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福献 图片/来自网络
爹和娘的婚事是通过媒人介绍的。
爹去相亲,娘看他老戴着一顶草帽,总不肯往下摘,心里就直犯嘀咕。待到媒人安排他俩谈话时,她趁着爹不防备,一把扯下了他的帽子。
“天气这么热,老是带着个帽子,我还以为,你是个秃子呢。”娘松了口气。
“你才秃呢。我‘少白头’,怕你不中意,看不上我。”爹笑了起来。
“那也没什么。我家的两个哥哥,还没过30岁,头发就全白了。他俩全是‘少白头’。”娘也笑了起来。
就这样,爹和娘一见钟情。相亲之后,便是登记、结婚,然后就是生孩子。娘先生了哥哥和姐姐,然后就生下了我。
其实,爹和娘相亲的事儿,这只是个山寨版。据说,爹和娘谈话时,爹拿着彩礼钱,往娘的手里塞,娘不要,扭着头,也不开口说话。爹再塞,娘仍不要,如此三番五次,娘接过钱来,摔在地上,人民币撒了一地。爹一张张地捡拾起来,用手帕包好,重新放进娘的手心里……
“我想看看你哥的脾气好不好?”娘得意地告诉三姑。
三姑哈哈地笑了起来,她觉得挺有意思。
“娘相中了爹的好脾气,爹相中了娘的心眼多。”躲在一旁偷听的哥哥,和我咬起了耳朵,我俩偷偷地笑了起来。
爹和娘结婚后,爹因为进过学堂,识文断字,村里就推荐他上了卫校,他在淄博卫校读了三年书,毕业后,进了公社的防疫站工作。那时的爹,年轻英俊,潇洒倜傥,结实帅气,村里的孙寡妇看上了他。
黄昏时分,红霞满天,落日斜洒着余晖,爹慌慌张张地逃回家里,脸涨得通红。娘奇怪地看着他,绕着他左三圈,右三圈地转着,最后,冲爹瞪起了眼。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相好了?”娘的表情有些慌乱。
“没有。没有。”爹着急地辨白着。
“没有?”娘又看了爹一会儿,爹被她看得毛骨悚然,“那你怎么跑得那么慌张?”
“是孙寡妇。胡同里没人,她截住了我……”爹低下声来。
“她亲你了?”娘紧张了,瞪大了眼珠子。
“没。哦,对!是的,她亲了我。”
“亲你的嘴了?是不是?”娘气急败坏起来。
“没有。我不肯,就转过头去,她啃了我的腮帮子。”
“一定是你相中她了?”娘抽噎起来。
“没有。”
“她亲你时,你肯定想过她。”娘瞪着眼,泪水顺着她的脸往下流。
“没有。我不好色,否则,早和她勾搭到一起了。”爹赌咒发誓起来。
娘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可她不吭声,抹着眼泪,钻进里屋里去了。她前脚刚走,爹后脚就跟了过去。
他俩小声地叽咕着什么,我和哥在外面听不清楚,不一会儿,里屋就传出了娘“咯咯”的笑声。
娘再出来时,绯色的脸上荡漾着灿烂的笑容,她的头上多了一根扎着蝴蝶结的红发卡。不用说,那是爹给她买的。
爹再出去上班时,便让娘亲自送他去村口,爹下班时,娘就派我和哥哥去接他,娘特意叮嘱我们,要提防那个姓孙的女人。后来,那个女的实在熬不住了,就嫁到南方的山里去了,男人是林场的工人,听说,是林场的护林员,长得又黑又矮又胖。
我从墙上撕下发黄的日历来,一页又一页。时光飞逝而过,一眨眼功夫,我已经成了一位十来岁的少年。爹从镇上的医院里退休了,在家赋闲的他无所事事,就迷上了酒和麻将。
爹从不喝醉,他约了几个朋友,搓上半夜的麻将,爹总是故意地输多赢少。朋友们用赢来的钱,去村里代销点买回来几个下酒菜,诸如花生米,猪头肉之类的,几个人美美地喝上几口,然后就回家搂着老婆孩子睡觉去了。
冬天到了,那夜,雪下得真大。树木、房屋、街巷和田野里,都盖上了厚厚的棉被,屋外,白茫茫的一片。爹和朋友们小酌几杯之后,在村西头住的二叔有点醉了,他是爹的亲弟弟,爹不放心他,亲自送他回了家。回来的路上,爹昏倒在路旁的沟里,厚厚的雪埋住了他的身体。
娘打着手电,找了他一夜。黎明时分,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银白的雪光刺痛了娘的眼,娘揉着红肿的双眼,在沟里找到了爹。他蜷缩着身子,躺在雪地里,脸孔青紫,身体早已凉透了。
娘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她默默地给爹办完了丧事,就大病了一场。她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满头的秀发白了一半,原本白嫩的脸上,鱼尾纹早早地爬上了眼角,身体瘦得皮包着骨头。
那年,娘还不到50岁。姥姥劝她改嫁,可她不肯。
我知道,娘的心里只有爹,那里面盛不下任何一个别的男人。
(文章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作者简介:张福献,原名张慧峰,山东省成武伯乐一中地理教师,一名微不足道的小作者。喜欢用诗歌记录人生的喜怒哀乐,用文字叙述世间的善恶美丑。自知文笔拙劣,虽下顶上功夫,却是毫末之技,诚盼师友斧正。华文原创小说签约作家,著有中篇小说《吉祥和他的伙伴们》,有诗歌、散文和小说数百万字,散见于各网络平台。
壹点号 张慧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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