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头条搞创作第二期#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特别害怕听人谈“干事儿”。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有一些场合——酒局,饭局或者茶局,其中有一两个人,古道热肠,生怕大家会闲着,滔滔不绝地讲要干事儿,大干,干大。通常,对要干的事儿,虽八字没有一撇,但他们深信,只要干,保证能把捺先干出来。
《水浒传》“吴用说三阮撞筹”那一回,颇像这个场景。只是现如今不缺吴用,也不缺三阮,缺的是生辰纲而已。
在干事儿的人面前,我总是特别不好意思。内心的幽暗,依然不能被他们眼睛里闪烁出的铜钱般的光芒所照亮。人家那么激情万丈,要和你干事儿,已体现了对你的信任,你要无动于衷,就显得失礼。所以只能附和着点头,设法岔开话题。然而,干事儿的人总有执拗的能力,好不容易跑了会儿题,很快又把中心思想拉回来,然后继续大谈要干的事儿,让你的挫败感蛀牙一样难以自拔。
事实上,干事儿的人肯定不止干一件事儿,他们高谈阔论的这件事儿,也只是诸多事儿的一部分。多数情况下,这事儿他们并不熟悉,因道听途说而事儿性大发。好比杀了半辈子猪,因买了部智能手机,就准备在移动互联网上大展宏图。虽然未必没有实现的可能,比如做一个模拟杀猪的APP,说不定也会火上一阵,但他们往往又不屑于本行,之所以干事儿,就要和自己以前的经验一刀两断,要放下屠刀,立地成马云。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种鼓励都是火上浇油,如泼冷水,反而被认为是阻止他们即将来临的涅槃。
干事儿的人是闲不住的。总有干不完的事儿在等着他们来干,如果不干事儿,就对不起上天赋予自己的干事儿能力。干事本身给他们带来一种成就感,不管这种成就感是多么虚妄。干事儿的人觉得,没有这种成就感,人生等同虚度,黑夜给了他们黑色的眼睛,就必须死不瞑目。
当然,迫于生存,每个人都干过,或者一直干着一些自己并不喜欢干的事儿。这些事儿也相当没意思,只是为了将来能够不干事儿,至少可以干上自己真正喜欢干的事儿,这些事不过是为自己的人生纳税,所谓养家糊口,如此而已。只是,大部分人干着干着,自己就被不喜欢的事儿给套了进去,比上不足,比下不甘,就算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还想着要让孩子也一辈子衣食无忧,子子孙孙无穷尽。在我看来,这样干事儿既委屈了自己,也小看了孩子,等于憋着把孩子往败家子方向培养。再加上,就算成了石崇、和珅,家有荣国府,财富烟消云散,也不过是顷刻间,干了那么多事儿,如就是为了攒钱,倒还不如攒攒人品。
干事儿的人往往这么说,我不为钱,就为干事儿。这一下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让人难以置信,又不忍揭穿。或许,他们确实有自己的雄心壮志,试图以君子喻于义来打动别人,但每到此时,我总禁不住以小人之心猜测其目的:是真不为钱,还是不想出钱。让大家先跟着白干,事干成了,挣了钱再说,没挣钱,就再也不说。所以,这样干事儿的人其实并不会干事儿,因为别人即使没干过什么事儿,也知道能干成的事儿往往绝不会如此开端。
我确实是个干不了事儿的人。自己喜欢的事儿,就全心投入,不遗余力。不喜欢的事儿,如今也疲于应付。宁可和不干事儿的朋友在地摊上喝个烂醉,也不愿在大酒店和人举杯共干事儿。有一次,有位多年没有联系的朋友找到我,要请我吃饭,本以为闲喝几杯,叙叙旧情。谁知,他上来就要谈干事儿,极力拉我入伙。我被逼无奈,只好吐露心声,他依然不依不挠,认为我若不干此事儿就等于与时代脱节,被社会遗弃。我惭愧地无言以对,悄悄结了账,尿遁了事。
是的,世界上有太多事儿需要人来干,不管什么时候,总要有一些能干事儿的人,愿意干事儿,还要把事儿干好,因干事儿干得好,生前受人尊重,死后被人缅怀。但人的一生真的干不了多少事儿。最完美的人生,就是什么事儿也不干,照样活得快乐生猛,用成语加注音去形容,这就叫:一(wan)事(shi)无(ru)成(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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