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化身小迷妹(外冷内热女土匪)(1)

我掳回个压寨相公,这没什么。

相公暗戳戳对我动手动脚,这也能忍。

但是,相公你居然是来剿匪的?这也太离谱了吧?

更离谱的,是他居然抱着我撒娇:

「娘子,我不想当官,我要和你一起做土匪~」

外冷内热女土匪×呆萌俊秀剿匪大臣

1

我为自己劫回来个相公,这事吧,还要从朝廷准备派人剿匪说起。

原本收到了风声,得知朝廷今天会派一队人马来这附近剿匪。

我身为大王,自然要保寨子与众兄弟平安。

便领着人提前埋伏,准备痛击官兵,好好给朝廷点颜色看看。

谁知在烈日下等了半晌,除了看到三只野兔和一条野狗外。

这里就只路过了一个骑着毛驴的俊秀书生。

夏日的风燥热不堪,可那俊书生却倒骑着毛驴,一手晃鞭子一手捧着书,在这乡野路间怡然自得,让人忍不住觉得有趣。

「大王,咱们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把那书生……」

我收回目光瞪了手下一眼,厉声道:「寨中规矩,只劫为富不仁者与贪官污吏,他一个连马匹都没有的穷书生,你也好意思下手?」

「大王教训的是,可咱们也不准备劫他的财呀。」另一个手下笑嘻嘻地打圆场。

我正疑惑是什么意思,却看到那书生被绑了回来,口中还大叫着。

「我有功名在身!你们居然敢抓我!」

但我的手下人哪管这些,一巴掌就把那书生给推地上了。

2

「住手!你们要做什么?」

我怒目圆瞪,而手下却对着我嘿嘿傻笑,然后献宝一般地解释。

「大王,你刚刚直勾勾地盯着这个男人瞧,一定是喜欢他。你为这个寨子辛苦了,兄弟们是想犒劳犒劳你。」

犒劳我?劫个男人犒劳我?

我气得直头晕,赶忙让手下放开那人:「抱歉,他们并无恶意,你快走吧。」

谁知那书生解开绳索后居然不逃,而是得理不饶人地教育起了我。

「我看你是个人美心善的姑娘,嫁人或者找个正经营生多好,干嘛喊打喊杀的,多危险。新帝正在整顿官吏、广推仁政,不如早日归顺朝廷,也能落个从轻处罚。」

这书生,长得好看但病得不轻,居然赤手空拳地劝土匪投降?

我不耐烦地挥挥手叫人把他送走,免得耽误正事。

谁知他却盯着我的眼睛,像是在念诵誓言般、一字一顿地威胁道。

「你若是不主动投降,等我下了山,就带着官兵来抓你。」

有意思,居然敢威胁我?那就别放了。

我随手抓起地上的木棍、笑着向他走去,然后一棒子将他敲晕了过去。

「把他给我抬回去,今晚,成亲。」

3

等书生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是他的娘子了。

当然,这是骗他的。

骗他说我们已经行礼,有了夫妻之实,是天地诸神承认的夫妻。

我就是要看看,这种一心只为朝廷的榆木疙瘩。

如果知道自己有个土匪媳妇,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会哭着求我放过他,还是会寻死觅活以捍卫自己的贞洁与尊严?

不管是哪种,反正等我戏弄够了,就把他捆了丢下山去,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威胁土匪投降。

结果,这家伙居然说,既然已是夫妻,那他也要入寨子、当土匪???

「你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当土匪?」

「我熟读兵法,怎么就不能当土匪了?」

这世道真是不行了,居然还有人抢着落草为寇,我皱着眉问:「那你的功名呢?」

「功名哪有姻缘重要,妇唱夫随,绝不能让娘子一个人独守空房。」

书生忽然凑近,那双干净黑亮的大眼睛里带着点点笑意,竟让我微微有了脸红的征兆。

失策啊,我怎么会觉得骗他已经成亲能够给他教训呢?还是打他一顿来得实际。

正准备叫人把书生关进柴房,免得他逃走告官时。

下面的兄弟突然拿着一封书信跑了进来,说是我们被掳走的家人传回了消息。

4

听说家人传回了书信,寨中大半的人都来了我的屋子,挤得那是水泄不通。

可由于信中的字实在是太多了些,哪怕是读过两天书的我也看不明白,只能举着书信嗯嗯啊啊地直挠头。

书生见状,凑到我耳边,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我都嗯了快有半炷香的时间了,能不需要帮忙吗?

但是这书信,实在是不能够给外人看啊。

于是我一把拉过他的衣领,抵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警告他。

「你若敢有所欺瞒,或者拿着书信去告密,那你就是抛妻弃子、不忠不孝,要遭雷劈,遭万世唾骂,死了都要被鞭尸,知道吗?」

我见他没反应,又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我的眼睛。

谁知他脸色微红,但声音却响得离谱,几乎是在扯着嗓子表忠心。

「娘子放心,我会认真读信的!」

什么娘子!别让人听见了,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我连忙按住书生的嘴,结果却看到了大家一副放心了的表情。

「既然是一家人,那还担心什么,快念信吧。」

好家伙,合着全寨上下没一个人在意我突然多了个相公这件事。

不过也对,我们的家人都被朝廷掳去边关服徭役多年,杳无音信,不知生死。

如今得了书信,哪个还有心思管别的。

「……幸蒙新帝恩泽,徭役之期可定矣……」

书生的声音朗润,缓缓地诵念着书信,像是一盏宁神茶,让人莫名觉得心安。

之后,他又怕有人听不懂,还将书信内容换成白话解释了一通。

甚至趴在耳背的张大娘身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她儿子还活着,再也不用每日拼死做活的好消息。

「好好好,真是好。对了孩子,你是谁啊?」

张大娘猝不及防地发问,我根本来不及拦住书生。

只听到他拔高了声调,很是骄傲地冲着张大娘喊。

「我叫许仲源,是咱们吴柔大王抢回来的压寨相公!」

「谁?」大娘耳朵还是不好使。

「她,抢回来的,相公!」

书生一把拉过我,比比划划,但大娘好像还是没听懂:「谁?」

「大娘您这耳朵真的需要治治了。对了娘子,天都黑了,我今晚住哪儿?」

谁知书生刚问完,张大娘便接茬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和你娘子睡一屋。」

张大娘,您不是听不见吗?

5

以张大娘为首的寨中众人,因感激书生悉心读信,居然连夜给我俩弄了个洞房花烛出来。

当我被按在红色帷帐之下,听着他们告诫我新婚当夜不许动粗,否则不吉利时,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被绑来的那一个。

等到众人散去后,我听到书生用极尽温柔的声音说着世上最骇人的话。

「娘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安歇了吧?」

安歇?我一把扯下自己的盖头,瞪着眼问他要怎么歇?

「自然是同塌而眠,一起安歇。」

书生对我咧出大白牙,笑得像寨门口那条人畜无害的大白狗似的。

而我只想一拳取他狗命,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怎么对我和他已是夫妻的鬼话如此深信不疑?

就算真是夫妻,也没有即刻便要同房的道理,难不成他是想扮猪吃老虎?

我正准备告诫他不要乱来,否则他会死得很难看时,他却示意我看看窗外。

望着外面那几个熟悉的影子,我忍不住皱眉,而书生趴在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喃喃道。

「他们担心我的身份,怕我乱扯那信上的内容,你若是闹起来,万一他们拿着那书信去山下找别人看,那便是自爆身份,引火上身,到时恐怕场面难以控制。」

我们因家人被强征去边关服徭役而落草为寇,若是被官兵知道了我们的家人尚在人世,还知晓了他们的位置与姓名,必然会去找他们的麻烦。

可我又怎么确定,书生不会背叛我们呢?

他是读书人,进过科考场,初见面时又不要命的为朝廷说话,难道他就不会去告密吗?

这天下,唯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就算我曾立下不滥杀的规矩,可为了自己远在边关的弟弟,和这一寨子人的性命,如今也不得不破例了。

我缓缓摸向腰间的匕首,只要书生有半点不对劲,我立刻亲手杀了他。

谁知,他只是飞快地躺到了床上,然后拍拍身旁的位置,招呼我赶快睡觉。

这家伙,不应该再顺势打听打听别的事情吗?

我疑惑地躺下,假寐之时,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声感叹。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不过你也是被逼无奈,不算坏人,我都懂的。」

说完,他突然飞快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

那一夜,我的心跳声慌乱如击鼓一般,足足熬到天亮也没睡着。

6

我一夜没睡,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憔悴如鬼魅附体。

而书生倒是神采奕奕,一大早便被人们围住,个个都要请他为远在异乡的家人写信。

「我哥哥是三年前被抓去的,书生你快帮我问问,他是不是今年就能回来了?」

「我二弟是五年前就被带走了,也该回来了吧?」

「书生恩公,我相公是家中独子,本就不该被抓去服徭役,他是不是也能回来啊?你给写信问问,问问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场面混乱不堪,听得我都头疼了,而书生却依旧是那笑眯眯的模样。

「大家排好,一个一个来,我写信快,不出五日便能帮大家全部写完。」

他,似乎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这寨中的一员。

不对,我不可掉以轻心,万一他帮忙写信是为了收集证据向朝廷告发我们呢?

可我刚走过去准备驱散人群,就被书生一把拉住。

「至于润笔费,大家愿意给就给我娘子,若是不给也无妨,娘子待寨中各位如亲人一般,我自然也是一样的。」

外面请人写封书信,最少也要半吊钱,他这种有功名在身的人,怕是要价更高。

现如今里里外外围了二十几号人,若是细细算来,也是十多两银子的进账,他居然,就这样卖给了我做人情?

我望着他忙忙碌碌收拾纸笔的样子,忍不住疑惑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为什么从昨日开始,他就在不断地对着我献殷勤呢?

而他却在坐下之前,为我也搬了一张椅子放在了树荫下,调整好角度后还不忘给我端来壶温茶与一盘果子。

「娘子,你若是累了,就去屋子里歇歇,若是不累就在这儿看我写字吧,有你在,我心里欢喜,写得快。」

书生说完,清秀俊朗的脸上挂了一片绯红。

该死的,我怎么觉得自己的脸,好像也有些红了呢。

7

书生虽然时常令人无措、恼怒,但他安静写字时,文人特有的书卷气颇浓。

让人忍不住感叹岁月静好、安宁祥和。

一连几日,我都像是个监工一般躲在树荫下看他忙碌。

刚开始还在担忧他别有用心,但后来见他听了寨中人的悲惨遭遇后,竟然也会眼泛热泪。

就觉得他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愚忠愚孝,甘做朝廷走狗。

读书识字、懂事懂理,对我也颇为照顾,这样的他,好像还挺招人喜欢的。

看来我当初把他掳回来,还算是明智之举。

我正摇着折扇浅笑呢,却看到书生那张俊秀的脸骤然在我眼前无限放大。

吓得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幸好书生一把搂住了我:「娘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确定没事吗?你的脸很红,刚刚还一个劲儿地傻笑,不会是这几日在外面晒坏脑子了吧?」

你脑子才坏掉了!我那叫美人含羞,笑不露齿!什么叫傻笑!

我正欲骂他,可看到他眼中那情真意切的关心,又实在说不出口。

只能摇摇头,然后从他怀中逃出来。

「娘子,这是我给所有人写的书信,你看过之后,再找人寄出去吧。」

他捧着信献宝一般举在我面前,我微微皱眉,问他为何要我再看一遍。

书生对着我呲着大白牙傻乐,可说出的话却让我无法接下去。

「娘子害怕我有小动作,所以我应该毫无保留,让娘子安心才对。」

8

书生见我没说话,就把信又往我面前举了举。

「娘子既然疑心,就更该看看,看过了疑心尽消,这样才能促进夫妻和睦相守。」

他这样毫无保留,反倒显得我有些龌龊多疑,存心利用他。

于是我犹豫了片刻,坦言道:「不必如此,这几日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我早没了疑心。更何况,你我并非夫妻,不必说什么和睦……」

可是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冲过来捂住了我的嘴:「娘子,这种话不可说啊。」

他紧张地看看四周,脸上全然没有得知真相后的诧异与放松。

我正疑惑着,书生就将我拽进了屋子里,看没人追过来,他才开口。

「娘子,你我是假夫妻的事,千万不能让寨中人知晓。」

「你,你竟然知道?」

我惊诧地望着他,只见他点点头。

「娘子着实不怎么会骗人,哪有成亲不问吉、下聘,晕一会儿就行了的,我若真信了,那不是傻子吗?」

所以这家伙,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骗他?

「那你为什么装着信了的样子,你果然是别有用心!」

「成亲当夜我不是说了吗,若是不装作恩爱夫妻的模样,会有人拿着书信去问旁人验证内容,那寨中上下恐有灭顶之灾啊。」

书生言辞恳切,句句在理。

但是,就算要假装夫妻不让别人起疑心,需要在我耳边悄声说我好看,还偷偷亲我吗?

简直是下流无耻!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骂他呢,他却直勾勾地望着我。

说除了要安抚寨中人之外,他还有一点私心。

我能不知道你有私心吗!你个登徒子!

正准备好好揍他一顿,却听到他一字一顿地对着我极其认真地坦白。

「我对你一见倾心,是真的想要娶你。」

9

我挥出去的拳头,在几乎要碰到他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在他犹豫不肯开口的时候,我曾想过无数个他骗我的理由,却独独没想过,原来他喜欢我。

我并不讨厌书生,但他是读书人,我只是个落草为寇的女匪,不过粗粗识得几个大字,怎么配得上他呢?他又会喜欢我什么呢?

可书生却告诉我,三年前他赴京赶考时曾见过我,若没有我,他早已客死他乡。

「我们,见过吗?」这么好看的人儿,我不可能没印象。

见我迟疑,书生随手沾了一把墨汁就往脸上抹,当他污渍满脸时,我恍惚觉得有些眼熟。

「那时我盘缠用尽,饥寒交迫之际晕倒在你家院门口,是你分了我半张饼子,还有一口热粥。」

我望着书生那双漾着满满深情的眸子,突然回忆起了那年,他对着我深鞠一礼,说他日若能高中,必当结草衔环相报。

「所以,我会帮你保住这个寨子,为他们找到被掳走的亲人,为你抵抗官兵,免你们牢狱之灾。当然,我也会找到你弟弟,我会为你做很多很多的事,用尽全部去保护你。」

书生目光炯炯地望着我,让人没办法不去相信他的真心、听从他的安排。

于是我们继续装作一对恩爱的小夫妻,以免惊扰到寨中其他人,生出变故。

「对了,以后我还是叫你娘子,相应地,你也要唤我一声相公。」

书生洗干净脸,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知道了,这样可以让他们安心,我懂的。」

我笑着点点头,却听到书生说:「其实也不仅仅是为了让他们安心。」

「那是?」

「我想听,嘿嘿。」

死书生,我看你真是找死啊!

10

与书生把一切都说开之后,他反倒对寨子更上心了。

不仅光明正大地让我陪他在寨中四处闲逛,还用我的名义,让大家伙一起挖了个藏身的地洞。

「以后应该多派几个人巡逻,尤其是寨门口,万一有官兵来,就让大家及时躲进地洞里。」

书生一刻也不停地啰嗦着,我忍不住好奇,为什么他总觉得会有官兵来攻打寨子。

「你们是匪,防着点官兵不是很正常吗?」

书生笑笑,突然问这几日我夜里总是翻身,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那个,挖洞嘛,肩膀疼。」我讪笑着解释。

哪里会告诉书生,我是因为总能感觉到他那灼热的目光,才不得不频频换姿势,免得被他发现我脸红。

可书生实在是太热情了,一听到我肩膀不适,非要给我揉揉。

搞得我只能转移话题,说带他去寨子里最高的那棵树上看看。

那是一棵百年老树,约有五六丈高,登上去能将寨中上下尽收眼底。

书生不会武,我便先爬上去,再拿绳子将他吊了上来。

谁知书生恐高,上了树后,就像是块狗皮膏药一般,黏在我身上扯也扯不下来。

「娘子!求你了!别拽我了!我害怕!」

书生红着眼,一副要哭的模样,我只能停下来抚抚他的背,柔声哄他:「别怕,我陪着你呢。」

「娘子,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会一直陪着我吗?」

书生的脸近在咫尺,令他眼中的爱意如飒飒秋风一般,不给我任何拒绝的机会,就将我死命地围住。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然后郑重地点点头:「我会。」

「娘子,我,我想……」

书生说着,慢慢凑近,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也配合地闭上了眼。

谁知没等来想象中的亲密,却听到寨子里的兄弟扯着嗓子喊。

「快抄家伙!官兵打上来了!」

11

官兵居然真的打上来了!

我站在树上,看到数以千计的官兵浩浩荡荡地正往寨子里涌,便赶忙将书生绑到了主干上。

「待在这里没人会发现你,等到官兵走了,你自己用绳子荡下来就行。」

「那你呢?你陪我留在这里吧!」

书生慌忙拉住我,我笑着拍拍他的手:「我是寨中的大王,怎么能当缩头乌龟呢?」

说完,我便跳下了树,隐约中我听到书生在上面高喊:「娘子,我会保护你,你别怕!」

这傻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还保护我呢。

可是,能在生死一线之间听到他说要保护我,倒真觉得这一生也值了。

三千精兵,对战我们区区三十人,这一次我们毫无胜算。

但奇怪的是,那些官兵似乎并不准备动手,而是问我钦差大臣被我们弄到哪里去了。

「什么鬼钦差,没见过,要战便战,休要啰嗦!」

我握紧手中弯刀,寨中老弱已经躲进了安全的地方。

这一战,就算是死,我也必须护他们安全。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书生会突然出现。

「你疯了?不好好躲着,来这儿送什么死?」

我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书生这个家伙,难不成是准备与我一起丧命于此吗?

他还有大好前程,他糊涂啊!

但是下一刻,他却越过了我,慢慢走向了官兵中间。

然后拿过随行小厮手中的官帽,不紧不慢地戴在了头上。

「吾乃新帝亲遣之臣,尔等速速归降,可饶你们不死。」

钦差?书生是钦差?

不对,他不是书生,他是许仲源。

他骗我,他从一开始就骗了我,他骗了我!

12

「书生,你去那边干什么?你快过来呀,那边危险!」

我的手下冲着他许仲源大喊,而他冷着脸,表情凝重地厉声道:「缴械不杀,速速投降!」

「书生是官?难道是书生把人引过来的?大王,我们怎么办?书生是来剿匪的!我们完了!」

手下们乱作一团,我怒吼道:「除非我死,否则永不投降!」

这一吼,手下的兄弟们逐渐镇定了下来,而对面的官兵,也纷纷举起了武器。

那是一场恶战,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们一个接着一个被捉,只剩我独自逃窜于寨中。

最后被逼无奈之下,我只能躲进许仲源修的那个地洞里,才堪堪逃过一劫。

我在洞中躲藏了三日,靠着许仲源从前存放在这里的水和食物活了下来。

等我出去时,寨子早已空荡荡,甚至已经有勤奋的蜘蛛结了网。

全寨四十二口人,竟只独活了我一个。

都怪我,怪我鬼迷心窍,怪我遇人不淑,怪我听信他人,竟然赔了所有人的性命进去。

我一定要亲手砍下许仲源的项上人头,为寨中的兄弟们报仇!

可我刚准备以血祭天,立下复仇重誓时,却看到张大娘端着碗面条走过来了。

「张大娘!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我抱着张大娘又哭又笑,可张大娘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你相公把所有人都接走了,都去享清福去了,你咋不走,你又没在这寨子里养猪。」

啥?接走?养猪?

张大娘你什么意思,你别只喂猪啊,你倒是理一理我呀!

13

最后,在纠缠了耳背的张大娘一个时辰,并且帮她把猪赶回猪圈后,她才终于告诉我。

原来她们这些老幼妇孺,都被许仲源接到了山下的镇子上,还安排了极好的住处。

「他,没有为难你们?」

我拧着眉,却听到张大娘反问我:「他不是你相公吗,干嘛为难我们?」

「相公?是仇人还差不多。」我绝望地一笑,然后遭了张大娘一记白眼。

「夫妻两口子,哪有什么仇,说开了就好了,他还专门给你留着吃食呢。」

张大娘说完,晃晃悠悠地回了屋子。

而我推开自己的房门,发现桌上居然摆着我最喜欢的红烧肘子,而且还是温热的。

下毒了,他绝对下毒了,这是要直接毒死我,然后把整个寨子端了?

也不对啊,寨子里都没人了,需要再浪费个肘子对付我吗?

我疑惑地吃了两口,却发现没有任何异常,而桌上还有一封信,是许仲源的笔迹。

「娘子,归降后,肘子任吃。」

「呸!谁是你娘子!」我啐了一口吐沫,然后泄愤一般将信撕了个粉碎。

可没想到,凳子上还有一封:「娘子,归降后,我任你处置。」

「娘子娘子,娘你大爷,老子是你祖宗!」我狠狠地骂完,自然是又将书信撕了。

可是,怎么床上还有一封啊?

「娘子,别生气了,就投降一下嘛,投降之后还是可以住在寨子里的……」

这人是不是有病?你抓我兄弟,偷袭我山寨,还叫我娘子,还指望我投降?

我正不知道该用什么词骂这个伪善的家伙,却听到我的手下叫我。

「大王,你回来了?」

14

「二狗子!你还活着!真好!」

我嘴一撇,冲过去想抱抱自己死里逃生的兄弟,却发现,我怎么抱不住他了?

「书生,不是,许大人,就是你相公,给我们每家每户派了许多粮食,又给了好多过冬的棉衣,我一高兴就提前穿上了,又吃胖了一点,所以和以前不一样了。」

二狗子憨笑着挠头,而我怒从心中起,当即给他后背来了一巴掌。

「你们居然投降了?还有没有骨气?」

「大王,咱们之所以做土匪,不就是因为家人被掳走,而且缺衣少食吗?可现在许大人把这一切都给我们了,还许诺会把我们的亲人接回来,咱干嘛还做土匪啊?」

「你信他?他装傻充愣骗了全寨的人!前几日大战,他当着我的面去了官兵那边,他,他就是个混蛋!小人!他,他,他……」

我怒气冲冲地想不出新词来骂人,二狗子趁机扔出了致命一问。

「可是,我们没有一个人受伤,还都过得比从前好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不坏?」

完了完了,二狗子也叛变了。

不仅他叛变了,全寨子的人居然都叛变了。

隔三差五就有人回来和我说许仲源将他们照顾得多么多么好,希望我也别倔了,赶快投降才是正道。

气得我直接锁住了大门,发誓就算只剩我一人,也要守好这个寨子。

可是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和许仲源成亲那晚,他飞快地在我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等我睁开眼睛时,一个背影急匆匆地从门口闪过。

那背影太熟悉,就算不追,我也知道是谁。

15

一连半个月,我都闭门不出,但寨子中的炭火吃食,却一样也没断过。

我知道是许仲源送来的,我也知道,夜夜来我床前为我掖被角的人是他。

可我就是不想原谅他,也不想投降。

不仅仅是因为生气他骗我,更是因为我早就看透了朝廷的恶毒嘴脸。

今天,我的兄弟们得到了厚待,那是为了引诱我投降。

可若是明天我签了悔过书,那我们整个寨子的罪就定了,搞不好就会被全部下狱。

我不敢去赌,哪怕许仲源夜夜在我耳边小声解释他的苦衷。

说那日大战不过是做过外人看的,他一直都想向我道歉,我也不会再相信他。

但是,许仲源居然把我的弟弟弄回来了!

「姐,你就向姐夫服个软吧,他为了把我救回来,费了不少心呢。」

两年没见,我这弟弟是长高了不少,但怎么感觉心眼子是一个也不剩了呢?

费心,他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他能不费尽心机吗?

可谁知,弟弟却说,许仲源为了救寨中上下,给每个人请旨免罚,官职已经连降三级了。

若是我再不投降,他怕是要被皇帝降罪,落个办事不力的名声。

「你说什么?这是听谁说的?」

「护送我的官差都这么说,还偷偷笑姐夫是傻子呢。」

傻子,他就是个傻子,真是一点也没冤枉他。

16

那一夜,我习惯性地装睡,听到许仲源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然后站在我床边轻轻傻笑:

「见了弟弟就是好,眉头都没有那么皱了,要是像之前那样皱下去,会老十岁吧。」

这傻子真会说话,如果我不是装睡,必然要跳起来给他一拳。

「弟弟虽说受了两年苦,但身子无大碍,我请大夫细细诊治过了。」

行吧,算你有良心,那一拳我不打了。

「娘子,你之前说不论发生什么都会陪着我,但你好像食言了。」

你还说和我一起做土匪呢,结果转头就做了个大官,你难道就没有食言?

看来那一拳我还是要打回来!

「不过幸好你食言了,不然若是一直跟着我,应该会担惊受怕,受很多苦吧,尤其是今天那道降罪圣旨下来的时候,你肯定会被吓哭。」

「你说什么!降罪的圣旨真下来了?」

我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站了起来,吓得许仲源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娘,娘子,你没睡着啊?」

「少废话,说,你真被降罪了?」我揪住许仲源的衣领,看到他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降罪?你不是什么状元吗,比书生还厉害,而且还是新皇帝的得力帮手,怎么就被降罪了?」

面对我的质问,许仲源不肯回答,气得我瞪着眼睛威胁他:「再不说,以后都别叫我娘子了!」

「我说,我说,娘子别生气。就是我把你们被迫落草为寇的缘由上报皇帝,然后用自请连降三级的代价换取了大家和家人的自由身。」

「什么???」

「然后,皇帝就有点生气,想让我去大狱里待一段日子。」

「那不就是下狱吗?」我气得直想打他,却又忍不住哭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娘子说过,抛妻弃子那是不忠不孝,要遭雷劈,遭万世唾骂,死了都要被鞭尸,我可不想被娘子打。」

许仲源这家伙,不仅记得我威胁他的玩笑话,甚至还有心思讲出来逗我。

听得我鼻子一酸,扑到他怀中狠狠地抱住了他:「我不打你,我要护着你。」

许仲源听后也紧紧地抱住了我,在我颈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只要娘子不生气,怎么样都好。」

「我不生气了,不仅不生气,我投降,签认罪书。」

「真的?」许仲源惊讶地看着我,像是不敢相信一样。

而我擦干泪笑着点点头,并让他答应我另一件事:「还有,我想见皇帝,可以吗?」

「面见圣上?娘子,你要做什么?」

我笑着摸摸许仲源担忧的小脸,柔声告诉他。

「许仲源,夫妻之间是相互的,你为了寨子被降罪,那我就去殿前说明白,所有的事都是我这个山大王做的孽,和你没关系。」

「娘子……」

「我要用性命换你仕途顺遂,这是我作为娘子,想为你做的一点事。」

我轻轻抹去许仲源眼角突然涌出的热泪,继而吻上他垂下的嘴角。

他一愣,然后激烈地回应着我,像是抓住了失而复得的宝物。

许久之后,许仲源突然喘着粗气和我说,其实今天下了两道圣旨。

「两道?」

「一道是降罪的,一道是奖赏我对于查苛政和剿匪如此用心,所以在官复原职的基础上,给我升了个官。」

「那你怎么现在才说?我刚刚都准备去赴死了!」

我气得直捶许仲源,而他笑嘻嘻地握住我的拳头,在我耳边低声喃喃。

「主要是你吻得太快了,我没空说啊。」

「许仲源!!!」

我气得想打他,却被他再次搂入怀中,印上了深深一吻。

那一吻搞得我头昏脑涨,忘记了自己要干嘛。

算了,那今天就放他一马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全文完

作者:阿行家有小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