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初,我随父母下放到辽宁省本溪县西北部的一个叫“花岭”的地方插队落户,第一次认识了这种叫靰鞡的“鞋子”,而且一穿,就将近十个冬天,对靰鞡有了非常深刻的认识,后来在1972年初因为躲避文革时期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我们举家又迁往县东部的兰河峪老家,那是后话。
“靰鞡”也可写成“乌拉”这样写法简便好读,看其字就知道是皮革制品。
靰鞡(wù la)又写作“乌拉(wù la)”、“兀剌(wù la)”,其名称来自满语对皮靴称谓的音译,是一种东北人冬天穿的“土皮鞋”。东北话往往把靰鞡的后一个字读成“噜”或“喽”的音。制作靰鞡的原料多是用黄牛皮,也有用马皮或猪皮的,但属于低档货。选择一般以脊背部位的皮子为最好。其制法是把一块熟好的大皮子用谷草或红毛公草烟熏成杏黄色,再把边缘向内翻卷,鞋头部位压出二十几道“包子褶”,再把后跟处缝好,便成为连在一起的鞋头、鞋帮和鞋底。另用一块小皮子接缝在鞋头上做“靰鞡脸儿”,或称“舌头”,盖在脚面部位,靰鞡的主体部分便做成了。过去人穿鞋一般都是自家做,很少花钱买,但靰鞡却是例外。因为只有少数技艺熟练的皮匠才会制作,所以人们需要花钱购买或用农副产品交换。卖靰鞡的规矩也很特别。由于这种鞋穿时里面要絮草,与其他鞋相比又长又宽,只有大、中、小之分,没有具体尺码的“鞋号”,出售时按重量以旧制的两为单位计价,一般重为八两到一斤。
之前在城里的时候,冬天穿的是棉鞋,也从未听说或见过什么是靰鞡,到了乡下,就入乡随俗开始穿上了靰鞡,“只有亲口尝尝梨子,才会知道梨子的味道——毛主席说的”,是的,只有穿过靰鞡,你才能说清楚是什么感受。
我们住的是一个十几户人家小村子,是一个生产队,可能是全县最小的生产队,但是巧的是;这里竟有一对叔侄开的缝制靰鞡的皮铺,也是方圆数十里之内唯一的一家皮铺,而且这‘’侄子‘’还是我家插队时临时的房东,这就让我有更多机会接触到了皮铺及缝制靰鞡的全过程。
那个时候的生产队,冬天的时候往地里送粪是用的牛爬犁,因为劳动力少,各家的十几岁的孩子也要去干活,就是赶牛爬犁。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穿靰鞡,因为这里都是一冬天雪,只有穿靰鞡才能抵御寒冷。那时候还很穷,没有也买不起皮靴之类的,冬季在外面干活的男人几乎都是穿靰鞡。
这张老照片中,之间坐着的人看样子不像穷人,但是也穿着靰鞡。
“东北抗联史实陈列馆”中抗联战士的塑像也是穿着靰鞡,在东北冬天零下几十度严寒的野外战斗生存,只有穿靰鞡才能适应。
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的“猎户父女”穿的是靰鞡。
现在靰鞡的叫法应该是满语的音译,但是靰鞡未必就起源于清代,上面的照片是更早的元代石刻,图中武士脚上穿的就是靰鞡,至于靰鞡究竟始于何时,那该是专家们研究的。
比乌拉先出名的是“乌拉草”,就是号称“东北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之一的“乌拉草”。
乌拉草是非常坚韧的,不易碎,保暖,也不是一种,有许多品种,但是其共性都是一簇簇长着的,也叫“羊胡子草”,一般在秋末割取,捆成小扎再捆成大捆晾晒干备用。有的地方有一种草,比较粗硬,需用木锤将草砸成软散才能用来絮靰鞡。还有的地区没有山也没有乌拉草,多用玉米棒的叶,不是玉米杆的叶,包着玉米棒子的白叶中里面的软叶,用梳子梳成丝,絮靰鞡里还有垫在普通的鞋里,保温的效果也非常好。
靰鞡前面带褶的部分叫“靰鞡脸儿”,靠里连接的尖翘起的叫“舌头”,相当于一般球鞋的舌头,后面半圈缝制的是“靰鞡耳子”,用来栓绳绑在腿上用的。还有用结实的厚布下面衬在靰鞡里面,上面围在腿上,连接靰鞡与人腿的包布,叫“靰鞡靿(yao四声)子”,用细绳或皮条绑缚固定。
靰鞡的最大缺点就是在冰雪中行走太滑,因为靰鞡是光板,格外的滑,易栽跟头,所以有讲究的人会在靰鞡的后跟处钉上这样的铁钉,叫“靰鞡钉”,好处是即防滑又耐磨,可延长靰鞡的使用寿命。
穿靰鞡的另一个缺点是穿着麻烦,两只脚穿好大概需要20分钟,以穿的越实诚越好,能絮里面越多草为好,不然越走越松散,即不保温走路也使不上劲。
缝制好没有使用的靰鞡
靰鞡的制作过程是;先将牛皮浸在河水中泡上几天,然后加上生石灰等硝制,再用专用的蹬铲揉皮并去毛,处理好的皮子是白色光亮的,再在专用的灶上用点燃的苫草的黄烟熏皮子,使皮子成为后来的黄色,再晒干,皮子的熟制就完成了。下一步就是在皮子上安排怎样裁剪下料了,靰鞡只有大中小三个型号,有固定的样板,皮子以中间为界,各部位都有名称叫法,以接近背部中间位置的质量为上乘,靠近边缘腹部皮子的质量最差。比如;“头刀脊”“二刀肋”等等叫法,通常说“二刀肋”部分质量最好。靰鞡的卖价由两个方面决定,一是看成品的重量,越重的说明皮子厚实;二是看皮子的部位,较好的部位价格就会高,这相当于等级,所以最后的卖价由重量加等级综合评定。
具体缝制靰鞡的方法,因为篇幅所限,在这里就不细说了。
穿靰鞡,打上绑腿。
皮铺老作坊“熟皮子”
当然现代的皮制品加工都已经现代化了,老的作坊正在逐步退出历史舞台。
离开花岭后的40多年里,就再没有穿过靰鞡,也没有看见谁穿靰鞡。
回想当年曾在本溪市最大的商店“本溪联营公司”中穿着靰鞡逛商场时,两个小孩在那里窃窃私语;一个小孩说;“看,那就是最脑胡(暖和)的鞋!”因为那时候样板戏已经演了,靰鞡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走近人们的心里。
说明;七十年代初,笔者曾多次赶着生产队的牛车来往本溪市内拉东西,溪湖、北地、站前、彩屯、郑家屯等等多处都去过,笔者正在酝酿写一篇“大车店”的文章,不久会发表,希望朋友们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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