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这是《诗经》中最为著名的诗句之一。暖暖的春风迎面吹,桃花朵朵开,枝头鸟儿成双对,情人心花儿开……桃花灼灼,正是人们对婚姻幸福的期许和祝愿。但是桃花易逝,桃核长留。“筵中蜡烛泪珠红,合欢桃核两人同。”没有钻戒的年代,一颗桃核永流传。
核:左边是木,借代果子;右边是亥,咳,代喉结。本义是桃李等果子中心喉结状的、包藏果仁的坚硬部分。由此衍生出核心、中心的意思。而是否有心、是否有中心、是否在中心需要检查校正,于是就有了核查、核实、核正、核定等用法。
核之为物,从外表来看,花纹天然、图案天成,颇有趣味。有趣味,再加玩味,因此寄情于上。桃核由两瓣硬壳严丝合缝地组成,大致呈心形,有天然的花纹图案,古人称之为“合欢桃核”。钻戒虽美,但不若桃核有形有心。
核之为物,特别是可为相思之物,因为它有仁有心,可以“指人”、可以“比心”。牛希济有一首《生查子》:“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圞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终日劈桃穰,仁儿在心里。两朵隔墙花,早晚成连理。”新月如钩,久难团圆;红豆多情,惹人泪目;这些东西都让人触目伤怀,不忍直视。不经意间,劈破桃核,看到里面有仁,像是情在心中无处诉,也像是懂我一般,你在我心里,如同仁儿在桃核中。有心有核,情在不移,两个人终会突破障碍,永结连理。
“确认过眼神,你是对的人”,可是哪有那么简单?人心隔肚皮,如同核在果实里。于是核计、核算、核查、核实、核正、核定……最怕的是核得再多,也核不出你的心。
温庭筠《南歌子词》说:“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何为“一尺深红”?牡丹也。陆游《天彭牡丹谱》中说:“一尺红者,深红,颇近紫色,花面大几尺,故以一尺名之。”牡丹,有魏黄姚紫,更有“一尺深红”。何为“曲尘”?柳条也。“十顷狂风撼曲尘,缘堤照水露红新”“百尺长条婉曲尘,诗题不尽画难真”等诗句,便可以证明。温庭筠诗前两句说的是,杨柳抽条之后牡丹盛开,人们对于新开牡丹的喜爱胜过了柳条。何以如此,只因“旧物不如新”。
恋人喜新厌旧,所以合欢桃核还在,却不是信物了;物是人非,或许连这合欢桃核,本来就不如当初那样美好,桃核里面别有仁,本来就不是真心真意、一心一意。恋人心里有别人,“正是因为”原来核里别有仁。诗中女主人公没有怨怼移情别恋的恋人,却怨怼无言无辜的桃核,是彻底绝望,是心如死灰。
卓文君为司马相如,不惜夜逃私奔,当垆卖酒。后来司马相如意欲纳茂陵女子为妾,卓文君作《白头吟》,倾诉的是所有痴男怨女的心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但如果不是“一心”呢?卓文君的回答是“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卓文君爱得热烈也爱得清醒,因为正如黄庭坚在《少年心》里说的,“似合欢桃核,真堪人恨。心儿里、有两个人人”。于情于爱,于事于理,最堪人恨的都是两个核、两个仁、两个心。待人最恨虚情假意,做事最怕三心两意,处世最忌假仁假义。
“合欢桃核”之所以恒久远,根本不在于其外形像心,而在于其内核像心——实诚饱满、专一无二。少年心之难得,在其不油腻,清新单纯;在其不沧桑,元气满满。《孟子·离娄下》说:“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做人最难得的就是这赤子心、少年心。愿你风雨成长,心中不生裂变;愿你经历百态,笑容依旧温暖;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 慕振东)
来源: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