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3年,五十八岁的范成大辞官归隐于家乡苏州石湖,在风景如画的江南,度过了人生最后的十年,并且创作了一组体量很大的田园诗,这一组诗分为春日、晚春、夏日、秋日、冬日五部分,每部分各十二首,共六十首,这就是他非常著名的《四时田园杂兴》,诗歌描绘了乡村的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不同景致和风土人情,是农人生活的长幅画卷。

例如:“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描绘出一家老幼昼夜耕织,其乐融融的村居图。

再如写在暮春谷雨的诗:“谷雨如丝复似尘,煮瓶浮蜡正尝新。牡丹破萼樱桃熟,未许飞花减却春。”写出了谷雨时节,雨丝绵绵,煮酒品尝,樱桃熟了,牡丹花苞饱满,飞花落樱,送春迎夏的恬淡生活。

范成大描写田园风光诗(范成大写在谷雨时节的词蝶恋花)(1)

除了诗作,范成大还写了很多刻画农村风情的词作。从唐五代直至北宋词中,描绘农家田园生活这一题裁的作品为数不多。比较有名如苏轼的《浣溪沙江村所见》:“十里西畴熟稻香。槿花篱落竹丝长。垂垂山果挂青黄。浓雾知秋晨气润,薄云遮日午阴凉。不须飞盖护戎装。”

苏轼从嗅觉“香”写起,熟稻飘香,槿花盛开,各色山果点缀了秋日丰收图景,词人陶醉于秋日的早晨,留恋在硕果累累的山间,直到正午的阳光照的他想去纳凉。独自赏秋,竟然不舍得骑马,因为那样时间太快,怎么可能看尽秋色。

在范成大的《石湖集》中也有很多写田园生活的词,例如这首写在谷雨的《蝶恋花》:

范成大描写田园风光诗(范成大写在谷雨时节的词蝶恋花)(2)

蝶恋花

春涨一篙添水面。芳草鹅儿,绿满微风岸。画舫夷犹湾百转。横塘塔近依前远。

江国多寒农事晚。村北村南,谷雨才耕遍。秀麦连冈桑叶贱。看看尝面收新茧。

注释

1. 一篙:指水的深度。

2. 鹅儿:幼小的鹅。杜甫《舟前小鹅儿》:“鹅儿黄似酒,对酒爱新鹅。”古人所谓绿,有近乎黄色的,现在叫葱绿。“绿满”的绿字呼应“鹅儿”。

3. 画舫:彩船。

4. 横塘:在苏州胥门外。塔,指虎丘云严寺塔。看着很近,实在还远,如俗语所谓“望山走倒马”。

5. 夷犹:迟疑不前,这里是指船行驶缓慢。

6. 江国:江乡。寒:指水冷。多寒农事晚:是说因为水的温度低,旱地已经翻耕,而水田则要晚些时候耕种。

7. 谷雨:二十四节气之一,在清明之后,也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谷雨过后就是立夏。

8. 秀麦:出穗扬花的麦子。

9. 看看:转眼之间,即将之意。面,指小麦磨制的面粉,尝面就是麦收后磨面尝新。茧,蚕茧。

范成大描写田园风光诗(范成大写在谷雨时节的词蝶恋花)(3)

赏析

词的上片写舟上所见。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是谷雨,江南河流众多,水网密布,到暮春时,雨水比较充沛,常常可见大河涨水小河满。词人乘舟出游,绿水新涨一篙深,盈盈波光溢水面。河岸绿草如茵,杏黄色的小鹅儿脚步蹒跚,啄着嫩草,微风拂面,满目苍翠。画船在蜿蜒的河水中轻缓移动,舟过横塘,虎丘云岩塔映入眼帘,恍然觉得时光遥远。

上片语调清新,意境淡远,尾句“横塘塔近依前远”呈现出空间的层次感远近高低,移步换景,如江南水墨画一般。范成大是南宋中兴时期很有才干的官员,也是“中兴四大诗人”之一。

南宋偏安一隅,在政治上软弱妥协,但是农业手工业发展迅速。许多爱国之士因政见与朝堂相左而选择退隐,范成大也是其中一员。退居石湖,近山临水,让他的诗词颇有山居散澹之况味,他自成一家的田园诗词,影响了很多人。

范成大描写田园风光诗(范成大写在谷雨时节的词蝶恋花)(4)

词的下片吟咏农事。江南水乡春寒不去,影响农耕,农事只能推后,直到谷雨才开犁破土,把村南村北的稻田种完。春麦已经抽穗,麦穗随风起伏连岗成片,冈上桑树成林,桑叶卖价很便宜,过不了多久,新麦熟了就可以品尝新面,收取新茧。

词人眼看麦桑双双丰收,难掩内心喜悦,憧憬吃上一碗新麦做成的面,穿上蚕茧抽丝做成的衣服,人生岂不快意。

全词用笔如墨,将春水涨,芳草绿,鹅儿黄,微风轻,画舫自由行驶,水路九曲回肠,麦浪滚滚,桑叶蔽日等多个春天的场景细细描摹,语意淳朴,风格清新,将农事活动和江南春景结合紧密,散发着浓郁而恬淡的农家生活气息,表现出作者对于田园生活的向往。

范成大描写田园风光诗(范成大写在谷雨时节的词蝶恋花)(5)

范成大对时令节气、农事耕作熟稔于心,田园词写得清新自然, 乡村景象栩栩如生。江南多水,春风又绿江南岸时,鸭鹅戏水,春水涨池,所以作者说“芳草鹅儿”。

清明前后麦三节,到了谷雨节气,麦子窜得很快,孕穗扬花,麦芒青碧,黄色的麦花点缀在麦穗上,微风吹过,花蕊四散,这正是麦子灌浆的好时候。此时的春蚕逐渐长大,蜕皮五次之后,蚕开始成熟,每蜕一次皮,蚕宝宝要休息 24 小时左右的时间,称为蚕眠。蚕睡醒了就起来吃桑叶,如此反复直到作茧自缚,蚕在茧里吐丝,成了蚕茧, 农人开始忙着摘茧、卖茧。小麦此时也熟了,田间农人们开始割麦,谷雨就这么过完了。

词人写得如此轻车熟路,说不定亲自躬耕于垄亩,也说不定亲自采过桑叶,喂过蚕,也亲眼见过蚕结茧吐丝。范成大善写田园词,词风清逸,如山间清流,俊逸脱俗。难怪后人将他与田园派始祖陶渊明并驾齐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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