未薇在泽川买了一间小公寓,和秦乐薇住在一起。

搬到新家第一天就遇上小区停电,两个女孩坐在阳台看星星,聊彼此的九年。

郑未薇当年北上,去了影视城。十九岁时,她给一部剧做钢琴替身,被陈梦生看见。因为她和其女的背影很像,陈梦生就收她做了关门弟子。

陈梦生七十多岁了,是位在当地很有名气的音乐家,他女儿陈秋秋是个钢琴神童,可惜十九岁就因病去世了。

陈梦生把郑未薇当成女儿培养。郑未薇借着“陈老学生”的头衔,拼命接商演和活动赚钱。那时经常有人跑来陈家说嘴,说郑未薇满身铜臭,是个下里巴人。陈梦生每次都把人骂回去,骂他们的阳春白雪是供在坟头,失了人间烟火,早就臭不可闻。

骂得难听,那些人便不敢再登门。

郑未薇把所有欠债都还清的那一天,陈梦生问她未来想做什么?

女孩不知道,她一脸茫然。

陈梦生说:“没关系,人生且长,你慢慢想。”

这句话说完没多久,陈梦生便生病了。

老人家卧床很长一段时间,到临终前,人竟糊涂了,拉着郑未薇的手唤女儿:“秋秋,你看见未薇没有?那小姑娘迷路了,找不到家了。”

郑未薇趴在陈梦生的手臂上,哭得像个小孩,她说:“我没有迷路,但我以后没有家了。”

她守着那个孤独又倔强的老人走到人生尽头。

那之后,郑未薇一路向南旅游。经过泽川时,她在出站口看天,只觉得和梅山的碧蓝天空如出一辙。再转头时,就看见扎着马尾,绒发曲卷的女孩站在身后。

那一秒,只怕再多说一句,都会热泪盈眶。

郑未薇说起往事时,语气淡然。不像身旁的女孩,听得泪流满面。

秦乐薇也说起自己的事,从好友离开之后的梅山讲到了两年前的渝县,说起渝县的那场暴雨,和她身边避雨的青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遗憾。

女孩们一直聊到天光乍亮,当那轮巨大的、金色的太阳缓缓升起时,女孩们早已陷入甜梦,睡得昏沉不醒。

几天后,新家的餐厅里有了新秘密花园。

郑未薇经常越界帮她贴心愿,写“要恋爱不要刷题”,写“戒烟”,写“不要总挑菜里葱姜”,颜色也是乱选。

秦乐薇站在色彩斑斓的秘密花园前,强迫症似的把贴纸一张张揭下,再重新排列整齐。揭到“戒烟”那张,随手便扔了,说道:“我答应了老秦,烟早戒了。”

偶尔,秦乐薇从同学群里看到某则消息,会问一句:“你还想不想找宋恒?”

彼时,郑未薇穿着优雅的黑色小裙子,有些褪色的长发扎成丸子,露出白皙的天鹅颈,和一截纹在脊椎骨上的平安经。

女孩笑:“找他干嘛?”

她的烟是从陈梦生患病时开始抽的,瘾大得很,女士烟只能聊以慰藉。

秦乐薇歪着头想措辞:“约莫就是……再续前缘。”

闻言,郑未薇用夹烟的手,去抹眼角笑出的泪:“我和那位宋先生能有什么前缘,都过去九年了。”

九年,有的人过去了,有的人还在那。

当年宋家的钱,郑未薇是第一个还的。宋恒考上大学后,就带母亲离开了梅山。

后来,秦乐薇也是听旁人说起,才知道宋恒毕业后开公司一路风生水起,事业有成。他给梅山中学捐钱盖楼,让人在捐赠者名单上加上郑未薇的名字。他托人寻觅当年郑未薇卖掉的钢琴,隔山跨海地找回来。

他甚至帮郑家父母修葺墓地。

他一直单身。

很多人说他还爱着郑未薇。

秦乐薇只觉得唏嘘,早几年她还想问宋恒,当年为什么不给郑未薇送行?后来再想想,又觉得没意思极了。

只是依稀想起当初为二人放风时,她站在房间外,那两人坐在琴房里。阳光明媚,清风徐来。

男孩说:“我有什么好,值得你喜欢?”

女孩扬起脸说:“你什么都好,你是我心头那一捧白雪啊。”

秦乐薇如今再想到那些,只觉得眼眶酸涩。

大约是,人都念旧吧。

4

端午之后,泽川热起来,像个大蒸笼。

周五上午,秦乐薇和同事在街头摆台宣传,红色遮阳棚里站满了咨询者,密不透风,汗流浃背。

有一位老人牵着小男孩,走到红棚子边,对秦乐薇说:“姑娘,你能不能给我儿子打个电话?我接孙子回家,记不清路了。”

秦乐薇帮忙打了电话,但无人接听。她便给对方发了条短信。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一对中年男女跑过来抢孩子,还骂老人是人贩子。

老人凄凄惶惶地摆手:“不,我不是人贩子。你们要带我孙子去哪?还给我。”

几人拉扯起来,老人手机响了几次,她都没有听见。

秦乐薇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来时,一辆灰色奥迪也正好开过来。车主下车后,直接走到警察面前。

秦乐薇刚把老人扶到树荫下,就听见身后有人说:“我是市立医院外二科的医生,我叫任染,这是我的工作证。林淑梅老人的情况比较特殊,她有轻微的脑梗和阿尔茨海默症。她是孤寡老人,这小孩的确不是她的。”

事实上,在听到第一句话时,秦乐薇就控制不住回头看了。两年不见,这个男人几乎没什么变化,腰板依旧笔直。他的双手空空,也没有戒痕。

任染转身见到秦乐薇时,有些惊讶,他声音轻快地说:“我后来去过渝县几次,没想到能在泽川见到。”

秦乐薇礼貌地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衣角。一只粗糙温暖的手轻轻握住她,女孩低下头,看见老人正认真地抚平那些褶皱。

“小姑娘,任医生人很好的。”老人笑眯眯地说。

秦乐薇低声说:“我知道呀。”

两年前在渝县就知道了,才会不顾矜持地去打听他。知道他有恋人时,连帮她打听的同事都面露惋惜,安慰她好男人多得是。

不远处,有人喊秦乐薇过去,她出声应下,就感觉有人摸了摸她额边的绒发。

任染收回手,一脸正经地说:“你头发都汗湿了,小心中暑。”说完,他便去附近小卖部买了一瓶冰饮给她。

秦乐薇一接过就拧开瓶盖。

见状,男人忍不住笑出声,低低沉沉的,好听得磨人耳朵,连说话声都带着笑音:“不是让你喝。”

他把瓶盖又拧实了,用纸巾擦干瓶身的水,包了一层纸,然后贴着自己的脸做示范:“就像这样,冰一冰。”

瓶子冰在脸上凉凉的,驱散了燥热。

秦乐薇整个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下班时,那辆灰色奥迪居然还在。任染靠在车里小憩,不知睡了多久。

秦乐薇经过时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人突然睁开眼睛,和她对视。车窗降下来时,带着冰冷的空调风。

“对不起,吵醒你了。”

任染一脸好笑地看她:“我定了闹钟,下午有台手术。去哪?上车,我送你。”

秦乐薇刚想拒绝,任染突然伸手握了一下她手里的冰饮,说:“都不冰了,快上车吧。”

再拒绝,就有些矫情了。

秦乐薇绕到另一边上车。车里开了空调,温度适宜。座位上放着厚厚一撂病案,她把它们抱在怀里,安安静静地坐好。

任染的车里简洁又干净,没什么多余的饰物。车里没有放歌,驾驶环境安静。

“我刚才送林奶奶回家,她叮嘱我谢谢你,如果你有时间,她想请你吃饭。”任染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没时间也没事,老人家忘性大。”

“也没人说不满意。”秦乐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随口问道:“林奶奶是你的病人吗?”

任染的声音更淡了:“她是病人家属。”

去年的除夕夜,他值班时遇上一个急诊。下午四点,患者送最后一个外卖时,为了抢红灯被卷进搅拌车的车轮之下。人送来时都不成形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任染除了能做缝合,几乎无能为力。

家家户户欢天喜地,林奶奶一个人去停尸间看孙子冰冷的尸体。

任染手术袍都没换,人坐在走廊里有些虚脱。林奶奶给他送了一盒饺子,那饺子都冷了,上面浮一层油花。应该是煮给孙子吃的,最后打包带到了医院。

老人在黑暗中拍着他的背,说:“孙儿别怕,医生给你缝得整整齐齐。你吃完这份饺子,体体面面去找爹妈吧。”

任染往嘴里塞着饺子,声音有些哽咽,他说:“好。”

一口饺子便认下了一件事。

那之后,任染便一直在照顾林奶奶的生活。

秦乐薇定定地看着男人的侧脸,半晌,突然生出几分勇敢,问:“任染,他们说你有个稳定女友,等你回泽川就结婚……你,结婚了吗?”

一个急刹车,秦乐薇腿上的病案呼啦啦地掉下来。

她没有捡,也没有人去捡。

任染猛地转头看过来,那样好看的脸上,清冷不见了,矜持不见了,满满的窘迫与懊恼。他烦躁地向后拨着头发,撑着秦乐薇的椅背,问了一句:“你两年前,就是因为这个躲我的,对不对?”

秦乐薇,你这是躲渣男呢!

5

刚到市立医院外二科那会儿,总有些人想给任染保媒拉纤,他嫌麻烦,就统一对外说有个稳定对象,很快就要结婚。

后来去了渝县,和秦乐薇借伞的第二天,任染就打听出来女孩的事了。

他去商场买了把挺洋气的晴雨伞。礼物都包好了,听人说送伞晦气便没送出去。后来又借公事的托辞去过服务站几次,每一次都和对方错过。

他离开时带走那两把伞,心想:说不定还能再见面呢。

后来,秦乐薇还真见到了那两把伞。一把是银灰伞面,撑开了就能看见里面淡橘色的小雏菊。另一把是淡紫伞面,上面的破损处被人用伞胶仔细补好了。

周末时,秦乐薇去林家,奶奶告诉她任染在修阳台的围栏。

房间里是开了空调的,阳台门是紧紧关着的。任染的衬衫搭在椅子上,他只穿了件白色背心,身上冒着密密的汗。

秦乐薇把小门开了半扇,伸头出去看。任染回头看她一眼,挑高了眉毛笑,伸手按住女孩绒绒的发顶,把人塞进空调房,又把门刷一声拉上。

秦乐薇红着脸摸了摸头,贴着玻璃门看了一会儿就走开了。

林奶奶说要做鸡蛋面饼,面粉放在顶柜里。秦乐薇踩着小矮凳去拿。

柜子里的东西多且杂,面粉袋在最里面。女孩使劲拽袋子时,听见阳台门开关的声音。她有些走神,没注意袋口的位置,面粉失重般扑簌簌地往下掉。

秦乐薇人一躲,脚下的凳子就开始歪。

林奶奶在底下喊:“任医生,快来!”

卧室里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便有人接住了她。只是那手抱哪儿不好,偏死死勒住她的胸口,强硬的、有力的、滚烫的力气,令人眩晕。

秦乐薇面红耳赤,身体几乎蜷缩在男人怀里。她拍着他的手臂,恼羞地说:“快放开我,快被你勒死了。”

任染低垂着眼眸,睫毛长长的仿佛能抓人。他略微松开一些,让女孩的双脚落了地,然后夹着人走进隔壁洗手间。他拿出干净的毛巾垫在洗手台上,把人放上去。

秦乐薇的双脚悬空,后颈被轻轻托起,头向后微微仰着,睫毛上沾了点浅浅白雾,颤颤巍巍。任染取下花洒凑近她,用极轻的调子说了一声:“把眼睛闭上。”

卫生间的窗户是半掩的,窗外有夏天聒噪的蝉鸣,有附近工地轰鸣的打桩声,一丝凉风轻轻拍打窗框,花洒里的水潺潺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他用干净毛巾一下一下擦着女孩湿漉漉的绒发,嘴里低低喃喃:“怎么这样可人疼。”

误会男神有女友,她躲两年没联络,再见被他一把拽怀里告白

女孩睫毛颤颤,没敢睁开眼。

等两人出来时,晚饭都做好了。鸡蛋面饼是没有了,林奶奶又蒸了包子,做了家常菜。

秦乐薇皮筋断了,头发总是往碗里掉,任染拿来几个塑料夹,把女孩两边的头发夹住,无论是数量还是间距都一模一样。

女孩摸着头,犹疑地问:“这样是不是很丑?”

任染夹一口菜,配一口饭,吃完认真地说:“不丑,可爱。”

林奶奶在吃到一半时,突然放下筷子,偷偷藏了一只包子到口袋里。秦乐薇刚想出声阻止,脚背被人轻轻踢了一下。

秦乐薇看了任染一眼,便不再吭声了。

晚上八点,任染拎着垃圾袋走出林家。秦乐薇听到说话声回头,看见林奶奶站在昏黄的灯下,一脸慈爱地拿出扁塌的肉包。老人看不见那上面的邋遢,她只是珍之重之地捧到任染面前。

她说:“快吃吧,孩子。”

心心念念的,不过是给孩子留一点热腾腾的食物。

女孩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看着那个腰身笔直的男人,佝着腰,就着老人的手,一口一口,吃得虔诚而认真。

秦乐薇看着他垂下的额发,只觉得这男人的温柔,都藏在清冷的壳子里,在不经意间,被自己一点一点看见。

夏天快过去时,步行街开了一家新餐厅,秦乐薇和任染带林奶奶去试吃,叫上了郑未薇。电梯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群商务人士。

两拨人擦肩而过时,突然有人叫了声:“薇薇。”

那声音极轻,仿佛怕惊走美梦。

郑未薇回头看见宋恒,百感交集。

不久后,琴行对面咖啡厅变成了科技公司。

宋恒把分公司开到了泽川,和郑未薇做了对门。

6

宋恒来泽川大约就是秦乐薇说的再续前缘。

他约过郑未薇几次,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他能记住女孩很多细枝末节的习惯,有一些连郑未薇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有次,他开车带她去自己新买的楼王,给她看自己从家里托运过来的礼物盒。

每年的各种节日,他都给郑未薇准备了礼物。

郑未薇站在没有封栏杆的窗户前,看着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心里只觉得厌烦透了。宋恒把房子钥匙给她时,她拒绝了,脸上有点冷,说:“宋先生这是做什么?我可不当别人的金丝雀。”

宋恒情难自禁地从背后拥抱住她说:“怎么会有别人?薇薇,我心里从来只有你。”

“你心里的薇薇活在九年前,可不是我。”

那次不愉快的对话后,宋恒大约知道了要徐徐图之。

他还是会去琴行,大多时只在黑色宾利里坐着,仿佛隔山隔海般看着那人。鲜花蛋糕、衣服包包,该送的礼物一样不落。有时经常是他前脚送,后脚郑未薇拆都不拆,就让保洁员扔到街头垃圾桶。

郑未薇也没表现得那么平静,至少秦乐薇在每天扔的垃圾袋里,能看见半个八宝粥罐子的烟蒂,全是她一个人抽的。

有一回,任染接秦乐薇上班,看到烟蒂罐子,误会是她抽的,便说:“你这是抽了多少?吸烟者有35%的几率在65岁死于吸烟有关疾病,不仅限于肺癌。”

女孩一脸认真,说:“我戒烟了。我答应过老秦。”

老秦做过多年的反扒工作,他在职业生涯里抓过很多扒手,从来没有被打击报复过。很多人在改过自新后都会感激他。

但有些事需要看运气。

秦乐薇大四那年暑假,老秦帮同事顶班。

下班时,他接到秦乐薇电话,说让他带个草莓圣代。他就转去了步行街买,刚走近就听见惨叫声。

可能是一种本能吧,反正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去了。

电话一直通着,秦乐薇在一团嘈杂声中,辨认出了父亲的说话声,他似乎在制止暴徒,让对方放下刀。之后,便是混乱和尖叫声。

秦乐薇赶到时,很多车很多人,有人举着手机在拍。地上很多血,线状、点状,某一处地儿有一条长长的拖痕,看着触目惊心。

警察告诉她,精神病在步行街持刀伤人,老秦为制服他被捅了七刀。

秦乐薇见着人时,只觉得父亲就像是案板上的肉,泪流不止。

那天,秦父只对她说了一句:“闺女,戒烟行不行?”

明明是大夏天,但秦乐薇只觉得冷,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流干流尽。

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一丝也听不见。但她知道自己答应了。

她说:“爸,我戒烟。”

往事历历在目,再说起时,只觉得眼睛耳朵沉浸其中。秦乐薇说:“他那天没买到草莓圣代,后来我就再没吃到了。”

任染靠过来,他摸了摸她的头发,顺着马尾轻轻拉了一下。

女孩扬起脸,不解地问:“你干吗?”

任染低下来,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轻轻一蹭,哄着她说:“草莓味的圣代,哥哥给你买,好不好?”

虽然已经入秋,但街边的冷饮店还开着。任染下了车,走到一家很多人排队的店,指着门口的立牌,对店员说:“像这个的草莓圣代,给我来一个。”

店员不好意思地解释:“先生对不起,本店的招牌草莓圣代是活动限定,只能唱歌免单。其他口味可以任选。”

秦乐薇见人许久不回,便下车去看情况。

店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任染站在其中尤其显眼,很多年轻女孩都用手机偷偷拍他。秦乐薇走近了,才看见他正看着手机里的歌词,用气音悄悄练唱。

秦乐薇看他那么艰难的样子,笑得连眉眼都软了:“要不我来吧。”

任染固执地摇头,自己又练了几遍,这才站到麦克风前开唱。他的歌声比说话还撩人,声线低沉又动荡,简直是要人命。

只是他唱完歌就转身回了车里,让秦乐薇自己去拿圣代。

店员多给她挖了一球,羡慕她的男朋友又苏又撩。

任染就靠在车边等,他看着车来车往的马路,就是不愿意回头看那家店。

秦乐薇把圣代举到他的嘴边,男人那句“不吃”刚说出口,嘴里便有冰凉又甜蜜的滋味儿化开。

秦乐薇笑眯眯地吃了一口,心情很好地哼起歌来。

任染伸手摸她的额发,心情仿佛变好了。他弯下腰凑近,声音温柔得能融化冰雪。他说:“秦乐薇,你想吃多少草莓圣代都可以,你父亲不能给你买了,我给你买。”

说完,他的唇点到女孩冰凉的唇,轻轻地吻,让那些甜味在自己的唇间化开。秦乐薇连呼吸都轻了,手里的圣代也化了,在她的手心里黏黏的。

任染用湿巾给她擦手时,女孩说:“其实老秦出院后又去给我买圣代了,那天草莓味卖完,他就买了巧克力味的。后来那家冰饮店关张,我就没有再吃到。”

她用干净的手摸摸男人的头发,笑吟吟地说:“还是草莓味最好吃。”

“你父亲……”不是殉职了吗?

“老秦那次伤愈后就退了二线。后来他养了个八哥,我给你看看照片。”女孩边说边翻开手机相册。

任染看着那个拎着八哥笼子,精神奕奕的男人,再看一眼身边笑得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7

国庆节时,郑未薇那边出了个事故。

确切地说,是宋恒出了事故。

郑未薇的生日在十月。宋恒秘密为她准备了生日派对,怕人不来,便谎称自己生了重病。

郑未薇去了宋家探望病人。

走到大厅,看见一屋子人,很多都是当年梅山高中的师生,还有些熟面孔,她都叫不上名字。大厅布置得浪漫温馨,人人手中一只爱心气球,宋恒坐在中央弹钢琴,曲子是日夜不停苦练的,钢琴也是之前被卖掉又找回来的。

时光漫漫,情深不渝。

多可笑呀。

郑未薇拎着包转身就走。

她之所以一直不回梅山,就是不想看到这些人,不想回顾当年的孤立无援和穷途末路。

她失去父母,失去平静的生活,她像一棵被强行拔出的血淋淋的树苗,有朝一日长成繁茂大树,依旧难忘屈辱。

宋恒追了出来,他在这段感情上透支太多,没有回报,心力交瘁。

“郑未薇,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说我缺席了九年,我就重新追求你。你给我一丁点机会了吗?九年前,你说书上写‘有些人的爱是一生一次一人’,所以你的一生一次一人就是我。你爱你。你明明说过的!”

郑未薇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听着那人几近沙哑地问:“郑未薇,你没有心吗?”

远处,一辆重型大卡车亮着刺眼的光疾驶过来。

郑未薇觉得强光灯刺眼,她只来得及抬头看一眼,便被宋恒一把抱住,两人都滚了出去。但右边车道的私家车没能及时避开,从宋恒的一条腿上碾了过去。

秦乐薇赶到医院时,郑未薇坐在一楼的走廊发呆。

她穿得单薄,身上冷得吓人,秦乐薇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两人一直等到凌晨四点,任染才传来消息,说宋恒度过了危险期,只是他的右腿骨折比较严重,还要经过多次手术才能完全治愈。

宋恒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下午的事了,他提出要见郑未薇。

这一次,郑未薇出奇地好说话,她不但来了,还精心打扮过。她穿了一件很有少女感的浅格子连衣裙。头发梳成两边辫发的公主头,用浅蓝色的缎带绑发。还捧了一束小苍兰。

看一眼,宋恒的眼眶就湿润了。

这不就是他的薇薇吗?

郑未薇关上门,拖了一把椅子到窗边,坐下来点一根女士烟,慢慢地抽。

她说:“你很怀念吧,多看两眼。”

一根烟抽完,她把长发分拨到两边,背对着宋恒拉下裙子的拉链。

房间里,安静得只有拉链下滑的声响。

女孩娓娓道来的声音恍如隔世:“两年前我去拓了一段平安经,纹在脊椎骨上。旁人觉得它不堪一击,我却觉得它是我身上最坚硬的一块骨头。你看这段平安经,里面隐了很多人的名字,我爸、我妈、乐薇、秦叔叔、陈爸爸,还有十九岁的秋秋。但是,没有你。”

“撑着我走完漫漫人生的骨头上,从来没有宋恒的名字。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给你母亲写下欠条的那天,我看见了呀。所以,我在九年前就把你扔掉了。”

十七岁的女孩凄凄惶惶,只想去到心上人的身边。

可当她跑到宋家,看见的却是宋恒接过母亲手中的欠条,宋母说:“我都按你说的做了。那你答应我不再见她,也会说话算话吧?”

宋恒把那张欠条折了又折,郑重地塞进书包,他说:“嗯,我不见她了。”

宋母高兴地拍手,说:“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郑家欠了这么多钱,可不能让她拖死你。你以后的人生可大好着呢!”

北上最初那几年,午夜梦回时,女孩总会哭醒。后来,她就慢慢想明白了。宋恒不过就是断尾求生罢了。

只是人人都想求生,没人想做那条断尾。

郑未薇穿好衣服,走到病床前,温柔地去整理宋恒的衣领,她说:“你救了我,我是真心感谢你。我祝你长命百岁,但我们之间就算了,好吗?”

宋恒悲痛得不能自抑,他用力回握郑未薇的手。他想说当年他家境普通,宋母一心想他成为人上人。他想说那笔于女孩来说几乎是杯水车薪的拆迁款,于他而言是全副身家。他想说宋母为了不让他们在一起,不惜拿出百草枯以死威胁。

但事实上,就是他在夜深人静时环视四面贫瘠的家,想象着从今往后要和女孩一起,每日每日为偿还巨款而辛苦奔波,就觉得遍体生寒。

那样的人生,他不想要。

他枯坐了一夜,天亮时关上手边的灯,心中也做了决定。

但少年人的心终究没办法那么狠,于是他给自己留了退路,他让母亲代替自己出面去要那笔钱。

他还想着有朝一日,若自己后悔时能做个全然无辜的人。

宋恒把脸埋在郑未薇的手背里哭,他像一个被拆穿谎言后惊慌无措的孩子:“我以为,我以为只是骗你一次,伤你一次。我发誓我只交代她让你写一张欠条,我绝没有让她那样羞辱你!”

“我那时想着一定要出人头地,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要帮你还债,我要千倍万倍地补偿你,薇薇,我是要帮你摘星星,摘月亮的……”

“嘘……”郑未薇摸着他的头发,“别说了,宋恒,听着太疼了,别说了。”

宋恒抬头,神情悲戚:“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九年前不来和我说,不狠狠骂我,至少也要扇我一个耳光。为什么?”

女孩看着他,笑容中带着一丝泪光:“大约因为,你是我心头那一捧白雪吧。”白雪脏了,也只能烂在少女的心里。

宋恒听见自己的声音,恍如隔世,他问:“薇薇,我们爱过的,对吗?”

女孩回答道:“梦里头爱过。梦醒了,我也就醒了。”

落日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女孩的脸上。

宋恒仿佛看见当年那个琴室里,坐同一张琴凳,说着他是一捧白雪的少女,望着他笑意盈盈,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原来,他被扔在了九年前啊。

那大约,这一生都走不到了吧。

8

尾声。

第二天,宋恒便转院了。

生活又回归到平静。

周末,秦乐薇和郑未薇约着去吃饭。到饭店时,发现任染和外二科的同事也在聚餐,一行人便并成了一桌。

席间,任染非要给秦乐薇挡酒,两杯干啤下肚,人就醉了。

他醉的时候特别安静,眼神没什么焦距。秦乐薇让吃就吃,让坐就坐,往他碗里夹一只虾,他就低头认真地剥,再放回女孩碗里。

其他人见状便起哄逗他:“任医生和秦姑娘,到底谁追的谁?”

任染特别认真地说:“秦乐薇追的我,在渝县的雨天,她扑进我的怀里。在林奶奶家,她掉进我怀里,闭着眼睛……”

秦乐薇连忙伸手捂他的嘴,郑未薇笑呵呵地倒一杯酒,说:“任医生开车,还要罚。”

那杯酒是被秦乐薇喝了。

有个小护士曾经追求任染没成功,有些不甘心地问:“别人追,你就答应啊?你喜欢她什么呀?”

这一次,任染眉头深锁,没有回答。

索性有郑未薇控场,后面也没人再闹他们,总归是吃吃喝喝,气氛很好。

酒足饭饱之后,其他人早有默契地先走,留那两人黏黏糊糊地谈恋爱。

走在大马路上,任染伸手去勾秦乐薇的手指,她挣开了又勾,反反复复,惹人心烦。

秦乐薇想起刚才,别人问他喜欢什么,他冥思苦想都答不上来,只觉得心中委屈又恼火,便问:“刚才他们问你喜欢我什么,有那么难答吗?”

任染好看的眉毛紧紧皱起,难得固执地道:“我不能说。”

若说刚才还有几分试探,那此时就是真生气了。

秦乐薇狠狠瞪他一眼转身要走,那人却突然捧着她的脸,一下子就凑近了,滚烫的脸贴着她亲昵地蹭,亲她的眼睛、她的脸、她的唇。

贴着她含含糊糊地说:“看见你的绒发就想亲,亲完就抱进怀里,揉进身体。就是这么喜欢,不能说给他们听。”

说到最后一句时,眼里眸光颤颤,只有一个人。

秦乐薇再招架不住,只能紧紧抱住他,任其胡作非为。

睁开眼,看见了漆黑夜空下的满天繁星。闭上眼,星星就落进她心里。

那一刻,她心想:跟醉鬼计较什么,算了。

很久之后,郑未薇还和宋恒见过一次,那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郑未薇把养了多年的长发剪短,利落的齐耳短发看着清爽明媚。两人站在路边像普通朋友般寒暄几句,宋恒便回到车上。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车里怔怔地看她半晌,才发动了引擎。

郑未薇的心中生出一丝惆怅。

不远处,秦乐薇抱着两桶爆米花在喊她:“薇薇!快快快!电影要开场,跑起来!”

说话间,女孩还伸出手。

“我来了。”郑未薇回过神,高声应道。

她飞奔过去,一把拉住那只温柔的手,接过一桶爆米花,快步向电影院走去。

起风了,吹起女孩们的头发,连最后一丝惆怅也吹走了。(原标题:《你好,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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