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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洞"这个词,多年前曾见过,当时,正值青春年少,烦恼事不留痕,笑过闹过便忘了,并没往心里去。直到近期,翻出王家卫的老电影《花样年华》,看到里面的相关情节,才引出一些后知后觉的感触。

从这个角度说,人生需要历练,有些道理,不到一定的年龄,便无法体验。记得,小时候,爷爷最容不得我睡懒觉,经常用"早起三光,晚起三慌"的道理,对我耳提面命,导致我每次睡懒觉,都睡得十分惊惶。很久以后才悟出,他老人家年纪大了,睡不了懒觉。

《花样年华》里,周慕云(梁朝伟 饰)与苏丽珍(张曼玉 饰),这对多情敏感的痴男怨女,眉来眼去良久,直到终了,还是"爱你在心口难开"。经年之后,孤枕难眠、心思郁结、无从排解的周慕云,在一座古庙的破石柱上,找到一个小圆洞。镜头推到远处,一个坐在屋顶上的小和尚,目暏了周慕云对着圆洞喁喁细语的情景。

进入此情节前,剧中已交待有关树洞的具体含义:

周慕云:我问你,从前有些人,心里有了秘密,而且不想被人知道,知道他们会怎么做?

阿炳:我怎么知道?

周慕云:他们会跑到山上,找一棵树,在树上挖一个洞,然后把秘密全说进去,再用泥,把洞封上,那秘密会留在树里,没有人知道。

影片中,周慕云,这位孤单寂寞冷的小哥哥,对着树上的圆洞,倾诉已毕,用一团青草,塞住了洞口。接下来,镜头给了那团青草,一个缓慢的具有诗意的特写,像是一处埋藏了秘密的墓葬,一片荒凉。

心事难以宣泄(人世疏离何以倾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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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看出,树洞具备以下几个特点:

一是胸有块磊,意欲一吐为快;

二是难言之隐,找不到安全可靠的倾听者,如遇长舌,反而伤及自身;

三是难以获得真正的理解与共鸣,与其鸡同鸭讲,不如找大树谈心;

四是树洞的宽容性,它不会被其耻笑,倾诉者的尊严有保障;

五是树洞具有安全性,不会被其出卖;

六是倾诉人在倾诉后,获得释放,获得轻松。

说到底,树洞,是一种安全的情感宣泄方式。

但是,古老的树洞有一个重大缺陷,它没有情感,不能交流,一切倾诉都属于单向沟通。

倾诉人决不能指望在倾诉完毕后,大树忽然点点头,或者嗯嗯啊啊一番,如遇此种状况,要么是刮了台风,要么是遇上老树精。

心事难以宣泄(人世疏离何以倾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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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人说过,社交媒体如树洞。以前,总觉得这个说法过于抽象,没有实证。当看到影片中的树洞情节,豁然开朗。

社交媒体的特别之处,就在于身份的安全性。网络上每个用户名与ID,都是虚拟的,和真实生活毫不相干,除非你愿意主动透露真实姓名、地址、工作单位、生辰八字。大家都知道,这种公开权,通常是可控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由此可以看出社交媒体作为树洞的可行性:

一是提供了表达场所;

二是在社交媒体中,可以获得倾听者,且不会对自己的真实生活产生困扰,大家都是路人甲;

三是那些未透露真实身份者的社交媒体言论,尽管可能被人耻笑讥笑嘲笑,仅仅是停留在网络上,与真实生活无关;

四是真实身份可以保密,有足够的安全性;

五是在社交媒体中倾诉,不仅同样使人得以释放和轻松,甚至会引起别人的共鸣,获得认同感,并引发沟通交流;

六是社交媒体一样可以用草团塞住洞口,比如随时清空所有内容,或者断网下线。

这就是社交媒体树洞的神奇魅力,我倾诉了,我宣泄了,我哇哈哈了,我爽歪歪了,你即使知道我的秘密,你却不知道我是谁。当我离开网路,就像塞上那团青草,从此与秘密一刀两断。

《花样年华》中,寂寞哥周慕云,以树洞作排解,不知道苏丽珍的后事如何,剧情未作交待,可以肯定的是,她心中压着沉甸甸的秘密,却没有寻找倾诉的树洞。

于是,我遗憾地想,如果这位寂寞姐,也开设社交媒体,她的情感生活,可能要相对轻松,说不定那段欲言又止的寂寞爱情故事,还能助她成为网红。

心事难以宣泄(人世疏离何以倾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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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现代信息社会的多元化发展,社交媒体的形式,也逐渐呈现多元化,除了社交媒体文字,还有图像、视频、小视频等等。宽泛地说,只要能够私密地渲泄情感,哪里都可以称为树洞,包括那些香火越来越盛的庙宇,事实上,也是拿泥菩萨当树洞,以表达个人的欲望或者诉求。

城市里,甚至还设立了专门的渲泄室,屋子中间,竖立一尊可供击打的橡胶人,面部可以贴上某人的头像,以供暴殴。当然,这张头像肯定不能让当事人所知,否则,早就当面动开了拳头。既是隐秘地宣泄,又能获得轻松感,这就具备树洞的共性特征。不过,我认为"暴殴树洞"与"社交媒体树洞",还是有一定的区别,前者在行为上更接近于暴徒,后者常常被称为文艺青年。

新情况总会带来新问题,多元化的树洞,带来的负面后果,就是个人隐私的多渠道泄露。

数年前,陈冠希的相片门事件,是一个典型案例,陈同学拍了那么些相片,想干什么?肯定不是想在媒体上发表赚稿费,他应该是拿相片当树洞,无法和别人分享,只能独自留念,等到垂垂老矣,功能都已失灵,找棵大树,挖个洞,拷贝一个U盘,放进树洞里,和大树聊一会儿天,吹吹当年的英雄事迹,也是一种慰籍。可惜,后来因为电脑维修,相片泄露,隐私尽显,举世皆惊!

其它一些社交媒体树洞的泄密事件,数不胜数,网民们群策群力,构建的人肉搜索功能之强大,常常让某个网络用户名ID,在现实生活中,无处遁形。

心事难以宣泄(人世疏离何以倾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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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道理,最原始的树洞,应该是最安全的倾诉方式。按照《花样年华》电影剧情所提供的树洞标准版:荒野之外,寻一棵大树,在树上找一个洞,或者直接凿一个洞,对着洞口谈心,谈完之后,用泥一封,人不知,鬼不觉。

事情也并非绝对。

司马光的《资治通鉴》,讲过一个故事,说东莱市(现山东龙口市地域)市长杨震,赴任途中,路过昌邑县,以前被他举荐过的该县县长王密,趁着月黑风高,携十斤黄金,来到老杨的酒店客房,想要送礼报恩。杨市长责问:"我之所以向组织推荐你,正是看上你不贪财、人品好的特点,我欣赏你这一点,难道你还看不出,我老杨是什么人吗?你这是干什么?"王县长赶紧小声解劝:"三更半夜,反正没人知道,您就收下吧,这包金子,可以给孩子买几个乐高玩具。"老杨同志,眼睛一瞪,拍案而起:"天知,地知,我知,你知,谁说没人知道?"

实际上,即使找大树谈心,也是天知,地知,你知,树知,一下子出现了四个知情者。如果遇到一个有责任心的园林部门,为了防止破坏绿化行为,提前在树顶安装摄像头,你和大树的一番沟通表白,就会被全部记录在案,再如果有人获得此视频,上传至社交网络,个人小秘密,则会传遍天下!

如此来说,在这个人挨人、人挤人、越来越缺乏信任、越来越疏离的社会,哪种树洞,才会更加安全和可靠?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位知心爱人,情投意合,相互之间,可以有说不完的话。如果那样,还需要树洞吗?

真的永远不需要了吗?

心事难以宣泄(人世疏离何以倾诉)(5)


谁是你倾诉秘密的树洞? 多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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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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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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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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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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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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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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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酱油路过

#林心如霍建华秀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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