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吃的都比较单调,早上是山芋糊糊,我十分讨厌吃这种难以下咽的东西,一喝到胃里就冒出无尽的酸水,从心酸到嘴,再从嘴酸到心,可哥哥姐姐们却吃得那么蜜口香甜。
我喜欢吃肉,可只有过年时才能分到没几斤带骨头的瘦多肥少的猪肉,我特喜欢吃瘦的,大人们却非常希望分的肉肥一些,因为肥肉可以在锅熬成猪油,放在罐头瓶里慢慢吃。
在这去暑节气里,吃鳝鱼来充饥解馋,是儿时最有趣的事了!
捉黄鳝有文捉和武捉:武捉就是先寻找到河边的黄鳝洞,再摸到它在水里的逃生洞,上下其手,直接把鳝鱼从洞里抠出来,野蛮凶悍,强行霸道!文捉呢,就是用钩子把黄鳝从洞里钓出来,愿者上钩。
山口村右边的大排水沟,是出大黄鳝的地方,但年年挖河泥搞积肥,变得又陡又深,河边不断坍塌的淤泥,又堆积在河床里,人一旦陷进去,就会没到腰眼,难以拔出腿来,再会水也无济于事。我们小孩是不会下去抠黄鳝的,只有智取,用的是文捉!在一些小沟小岔,那里水浅,一眼就能洞明黄鳝的藏身之处,下去就能把黄鳝抠出来。
吃过难吃的山芋糊饭,我叫弟弟先去挖蚯蚓,弟弟拿着铁锹,在潮湿的水缸边随便挖了几下,就挖了十几条大蚯蚓,放在小玻璃瓶里。钓黄鳝的蚯蚓和钓鱼的不同,钓鱼的用红蚯蚓,个头比较小,钓黄鳝的用的是红色和灰褐色的大蚯蚓,特别是灰褐色的大蚯蚓,我们叫它大骚龙,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骚味,大骚龙独特的气味却是钓鳝鱼的最佳钓饵。
我是用细钢丝做的鳝鱼钩子,先把细钢丝一头磨得尖尖的,再用钳子把它弯成钩,钢丝另一头绑在细木棍上。把鳝鱼钩子穿上一条大骚龙,就可以到大排沟边找鳝鱼洞了。
鳝鱼洞一般在河边草根的向阳背风处,大黄鳝的洞口会浮着一堆白沫,找到洞口后,右手把握钩柄由浅入深不断逗引,看到洞里的水慢慢地涌上来,定是鳝鱼从洞底上来觅食了,再把钩子撤到洞口诱逗,只要听到啪的咬钩声,立刻把钩子向里一送,迅速一转,用力一按,黄鳝一缩身子,钩子就稳稳钩在黄鳝的腮上了,这时得稳住了,防止脱钩,黄鳝会死命往洞里缩,你得等它把劲消了些,再往外拖拉,拖出了一截,立马用左手把黄鳝锁住,麻溜地塞在小鱼篓里,整个过程要眼疾手快,一气呵成,稍有迟疑,便前功尽弃。
那时排沟里的黄鳝多,只钓一节沟,就会钓好几斤。
小老六早就抱来麦秸把,小大八掘好了火塘,生着了火,我把黄鳝去了内脏,穿在芦苇竿上,二胖子负责烤黄鳝,不多一会,鳝鱼的鲜香味就飘出来,再烤一会儿就可以吃了,撕下一块烤熟鳝肉放在嘴里,外焦里嫩,虽然没有佐料,比起山芋稀饭的清 汤寡水要强之百倍!小伙伴们每人抱着一条烤黄鳝,说着各自的开心事,吃着笑着,笑着吃着,天蓝蓝的,空气香喷喷的……
现在有时带孩子们去二胖烧烤店撸撸串,换换口味,二胖的手艺完全得益于儿时烤黄鳝的锻炼,加上五花八门的佐料,孩子们吃得津津有味,都夸胖爷爷手艺好,我笑着说你们二胖爷爷小时候烤的黄鳝最好吃!老二胖和我都会心得大笑起来,儿时那烤鳝鱼的香味仿佛又从心里飘出来,和着吃烤串孩子们的笑声一荡一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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