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手记:

无论是读桑眉姐的诗,还是与桑眉姐认识都应该有几年了。

但直到桑眉姐个人诗歌品读会来临之际,要做一期关于她的采访,才发现我对她仍旧缺乏了解。比如,在此之前我对桑眉姐的好感仅限于为数不多的活动中,桑眉姐热情、亲切。以及我在成都最好的兄弟郝亮转述,曾在一次饭桌上桑眉姐不停为他夹菜。郝亮是一个游离于圈外的写作者,从不投稿。桑眉姐能如此照顾籍籍无名者,为人之谦和可想而知。由此,每次见到桑眉姐总觉得异常亲切!

通过这次采访,我才更进一步了解了桑眉姐。以前只知道她的诗歌情感炙热,却不知她人是那样的纯粹、简单,为自己而活,做最真实的自我。做事却又那样认真、严谨,好几次都跟我修正个别字词!

人生若觉不如意只因未读苏东坡(一个活在乌有国)(1)

“重新爱上春天”桑眉诗歌品读会暨《姐姐,我要回家》新书发布会

——诗歌集结号》致敬新诗百年第七场诗会

时间:12月30日,晚上19:00

地点成都清源际艺术中心(三圣乡红砂村水杉路317号)

主办:成都商报《诗歌集结号》、成都清源际艺术中心、成都时代出版社:

人生若觉不如意只因未读苏东坡(一个活在乌有国)(2)

友情提示:地铁2号线洪河站口下车,10元火三轮或滴滴快车,可到达成都清源际艺术中心(三圣乡红砂村水杉路317号)

桑眉: 一个活在俗世,一个活在乌有国。它们互为梦境

1成都商报:首先请分享一下您最初是如何走上了诗歌道路?

桑眉:这是个漫长的话题呢,应该放在回忆录中。初中时我是“峭风”文学社的装订组负责人;高中时我任过“虹韵”文学社社长,是县“华蓥文学社”最年轻的社员。倘若非要说一说“最初”,就从一首《十五岁少女》的小诗说起吧。这首写给隔壁班男生的一篇日记,一首十几行的小诗,获得了全国首届“萌芽杯”日记大奖赛B组(初中组)二等奖,为我赢得了200元巨额奖金,赢得了许多全国各地的笔友,使得我接下来的高中时代格外缤纷绚丽、意气风发。我的初中和高中时代也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全国文学社团很多,许多现在知名诗人、作家在各式油印刊物上涌现,比如邱华栋、蒋雪峰……朦胧诗盛行: 席慕蓉、顾城、北岛、食指、舒婷……外国译诗也可读到: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白朗宁夫人十四行诗……我,就这么懵懵懂懂启程了!

2成都商报,您诗集名称叫《姐姐,我要回家》,不得不承认这不算特别诗意的书名,但绝对是特别温暖的书名。能谈谈为什么用这个书名吗?

桑眉:要的就是“温暖”。我自诩长于情诗,第一本诗集名为《上邪》,这第二本诗集原命名为《良人曲》,洛夫前辈题写书名,但最终我选择了《姐姐,我要回家》。这本诗集面市前后,都很忐忑。有人说我的每一首诗都在讲一个故事,有人心疼我这样的写作方式,用凸凹的话讲“个人经验的揭疤叙事”。很高兴阅读者看到我诗歌中“叙事”这一部分,而不是“抒情”,这并不相悖的两个词,分属低声部和高声部。同理,《良人曲》《上邪》这个书名分别来自汉乐府和圣经,像一种咏唱,热切、轻盈、上扬,Key高,情感色彩浓烈;《姐姐,我要回家》来自一首民谣,它进入诗行,试图安慰绝望的人——低诉式的娓娓道来,像寂静河流,曲折、和缓却一直朝前,仿佛回家又仿佛重新出发——是的,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就是河流了。这本诗集的关键词是“回家”,它的同义辞或引申义是“皈依”“安放”“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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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成都商报,许多诗人就算是写身边的事物,他的意象也或多或少会有虚构的成份!您的姐姐有吗?

桑眉:意象撷取服从于主题表达需要,文学艺术的虚构是为了重建,重建又一个现实。文学创作绝不是如实呈现、复述。你的本意是要问诗中主角是否虚构?写的是不是真人真事?我一直觉得写作者,有两个自我,一个活在俗世,一个活在乌有国。它们互为梦境。我有个诗观:以我入诗,诗意生活。叙事有个线索、抒情有个方向,这是一定的,我习惯把“我”装扮成“你”或“她”,放置在诗中,而我则像旁观者,在诗外看她的悲伤、隐忍,听她的呢喃、叹息,见证她所有悲欣交集!有朋友跟我说,现实中无法解决的问题,放在写作中去解决。我试图,用写作来消解、泯灭俗世层层加载的负荷,偶尔去乌有国漫游,捡石头、拾星光、把喜悦之心重新安放入怀,再回到俗世过日子。“姐姐”在《姐姐,我要回家》这首组诗中,是真实存在;而在整本诗集中,“姐姐”可能是作者,也可能是任何一个读者,她是一个虚指,传达的是情怀与愿望。“回家”才是全书的精神内核。

4成都商报,我注意到在您的新书中,有近乎三分之一的内容都源自一段感情。你怎样看待与亲人的这种经历对写作的影响?

桑眉:亲人是现世中最珍贵的一部分。写作为我们建造乌有国——另一个现世,它与真实世界互为镜像(刚才说的,互为梦境)。写作是精神层面的活动,其本原来自现实,表面看是造梦运动,其实是还原真相、剖出秘密。这些真相或秘密,有时是独自的,有时是可以由此及彼的,所以才有读者、知音的“共情”“共鸣”。一个人的来或去,两个人的相遇或分散,都惊人心魄。亲情、友情、爱情是触发灵感的火线,也是持续写作的原力。把那些悲愁欢欣写出来,仿佛河水流淌,年深日久就走远了,走到传说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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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成都商报,您是一个感情特别炙热的人,但同时又是一个特别脆弱的人。就像您的部分诗歌,一开始感情炙热,到结尾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写……请谈谈这种性格对您写作的影响?

桑眉:我一直希望自己生活在古代,是个长相苍白、举止闲雅的人。事实是,我工作中是个事事求全的急性子,生活中是走路找不到方向的迷糊虫。是命运反复锻打,把一心只想做个贤妻良母的女人,揉捏成工作狂、小诗人,多么不幸! 但我也曾跟女儿说: 还好热爱文学,她使我换了一双眼睛看世界,换了一颗心看待命运……当我们悦纳了苦难,我们的生命就会更丰盈完满。有人奇怪我回川多年还讲普通话,两个原由,其中之一是想藉此保持与现实的距离——从小,在心里,我就爱用普通话自说自话,仿佛一讲普通话就变成了小说、电影中的人物,一切事件都是故事了,可以被理解被原宥。写诗时也是用普通话。这样的性格,有点古怪?却一定程度上葆有了天真与纯粹,放到作品中,作品也自然而然有了真挚的品质。

6成都商报,早些年您曾辗转多个省份、城市,最终定居到了成都。能讲诉一下为什么在漂泊多年之后,选择定居到成都吗?

桑眉:不是选择的。从小都向往远方,像三毛那样把万水千山走遍,后来嫁给湖北的小我九岁的辛酉。回到四川之初曾在家乡小城谋生,常常不可避免地陷入人情世故,入不敷出。那时生了场大病,不好意思向父母要钱,辛从湖北去温岭办作文培训班,而我蓄起寸发就来成都好友康晓蓉所在的杂志。那时我与辛有个约定——半年时间谁发展得好就去谁那里团聚。不久,他离开了,我也就留在了成都。我打心底喜欢成都,它的节奏是慢的;我非常喜欢现在的工作,它几乎是我生活的全部;但还是觉得(愿意)自己是个异乡人,或许是生存的危机感和与生俱来的漂泊感使然。人,无论有多少温暖抱拥,终是伶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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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成都商报,我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有些诗人一生都不会写几首情诗,而有些诗人几乎一直在写情诗,您显然属于后者。能谈谈吗?

桑眉:一不小心就写了不少情诗。古往今来,流传最广的多为爱情作品,譬如:“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汉乐府《上邪》);譬如:“良人属我,我也属他,他在百合花中牧放群羊”(《圣经.雅歌》);譬如:“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李清照《一剪梅》),“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陆游《钗头凤》),“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 自难忘。”(苏东坡《江城子》);譬如叶芝《当你老了》、聂鲁达《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再者,“情诗”并不仅仅指儿女私情,还有对世间万物的欢喜之情。细小洁白的六月雪凋落了又绽放、繁复绮丽的牡丹萎谢了又盛开……好看的银杏叶黄了又绿、寂静的女贞籽实坠了地又捧出来……生命的轮回与盎然,引人眷恋,引人反省内心深处的颓唐。把每一首诗都当情诗写,心肠会不会格外柔软呢?怀揣一份热切与盼望,尘世会不会变得让人留恋呢?类似的话题,曾引发我与马立(《姐姐,我要回家》组诗中的人物)的争执。

8成都商报,无论是在成都还是其他地方,诗歌都有大大小小的圈子。您似乎是一个没有圈子意识的人,因为在每个圈子您都能游刃有余。您怎样看待诗歌圈子这个现象?

桑眉:“游刃有余”这个词不确切。我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折中主义者,在现实中不会打哈哈,对领导绝对忠诚但保持距离,而且内心有分明的喜恶。但在我看来,天下诗人是一家,不过诗风不同、脾气不同,甚至有各自的小癖好罢了,无妨,只看初心看品行。“圈子”的形成因素很多,最主要是气息吧。心气相投、审美向度相近的人与人,常常往来,遂成群体,本没有什么不好。但若是拉个大旗、立个山头,就与别的群体(或人)开战,就不好玩了。倘若诗歌圈子之间的交流是良性的,各个圈子又有良好的创作氛围,相扶相持探讨诗艺,“圈子”也就不是坏事。再说,你自己没有圈子概念,且认同“存在即是合理”,也就自在自如了。在人情世故上,可能我属于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我的格言是:用最简单的方式(心态)去应对复杂的事(关系)。不一定完全做到,权当劝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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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成都商报,每个写作者在成长路上都有自己的精神导师,您能分享一下您的精神导师以及他对您的影响吗?

桑眉: 每次去书店,都羞愧自己的阅读量太小。初中时我读得最多的是琼瑶、三毛、席慕蓉等,名著读了记得住只有《红楼梦》,整本抄录过《白朗宁夫人十四行诗》,在作文、信件中引用《婉约词》中词句;高中和大学时代读了些世界名著,现在既能说出书名又能说对作者的,只有卢梭《漫步遐想录》、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歌德《少年维特的烦恼》、夏洛蒂《简爱》、玛格丽特《乱世佳人》、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好像读书期间比较崇洋媚外,出生社会之后更关注国内作家:贾平凹、阿来、莫言、张爱玲、迟子建、残雪、方方、余华、鲍尔杰.原野……前段在读埃梅、吉根、福克纳、太宰治,以及投来的稿件,哈哈。最近在喜玛拉雅听马尔克斯《百年孤独》。在我这里,喜欢的作品与人皆可为师! 若要问我想要成为他们中哪一位?我愿意成为李清照的闺友。他们(作品)对我影响是,诱我一直行走于歧途,隐隐绰绰地,仿佛漫游,不为抵达。

10成都商报,有人说一个诗人的深度取决于阅历和阅读,阅历可以分享但别人很难经历。如果让你给诗歌爱好者推荐三本书,您会推荐哪几本,并说明理由?

桑眉: 我想做个天真的人、温柔的人、天马行空的人,所以推荐如下—— 1、几米绘本,画面唯美、充满想象,文字简单、纯净、充满爱;2、《婉约词》,古词比古诗好,古词中“婉约派”比“豪放派”好,或许对遣词造境有些熏染,至少能晕染出一段柔肠;3、福克纳《我弥留之际》(本来想荐《喧哗与骚动》),意识流、碎片式、分镜头、直陈插叙倒述,等等,或许会把躁动的你变成个安静的迷人儿——迷糊的迷,着迷的迷(尤其《喧哗与骚动》,傻子班吉明的意识流绝对让你无限凌乱,又无法自拔)……瞧我,多慷慨,变着方推荐了四本,却忍住了绝不推荐桑眉的新诗集——《姐姐,我要回家》。哈哈!谢谢商报,谢谢老彭和光明,以及读到这些文字的人。

采访后记:

看到桑眉姐发来的回答,无疑她的认真打动了我。同时,我也对其中的一个词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乌有国”。为什么是乌有国,而不是大众经常提到的乌托邦、桃花源?我想桑眉姐一定有意把乌有国与后者作了区分吧。

且看桑眉姐的说法:

这是我个人对一个词的词性的感觉...乌托邦,感觉闹哄哄, 似乎适合标新立意些的人们生活; 桃花源呢,又像是太过安闲的人们居住之地。乌托邦比较朋克风, 桃花源比较田园风,乌有国(乡)则比较浪漫主义。用这个词之前, 以为是自己造的, 刚龙炳问用乌有国好还是乌有乡好时, 我怕自己太生造,上网搜了搜, 嘿, 不是我的发明哒. 遗憾。国,也大器,有端庄的仪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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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眉诗会小册子,静等您的亲笔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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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彭志强

采访:朱光明

诗歌集结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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