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矿巷道连接着两个世界:一个井上,充满色彩;一个井下,阴暗潮湿。而煤矿工人的生活轨迹,更像一个狭长的通道,连接着两种人生:一个地上,一个地下;一个光亮,一个幽暗。

每个矿工背后都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故事里有泪水,有欢笑,有喜悦,更有忧愁。他们每天深入漆黑的井下,承受着连续数小时高强度作业;他们牺牲享受光明的权利,却为千家万户燃起黑夜中的灯火。

过去,人们关注最多的是煤矿,却很少有人关注煤矿工。如今,随着许多小煤矿的关停,矿工下井后,多了诸多安全保障,在井下作业也和过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另一部分矿工转型后,他们现实生活状态又是怎样的?请跟随记者的连续报道,一起走近煤矿工。

煤矿之歌大全(矿工之歌唱出了无数煤矿工人的艰辛和心声)(1)

戴上安全帽,穿上防水鞋,矿工们排队统一下井

核心提示(记者吕高见见习记者李帅文记者赵龙翱摄影)黑尘积在身,辛劳刻脸上,挖出那滚烫的热情,撒满了人间的光亮……一曲《矿工之歌》唱出了无数煤矿工人的艰辛和心声。

煤矿工人每天都坐着这样的缆车下井作业

安检准备:换工作服,连身上的内衣都要换掉

8月30日,平顶山,中雨。

凌晨4点,北方的天空已经逐渐泛白,远处的一座矿山冒着烟,当城市里许多人还在睡梦中时,矿工们一天工作、生活早已开始。

平煤股份二矿,大门口偶尔有运煤的火车驶过。来往的矿工脚步匆匆,有的刚下班升井,有的正赶着上班,穿梭在雨中。大河报其中一路记者跟随综采一队采访,他们主要负责井下的采煤工作。据了解,早班矿工仅检查机器设备及井下安全情况,为了能更真实记录他们,记者只好跟随下一班组进入。

上午10点,综采一队。在一层一间屋子里,近20名矿工在此集合,正在召开上班前的安全例会。据该队书记张建文坦言,像这样的例会,他们每天大家下井前都要召开,雷打不动。

随后,矿工们便来到职工餐厅吃饭,里面有多种炒菜,还有各式主食。记者注意到,大多矿工都喜欢吃烩面,一大盆烩面只需8块钱,实惠又方便。

吃完饭,矿工开始换衣服,一身蓝色工作服,矿灯、安全帽、防水鞋、自救器等是标配。记者和矿工一样,身上的衣服包括内衣也要换掉,换上全棉工作服,就连手表、项链也不允许戴。不仅是因为井下脏,而是防止个人衣物摩擦产生静电,产生火花引发瓦斯爆炸。待矿工全副武装后,他们集合一队,各自打完卡后,接受入井前的安全检查。

“全身都要摸遍,除了规定的物品外,其他均不允许携带。”据现场检查的一名师傅称,头顶有摄像监控,直接连接到集团,平时工作中矿工都很自觉。

煤矿之歌大全(矿工之歌唱出了无数煤矿工人的艰辛和心声)(2)

负责检修掘进机的郭石磊是个“90后”

下井作业:乘坐缆车,往返路上需要3小时

井口是一排排来回循环的架空成人缆车,矿工们俗称“猴车”,人坐上面双脚一蹬,双手一扒,就像猴子一样。

缆车离地面约半米左右,记者坐上其中一架缆车,刚开始摇晃得厉害,两手抓得紧紧的,担心自己会从上面摔下来。顺着陡峭的巷道向前行驶,虽然速度不是很快,中途每隔二三十米的地方也有日光灯,但巷道仍昏暗潮湿,偶尔还能看到老鼠从面前经过。

记者注意到,很多矿工下班回来身上布满煤灰,工作服上面的反光条格外引人注目。有少数矿工手里拿着一本书,趁着安全帽上的矿灯灯光,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采访中记者发现,每乘坐一部缆车需要半小时左右,到站会有语音提醒,防止矿工坐过站。巷道内每隔一段距离会有一个垃圾箱,有矿工拿着扫帚和编织袋坐着缆车打扫卫生。

乘坐完缆车,再步行几公里,经过几道封闭的大门后,里面温度瞬间升高,不一会儿,记者便满头大汗,工作服也紧紧地贴到了身上。沿途,悬挂有多条醒目的安全标语,巷道两侧有很多瓦斯检查记录牌,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温度、瓦斯等数据。每到一个地方,陪同记者采访的技术员汪勇勇就会上前仔细检查。此外,巷道内的墙壁上还有很多抽放瓦斯的孔,据矿工透露,这些孔一般深约百米,“安全始终放在第一位”。

“路上要转5部缆车,中途还要走路,往返3小时才能到达。”据矿工们说,他们每天下井除了工作的几个小时外,更多时间都花在了路上。

煤矿之歌大全(矿工之歌唱出了无数煤矿工人的艰辛和心声)(3)

煤矿工人工作时穿的鞋子

巷道掘进:使用先进设备,平均每天向前推进9米

中午12点10分,大河报另一路记者跟随掘进一队的矿工到达了地下700多米深的掘进面。此处是一个正在掘进的巷道,从上月10日起,他们就开始了这个巷道作业。

刚走进掘进巷道,记者便感觉到这条巷道比起沿途的巷道显得尤为宽敞。其顶部高有3.1米,宽有4.85米,为防止顶部岩石脱落,整个巷道被一根根u形钢铁支架托起,上方还有一层粗钢丝编成的钢网。巷道中间放置有一条宽约两米的运输皮带,可以将掘进破碎的石块和煤块运输到地面。

在巷道掘进的最前端是一台重有58吨的掘进机,其前方是一个巨大的炮头,上边布满了一个个合金制成的截齿,用来掘进夹杂着煤层的岩壁。炮头下方是一个厚重的铲板,两侧设置有巨大的金属转轮,可以将炮头破碎的岩石和煤块转拨到掘进机下方的运输皮带上。现场一名矿工告诉记者,这台掘进机平均一天可以向前掘进8米至9米,是一台先进的设备。

下午1点,在做好各项安全检查工作后,掘进工作开始。随着掘进机的启动,巷道内前方顿时煤尘弥漫。

掘进机最高处坐着一名矿工,他是负责指挥掘进机掘进方向的观山工,旁边驾驶位上的司机根据观山工的指挥,将岩壁上半部的岩石掏空后,负责组装钢铁支架的矿工便会立即将组装好的u形钢铁支架抬起,运送到刚刚掏空的岩壁前,将其支撑在掏空的岩壁上。随后,掘进机会慢慢将岩壁下半部掏空,组装工人也会随着进度将刚刚支起的u形支架固定死。就这样,掘进约50厘米,固定一个u形支架,掘进的巷道也随之越来越深。

记者跟随运输物料的矿工,尝试帮助运输一根还未组装的钢铁支架,但刚刚托起,沉重的钢铁压得胳膊顿时没了力气。据一名运输矿工介绍,这些钢材,一根的重量是170多斤,四根可以拼成一个完整的钢铁支架。

煤矿之歌大全(矿工之歌唱出了无数煤矿工人的艰辛和心声)(4)

下井时,煤矿工人携带的安全设备

采煤现场:井下温度较高,矿工们仍坚守岗位

一个半小时后,中午12点多,大河报记者跟随采煤矿工,步行穿过狭长的巷道和铺在地面上的轨道,到达了采集面一线作业现场附近。还未走近,便听到刺耳的机器轰鸣声。

越往里面路越难走,其实都不叫路,有的地方仅能让一个人侧身通过,更难走的地方还要弯腰、低头方能慢慢通过,有时稍不留意,头顶上的安全帽就会碰到巷道上方的岩石,发出“叮当”的响声。

在最深处的一线采煤现场,多名矿工正在作业,他们是之前的一个班组,还没下班。该班组指挥采煤机的矿工王军波手拿遥控器,正在指挥机器作业。不到5分钟时间,巷道墙壁上就掘出一个长方形洞,煤块不断滚落下来,直接进入运输机。

“控制采煤机,最关键就是要让它听话,除掌握好高度外,还要记住不要割到煤炭顶上或底部的岩石。”王军波指着作业区的煤堆说,割高了,不安全;若割低了,岩石就混在煤炭里,煤炭质量就差,影响后续销售时的价格。他介绍,采煤机在巷道里不停地来回移动,一刀下来可以采到60厘米宽的煤块。采煤机上有水管在不停地往采煤机滚筒上洒水降尘。

据了解,掘进后才能采煤,而采煤前要先安装运输机和支架,20多人三班倒,有时需要半个月左右时间,再完善电、运输系统、管线等,瓦斯和其他设备所有达标后,方可进行采煤。

班长李顺生透露,井下是男人的天堂,由于下面温度过高,很多人都喜欢光膀子干活,谁有干不完的活儿,矿友就会上前帮忙,整天和铁家伙打交道,小磕碰时有发生。“但是安全必须放在第一位。”他说。

人物讲述:玩转58吨掘进机的矿三代

下午1点,掘进面的巷道里,记者见到了刚刚从掘进机下钻出来,负责检修掘进机的郭石磊。他不仅是一个能玩转58吨掘进机的90后,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矿三代。此时,他刚修好了掘进机底部滚动托轮上的一个小毛病,满身、满脸的汗水和煤灰完全掩盖了他24岁的真实年龄。因为他还有工作要做,所以采访必须要等到他忙完工作回到地面上才能进行。

随后,在地面上一间办公室里,刚洗完澡,一身白净的郭石磊出现在记者的面前。他是1993年出生的,老家在商丘。2011年3月,他便来矿上工作,刚开始只是一名普通的掘进工,每天和其他掘进工一样,干着运输、掘进的活儿。2015年下半年,单位培养年轻人才时,他入选了,如今成为一名掘进机检修员。“我爷爷是二矿的一名矿工,而且还是矿上的第一批矿工。现在我和爸爸、伯伯、叔叔都在二矿工作,我可以说是一名地地道道的矿三代。”郭石磊自豪地说。

“我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检修掘进机,关于掘进机的很多修理技巧,我都已经掌握。”提起工作,郭石磊神采飞扬地说,别看掘进机是个“傻大个”,但真要拆开了,只要有人帮忙还是很好组装的,毕竟整个掘进机有58吨重,一条拆下的履带就有七八吨。现在每天他都要比生产工人早起,早上5点多就要点名报到,然后吃饭、换衣服下井维护检修掘进机,有时候时间紧,他会直接带着早饭下井。如今,检修掘进机时的爬、躺、钻都已经成了他的家常便饭,他通过听掘进机运行的声音就能判断出其存在的小毛病。

聊起这几年的工作经历,郭石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参加工作时,他觉得矿工是一个最底层的工人,没有面子,都不好意思跟同学、朋友说自己是一名矿工。直到后来,当他真正了解了现代矿工的工作环境后,他又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很可笑。“我觉得成为一名矿工挺好的,就是有些累。”

技术更新:现在有了掘进机,不但效率高,还节省矿工的体力

“从过去的放炮、人工装车,到如今机械化综合采煤,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46岁的吴东宇是一名支架工,也是矿里的采煤明星,他在一线采煤干了20多年,其间经历了三次改革。说起变化,他欣喜地告诉记者,“现在更安全了,工作更轻松了”。

“献了终身,献儿子。”他半开玩笑地说,儿子在另一个队上班,虽然都在井下作业,但很少碰面,有时在缆车上相遇,双方只能打声招呼,吆喝一嗓子。

在地下掘进面的采访中,记者还见到了在掘进队工作了26年的彭队长。彭队长告诉记者,在他26年的矿工生涯中,他可谓见证了掘进工作一点一滴的改善。“从最早放炮、人工装车,到后来用耙斗机装货,到如今的掘进机,掘进工作确实比以前好得太多了。”

“最早用火药掘进时,不仅要做大量的安全工作,防止瓦斯爆炸等,工作效率也不高,一天最多掘进个两三米。”彭队长说。现在有了掘进机,就完全不一样了,掘进机可以掘进岩层,还能直接把破碎的岩石、煤块通过皮带运输到地面,平均一天就能向前掘进8米至9米,不但效率高,还节省了大量的体力。

为了安全起见,下井前,矿方一再叮嘱记者,下井禁止携带任何电子设备,所以当面对井下矿工生活的艰苦和许许多多感人的画面时,记者没能通过镜头一一记录下来,不过,矿工的安全,是所有人努力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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