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回从前:煎炒出回忆
元宵节前,朵朵离开这里了。这一轮特殊,在姥姥家待了近两个月。
第二天,姥姥去朵家,带她扎预防针。我为俏做午餐。略微破例,两人,六菜一汤。
中午,在家练完琴的俏过来了。我斟了点酒,拒绝饮料的俏喝白水。我说,这些日子忽略你了。俏脸微红。孩子敏感,不用多说了。
这6个菜,由下顺时针是:干煎黄花鱼;芦笋炒肉;腌笋腊肉;虾仁西蓝花;鲅鱼丸子汤;韭菜鱿鱼;摊鸡蛋。都是“急就章”,色香形味不值圈点。因了几个菜,想起几个人,几件事,记下存念。
先说黄花鱼。L老,单位的纪委书记,辽南北部人,好说好笑,人称“二爷”。我不拘小节,虽有代差,我俩挺“沆瀣”。
“二爷”老家,主粮是高粱米。他说,给地主扛活,伏里吃高粱米水饭,煎黄花鱼、咸鸭蛋,那滋味……。老L五官聚拢,喉结滑动,似在回味。这话,说在吃穿不充裕的年代。
那时,我幼稚地揣度他的立场。如今,我觉得是不地道的社会,生长些地道的元素不足为怪。同样,说是地道的,不地道的把戏也出了不少。绕,许能绕出点儿哲学来。
黄花鱼的煎、炸、炖,我倾心于煎。一般饭店,点煎黄花鱼,若不特别提示,八成给上盘炸的。煎,费工费时。
1978年,“二爷”等我们5人进京,“大爷”—“二爷”的哥哥—某部局长安排的住处。这位局长,自备早餐,自带午饭,倒两遍公汽上班。那时,我知道了“不到京城不知官小”。现在,不说别的,大小机关的食堂,就令人瞠目结舌。见了,方知什么是民脂民膏。
那次在京,我和另一年轻人力主吃烤鸭,三位高薪者谁都不作声,领我俩进了西单的“东风餐厅”。
大厅里,身着半透明白的确良装的伺女们满堂梭巡。“二爷”向我挤眉弄眼,我佯作不看。他又碰我脚,怕我错失良机。我看到侍女后背有“潜台词”—“业”字少了一点一撇。仅此而已。此前,不曾见过。首善之地,开风气先河。
另一位L同事,做黄花鱼有一绝:只除“鱼嘎斯”—腮,不除内脏。内脏留在腹内,别有滋味。他说的,我信。他是岛里人。
两位老L前辈都已作古多年。当年同去京城的5人,3人已逝,年轻些的算插队了。存世的两人①,我是小的。
再说笋。幼少时,吃过一次,是鲜的。父母在哪儿套弄的,无从考据了。
17岁那年,和一同学游走到长沙。他去湘潭的舅舅家,我住进中南矿冶学院。在那儿,又吃次笋—碗蒸米饭上盖了几片笋。此后,30多年没再吃过,可我对笋却是念念不忘。
20几年前,盛夏,一次组织松散的港澳行,我以为能有吃笋的口福。去程未能如愿。
返程经九江,与一同事离队,为了看山、吃笋。山看了,笋没吃上。节令不对,没指望吃鲜笋。走了多家,腌的干的都没有。
自九江顺江而下至池州。雨夜,驱车奔黄山。车行半途,山体垮塌,公路阻塞。庆幸没被掩埋。
折向九华山。雨大,坡陡,路滑,我俩推车,车似纺车。无奈,返回池州。一路不顺,不敢滞留,取道顺畅的水路,由南京飞回。
物流业,互通了南北的有无。前些年,在饭店吃过几种做法的笋。这几年,孩子从网上购过几次腌笋。芦笋,早市偶能碰上。虽都不及鲜笋,却也聊胜于无。
如此爱笋,也许前世是个熊猫—瞎给自己添美。
摊鸡蛋没有故事,是去库存。前些年,逢年过节,晚辈都送酒。近年,看我酒量不行了,改送营养品了。喝少了,也是喝。酒能存住,别的不行。这话,我还不好说。阳台上几箱子“咯咯哒”,不突击不行。
今秋,俏俏上初中,该去外面择校上学了。我为俏俏做饭的机会少了。这话,在心里。说了,怕她伤感。
左:朵朵19个月时,挥别姥姥,去奶奶家“轮值” 右:俏俏和她的习作
俏俏自画像
2019-02-23
①当年赴京五人中的“Q老爷”也已作古,我是仅存者。
收录于合集 #柴米油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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