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歌——钢琴教育家范继森教授、范大雷音乐追思会”现场，钢琴家孔祥东正在演奏。 本文图片均为 澎湃新闻资深记者 邹佳雯 图
清明将至，适逢中国著名钢琴教育家范继森逝世55周年、范大雷逝世30周年，老一辈中国钢琴教育家的教育经历、绵延数十年的钢琴家师生情、一个年轻人执着搜寻前辈成果的故事被一一揭开。
用现场音乐为老师“扫墓”
3月15日上午十点，“生命如歌——钢琴教育家范继森教授、范大雷音乐追思会”举行。为缅怀两位教授在钢琴艺术上取得的卓越成就，他们的亲友、学生以及仰慕者逾四十人相聚上海滨海古园，一抒心中的思念和无尽的感谢。钢琴家孔祥东、周挺等在上海滨海古园的一号门广场上，演奏钢琴以慰恩师。
范继森和范大雷既是父子，也是师生。他们用自己的努力摸索出独特的钢琴教育法，为上海培育出多位优秀的钢琴家和钢琴教育家。
范继森1917年出生，19岁考取上海国立音乐专科学校钢琴本科，23岁起从事钢琴教学，新中国成立后，先后任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副主任、主任，学生有许斐平、洪腾、李其芳、林玲、周薇等。其子范大雷生前饱受肾功能衰竭疾病困扰，但47岁的短暂一生也培养出了孔祥东、周挺等知名钢琴人才。
30年前的3月14日，上海商城剧院上演了一场特殊的音乐会《孔祥东、周挺钢琴演奏会——献给范大雷老师》，这是两位学生用范大雷手把手教会他们的曲子，来慰藉躺在病床上和病魔作斗争的恩师。
2023年3月15日，孔祥东、周挺在范大雷长眠的墓园里，再次奏响了熟悉的旋律：拉赫玛尼诺夫的《降E大調前奏曲作品23之6》、《升c小調前奏曲作品3之2》、舒曼作曲李斯特改编的《奉献》。钢琴家张谨也献上了他的原创钢琴曲：《念》。
“老师于1993年3月15日过世，从1994年开始的将近30年时间里，每到这一天，我都会来到滨海古园，在老师的墓前播放自己弹奏或原创的作品，没想到今天，我能实现在现场弹琴给老师听的愿望。”孔祥东在现场说，“我想，生死不是相隔，而是相连。也希望未来祭扫的形式也能像这样更趋多样化，能让我们以向死而生的方式拥抱生命。”
孔祥东（左）、宋可可（中）将新书《范继森—中国风格钢琴五指独立练习》赠给滨海古园。
一位业余钢琴教师发现教学手稿
范继森在钢琴教育领域有独特的一套教学方式，而且特别重视中国钢琴五指的独立指法练习，他在生前曾经留下过一部关于五指独立指法练习的文稿。这本特别的文稿经出版成书，在现场被赠送给了滨海古园，古园党支部书记顾红英接收了这份礼物。
而这离不开一位年轻钢琴教师的努力。
2020年12月，来自浙江湖州的业余钢琴教师宋可可，在上海普陀的旧书商处发现了一本钢琴教学法手稿，或是1968年在沪辞世的范继森遗世的唯一一份钢琴教学法手稿。
这部手稿的“发掘”并不纯属意外。因为对钢琴的热爱，宋可可曾在阅读范继森纪念文集时，对书中屡屡出现的基础练习教程颇感兴趣，只是范继森除了原创音乐外，几无留世文稿。经过持续一个多月的寻找，宋可可才遇见这部有范继森署名的关于五指独立指法练习手稿。
由于对手稿的真伪存疑，宋可可又花了大量时间比对笔迹等，并想办法等将手稿发给十多位钢琴专业人士共同鉴别，这其中包括范继森的学生周薇、葛蔚英，以及钢琴家孔祥东、钢琴学者陈亮元等。
诸人几番考证，倾向于手稿或为真的占多数。但宋可可也开始认识到，无论这份手稿是否为范继森亲笔所书，至少这份手稿内容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这是用中国五声音调‘宫商角徵羽’写成的，具有典型的中国音乐风格。我认识到，挖掘和整理他的钢琴学术思想是有当代意义的。”宋可可说，其后，他将文稿上的48首曲谱一首不漏地进行练习，发现曲谱具有相当的实用性，有助于训练手指的独立性，“它不只是一部学术著作，更是可以让每个琴童马上拿来练习的中式乐谱。”
“这应该是范继森的手迹，而且和我的恩师范大雷的字迹也有几分相像。”收到宋可可的消息后，孔祥东马上将电话拨过去说。他介绍，这份手稿的一大特色是，把中国的五声音阶宫商角徵羽，对应五个手指分别来做练习，“这是针对中国人所有的生理条件，去设计创造一套属于中国自己的钢琴手势。我们中国钢琴教育的起源在哪里？这份手稿或许可以作为一种象征。”
手稿最终出版成书
陈亮元师从南京艺术学院叶惠芳，而叶惠芳也正是范继森的学生。此前，陈亮元有不少编订钢琴乐谱的经验，2022年初，宋可可给他发信，告知有本范继森先生的《五指独立练习》手稿，他已花一年的时间进行了钻研和校注，希望能通过陈亮元的进一步帮助，将其公开出版。
陈亮元同步得到了手稿的扫描件，是发黄的十几张乐谱，每面约A4纸大小，上书清晰可辨的音符，摊开后有清晰可见的“中央音乐学院华东分院”几个字（上海音乐学院的前身名称）。宋可可又发来一篇长文，讲述了手稿的发现过程、真伪考证的过程，以及他对这部手稿的前期研究细节。
“以我做乐谱的经验来看，它是一份极具价值的钢琴手指练习乐谱史料。”陈亮元尝试将手稿和样稿投稿给上海教育出版社，立马得到了积极的回应。
通过孔祥东和上海教育出版社音乐分社编辑的共同努力，手稿等最终出版成书。书中介绍，编者根据手稿内容重新打谱和校注的内容，修改了手稿中明显的笔误错音，将作者用单行谱表记谱但明确示意用双手练习的部分一律用大谱表重新记谱，以方便大家的视谱和谱。另外，在书后用彩印形式，完整呈现了原始手稿的模样，希望供更多专家学者继续研究。
音乐追思会现场，曾任上海戏剧学院党委书记的贺寿昌先生为范继森教授创作了一幅肖像画，再现了范先生的风采。在追忆范继森教授环节中，上海夏征农民族文化教育发展基金会理事夏燕茹女士代表贺先生把这幅肖像画捐赠给了滨海古园，古园的人生文化博物馆馆长苗青接收画像。
活动最后，来宾们捧着鲜花来到范继森和范大雷的墓前，向两位钢琴教育家鞠躬致意、献花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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