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清朝中期郑州城中,有一刘姓老太太。只因其夫老张翰林逝世已久,刘老太只得含辛茹苦,独自一人把一对孩儿拉扯大。

日月如梭催人长。转眼间,刘老太的一对孩儿都长大成人。男的叫张林,女的叫张海棠。张林一直在学堂读书。张海棠生得姿容出众,长得聪明伶俐,琴棋书画、吹弹歌舞,无所不通。

长江后浪推前浪。等到拉扯得儿女成人,刘老太真是垂垂老矣。郑州城中物价暴涨,生活艰难。刘老太有心要张林辍学打工,但张家七代人,都是读书科第之人,难道在张林这一代歇息了不成?

走投无路之际,刘老太也只好丢卒保车,让女儿卖俏求食,迎客穿衣,全家才得以太太平平地维持下去,用女儿的卖身钱去交儿子的学费。

清代末年杀夫与儿子逃东北变夫妻(清代奇案正妻毒杀亲夫)(1)

张林起先还蒙在鼓中。时间一长,妹妹当暗娼的风声传到他耳中,便气鼓鼓地奔回家中,责骂其妹败坏家风,辱门败户。

“哥哥你要家风好,”海棠反唇相讥说,“那你自己挣些钱养活母亲、交学费去!”

张林给妹妹气得哇哇大叫,抬手要打妹妹,却被母亲挡住。无奈何,他只得离家出走,书也不读,到开封做生意去了。

不久,张海棠的老客人马员外前来求亲。原来马员外的夫人是一张麻子大花脸,当初因为她家有钱,所以娶了她。但麻夫人却又一直生不出小孩来。马员外心中苦闷,常到小海棠这里走动,后来又向海棠娘母子求亲,要海棠嫁给他做小妾。

刘老太本不愿女儿给人家作小,但如此下去终究不是出路;何况麻夫人不生养,女儿过门后生了孩子,还怕她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夫人?故此选了个吉利日子,把海棠嫁给了马员外。

清代末年杀夫与儿子逃东北变夫妻(清代奇案正妻毒杀亲夫)(2)

一晃五年过去。海棠也真争气,过门不到十月便生了个大胖儿子,取名马寿卿,如今瞧四岁多了。

自从马寿卿出生,就喜得马员外白天抱着儿子不肯放手,夜里抱着海棠不愿罢休。只是母亲辞世、哥哥远行,常使海棠忧心。

这一边,麻夫人实在孤独得很。她夜夜守空床,好不容易拉马员外过来一夜,马员外只是无情无趣地呼呼大睡,令麻夫人好生幽怨。

于是,麻夫人每天用大量脂粉把麻脸填平涂白,然后出门进行社交活动,终于与郑州衙门内的赵令史勾搭成奸。日子一久,麻夫人与赵令史都感到偷偷摸摸终非久计,便寻思着害死马员外,这样两个人就可以好做长久夫妻。

不久,孩儿寿卿的五岁生日已到。马员外与大娘子一起到寺庙里为寿卿烧香,到佛面上贴金。海棠则带着孩儿,在家中准备生日饭菜。看看天色已晚,海棠不免开门盼夫君与大娘子回来。刚一开门,只见门前站立着一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开口就叫“妹妹”,令海棠吃了一惊。

清代末年杀夫与儿子逃东北变夫妻(清代奇案正妻毒杀亲夫)(3)

原来哥哥张林,自从五年前与母亲、妹妹吵了一架后,负气出走,到开封做生意。起初倒也有些赚头;到后来被人欺骗,又逢上一场大病,病后落成了叫花子。好不容易讨饭回家。又闻得娘死房卖,只得投奔妹妹而来。

海棠见哥哥这副样子,不免又气又急,她生怕大娘子回来后,再骂她“小娼妇”和“乞丐窝”,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偏偏张林又不识趣,开口便要一大笔银钱。海棠又怨又窘,忙解释说:“哥哥,小妹身边实在无钱,都在员外与大娘子处管领着。我身上这些首饰行头,也都是员外所赐,不好给你。且等来日我再奉送点银钱给你吧!”

张林不依,只是吵闹不已,气得海棠回转身,关上了大门。

不一会儿,麻夫人先回来一步,见到门前立着个乞丐。打问清楚后,麻夫人不免心中大喜,顿生一计。她假意儿进门,问海棠道:“妹妹,门外那叫花子却是何人?”

“是奴家兄长,”海棠为难地低下了头,“他找我要钱用,我没有……”

“这有何难,”麻夫人一反常态,“你从头上拔几根首饰给你哥哥去换钱,员外处有我担待。”

清代末年杀夫与儿子逃东北变夫妻(清代奇案正妻毒杀亲夫)(4)

海棠千恩万谢,拔下两根首饰,正要出门,麻夫人一把接住,抢先送出门外,对张林说海棠不肯认兄,这首饰是她本人路见不平、赠金相助的。张林听了,恨妹妹,谢夫人,又恨又谢地去了。

等到员外回来后,马家为寿郎儿喜庆五岁生日。席间,员外问起海棠头上的首饰,立即被麻夫人贴着他耳朵,将“海棠适才将首饰赠与野男人”等莫须有的罪状捏造了一通。

马员外听得兴起,痛骂海棠道:“你虽是烟花出身,现在却也是生儿的娘;怎生养着奸夫,做下这等没廉耻的事来?你实实地气煞我也!”

到底上了年岁,又忙乱了一天,如此一气,马员外顿觉身子不爽,痰噎喉咙,忙去靠在床上,要大娘子舀碗热汤来喝。麻夫人转而喝令海棠去舀碗汤。海棠尽管委屈,但也急忙从厨房中端汤回来。

麻夫人接过汤,装模作样地尝了一尝,连忙对海棠说;“还少点盐、酱,快去取来。”待海棠应声前往厨房时,麻夫人早从贴身口袋中掏出赵令史老早备下的毒药,倒进汤内。待海棠取回盐、酱,在汤中搅匀后,麻夫人又催她快将汤端去喂给员外喝下。

清代末年杀夫与儿子逃东北变夫妻(清代奇案正妻毒杀亲夫)(5)

不到半个时辰,员外直叫肚痛,随即一命归天。

“你要官休还是私休?”麻夫人一把揪住海棠,威胁说,“若要官休,你谋杀亲夫,理当死刑;若肯私休,你将全部家产和寿郎都交付给我,你光身子出了马家门,去找你哥哥去!”

出于麻夫人意料之外,平素柔顺无比的张海棠居然一口咬定“情愿见官”;麻夫人再三讹诈她,也不能丝毫动摇她的决心。麻夫人无奈,只得与赵令史联系好,花钱四处打点,就连当年为寿郎接生的张大妈,为寿郎剃胎头的李二嫂等街坊邻舍,都一一拿钱买通,务求万无一失。

次日清晨,郑州知府苏顺开衙审理的第一桩案子便是张海棠药死亲夫案。

可恨这太守每日只知要钱、喝酒,以其昏昏,何能使得案情昭昭?不下三言两语,苏太守便告犯困了,要赵令史代审此案。这可真是冤家碰上了对头。

清代末年杀夫与儿子逃东北变夫妻(清代奇案正妻毒杀亲夫)(6)

赵令史一出堂来,便要从张海棠的出身职业问起。当问出海棠本是烟花女时,赵令史哈哈大笑说:“可知烟花门前男人多。”

当问道寿郎究竟是谁生时,赵令史命人把早已买通的张大婶、李二嫂传来。那两位妇女拿了人家的手软,都异口同声说:“孩子像是大娘子生的,当时大娘子产门出血,奶奶胀鼓鼓的,这是我俩亲眼所见。”

前二桩事情一问断,赵令史马上认定张海棠因奸杀夫,亲手下了毒药喂给丈夫吃,致员外于死命。至若抢夺生子权,也是为了争夺家产继承权……

海棠不服,赵令史立即命人重重拷打,直打得她昏死过去,凉水喷醒后再打。可怜海棠细皮嫩肉,哪里受得了这般酷刑,只得屈打成招,在“毒死亲夫”的文书上按了手印。

清代末年杀夫与儿子逃东北变夫妻(清代奇案正妻毒杀亲夫)(7)

赵令史大喜,当即命人给张海棠戴上了九斤半的长枷,唤董超、薛霸两位解子,押解她到开封府定罪判斩去。

漫天大雪不停地裹卷着大地,东北风不住地摧折着林木。可怜张海棠蒙冤负屈,被两位恶狼似的差人一步一杖,往开封府方向押去。赵令史暗地里早塞了银钱给差人,着他们在半路上乱杖结果张海棠。因此,差人们一上路就不停地寻事找碴,向张海棠索要辛苦钱,索要不得便百般凌逼,处处刁难。

三人行至一僻近山坡后面,董超、薛霸正待下手,忽然从前方急匆匆走过一位官差。张海棠定睛一看,原来这官差正是她张林哥哥,不免连声大叫。

原来张林自那日得到首饰,变卖后买了件新衣服,又吃得饱饱的,投至开封府求职。开封府张大人见其人物轩昂,淹通诗书,便留他在府中当了祗候。张林出差回来,正好路遇妹妹及差人,无意中救了妹妹一条命。

清代末年杀夫与儿子逃东北变夫妻(清代奇案正妻毒杀亲夫)(8)

一见妹妹,张林便开口责备,他还真以为那天的首饰是马家大娘子赠的,而妹妹则是一毛不拔之人。张海棠忙将大娘子如何借题发挥、先毒死员外、现又栽罪于她等全部事情真相解释了一遍;张林这才恍然大悟,忙请妹妹和差人到前面酒店去小酌。

却说赵令史与麻夫人见久等董超、薛霸不回,唯恐生出变故,连忙追赶出来,要敦促他俩早点要了海棠的命,也免得她到包府翻案。追了一路,未见人影,也来到这小酒店略作歇息。

张海棠眼尖,一见大娘子与奸夫到此,连忙告诉哥哥。

张林以开封府五衙首领身份,要董超、薛霸一起捉拿这对狗男女,却被这两差人虚张声势,暗中摆手放跑了赵令史与麻夫人。张林只得陪着三人,一块往开封府而去。

清代末年杀夫与儿子逃东北变夫妻(清代奇案正妻毒杀亲夫)(9)

次日开封府张大人升堂,早读过了张海棠的卷宗,心中老大疑惑。倘说小女子因奸害夫,那奸夫在何处?倘说小娘子与大娘子强争儿子,这儿子岂是强争就能到手的?其中必有隐情。因此张大人早派人将原告、证人等当事人与知情人,都从郑州传来听审。

张海棠被差人带进公堂,一睹官衙中威严的气势,早就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张大人几次问话,张海棠连大气都不敢出。张林在一旁帮了几句,张大人问明张林乃被告之兄长,立刻责打30,以防亲亲相护,审案不公。

清代末年杀夫与儿子逃东北变夫妻(清代奇案正妻毒杀亲夫)(10)

不一会儿,全部案情当事人与见证人都如数来到。只有赵令史未来,张大人早暗中派张林去拘传他到来。等到全部人等都跪伏在地时,张大人便先从寿郎乃谁所生这一是非入手。

他先问定麻夫人,麻夫人连声回答寿郎是她生养;再问张大婶、李二嫂等见证人,她们也都点头称是。

张大人沉吟半响,忽然眼睛一亮,着人取石灰过来,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叫衙役们将寿郎引至圆圈中央,张大人便命张海棠与麻夫人一左一右,拉着那孩儿的胳膊:“若是她亲养的小孩,便能拽了出来,否则定然拽他不出!”

随着口令声响,麻夫人抓住寿郎的左胳膊死命一拉,便把寿郎拉出了圈外;唯恐其中有诈,张大人又命麻夫人与张海棠重新比试一次,结果还是麻夫人得胜。张大人看到张海棠几次三番,一点力气都不用,以为她必然理亏心虚,便命人拷打于她。

清代末年杀夫与儿子逃东北变夫妻(清代奇案正妻毒杀亲夫)(11)

“大人息怒,一张海棠一边哭一边说,“望大人暂罢虎狼之威,听妾身诉说。我自嫁给马员外后,十月怀胎生下这孩儿,三年乳哺养育我孩儿,不知受了多少辛苦,才将他养到五岁。现在大人令我两人争拉孩儿,我儿年小骨头嫩,倘扭折他胳膊,甚时才能复原?大人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肯用力去拉我儿的!”

“妙哉!”张大人击掌而站,指着麻夫人,道出她抢夺孩儿,借以获取全部财产继承权的私心。麻夫人这边一慌神,张大人立即着人拖过赵令史,责备他胡乱审案,包藏祸心,并要他交代台谋毒死马员外的罪行。

那赵令史乃刀笔之吏,哪里肯随便就范?口中嘟嘟啷啷,讲了一大堆辩词。张大人也不与他理论,命人拿大棍子狠狠地打。赵令史怕痛不经打,连忙将他与麻夫人勾搭成奸,设计毒害马员外并移罪到海棠身上、抢夺寿郎以继承员外全部家产的内幕交代完毕,求张大人饶命。

麻夫人见赵令史如此草包,大喊连声说:“胆小的东西!大不了去死,便死了我俩也做一对风流鬼!”

清代末年杀夫与儿子逃东北变夫妻(清代奇案正妻毒杀亲夫)(12)

张大人在公案上不慌不忙,分判了刑名:郑州知府苏顺当官不理事,酿成冤案,削职为民。董超、薛霸收受贿赂,意图杀人,被各杖100,发去边关充军。张大婶、李二嫂收钱伪证,各打30,流放百里之外。赵令史与麻夫人这对奸夫淫妇,毒死人命栽赃他人,上下行贿,设计杀人灭口,其罪十恶不赦,被押赴大市长街之上,各剐120刀凌迟处死。员外家全部财产,悉归张海棠及其孩儿寿郎。张林敢于在差旅中捉拿恶人,虽为亲妹出力,也获表彰升迁。

至此,一场热热闹闹的公案,终于有了较为完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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